第50章 ◇ 第我在乎的
◇ 第50章 我在乎的
第五十章 我在乎的
柏揚之溫柔地牽着僵硬地猶如一個機器人的紀秋允返回原來的座位,他紳士地為紀秋允拉開位置,按着紀秋允的肩膀把人妥妥貼貼地安置在位置上,全程唇角含笑、風度翩翩,看起來真的像是一位溫柔體貼的完美男友。
如果忽視紀秋允臉上無比蒼白的面色的話。
柏揚之再次落座以後,姿态愈發閑适自得,他半倚在位置上,舉手投足之間盡顯渾然天成的優雅與矜貴,那樣的游刃有餘,完全是上位者的姿态。
“顧頤好對你有那麽重要?”他再開口時,轉換了原本略顯淩厲與偏執的話題,但依然沒有放過顧頤好這個危險的命題。
紀秋允頓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在緩慢地回神,直到他臉色稍微好看一點了,才慢吞吞“嗯”了一聲。
“對于葉風言來說,大概也是。”柏揚之卻一轉方才的陰陽怪氣和話裏有話,抿了一口茶,慢悠悠說。
“什麽?”紀秋允在反應過來柏揚之究竟說了什麽以後,無比淩亂地艱難解構這句話的含義。
柏揚之見紀秋允這難得的傻樣,也難得耐心地解釋道:“葉風言是認真的。”他說這話時表情也難得認真。
“……”
紀秋允覺得自己徹底淩亂了,他覺得這話很荒謬:“顧頤好那麽痛苦,你和我說葉風言是認真的?”
柏揚之聞言也不怒不惱,只笑了一下:“這是他們的私事。”
說得雲淡風輕,的确完全不在乎顧頤好的感受。
“可顧頤好是我的朋友。”紀秋允說這話時已經不自覺前傾了身體,提高了音量,“你們這些人的認真就是去強迫別人做那些事情?”
“……我們這些人?”柏揚之看了看紀秋允,把聲線壓得很低,眸子微微眯起,輕聲跟着重複道,“又是什麽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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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秋允被他忽然的一問哽住。
柏揚之卻也沒有執意要等紀秋允回複的意思,兀自先開了口:“我和葉風言的确是一類人。”說着,他歪了歪腦袋,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就這樣在散漫之中凝視着紀秋允,“但我們也的确不是你以為的那一類人。”
“所以我會介意你身邊顧頤好的存在。”
“如果我身邊真的有顧頤好這樣的人……”
“你應該也不在乎吧。”柏揚之說着,忽而笑了一聲,開玩笑一般,“我們好像不能将心比心呢。”
紀秋允聞言,沉默了很久,他低下了頭,久到就連一直盯着他的柏揚之都有些奇怪,正準備換個姿勢的時候,他忽而擡起了眸,目光灼灼。
把原本懶洋洋的柏揚之都看得一愣。
柏揚之覺得不對勁,紀秋允的眼睛裏那種情緒很少見,他好像看到了一種真實的難過,和,一點點不易覺察的,委屈。
委屈?
柏揚之一時間不知道紀秋允這是怎麽了,是痛苦他對顧頤好的傷害,還是可惜被破壞了和顧頤好之間的未來?
總不能是真的吃醋、怕他身邊有人。
他在紀秋允那裏不就是“你們這些人”麽,他一直都很清楚紀秋允在他眼前的溫順都是他威逼利誘來的。
他只是希望紀秋允留在身邊,既然結果都是一樣的,那這樣的強迫多一些少一些也無可厚非了,維持現狀挺好的。
柏揚之感到奇怪。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紀秋允的錯愣則在柏揚之淡淡的一句“你應該也不在乎吧”時達到了頂峰,這句話對于此刻的他的殺傷力無異于殺人誅心——他不得不承認,他是在乎的。
他們其實是可以将心比心。
他無法想象有一個人可以替代自己對于柏揚之的意義。
一想到這個畫面,他的心就酸澀到發疼。
他一直都有很清楚的自我認知,自己是柏揚之一時興起的玩物,他也兢兢業業地扮演好這個角色,只是這位少爺的要求竟然随着他們的熟悉而愈發嚴苛,他異想天開地要求紀秋允從身而心地要對他忠貞,他蠻不講理地要成為紀秋允生命裏那個獨一無二的人。
像一陣不由分說的風。
明明自己都沒有以正确的态度對待這段感情,甚至那麽高高在上地、傲慢地傷害他重要的朋友,如今又在這裏作秀一般的來訴說自己的委屈。
好一出惡人先告狀。
紀秋允真的不懂了,到底是誰在委屈?
到底是誰做錯事情?
他覺得該發出這個疑問的,是他自己。
而他同時感到悲傷和難過,是因為他自己——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他依然對柏揚之抱有那種不切實際的期待。
他居然在期待。柏揚之的這些話都是真的——他無比地期待他對自己真的懷有這樣強烈的占有欲。
在以往的二十多年人生中,他從來沒有在任何人身上感受到過這種堅定的選擇、這種蠻橫的偏愛。
即使他們的開始、他們的關系那樣的可笑,即使他在他們的關系裏,姿态那樣的卑微,他也不得不承認,柏揚之對他而言,像一束光。
忽然就照亮了他的灰暗。
那樣光明,那樣璀璨,
讓他不自覺地去追逐。
他喜歡柏揚之不由分說的親吻,喜歡醒來時身側的體溫,喜歡他像個小孩子一樣,毫無芥蒂地表達自己的喜歡。
柏揚之身上淡淡的香水氣味,讓他在無數寒冷難眠的深夜蒙上睡意。
想這些的時候,紀秋允的表情幾乎有點神游天外的迷惘,他不自覺地把目光移向了另一側,剛巧那處是入口,正走來了一群外表相當靓麗的男男女女。
而紀秋允的目光是那樣的呆滞,那樣的失魂落魄。
柏揚之見紀秋允的目光感到幾分可愛,要吸引回他的注意力,便順着他的目光,似笑非笑地開玩笑:
“老婆,看上誰了?”
他這語氣聽起來就是半開玩笑,紀秋允當然也回過了神,但當他真正對上柏揚之的眼睛時,卻也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他眼中冷冽的震懾與威脅。
柏揚之很少叫他老婆。
一來他覺得別扭。
二來,柏揚之也只會在生氣的時候這麽叫他。
紀秋允張了張口,遲遲沒有說話。
柏揚之則依舊笑得漫不經心,他唇角勾起一個相當溫柔、迷人的弧度,笑吟吟地娓娓道來:“不過,你看上哪個都沒用,我不會放你走的。”
“因為你要記得,是你先招惹我的。你沒有權利先放手。”
“……”
入耳卻是那麽惡毒。
紀秋允知道柏揚之雖然笑吟吟的,但也絕對不是在開玩笑,他深知自己如果真的看上誰,那自己和那個倒黴蛋都會完蛋。
顧頤好就是前車之鑒。
“……柏揚之。”紀秋允的目光毫無焦點,他只是機械性地張口,出口的話無助、無力,像是完完全全的放棄了一般,“你總是這樣,不講道理。”
幾乎是懷着某種惡意,紀秋允在沉默了一會兒以後,幾乎醞釀着想要破罐子破摔的危險想法,隐沒的眼底蔓延生長着一股瘋狂的勁兒。
如此心平氣和、又幾乎可以說是心如死灰地盯着柏揚之看了幾秒以後,他忽然站起了身迅速走到柏揚之身側,還未等他揚起手,柏揚之就像是預料到了他的行動想法一般,先一步伸出一只手抓住了紀秋允的手腕,再進一步強行摟住紀秋允的後腰,繼而不由分說地低頭吻上了他的嘴唇。
紀秋允下意識想要推開,同時也抿緊了嘴唇、扣緊了齒關,可柏揚之還是從唇齒撬了進來,侵蝕掠奪一般,噬咬他的唇舌。
而柏揚之身上的氣味也同迷藥般侵蝕着紀秋允的神經,刺激他的大腦,令他想起自己那卑劣的、卑微的、卻又熱烈的、朝聖一般的的愛。
他還是喜歡柏揚之。
他還是喜歡柏揚之這樣堅定、偏執的瘋狂。
他希望柏揚之不要把他當作一時興起的玩具,他不要這麽一兩年的夢,但柏揚之不理解他。
……
紀秋允忽而控制不住一般地,淚水決了堤。
他也不知拿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柏揚之,淚水肆虐,潰不成軍。
他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哭,哭得像個孩子,哭得那麽難看,哭得那麽難堪。
“允允……”
直到被柏揚之摟在懷裏輕聲地哄,紀秋允都沒能停下哽咽。
在柏揚之輕輕吻掉他臉上淚水的時候,紀秋允忽而攥緊了柏揚之的袖子。
他擡起一雙依舊挂着淚珠的眸子,眼中似有光。
“柏揚之。”
“我在乎的。”
沒頭沒尾的,他這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