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東京·HOMRA
第23章 東京·HOMRA
12月7日這天遼蒼介休假,羽張迅上班。
不止上班,下午還打了電話說要加班——前代青王大人為了即将降臨到頭上的局長職位,這幾天都鉚足了勁在工作。
不過羽張迅這樣努力也好。
遼蒼介舉着手機開着導航,站在路邊再三确認了一下之後,面無表情的雙手插兜,往名為帝都的小型銀行中走去。
——畢竟待會兒他還要去HOMRA,青赤兩家一向不對付不說,現在這個時機也不太好讓草薙出雲跟羽張迅見面。
上次才好不容易靠短信描補好,不能再讓草薙出雲刺激羽張迅了。
腦子裏漫不經心的轉着混蛋丈夫同時安撫老婆和情人一樣的渣念頭,遼蒼介踏入了他選擇的那家銀行中,之後,空氣便猛然寂靜了一瞬。
他腳步微頓,擡眼看了看四周,毫不意外的發現自己在露面的那一刻就收到了相當數量的矚目,部分女性甚至男性在對上他目光時還嬌羞的紅了臉。
遼蒼介冷淡的表情不變,對這種受人矚目的情況完全習以為常。
「掌中京」帶來的自發光體質讓他無論走到哪裏都會成為人群的焦點,這确實給他帶來了很多麻煩,但好處也還是有的。
遼蒼介不動聲色的感受着那個來自角落裏的疤臉男(降谷零:我這是僞裝!!)的怔然目光,面上毫無端倪的轉身,去了ATM機前面排隊。
一切就緒。
——行動,開始。
*
千夏清夏看着手機上那則署名為「七」的短信,面癱着臉撥通了遼蒼介的電話,在心裏默默念了聲“行動開始”。
等候音響了三聲後被準時接起。
千夏清夏深吸一口氣,平靜道:“科長嗎?您在哪裏?”
電話那邊傳來冷淡的嗓音:[“在銀行取錢。什麽事?”]
“為什麽要取錢?”
[“因為燈子家的面包房不能刷卡。”]
“為什麽要買面包?”
[“吃啊,你傻嗎?”]
“為什麽要去燈子小姐家買?”
[“你是哪來的啰裏吧嗦老太婆?”]
對面的男人耐心直接告罄,毫不客氣的罵了他一句,[“有事說事,沒事滾。”]
“……對不起,因為我覺得直接說這件事的話您可能會不高興。”千夏清夏毫無波瀾的眼睛轉向面前的電腦,“但既然您已經不高興了,那我還是直說了吧——【那邊】來任務了。”
把特別讨嫌的話一口氣說完。
千夏清夏剛做好挨罵的準備,就聽到那邊隐隐傳來了槍聲,緊接着是嘈雜的尖叫和混亂。
“喂?科長?”千夏清夏拿下電話看了一眼,又重新放回耳邊,“發生什麽了嗎?”
[“——拉下卷簾門!……不準亂動!”]
粗魯而無禮的聲音隐約傳來,聯想到自家科長所處的環境,千夏清夏立刻想到了什麽:“啊,這難道是……?”
[“有幾個蠢貨闖進來了而已。”]
遼蒼介連頭都沒回,實時播報着現場情況,接着就被銀行搶匪(膽大包天)的吼了。
“嗯……我幫您報警吧。”千夏清夏在電腦鍵盤上敲擊了幾下,“地址是?”
發出的疑問沒能得到回答。聽着那邊突然爆發的、明顯是顧客反抗的聲音,棕發男人眨了眨眼,涼涼的點評道:“真是蠢呢。”
[“別在那裏說風涼話了。”]遼蒼介的語調毫無波瀾,随手就幫那位客人偏移了子彈,[“我剛才沒聽清,你打電話想幹什麽?”]
“有任務——來自【那邊】的。”千夏清夏嘆了口氣,不得不重複了一句,“警備企劃科的卧底從【那邊】一直注意的黑衣組織裏獲得了新情報,上面讓我們去交接一下。”
[“你說什麽?”]
果不其然,最讨厭超出預料情況的男人語氣立刻冷了一度,[“原來的負責人呢?接頭人又是誰?為什麽——”]
“這個任務是我特意問【那邊】要過來的。”千夏清夏加強語氣強調了一句。
他忽略了遼蒼介那邊亂糟糟的聲音,照着早就打好的腹稿語調平板的說:
“我們科裏現在最缺的就是頂尖計算機人才,這一點您是知道的吧?不然也不會一直空着技術部部長的位置。我也知道您對我的水平并不滿意,更何況您把我找來是要讓我做參謀的。”
“而根據那邊的情報網,這次在黑衣組織中浮現出的新幹部是個頂尖黑客,而且跟組織高層關系不菲。”
擁有一雙冰冷金瞳的青年聲線寡淡的說着,話語裏似乎意有所指:“以科長您的手段,把這樣的人歸為己用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畢竟,您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可是連人心都可以利用啊。
千夏清夏這樣想着,眼前浮現出遼蒼介永遠進退有餘、冷淡遙遠的樣子。
一個從不會失去冷靜,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的男人。
這樣一個連他人對自己的感情達到了哪一步都可以精準計算,并分毫不差的按照預測來書寫劇本的怪物,真的存在所謂的“動搖”和“底線”嗎?
千夏清夏真的很好奇。
就他所知,遼蒼介這樣站在高階之上的人,即使看起來不鹹不淡、對什麽都無所謂,但他骨子裏勢必是充滿掌控欲的,那是将自己與世界看做兩個不同的存在的人都會有的弊病——就像他自己一樣。
所以就算知道遼蒼介性格冷酷,對待叛徒絕不手軟,千夏清夏也從沒降低過對銀發男人的興趣。
那種犀利獨特的預判能力讓遼蒼介從不失态,但也正因如此,才更讓人想看看他除了那副“對什麽都了解,所以對什麽都無所謂”的無聊樣子之外,到底還能露出什麽表情。
腦子裏轉着說出去會被銀發男人碾碎成渣渣的作死念頭,千夏清夏面無表情的臉上沒有露出絲毫異樣,連聲調都沒什麽起伏:“科長,您意下如何?”
[“我知道了。”]對面的遼蒼介這樣說着,在千夏清夏看不見的地方微微眯眼,笑容淡然而玩味,[“時間和地點待會發給我。”]
*
傍晚時分,HOMRA酒吧。
“喂。”
“……喂。”
“…………遼蒼介點了杯馬天尼。”
“嗯——嗯??!”
機械重複擦杯子動作的草薙出雲猛然回神,失焦的眼神瞬間凝聚起來擡起。
——對上了周防尊沒精打采卻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
“……”赤族的二把手翻了個白眼,獨特的京都腔帶出股抱怨不滿的意味,“你很閑嗎,尊?”
“很閑。”周防尊用他那副來自地底的嗓子開腔了,還難得說了個長句子,“不過還比不上因為思念前男友,把一個破杯子擦了半個小時的家夥。”
草薙出雲瞥了他一眼,把玻璃杯收了起來:“十束那小子怎麽還沒回來。”
周防尊懶洋洋的點了根煙:“轉移話題。”
“……周防尊你今天怎麽回事?”草薙出雲的笑容很假,“不想吃晚飯了是不是?”
周防尊看向了一邊:“今天某位前男友會過來。”
然後就可以蹭飯吃了。還比你手藝好。
讀懂自家王隐藏意思的草薙出雲冷笑:“我可沒聽說他會過來,到時候——”
“明天是她的生日。”周防尊把煙叼進了嘴裏,散漫的單手撐頭,“那家夥喜歡小孩。”
草薙出雲不說話了。
隔了幾秒,他才長嘆了一口氣,倚着吧臺給自己也點了根煙,面容模糊在袅袅升起的紫煙裏。
“我才沒想他。”他以八田等小夥子的笑鬧聲為背景音,一邊吸煙一邊低聲說着。
周防尊看了他一眼:“哦。”
“……是真的!”
草薙出雲不爽的擰緊了眉頭,“交往之前我就知道那家夥是什麽樣的人,也一直都做好了随時會因為某個狗屁理由跟他分手的準備。”
狗屁理由?
連粗口都爆出來了,還說做好了準備。
周防尊淡定的吸着煙,連看他都不看了:“哦。”
草薙出雲這次可能是無力吐槽了,他沒有理他,只是左手托着右手肘,目光凝聚在空中彎彎扭扭向上的煙霧上,嘴唇蠕動了一下。
也許,他只是單純需要一個人傾訴而已。
“……我早就知道他這樣的人不會對誰真的動心,也早就知道總有一天,他會為了別的什麽把我扯開……把身邊那個位置換成別人。——對他有利用價值的別人。”
名字就代表了理性的男人這樣喃喃的說着,手裏的煙頭慢慢垂下。
“我早就知道的。”
“……我只是沒想到他會那麽絕情。”
從周防尊成了赤王,他們因為火焰的力量恢複了記憶的那天開始,這麽多年的關系。
那個人只用一句“分手吧”就結束掉了。
毫不眷戀。毫不猶豫。
明明他們昨天還在接吻,那麽幸福,那麽親密,像一對真正彼此相愛的戀人。
……遼蒼介真的是一個很會,很會裝的大混蛋。
周防尊沉默了幾秒,簡短的詢問:“你在怨他?”
草薙出雲張了張嘴,發出了一聲苦笑:“做不到啊……”
不只是因為遼蒼介之于他的意義獨一無二。
更是因為……當初是他執意要跟對方交往的。
在遼蒼介明确表示,他對戀人的态度就跟對随手可以扔掉的消耗品差不多,做戀人真的不如做朋友之後,還固執的選擇了跟對方交往。
“那可能是我幹過最不理智的事了吧?”草薙出雲苦澀的說着,為了掩飾自己有些狼狽的表情,傾身拽過了煙灰缸。
周防尊往煙灰缸裏撣了撣煙灰,淡淡道:“你後悔了?”
草薙出雲一頓。
“……不。”他不知回想起了什麽,眉眼微柔,眼底閃着細小的光點,聲音幾不可聞,“那都是我寶貴的回憶。”
“……嗯。”周防尊低低應了一聲,“感情的事,哪有什麽理不理智的。”
他低頭凝視着煙頭的火光,金瞳中略顯迷茫。
是啊……就算放縱自己走出籠子,被夢中那種瘋狂的火焰吞噬,也是一種感情的宣洩吧?
那樣的話,他是不是也能輕松一些……
“尊?”草薙疑惑的喚了他一聲。
周防驀然回神,掩飾般垂眸将煙放回嘴裏:“別多想了。看看十束,朋友當得比情人還膩歪。”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還不會被抛棄。”
草薙出雲忍不住失笑:“也是。”
他扭頭看向酒吧外的天空,喃喃自語道:“也許我是時候該看開了……”
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話消逝在了空氣中。
酒吧的門,就是在這時被開啓了。
踏着夕陽餘晖的銀發男人走了進來,注意到草薙的眼神後,他注視着金發青年的平和視線精準的轉了過來,對上了男人怔然的目光。
他頓了頓,勾唇露出了一抹令人心動神馳的淡笑。
“呀,出雲。”
*
“……從酒吧裏出來後,我在轉彎的時候毫不防備的撞上了兔子,于是那次穿越的記憶就這麽被消除掉啦!”
熱鬧的飯桌上,十束多多良像是變魔術一樣抖動着手指,笑意滿滿的以這句話做了結尾。
“诶——!!”
情緒跟着他的講述忽上忽下的赤族們都發出了惋惜又不滿的聲音。
“憑什麽黃金那些家夥有權利消除人家的記憶啊!”
“就是就是!”
“真讓人不爽!”
“那之後又如何了?十束先生你們明明忘記了蒼介哥,之後又怎麽成了朋友的?”
脾氣相對來說溫和一點的鐮本力夫好奇發問。
“啊,這個是因為King後來得到了王的力量嘛!王的力量遠在兔子們之上,所以當時立刻就想起來了!”十束快樂的雙手合十,看向了周防,“對吧,King?”
年少時騎在自行車上做過的傻事被揭穿,現在還在賭氣的周防尊:“……哼。”
“然後我和十束是在得到印記的時候想起來的。尊的記憶在那時候傳遞了過來。”
草薙出雲笑着補充,拍了拍旁邊銀發男人的肩膀,“之後當晚,這個家夥就找來了,估計是那麽長時間沒地方喝酒憋狠了吧,所以被我們三個好好懲罰了一頓。”
“就你們灌的那點酒還算得上懲罰?”遼蒼介挑眉晃了晃手裏的酒杯,唇角的笑容裏帶着股淡淡的嚣張和惡劣,“最後是誰醉了之後吐我一身的?”
還抱着他又哭又笑,撒了整整一晚上酒瘋。
草薙出雲笑臉一僵,扭頭就板着臉拿起筷子:“故事講完了,吃飯吃飯!”
“什麽?居然還有這樣的事嗎?!我怎麽不知道!”十束當然不會放過送上門來的八卦。
“當時你喝的睡死過去了。”遼蒼介平淡指出。
“King?!”十束又不敢置信的看向周防,“你事後也不告訴我的嗎?”
“沒什麽好說的。”不再是黑歷史集火點的周防尊特別淡定,“只是一個笨蛋在撒酒瘋而已。”
成為赤之王的他體內的火焰會直接蒸發掉酒精,跟遼蒼介一樣屬于千杯不醉的體質,所以當晚是唯一的見證人。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那想必是沒錯。
“诶——?!”自覺錯過一場大戲的十束拉長聲音哀嚎,“我就說怎麽第二天早上起來草薙哥就跟小蒼——”搞到一起去了。
當然,後半句話他沒能說出來。
深知他缺心眼程度的草薙眼疾手快将一只天婦羅塞到他嘴裏,笑容隐隐散發着黑氣:“吃還堵不上你的嘴?嗯?”
“唔唔唔唔——!”十束扒住蒼介的肩膀掙紮着往後退,忙不疊的點頭。
“草薙先生跟蒼介哥……什麽?”八田美咲完全沒讀懂空氣,一臉呆萌的發問。
草薙出雲轉過頭,笑容無比核善:“嗯?你剛剛有說什麽嗎?”
八田吓得一個激靈:“不不不什什麽都沒有!”
草薙出雲冷哼一聲,黑着臉坐回原位。
“啧……瞧把孩子吓的。”
遼蒼介慢條斯理的說着,絲毫不懼怕他的淫威,老神在在的把空掉的酒杯往他面前一杵,叫出自己以前打趣對方時常用的稱呼:“再來一杯,出雲咔桑。”
“遼蒼介你想死嗎?!”草薙出雲那根看似纖細實則能把鐮本力夫整個提起來的胳膊已經蠢蠢欲動了。
HOMRA二把手發話,遼蒼介只能嘆口氣,把杯子收了回來:“知道了,咔桑。”
“遼蒼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