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東京·齊聚
第24章 東京·齊聚
如血殘陽中，放在桌上的手機亮起了屏。
異能犯罪科總部大樓，棕發金瞳的男人從電腦上收回視線，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瞳孔微縮。
“……任務途中遇到了十束多多良，緊接着去了HOMRA……？”
他低聲念出對方彙報的消息，死魚眼微微睜大。
巧合？
不……果然還是發現了什麽吧。
千夏清夏這樣想着，暗滅手機屏幕，扭頭眼神涼薄的看向窗外。
明明嘴上說着把南隅川君那邊的報告全部交給他了……難道是假的？
話說回來，他說過自己最不能饒恕的就是叛徒和卧底吧。
“所以……我被發現的話會是什麽下場呢？”
男人無意識中這樣自言自語着，注視着夕陽的眼底漠然一片。
大概會被殺掉吧。
——但是，這種東西……想了又有什麽意義呢。
心底某個冷血孤高的角落這樣說着。
千夏清夏沉默了許久，才轉過視線，看向了遠處唯一能與這棟高樓媲美的高塔。
半晌之後，男人慢慢轉過身，打量了一眼他所處的這間辦公室。
這是他在異能犯罪科工作的短短一段時間裏，停留時間最長的屋子。
他一言不發的看了一會兒，默默垂眸，擡手合上了印有特殊紫色老鼠圖案的電腦。
“永別了。”
*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從戴在耳朵裏的微型耳機中傳來。
HOMRA酒吧中，銀發男人倏然頓住動作，眼底一瞬間閃過攝人心魄的寒意。
就坐在他旁邊的草薙出雲第一個察覺了他的不對，扭頭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周防尊舉着酒杯，一言不發的将視線轉了過來。
遼蒼介暗滅手機，扭頭對草薙出雲耳語了幾句。
後者一臉疑惑的聽着，逐漸面露異色，飛快的跟聽力過人的周防尊對視了一眼。
他定了定神，認真的看回遼蒼介的眼睛，對他無聲的點了點頭。
遼蒼介朝他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随後收斂了笑意，面無表情的站起身。
十束多多良察覺到了他們幾個的動靜，歪頭不解的看過來：“小蒼？發生什麽了？”
遼蒼介意味不明的垂眸，聲線冷淡至極：“沒什麽。”
“不……你怎麽看都不像沒事的樣子吧？”
草薙出雲也跟着站了起來，蹙眉擔憂的看着他。
遼蒼介沒有在意他的欲言又止，快步走出了酒吧，同時撥通了與謝野晶子的電話。
沒有人接聽。
一般情況下，與謝野晶子從不會讓他聽到第三聲等候音。
遼蒼介沒有猶豫，直接挂了電話，轉而打給了自己的刑訊部部長南隅川。
他站在光線黯淡的黃昏下，眼裏閃爍着幽幽的暗光，電話一接通就直截了當的問：“晶子怎麽樣？”
電話那邊的嘈雜聲很響，但即便如此，南隅川年輕而溫和的聲音還是清晰的傳了出來：[“與謝野小姐沒事，科長，只是——”]
“只是什麽？”遼蒼介微微蹙起了眉。
[“轟隆隆——！！”]
比第一聲猛烈得多的爆炸聲猝不及防從耳機和手機裏同時傳來，讓遼蒼介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猛地一跳：“南隅川？南隅川？”
電話挂斷了，耳機裏刺耳的電流聲也取代了青年的聲音，遼蒼介一瞬間完全冷下了臉色，海嘯般暴虐的能量場直接彈開，震碎了方圓幾條街所有的玻璃。
直到被草薙出雲大喊着扯住胳膊，他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一片狼藉中，開啓了正常狀态所能控制的最大範圍的重力場。
該慶幸他沒激動到直接開啓京冢嗎？
遼蒼介冷冷勾唇，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掉頭就走。
“喂……喂！蒼介！你要去哪裏？”草薙出雲亦步亦趨的跟着他，眉心深深的皺着，焦心之情溢于言表，“你稍微冷靜一下——”
“我冷靜不了。”遼蒼介頭也不回。
草薙出雲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眼神嚴厲：“遼蒼介！”
仿佛連空氣都被這句擲地有聲的警告震了震。
一片寂靜中，沉默不語的遼蒼介轉過身，深不見底的眼睛不帶一絲感情的掃了他一眼。
草薙出雲一愣。
“不要碰我。”
銀發男人聲線寒涼的說着，揮開了他無措而無力的手。
“……诶？”
草薙出雲的嘴無聲的張了張。
他保持着原本的姿勢呆呆的望着突然就陌生起來的遼蒼介，臉色慢慢變得蒼白，好半晌，才一點一點蜷起了手指，放下手，低頭艱難而又滞澀的發出了幾個音節：“啊……抱歉——”
沒等他把話說完，銀發男人就冷漠的将寒涼如冰的目光收回，轉身準備離開。
草薙出雲下意識朝他伸出手去：“等等……”
“咔嚓。”
虛空中似乎有機械聲隐隐傳來。
注意力全放在遼蒼介身上的草薙出雲沒有聽到，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到心神不寧的遼蒼介似乎也沒有聽到。
——多麽好的機會。再沒有比這更讓人高興的了。
黑暗之中，有誰的嘴角在此刻悄然咧開，他沖無知無覺的草薙擡起槍，露出了一個崩壞到幾乎不像人類的、無比惡心的笑容。
去死吧——！
“——呀，晚上好。”
溫柔開朗的聲音毫無征兆的在背後響起。
隐藏起來的青年狠狠打了個激靈，瞳孔緊鎖着猛然轉身，食指一動就要扣下扳機。
就在這時。
“不行哦，這個禁止使用。”
手裏的槍在一瞬間不見了蹤影，下颌上随即傳來劇痛。
白發青年在完全沒有看清來人樣貌的情況下被一拳揍飛出去，天旋地轉的重重摔在地上，随後感覺到手腕上傳來冰涼的觸感。
——什、什麽？
——誰？！
他無比驚詫的擡頭看向來人，在視線中出現那位笑眯眯的黑發青年後不能自控的倒吸一口冷氣：“你、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有着一雙漆黑明亮貓眼的青年悠然反問，修長的手指轉了轉搶過來的槍，沖對面喊道：“我已經搞定了，科長！”
青年陡然僵住了動作，“唰”一下驚恐扭頭，瞪大眼睛詫異的看向不遠處的銀發男人。
“你——？！”
“很好。”
上一秒還在傾情演繹渣男的遼蒼介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邊走過來邊朝黑發青年淡淡颔首，看起來跟往常冷靜的樣子沒什麽不同，“比我想象中還要輕松。”
“什麽——？為……為什麽會這樣……？”
白發青年的瞳孔震驚的縮小，難以置信的看着他那副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
“發……發生了什麽？這個原來監視我的黑發小子不是被你派到橫濱去接一個女人了嗎？赤之王不是待在店裏沒有出來嗎？還、還有那個女人！為什麽連那個女人都在？！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面容還算清秀的青年不能自已的激動起來，他閃爍的視線在遼蒼介、黑發青年和他們身後緩緩步出的周防尊之間來回移動，在看到本應該在橫濱的與謝野晶子時更是瞪大了眼睛，尖利的質問脫口而出。
——眼前的世界似乎在一瞬間就變了個樣子。
剛剛那個完全沒察覺到他存在的銀發男人，此刻卻像是早已算到了他的行動一樣站在他面前，眼裏滿是掌控一切的漠然，甚至有些無趣。
他腳邊碎裂的玻璃不知何時已經盡數消失，周防尊也沒精打采的走了過來，就連本該在橫濱被炸彈襲擊的與謝野晶子，也不可思議的出現在了他身邊。
青年的瞳孔驚疑不定的顫抖了一會兒，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樣，回首難以置信的看向将自己控制住的黑發青年。
“是你？！你到橫濱去接了那個女人，又用自己的能力讓我産生了幻覺？！”
被他瞪着的南隅川歪了歪頭，似笑非笑的勾唇：“诶，你也沒有那麽傻嘛！”
“确實，這家夥知道的東西還真不少。”
美麗的醫生小姐慢悠悠走過來，手指若有所思的扣着下巴，“居然連南隅川君和我的行蹤都知道……肯定有人給他提供消息。”
“啊，沒錯。”
本該絕情離開的遼·負心男·蒼介虛起雙眼，唇邊的笑容絕無善意，俯視着青年的眼神像在俯視蝼蟻，“待會兒我會讓他全都吐出來的。”
“喂喂，在你把他帶走之前，起碼該讓我這邊先弄清楚情況吧？”
在他旁邊，理論上已經因為遼蒼介的态度而悲痛欲絕的草薙·失足女子·出雲似笑非笑的抱怨了一句，老神在在的掏出了煙。
……等等。
紳士成熟的年輕男人突然頓住動作，看了眼因為遼蒼介的關系而有過幾面之緣的與謝野晶子，與對方互相微笑着打了個招呼，便又不動聲色的把煙收了回去，接着說道：
“你突然就要求我配合你演出，我本來還在想是怎麽回事呢，沒想到居然是要抓一個膽敢對HOMRA動手的人……”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被拷起雙手扔在地上的青年，京都腔輕飄飄的發冷。
周防尊雙手插兜酷酷的走過來，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赅：“所以，這人誰？”
白發青年臉色陰沉的看着他，冷笑了一聲，轉頭看向遼蒼介：“這都是你設計好的？難道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嗎？”
遼蒼介直接無視了他，平靜的對周防尊說：“這家夥是新任的無色之王，腦子有點問題，妄想殺死其他的王權者。”
白發青年憤怒：“喂——！不準無視我！！”
“你說什麽？”
草薙出雲驚訝挑眉，一言難盡的掃了眼白發青年，摸着下巴思索了一會兒，表情逐漸嚴肅：“所以，他難道是想通過幹掉我，來讓力量本來就不太穩定的尊……？”
遼蒼介靜靜的看着他，點頭承認了他的猜測：“應該沒錯。”
草薙出雲的臉色登時難看起來：“這家夥……！”
周防尊在這時默不作聲的上前一步，俯視着青年的金瞳中一片冰冷。
白發青年——不，現在應該叫無色之王了——一臉戾氣的與他對視，突然咧開了嘴，沖他森森一笑。
“赤之王，你別得意，這次算你運氣好，有我旁邊這個家夥幫你，要不然你現在說不定都被自己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砸死了！哈哈哈……！”
周防尊面無表情的盯着他，低音炮的嗓音聽不出情緒的響起：“我要燒了他。”
紅發男人這句通知一樣的話說的沒頭沒尾，但遼蒼介卻立刻精準的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失笑：“先別急，等他把情報吐幹淨，再随你們處置。”
周防尊被他這種二話不說就答應了自己的态度哄得微微舒緩了神色，看了他一眼，挑眉低笑了一聲。
草薙出雲也看向他，眸色溫暖的替自家王說出了那句話：“這次也多謝你啦，蒼介。”
遼蒼介淺淡勾唇，無言的在紅發男人肩頭拍了拍。
與謝野晶子若有所思的在一旁注視着他們，目光不知不覺飄到草薙出雲看着遼蒼介的眼神上，又有些心虛的飄開。
——唉，多好的男人啊……咳咳咳，她替屑發小羞愧的老毛病又犯了，罪過罪過。
另一邊，無色之王冷眼看着他們互動，心裏仍然久久無法對自己的失敗釋然。
他再一次不甘心的向遼蒼介問道：“喂，你這混蛋到底是怎麽知道我的計劃的？快回答我！”
遼蒼介冷冷的斜了他一眼，淡漠又理所當然的問：“我為什麽要回答你？”
你算什麽東西？
聽懂了他潛意思的無色之王勃然大怒，掙紮着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可惡——！！我要殺了你——”
南隅川眼疾手快在他吼完之前就将他一腳踩回地上，溫和的笑容黑氣彌漫：“我勸你最好老實一點，把體力留到之後的審訊上。”
“唔……！你這該死的小鬼——！”無色之王被他踩着後腦怼在地面上，氣得脖子都紅了。
與謝野晶子對這位王權者毫無興趣，只是饒有興趣的看着黑發青年那雙輪廓漂亮的貓眼，詢問道：“南隅川君，眼睛最近感覺怎麽樣？視力有下降嗎？”
南隅川聞言，立刻挂起感激又禮貌的笑容：“當然沒有，與謝野醫生！我有好好按照您的囑托保護眼睛！”
“是嗎？那就好……”
草薙出雲從熱切交談的兩人身上移開視線，看了眼身旁不知道在想什麽的遼蒼介。
他想了想，還是低聲問道：“你怎麽也不提前跟我說一句這家夥的目标是我？搞得我連個心理準備都沒有……”
“因為我之前也并不确定。”遼蒼介表情不變的說着，“他同時打探了你和晶子兩個人的情報，我拿不準他到底要對哪邊出手，所以幹脆兩邊都安排了人。”
他暫時不能離開東京，所以幹脆來接南隅川的班，親自保護被無色之王盯上的HOMRA；而能力優秀、頗受他信任的黑發青年則被他派去了橫濱，将與謝野晶子接了過來，順便在她要坐的列車上放了個監聽器。
因此，爆炸發生時遼蒼介那些過激的表現，只是為了讓無色之王和他背後的人放松警惕而演戲罷了。
“哎，這樣嗎……？”
草薙出雲似懂非懂的應着，想了想，又有些奇怪的反問：“那你為什麽不幹脆直接把他抓起來？”
“我沒有他犯罪的證據，所以一直在等。”遼蒼介言簡意赅的解釋着。
然而草薙出雲聞言，卻顯得更疑惑了：“你辦案……什麽時候講究過證據？”
遼蒼介頓了頓。
他看不出情緒的轉眼看向男人，忽然勾起唇角，近乎于溫和的笑了笑：“出雲還真是了解我啊。”
草薙出雲心裏一跳，下意識撇開了視線，耳尖有點紅：“啊……這、這個……你本來不就是那樣嗎……”
旁邊的周防尊默默看向遠方，假裝自己不存在。
遼蒼介則眼神平和，安靜的注視着這個與自己交往了數年之久的男人。
草薙出雲說的确實沒錯。
遼蒼介手下的異能犯罪科權限極高，他辦事又相當果決，先斬後奏、把危險扼殺在搖籃中這種事，草薙出雲見他做得多了。
說實話，沒有證據就拘禁一個王權者，這種事在以強硬著稱的犯罪科那裏真的算不什麽，所以草薙出雲才會對遼蒼介這次的守株待兔感到疑惑。
但遼蒼介就是遼蒼介，他自然不會浪費力氣去做沒有意義的事。
他只是在等。
等“那個人”暴露出他真正的目的。
“混蛋……！！”
隐隐在發抖的聲音從南隅川腳下傳來，打斷了幾人的交談。
臉上帶了些擦傷的白發青年臉色猙獰的擡起頭，瘋狂的眼神直勾勾的射向了遼蒼介，然後是周防尊。
“你們給我聽好了——別以為你們已經勝券在握！老子可是無色之王！”
他暴怒的低吼着，咬牙切齒的露出詭谲的笑容。
“只要幹掉草薙出雲，再嫁禍給那個只會逃避的白銀之王，周防尊你個白癡就一定會跟他打起來！到時候宗像禮司再去阻止你，這麽一來本大爺就幹掉三個王了！本大爺是無敵的——！！”
“哦呀，剛剛好像有人提到我的名字了？是我聽錯了嗎？”
悠然醇厚的聲音驀然由遠及近的傳來，恰到好處的打斷了青年的話。
他渾身猛然一僵，難以置信的張大了嘴，看起來有些張口結舌的意思：“什、什麽？我剛剛……怎麽會？！”
“嗯，很聽話的都說出來了呢。”
還踩在他身上的南隅川微笑着點了點頭，漆黑的眼珠不知何時變成了紅色，平易近人的笑容莫名讓人感覺黑氣彌漫。
白發青年愕然的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你這混蛋到底對我做了什麽手腳——”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愣愣的盯着青年那雙閃爍着紅光的眼睛，說不出話了。
周防尊面無表情的看了眼這個不太聰明的王，随後轉移目光，看向某位帶着部下姍姍來遲的室長，叼着煙哼笑了一聲。
現任青之王，第四王權者宗像禮司掃了他一眼，豎起中.指推了推眼鏡，有來有往的呵了一聲。
每次跟藍衣服見面都見他們整這一出的草薙：“……小學生嗎你們是？”
遼蒼介微不可察的眯了眯眼，跟宗像禮司對視了一下，看不出情緒的勾唇。
這下可熱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