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禦柱塔·我吃醋了
第31章 禦柱塔·我吃醋了
虛幻的光影投射到半空中,組成戴着哥薩克帽的男人俊美的幻影。
不知用什麽辦法将自己投影出來的陀思溫柔的微笑着,雙眼倒映着遼蒼介冷淡的面龐。
[“давноневиделись, мойдорогойЛордВейдер.(好久不見,我親愛的維德。)”]
“不好意思,你打錯了。”
遼蒼介對這個滿嘴毛子話的家夥報以禮貌微笑,說着就想挂電話。
[“等等等等——我錯了親愛的!”]
陀思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急急忙忙的換了字正腔圓的日語。
他稍顯冷漠的瞥了眼羽張迅,眉心微蹙,面上恰到好處的露出一絲排斥和委屈,[“這不是……有的話不适合被外人聽見嗎……”]
羽張迅敏銳地察覺到了他對自己的針對,再看看他望着遼蒼介的眼神,立刻什麽都明白了。
所以這是又來了一個情敵?而且身份還相當危險?
他臉色古怪的看了眼遼蒼介,微微挑眉,決定暫時靜觀其變。
遼蒼介完全無視了俄羅斯病美人的裝可憐,冷漠無情道:“你搞清楚了,在這裏你才是外人。”
[“怎麽會呢?”]陀思溫柔的看向他,語氣缱绻寵溺,目光深情如漩渦,[“我們不是最親密的戀人嗎,維德?”]
遼蒼介微微蹙起了眉。
他扭頭避開了男人深情到黏稠的視線,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反感。
“我們已經分手了。”高挑的銀發男人不帶一絲感情的說着,線條冷硬的側臉充滿令人望之生畏的漠然,“別再用那個莫名其妙的名字叫我,費奧多爾。”
[“……”]陀思意味不明的沉默着,好一會兒,才垂眸啞聲回答:[“沒有的。我沒有同意分手。”]
他在遼蒼介開口諷刺自己之前擡起眼,固執的緊盯着他孔雀藍的雙眸:[“你以前都是叫我費佳的,維德。”]
“我沒有親密稱呼一個犯罪者的興趣。”遼蒼介無動于衷的看着一邊。
陀思一言不發的盯着他,扣在一起的指關節微微發白。
[“我們沒有分手。”]他一字一頓的重複着,葡萄紅的雙眼中仿佛有某種情緒在撕裂,[“你不是說過的嗎?說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
遼蒼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身上的氣息也發生了些微的改變。
“你居然還敢跟我提這個。”
他這樣輕如耳語的說着,緩緩将視線轉移過來,海藍的瞳孔直直的射進陀思眼中,語氣冷靜到令人膽寒。
“如果你真的遵守諾言,不管發生什麽都不會背叛我,我又怎麽會離開你?”
[“——我沒有背叛你!”]
陀思心口一緊,激動的争辯脫口而出。
遼蒼介用沒有絲毫觸動的眼神望着他,似乎感到可笑,又不帶一絲笑意的勾唇:“你以為,事到如今,我還會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話嗎?”
[“……”]
陀思蒼白的嘴唇徒勞的張了張,卻沒能說出哪怕一句辯解。
他看着銀發男人此刻注視着自己的眼神,即使隔着一個屏幕,也禁不住指尖輕顫,手腳冰涼。
沒有溫度,更沒有溫柔,此刻的陀思注視着他那張自己無比熟悉的英俊面龐,只感覺到了一種冷。
一種名為遼蒼介的男人從未改變過的,從骨頭縫裏就透出來的冰冷。
“……差不多就別繞圈子了,費奧多爾。”
幾息的沉默過後,遼蒼介冷淡的轉移了視線,不再去看黑發男人失魂落魄的樣子。
“你設計這些連續事件的目的是什麽?應該不只是為了跟我打個招呼吧?”
他以雲上仙人一般透徹的目光打量着身後的高塔,唇角慢慢勾起了一個微嘲的弧度。
“讓我猜猜……前幾天東京下了大雨,炸彈就是在那個時候由伊凡安裝的。4號那晚派去接觸無色之王的青年是你用黑客手段洗去了檔案,監控的消除則是靠小栗蟲太郎的「完全犯罪」。”
“而你之所以想除掉黃金之王……不會是為了毀掉石板,從而實現自己那個愚蠢的夢想吧?”
[“……你還是那麽敏銳又缜密。說實話,我本以為這次起碼能幹掉黃金之王呢,你的部門裏真是人才濟濟。”]
被他看穿了全部計劃的陀思臉色微微垂眸,精致異常的臉上毫無血色,看起來無端惹人心疼。
[“但是……好過分啊,維德,居然這麽嘲笑我的夢想……明明我都沒有對你那從別人嘴上繼承來的、脆弱不堪的正義多說什麽。”]
——正義?
旁邊一直在靜靜聆聽的羽張迅一愣。
——是指蒼介所堅持的「守護人民」的正義嗎?
——“從別人嘴上繼承來的”……又是什麽意思?
像是看穿了他心中的疑問一般,虛空中的陀思突然朝他看了過來,葡萄紅的雙眼仿佛能直達他的內心深處。
[“說起來……這位就是遇襲的前代青之王,羽張迅先生吧?真是位耀眼而純淨的人。”]
遼蒼介微微蹙眉,擡手抓住羽張迅的手腕,面無表情的把他往自己這邊拉:“迅,別跟這個瘋子廢話——”
羽張迅突然反握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他站在與遼蒼介并肩的地方,稍顯冷漠的看着陀思,墨瞳澄澈通透,一開口便直擊重心:
“這位名為費奧多爾的先生,只會像老鼠一樣躲在幕後,用卑鄙的手段玩弄人心的你,又有什麽資格對蒼介的正義說三道四?”
遼蒼介微微一頓。
[“……哦?”]
陀思微微眯起眼,重新将雙手交疊起來,默不作聲的與他對視着,忽然瞳孔微縮。
[“原來如此,我就說你為什麽如此眼熟,如今仔細一看才發現,羽張先生你……”]
他說到這裏,意味深長的頓了頓,紫紅色的眼眸光華流轉,帶着一分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柔感看向了遼蒼介。
[“——與我所知道的一位故人,氣質十分相像呢。”]
“……”
在這一刻,遼蒼介攥着手機垂在身側的、沒有被陀思發現的手,小指微不可察的抽了抽。
“什麽意思?”羽張迅不悅的皺起眉,下意識朝遼蒼介的斜前方走了半步,做出了标準的保護者姿态,“你想說什麽?”
[“……不,沒什麽。”]陀思将他對遼蒼介的維護盡收眼底,眸色明顯的暗了暗。
他轉眼觀察着遼蒼介的反應,但銀發男人的臉上卻沒有流露出絲毫被說中的端倪,依舊高深莫測,冷靜淡漠。
他甚至沒有察覺到陀思的視線,還在盯着羽張迅的側臉。
陀思神色不明的垂下眼,慢慢放低了音量,聲音裏沁入絲絲涼薄:[“失策了,我真該首先把這個人……”]
遼蒼介驀然回過神。
“你幼稚的挑撥簡直無聊至極。”
他語調冷靜的說着,直直的望向陀思的眼底,平靜的聲音給暮色注入寒意。
“別忘了這裏是日本,費奧多爾。我多年來受到黃金之王諸多恩惠,你敢這麽做,應該是想好後果了吧?”
陀思默不作聲的盯着他,沒有立刻回答。
他詭異執著的、混着癡戀的視線黏稠更甚當年,但被他以深情漩渦鎖定的銀發男人,卻顯然早已對這種病态的愛無感,臉上的表情甚至沒有絲毫改變。
“多年以前我就能把你送進西伯利亞大監獄,多年以後,你仍舊不會有任何勝算。”
“逃跑吧,別再出現在我面前。而且你最好祈禱——”
“——祈禱我沒有那麽快抓到你。”
[“……”]
陀思為他平靜卻顯然不是在開玩笑的語氣而沉默着。
然而之後。
[“那這麽說……”]
黑發男人出乎意料的微笑起來,瞳孔中全都是遼蒼介的倒影,笑聲低柔寵溺。
[“維德是要跟我一起玩追蹤游戲了嗎?……嗯,我很期待哦。”]
“如果你是這麽想的,那我無話可說。”遼蒼介冷冷的回答着,“但你大可以試試,如果自己膽敢在陽光下露面,到底會是什麽後果。”
[“……”]
陀思目不轉睛的注視着他,目光一寸寸的從他殘陽下雕塑般英俊完美,卻充滿了無機質冰冷感的面龐上掃過。
他目不轉睛的凝視着這樣的遼蒼介,目光漸漸透出融化一般的癡迷,心裏無聲的裂開了一條縫。
[“……嗯,我知道了。”]
羸弱蒼白的男人最終用帶着一絲鼻音的聲音這樣說着,聲調微微發顫,[“維……你變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明明他們相識時,遼蒼介還是個目光空洞、麻木又迷茫的少年,身上充滿了罂粟般令人迷醉的、欲罷不能的無謂與堕落,像一位引人犯罪的堕天使。
但現在這個成熟而微帶些苦澀氣息的,因為某種深埋在心中、不能言明的大義而透露着神秘與堅忍的他,也像是陳年的苦艾酒一般,令人心疼而又心馳神往。
遼蒼介聽到他這樣說,不以為然的輕嗤了一聲:“人都是會變的——”
[“你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迷人了。”]還沒等他說完,陀思沉醉的聲音便夢幻般打斷了他。
優柔瘦弱的俄羅斯男人眸色幽幽的望着他,蒼白的臉上逐漸浮現出病态的暈紅,心中癡狂扭曲的情感再也壓抑不住。
[“為什麽能做到這麽耀眼呢……維?我喜歡你……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他像将死之人一樣發出喃喃的呓語,沉醉般的表情和裂縫般壞掉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時至今日,我依然這般的愛着你,所以我絕對、絕對不能容忍你愛上別人,因為啊,維……”]
迎着銀發男人無動于衷的眼神,被稱作“魔人”的男人神經質的微笑着,無比溫軟的念出了來自黑暗的呢喃,如同死不瞑目的亡靈一般發出了侵蝕靈魂的低語——
[“對整個世界都抱有懷疑和拒絕的你,注定無法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類,我親愛的維德。”]
[“只要「掌中京」那詛咒般華麗卻悲哀的光環還纏繞着你,你就永遠不可能擁有除我以外的……任何一份真正的愛情。”]
如絲綢般華貴而溫柔的嗓音在耳邊久久回響。
遼蒼介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良久,才微不可察的垂了垂眼睑,幾不可聞的笑了一聲。
可是費奧多爾。
你自己,與其他人又有什麽區別呢?
*
不願意再聽陀思廢話的遼蒼介挂掉了電話。
他低頭看了眼已經黑屏的手機,忽然用力将它捏碎了。
一直站在一邊的羽張迅:“……蒼介?”
“我在找費奧多爾遠程操縱我的手機所用的芯片。”
遼蒼介簡單的解釋了一句,面不改色的将碎掉的金屬、玻璃碎片等物随手扔在腳下,很快捏出了一張印有微笑老鼠圖案的詭異芯片。
“要借助這個去找那家夥的位置嗎?”羽張迅打量着那張芯片,神色嚴峻的問着。
“只能說可以試試。那家夥非常狡猾,不出意外的話,現在應該已經轉移了位置。”
遼蒼介這樣回答着,朝遠處的部下招了招手,吩咐他把芯片帶回科裏的技術部解析——當然,在那之前先要打掃幹淨他們腳下的電子廢料。
羽張迅默默的盯着他的部下們忙碌,突然皺起了眉,找出了事情中的疑點:“可到底是誰給你的手機安上了這種東西?”
“誰知道呢。”遼蒼介不輕不重的回答着,轉身往塔裏走。
仍然牽着他的手的羽張迅跟在他身邊,聞言斜了他一眼,輕輕哼了一聲:“你又在糊弄我了。”
“怎麽會?”遼蒼介面不改色的否認。
羽張迅晃了晃他的手,眉頭好整以暇的挑起:“那你倒是說說,那位俄羅斯病嬌美人是怎麽回事?”
“……”遼蒼介扭頭認真的看着他:“你也是位美人,迅。比他還美。”
“我現在在問你這個嗎?”羽張迅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別給我轉移話題!你這幾天瞞着我的事還不少呢!要不是我自己主動過來,你是不是想把今天的事也瞞着我?”
“不,絕對沒有。”遼蒼介一本正經的保證。
“我信你才有鬼!”長發美人毫不客氣的揭穿了他,有些不舒服的看向一邊,壓低了聲音,“你這個家夥滿嘴胡言,十句話裏面只能信三句!”
“這可就是對我的污蔑了。”
遼蒼介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可惡又慢悠悠的說:“你還是一句都不要信的好。”
“?你再說一遍?”長發美人的眉梢高高挑起。
遼蒼介若無其事的飄移了視線,然後又若無其事的飄回來,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朝他伸出手:“我的手機壞了,你的借我一下。”
羽張迅在原地站定,歪頭靜靜的看着他。
“你又想利用我了嗎?”他和善的微笑道。
遼蒼介:“……你這次真的污蔑我了。因為不想再用那個癡漢碰過的東西,所以我才把手機毀掉的。”
“是嗎?”羽張迅笑眯眯的彎起眼,“也就是說,之前你想瞞着我今天的事果然不是對你的污蔑了?”
遼蒼介:“……啊。”
他難得被無奈和好笑的情緒擊中,服氣的低頭笑了笑,然後難得正色了起來,連眸中的冷淡都稍稍收斂。
“抱歉,迅,一直以來都是。我會好好向你解釋的,我保證。”
羽張迅安靜下來,輪廓漂亮的眼睛專注的望着他:“真的?”
遼蒼介點頭:“真的。”
“……那好吧。”羽張迅終于緩和了表情,主動掏出手機,解鎖後遞給他。
遼蒼介剛剛接過來,對面的人就突然湊近他,擡頭在他唇上吻了吻。
“……有那麽多人喜歡你,我吃醋了。”
年長系的溫柔男人抓住他的衣領,垂眸在他耳邊低低的說着。
遼蒼介微頓,安靜了一會兒才緩緩伸手,輕輕按着他的後腦将他納入懷中。
“我也不想的。”他這樣輕如耳語的說着,語氣中似乎飛快的閃過了什麽複雜的思緒。
羽張迅微微一愣,下意識轉首想要去看他的表情,卻被他有些用力的摟緊了,仿佛在無聲的拒絕他看清自己說真話的時刻。
啊……果然這就是蒼介啊。
羽張迅這樣想着,不再去試圖轉頭,而是将臉埋入了他的頸窩。
表面上看起來永遠游刃有餘,成熟淡然,實際卻總是孤獨的站在界外,抗拒着外界窺探的視線,拒絕着向他伸出的手。
——他經歷過什麽?他在想什麽?他能接納我嗎?
羽張迅控制不住的這樣想着,心中發出幽幽的嘆息。
——我是真的……真的……真心喜歡你的啊,蒼介。
“我今天會留在禦柱塔裏,你有問題想問我的話,今晚也留下來吧。”
熟悉的嗓音在耳邊低低響起,羽張迅驅散開那些雜亂的思緒,在他懷裏應了一聲:“好。”
他主動後退一步,指了指身後的塔:“那我先進去等你?”
被體貼的留出了打電話的空間,遼蒼介的眸中閃過一絲溫和,點頭道:“去吧。”
他目送溫柔卻堅韌的男人上樓,站在原地等了會兒,才掏出了他的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電話在響了三聲後被接通了。
遼蒼介沒有多說任何廢話,直接吩咐道:“給我買個手機送到禦柱塔來,你親自送。”
他擡眼看向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天空,聲音冷冽微沉。
“我相信你不會傻到這個時候逃跑的,是不是,千夏清夏——”
“——不,绫小路清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