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禦柱塔·回憶
第34章 禦柱塔·回憶
片刻後,國常路大覺房門外。
“……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體到底不如從前……”
“是嗎。”
“情況确實不容樂觀,你還是去找專業的醫生……”
“已經找到了。”
“那就好。但即便如此,他可能也……”
“……”
卧室裏不時傳來男人和女人壓低的交談聲。
不久,兩人從房內走出,外面待命許久的專業醫生立刻上前,簡單的和與謝野晶子交流了一下老人的病情,便臉色凝重的走了進去。
遼蒼介替他關上房間的門,吩咐外面守着的兔子們打起精神,才轉身對與謝野晶子說:“被炸毀的供電系統一會兒才能恢複,路上黑,我送你回房間。”
“不用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與謝野晶子微微搖頭,善解人意的說着,“你快忙你的吧,不然又該熬夜了。”
“不用,我接下來沒什麽事了。”遼蒼介不以為意的說着,掏出手機打開了照明功能。
與謝野晶子無奈,只得跟着這個過度保護的男人往樓下走。
他們穿過黑暗的樓梯,到了屬于主人居住的樓層。走廊兩邊已經被兔子放上了充電型的照明工具,看起來與沒有停電并無兩樣。
遼蒼介暗滅照明燈,将與謝野晶子送到她的房間門口,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開口道:“抱歉,今天明明是你的生日,卻讓你遇上這麽多事。”
與謝野晶子對他的道歉早有預感,當下不在意的揮揮手,開朗的安慰他:“沒關系沒關系,大不了下次再補上嘛,不過是一次生日而已。”
她說到這裏頓了頓,紫水晶般的雙眼柔和下來。
“只要你沒事,在我這裏就比什麽都好。”
“……”
遼蒼介無聲的軟下眼神,伸出手,攬住她的後腦将她按在肩窩裏擁抱了一下。
與謝野晶子勾起唇角,緊跟着擡手回抱住了他。
她的額頭抵着自己最信任的男人寬闊溫暖的肩膀,安靜了一會兒,輕輕的開口道:“黃金之王的狀況不太好,很可能……沒有多少天了。”
“……嗯。”遼蒼介垂眸撥弄了一下她頭上的金屬蝴蝶發卡,聲音中隐含一絲沒有在旁人面前展露過的疲憊。
“你之後打算怎麽做?”與謝野晶子擡起頭,有些憂心的注視着他。
“要做的事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決定好了。”遼蒼介輕聲回答着,擡頭看了眼存在于樓頂之上的某物,“那個老爺子之所以找到我,就是為了這一天。”
“……是嗎,你已經做好覺悟了。”與謝野晶子低聲呢喃着。
“啊。”遼蒼介無聲的嘆了口氣,“是我對不起他。雖說提前派了燈子守着,也将你接了過來,但到底沒能阻止事情發生。……他本來能健康的活更長時間。”
“這不是你的錯。”與謝野晶子溫聲安慰着他,擡手揉了揉他的發頂,“就算是禦前,也一定會這麽說的。”
遼蒼介微微垂下眼簾,往日拒人于千裏之外的他,此刻卻溫馴的接受了女人的親近,眉眼中透出一絲對常人不會有的柔軟。
“老爺子對我有恩。所以作為回報,我一定會把那家夥……”
男人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與謝野晶子心一沉,但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
她只是無聲的拉下遼蒼介的頭顱,不帶一絲狎昵的,在他眉心印下了輕柔的一吻。
“我一直都在。”
她這樣輕聲說道,眼前浮現出小小的男孩打破一切陰霾,将她從設施中救出的場景。
從那一天開始,她便一直都在。
*
“與謝野小姐是這麽說的嗎?”
沒有人走動的黑暗樓層裏,下班後匆匆趕回來的夏目貴志眉眼中染上憂傷,“怎麽會這樣,禦前爺爺他……”
遼蒼介默不作聲的看着窗外,過了片刻,才朝青年招了招手,在他走近後揉了揉他柔軟的發絲。
“發動你手上所有的‘線人’,務必在三天內把費奧多爾給我揪出來。”他這樣輕描淡寫的命令着,眼神平和包容,“能做到嗎,貴志?”
夏目貴志深深點頭,溫和的面容上滿是認真堅定:“請放心交給我。三天之內,一定給您一個交代。”
“好孩子。”遼蒼介鼓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我相信你。”
夏目貴志無聲的向他行了個禮,轉身目光堅毅的離開了。
遼蒼介站在原地靜靜的看着他,直到已經看不見他的背影,才拿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
“把費奧多爾·D在日本的消息放出去。”
他對那邊的人輕聲說着,背着手看着窗外的夜景,聲線清冷平靜,“他在俄羅斯有很多‘老朋友’,那些人會高興聽到這個消息的。”
夜色逐漸變深了。
遼蒼介挂了電話,面無表情的凝視着腳下的車水馬龍。
身後有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傳來。
遼蒼介微微一頓,扭頭靜靜地看着那人走來,在他靠近後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他摩挲着那人溫熱的手背,微微嘆了口氣:“抱歉,要處理的事太多了。”
“我知道的。你不用道歉。”羽張迅彎起眼來笑了笑,“這種狀況百出的生活我也體驗過,我現在就是有點……”
他說到這裏主動截住了話語,擡頭看向遼蒼介,伸手撫摸着他出衆冷硬的面龐。
“我只是覺得,你可以更多的依靠我一點。”
他這樣喃喃的說着,線條更為柔和的側臉在霓虹燈的照耀下顯得十分動人,“明明咱們兩個之間,我才是更年長的一方。”
“?你确定?”遼蒼介低頭看向他,眉宇間的淩厲稍微軟化下來,淡笑着問:“你怎麽能确定自己比我大?”
“那你倒是說說,自己到底多大了?”羽張迅好笑的戳了戳他的臉,狡猾的趁機打探男友的過去。
遼蒼介假裝沒看出他的小心思,卻也沒像以前那樣含糊搪塞過去,而是安靜下來,認真的詢問:“你想知道?”
羽張迅一愣:“……可以告訴我嗎?”
“這有什麽不可以的。”遼蒼介輕笑了一聲,盯着他思考了一會兒,忽然微微歪了歪頭,低笑道:“不過,我說了有什麽獎勵嗎?”
“獎勵?……你想要什麽獎勵?”羽張迅有些哭笑不得。
遼蒼介含笑俯下身子,在他眼前簡單直白的說:“我想吻你。”
羽張迅的呼吸立刻一窒。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擡眼看了看遼蒼介,見他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又裝作不在意的左右看了看。
這裏是遼蒼介挑出來與夏目貴志密談的樓層,走廊裏黑漆漆的,目光所及之處只有他們兩個。
如果是這樣的話……
遼蒼介看着他小心的舉動,眼裏浮上絲絲淺淡的笑意,慢慢的湊近了些,幾乎近到跟羽張迅鼻尖相貼:“有什麽好猶豫的,這裏只有你和我在。”
銀發男人說話間的熱氣暧昧的噴灑在唇上,羽張迅嗅着他身上薄荷味的洗發水和煙草混合的好聞氣味,耳根有些控制不住的發紅。
“這裏畢竟是神聖的禦柱塔……”他小聲的解釋了一句,随後自己也覺得沒有必要,便紅着耳朵笑了笑,主動在那張近在咫尺的唇上印下了一吻。
“好啦,已經親完了,這下可以說——?!”
未完的話語被突如其來的吻打斷,只打算淺嘗辄止的羽張迅被銀發男人按住後腦重新吻住,喉嚨裏發出受驚的短促聲音。
這次的吻跟以往的都不一樣,銀發男人的唇舌親昵的與他交纏,不斷加深的侵略溫柔又霸道,暖融融的舔舐着他敏感的上颚。
這樣火熱的吻簡直令人腿軟,這輩子戀愛史加起來才短短幾天的前代青王哪裏招架得住,很快就變得面紅耳赤起來,右手無意識中攬住遼蒼介的脖子,左手着迷的輕撫上他的面頰,緊閉的雙眼睫毛微顫,心髒怦怦直跳。
不知過了多久,這個比以往都親密的吻才慢慢分開。遼蒼介用指腹摩挲着羽張迅泛紅濕潤的眼角,語中含笑:
“所謂的獎勵,必須得是這種程度才行啊,迅。”
羽張迅正呼吸急促的低喘着,聽到他這樣說下意識咽了咽,随後便在男人笑意加深的注視下猛地反應過來,尴尬的輕咳一聲。
“咳……知、知道了。你……你別這麽看着我!”他說着,忍不住單手捂住臉,偏開頭躲閃着男人那雙過于動人心魄的眼睛。
“嗯?”遼蒼介哼出一聲鼻音,眉梢微微挑起,“為什麽?我連自己的男朋友都不能看嗎?”
“不是……但你的眼神也太……”羽張迅臉上的紅一點一點的由頰側和耳根蔓延向脖頸,似乎有些難以啓齒的樣子,“太危險了!”
“想什麽呢,迅。要交流也要等到晚上啊。”遼蒼介慢悠悠的敲了下他的額頭,接着卻頓了頓,似有所覺的看了看周圍,“難道你想在這裏?”
“……遼蒼介!”羽張迅忍無可忍的喊他。
遼蒼介偏開頭笑了一聲,妥協的直起身子,對他好看的勾起唇角:“現在還覺得自己是年長那一方?”
羽張迅揉着通紅的耳朵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就這麽想炫耀自己經驗豐富嗎?”
“不不,我可沒這麽想。”遼蒼介立刻正色,剛想解釋什麽,就突然頓住動作,伸出左手托住了他的後腦,右手則捂了他的眼睛。
“你幹什麽?”羽張迅不解蹙眉。
話音剛落,眼前的指縫中便猛地出現了細微的亮光。
羽張迅眯了眯眼:“來電了?”
“……嗯。應該是塔裏被炸毀的供電系統搶修好了。”
遼蒼介頓了一下才回答他,慢慢的放下手,因為突如其來的光亮而不适眯起的眼睛驀然映入羽張迅的視野。
羽張迅一愣。
遼蒼介沒有在意,揉着眼睛難受的适應了一會兒,才別開目光檢查了一下周圍的廊燈,确認沒什麽問題後回頭朝他勾唇:
“電梯應該也能用了。走吧,回我房間慢慢說。”
他牽着長發美人的手往電梯那邊走去,羽張迅下意識跟上他的腳步,側首看着他寫滿淡然的表情,心裏的某個角落突然一動。
他毫無征兆的向遼蒼介那邊傾身,輕輕的啄了下他的唇角,認真的說:“我喜歡你。”
遼蒼介腳步一頓,扭頭看了他一眼。
從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羽張迅小扇子一樣細密的眼睫,白瓷一樣細膩的肌膚灑滿了光暈,鼻梁高挺又俊美,剛被親吻過的嘴唇溫柔的輕勾着。
他若有所思的眨眨眼,不緊不慢的笑道:“我也喜歡你。”
羽張迅斜看了他一眼,輕哼一聲,好心情的別開了頭。
*
遼蒼介在禦柱塔內有自己的房間,跟國常路大覺的房間在同一層,二者相距不遠,房門是同樣的和式風格,但裏面的裝潢卻是現代風。
只不過這房間裏面的風格,卻與他另一處住所的溫馨不同,透出一股濃濃的冷漠氣息。
黑白灰三種男士色彩占據了絕對的主調,成套的奢侈家具精美卻沒有人氣。沒有照片、沒有獎品櫃、沒有海報裝飾,一切能反映個人特點和成長足跡的東西統統沒有,幹淨到像是裝修公司的樣板間。
“幸好這裏沒有被炸掉。但是暖氣系統今晚是別想修好了,先湊合住吧。”
遼蒼介打開燈,領着羽張迅進入自己久未踏足的房間,一邊脫下風衣挂起來一邊對他說:“随便坐,這裏定期有人打掃,不用擔心衛生問題。”
“……嗯。”羽張迅靜靜的應了一聲,好奇的左看右看,為房間的面積稍微震驚了一下。
少年遼蒼介居住的這個房間很有黃金之王養子(孫?)的格調,面積相當可觀。整潔的卧室與書房毗鄰,浴室裏橫着超大浴缸,還設有小型會客室和……琴房?
“你還會彈鋼琴嗎?”
羽張迅站在琴房外面看着裏面那臺豪華三角鋼琴,有些驚奇的詢問着。
“會。閑着沒事會彈一下。裏面還有小提琴和吉他,在牆上挂着。”
遼蒼介在會客室的櫥櫃裏翻翻找找,勉強找出來小半罐茶葉,打開聞了一下:“嗯?居然還沒受潮。”
他扭頭問羽張迅:“這裏只有紅茶了,你要喝嗎?”
“不用了,我喝水就好。”羽張迅參觀完他的吉他和小提琴,從琴房裏晃了出來,指了指旁邊挨着的書房,“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當然。”遼蒼介拿杯子接了兩杯水,随手打了個響指将溫度升到一百,然後直接降到可入口的溫度,端起來也走進書房,“對了,你吃飯了嗎?”
“……沒有,我還沒下班就聽到爆炸聲,然後就直接跑來了。”
羽張迅接過杯子喝了口水,難掩驚訝的掃視着書房裏那整面牆的書,眼睛亮晶晶的回頭,“蒼介,這些書你全都讀過嗎?”
正低頭噼裏啪啦按着手機,不知在幹什麽的遼蒼介“嗯”了一聲,看起來不怎麽在意:“基本上吧。”
“好厲害……”羽張迅湊近看了看那些包括物理學、數學、化學、植物學、天體學……甚至還有童話、小說和寓言的各色書籍,發自內心的贊嘆了一聲,“你那邊的公寓裏都沒有這些……咦?”
他眼睛的餘光突然掃到了什麽,十分驚奇的走過去仔細看了看:“這是……教科書?”
遼蒼介擡頭看了看,不太感興趣的應了一聲:“以前用過的。”
“诶……”羽張迅的指尖在那長長一排的教科書上游走着,“從小學到高中都有……真讓人意外。”
“意外?”遼蒼介收起手機,捧着杯子喝了口水,站在後面含笑看着像小孩子一樣好奇的男人。
“在你心裏我是不是個為了犯罪科嘔心瀝血、不惜辍學,從十四歲開始就滿腦子只有暴力執法和血腥執法的家夥?”
“怎麽會呢,哈哈哈……”羽張迅幹笑了幾聲,又忍不住小聲補充了一句,“可我确實記得你十四歲的時候就穿上警校制服了啊?”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遼蒼介應該是憑借黃金之王的特殊關系進入的警校,可是一般來說,警察學校的最低招生标準都是十八歲,高中畢業的适齡學生。
所以偉大的前代青之王大人,一直都以為自家男朋友是個野路子出身的黑戶,學都沒怎麽上過的那種。
“雖然我确實是十一歲就被一位先生舉薦,破格招入了警校——”
遼蒼介走到他旁邊伸手彈了下他的腦門,臉上逐漸浮現出絲絲笑意,“但這也不代表我連學都沒上過。”
“啊哈哈……”羽張迅讪讪的笑了笑,敏銳的捕捉到了他剛剛話裏的某個詞,“一位先生?”
“是橫濱一位劍技高超的人。”遼蒼介平靜點頭,“我還沒跟你說過吧?我的出生地是橫濱。”
“沒有。”羽張迅若有所思的搖頭,“但是因為異能力的原因,我之前倒是這麽猜想過。”
他說到這裏頓了頓,有些遲疑的說:“還有一點我很在意,那個,你的父母……?”
“我沒有父母。”遼蒼介平淡的說,“從我有記憶開始,就一直是一個人。”
一直是一個人待在那個純白的房間裏,接受無聊的實驗。
就算有鄰居,也不過是一團沒有誕生出意識的能量罷了。
書房裏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遼蒼介的手機就是在這時響了起來,被他悠閑的接起:“喂?動作很快啊,我可愛的參謀長。”
[“……請不要用那種惡心的叫法叫我。”]
绫小路清隆有氣無力的嘶啞嗓音在那邊響起。
[“您知道自己有多過分嗎?僅僅是送飯這種小事……您就不能找別人代勞嗎?我真的很忙……”]
一向毫無情感波動的男人,語氣裏罕見的帶上了一股一言難盡的控訴意味。
“怎麽,清隆,又在質疑我的命令嗎?”
斯巴達上司遼蒼介君絲毫不覺得自己有哪裏不對,單手插兜不鹹不淡的反問着。
“別忘了你自己幹了什麽。雖然我說過這次原諒你,但你不會天真到以為自己什麽補償都不用做吧?”
[“……”]
绫小路清隆無語的挂斷了電話,不一會兒,遼蒼介的房門就被敲響了。
他打開門,不出意外的看見了瞪着死魚眼、提着便當盒、用圍巾把自己烏黑的脖子遮的嚴嚴實實的棕發男人。
“辛苦了,清隆。”無良上司微笑着看了眼他手裏的便當盒,“自己做的?”
“……那怎麽來得及。”绫小路清隆有氣無力的回答,“是在附近的24h便利店——”
“如果味道不好,你知道自己會有什麽後果吧?”遼蒼介直接打斷了他,笑容十分和善。
绫小路清隆:“……”
“那個……”
不明情況的羽張迅此時探出頭,尴尬微笑着接過還很溫熱的便當盒,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在他看來就是沒事找事的)遼蒼介往旁邊推。
“抱歉啊千夏君,我不知道他居然讓你親自送吃的過來……麻煩你了。”
“不麻煩。”绫小路清隆松了口氣,簡單的鞠了個躬,“那我就告辭了。”
遼蒼介閑閑挑眉:“等等——?!”
沒事找茬的科長大人突然捂住肚子失了聲,罪魁禍首羽張迅笑眯眯的收回手肘,向突然加速離開的棕發男人揮了揮手:“謝謝你啦,千夏君!”
“對那家夥态度這麽好幹什麽……”遼蒼介捂着肚子幽幽出聲。
“是你的态度太差了!人家可是大半夜專門跑過來伺候你的哦?”
羽張迅無語的瞪了他一眼,低頭打開便當盒看了一眼,随即驚訝挑眉,“居然還有甜點?千夏君好貼心啊……”
“大晚上的吃什麽甜點。”遼蒼介面無表情的拿出手機,“我要叫那小子回來——?!”
“你、給、我、适、可、而、止、一、點。”
羽張迅笑眯眯的收回手刀,不再理會這個突然犯病的家夥,端着便當盒走到會客室的小桌邊坐下,拿起一次性筷子拆開。
“我喜歡吃甜的,知道了嗎?這一點連千夏君都比你清楚。”
“……是嗎,我記住了。接下來我親手給你做甜點,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重樣怎麽樣?”
遼蒼介輕啧一聲,說完卻頓了頓,有些古怪的虛起雙眼,“嘶……我這話聽起來怎麽這麽像吃醋?”
吃、吃醋什麽的……
羽張迅被白米飯噎了一下,忍不住臉紅:“哪有自己承認自己吃醋的?”
“怎麽沒有?你面前就有一個,還是個對你的愛十分坦誠的人。”遼蒼介擠到他旁邊坐下,說假話說的自然又淡定。
羽張迅斜了眼非要跟自己擠一張沙發的人,好笑的往旁邊挪了挪:“你這家夥……到底用那張嘴對多少人說過情話才會這麽熟練啊?”
話音剛落,他就自己先心梗了一下。
遼蒼介淡笑着瞥了他一眼,沖便當盒擡擡下巴,岔開了話題:“快吃。”
羽張迅抿抿唇,也順着他的話往下說:“你不吃嗎?”
“我在HOMRA吃過了。”遼蒼介漫不經心的回答着,又看了眼他微微有些不自然的表情。
他面無表情的看了會兒,偏頭語調輕松的說:“我是不是還沒告訴過你自己到底幾歲?”
“嗯?沒錯,還沒說。”羽張迅很快收拾好了心情,自然的點了點頭。
遼蒼介往後一仰,眯着眼盯住了頭頂的燈:“……時間太久遠了,我自己都有點記不清。”
“是嗎?”羽張迅若有所思的偏頭看着他,唇線微抿,試探的提議:“那就從那位費奧多爾君開始說起?”
“……”
遼蒼介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是無聲的嘆了口氣。
他将雙手交叉放到小腹上,目光渺遠起來,音調也逐漸變低。
“我和費佳……也就是費奧多爾認識的地方,是在俄羅斯最冷的城市——雅庫茨克。”
“那個時候我還非常年輕,費奧多爾也只是個貧血體弱的窮學生。”
記憶的閘門一旦打開,回憶就像失控的洪水一樣,洶湧的撲面而來。
遼蒼介冷漠的看着頭頂的燈,恍惚間只感覺它變成了雅庫茨克那輪遙遠又寒冷的太陽,感覺自己又置身在了那片仿佛永不停歇的大雪中,看到了那個瘦弱卻倔強的身影。
還有……
【“維德……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無論你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你永遠都得不到真正的愛……”】
遼蒼介在如影随形的低語和輕笑中閉上眼睛,試圖驅散開那股陰冷窒息的感覺。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語氣平靜的說:“那一年我十八歲。”
“是真真正正,天真又愚蠢的十八歲。”
【卷二·雅庫茨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