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一個沒有答案的哲學問題
“拿來吧，塗滿屍毒的匕首。”無心面無表情地向着馬賊首領伸出手。
馬賊首領到現在都還沒适應無心這種幹脆的态度，愣了一下才遞出匕首：“你倒是對人類的身份毫不惋惜。”
“這世上能讓我因失去而感到惋惜的東西只有一樣。”無心接過匕首，望向天空，常年面癱的臉上流露的是止不住的悲恸，“那就是——”
馬賊首領還在等待無心的後文，忽然發現自己的頭掉了……
啪唧。
轱辘轱辘。
“——我逝去的節操。”無心收回絞下馬賊首領腦袋的蛇尾，幽幽地說完了這句話。
我已是一個恩将仇報背信棄義的小人，而你卻還是那個俠肝義膽一言九鼎的大俠。
趁着沒死透的馬賊首領還在犯傻，無心迅速用蛇尾将馬賊首領腦子裏那塊屬于智慧喪屍的深灰色晶核剖出。
還在想萬一來的不是本體該怎麽處理後續問題，沒想到竟然直接是本體。
無心長嘆了一口氣，用蛇尾卷起晶核，移回了唐他遠身邊。
沒節操戰術的祖師爺唐他遠全程懵逼，現在都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但在看到這塊深灰色晶核之時，唐他遠的判斷力上線了：“放進維生小盒子裏，快！”
還在暗自神傷的無心聞言趕緊将藏起來的背包拿出，找到晶核專用的維生小盒子，将深灰色晶核放了進去。
“遠叔，你的聽力恢複了？”無心看向唐他遠。
“別跟我說話，我聽不見，也不懂唇語。”唐他遠的語調忽高忽低，吐字也有些不那麽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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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此時也無法解釋，只好默默拿出背包裏的地圖，開始對比附近的地形。
背包是唐他遠的，馬賊首領在救人時連帶着一起撈起了背包，只是拿走了裏面的武器和通訊設備。
在一起對着地圖看了一分鐘後，唐他遠和無心都放棄了。
沒有标注玩家位置和面向的地圖誰看得懂啊！扔了扔了！
一邊吃着背包裏的幹糧，一邊沿着河走，不多時便到了昨晚戰鬥過的房子門前。
一二三，三個人。
招財、卿落、葉城正坐在一起讨論接下來的行動，墨知書卻已不見蹤影。
唐他遠的耳朵很快被卿落治好，衆人開始交換情報。
根據葉城的說法，昨夜墨知書被抓走，跟着雷達定位走卻只見到墨知書的背包，人早已不見蹤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遭遇了不測。
對于接下來的行動，唐他遠給出了一種方案：“無心和我将馬賊首領的晶核帶回基地，在虛拟世界中騙他說出喪屍大本營所在地。而這段時間裏，招財、卿落、葉城去蜀都建造人類的第二個基地，同時探查沈老三下落。”
葉城環顧一圈在座所有人：“隊友還真是越來越少了。”
卿落看看葉城和招財這一個平胸奶一個戰五渣：“壓力山大。”
葉城倒也不着急：“沒事，就當是開荒。”
唐他遠打了個哈欠：“那就這麽決定了，你們收拾東西上路，我要先去睡一會兒。”
“先睡一會兒？”招財疑惑地看着唐他遠。
“疲勞駕駛很危險的，就算是開機甲也不能這麽幹。”唐他遠十分嚴肅地解釋。
衆人愣了愣，随後齊齊向無心投去別有深意的目光。
“我也補個覺去。”無心揉了揉發脹的雙眼，跟唐他遠勾肩搭背地進屋上樓了。
剩下三人眼神交流了半天，最終一言不發地整理東西去了。
……
唐他遠一覺睡醒，看了看時間已是淩晨。
早已醒來的無心背對着唐他遠盤腿坐在地上，皎潔的月色清晰地描繪出他的半個輪廓。
唐他遠随口喚了一聲：“無心？”
“嗯。”無心的回答不鹹不淡，一如既往，卻帶着些距離。
唐他遠一時有些尴尬，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我去放個水。”
“嗯。”
唐他遠有些慌張地逃離了。
從早上的事就能看出，這家夥昨晚耳朵沒聾。
那句連唐他遠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意思的話，被聽見了。
或許，還誤會了什麽。
在與葉城等人分別前，無心看起來很正常。
莫不是睡魇住了心情不好？
天曉得。
放完水回來，在門口徘徊了半晌，終究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無心還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唐他遠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索性什麽也不說，安靜地坐在無心身邊看月亮。
氣朗天高，清光破雲。
澄澈的月光，澄澈的心。
沒由來地，唐他遠開口道：“在這世上，我喜歡的人很多，喜歡我的人也很多。”
唐他遠向着明月伸出手，月光透過指縫傾瀉而下，點亮了他的雙眼：“只是，愛與喜歡不同。”
無心轉過頭，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唐他遠。
仿佛閃耀着炫目的光芒。
無心轉眼遙望窗前月：“我現在知道，你有多愛這個世界了。”
唐他遠愣住了，半晌說不出話。
無心又道：“你想要守護的世界很大，裏面有天地乾坤、日月星辰、春秋朝暮、陰晴雨雪、平原丘陵、江河湖海、花草樹木、飛禽走獸……”
唐他遠補充道：“還有角色扮演游戲、戰術競技游戲、射擊游戲、養成游戲、文字冒險游戲、戰略游戲、棋牌游戲、體育游戲……”
無心盯了唐他遠一眼：“你這樣讓我接不出下一句了。”
唐他遠一臉黑線：“當我沒說，你繼續。”
無心又道：“我所說的這些東西，無論人類滅亡還是複興，都一樣在那裏。”
“游戲會受到影響。”
“所以你是為了拯救游戲才來拯救世界的嗎？”
“不，拯救世界是我游戲中的主線任務。”
無心使出了傳說中的撫額表情包：“我竟無言以對。”
唐他遠撓了撓頭：“呃……對方撤回了一條信息。”
無心望着月亮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遠叔，我在想，到底要怎樣才算拯救世界拯救人類？消滅所有喪屍，然後讓所有游戲中的人類重塑肉身回到現實嗎？這樣……真的算‘拯救’嗎？”
“的确算不上拯救。”唐他遠垂下頭，“幸存者只是人類的零頭，絕大多數人類都已經死去，無法拯救了。”
“絕大多數死去的人都變成了喪屍。”無心繼續道，“那是不是……拯救喪屍才是真正的拯救人類？”
唐他遠一愣：“你這想法很危險。”
“是嗎？可我覺得有智慧的喪屍……其實和人類差別不大。就連故事之中完全虛構的‘人’我們都能當做人來看待，喪屍就不能麽？”
“智慧喪屍只是喪屍中的極少數。絕大多數喪屍連思考能力都沒有，你會把他們也看作是人麽？”
無心想了想，又問：“所以說是人的标準是具有思考能力？”
唐他遠撓了撓頭：“這麽說……也沒錯吧。”
無心又糊塗了：“可動物也具有思考能力。”
“呃，大概還需要限定物種。”
“你能告訴我基地裏那十萬由碳元素和生物電構成的仿晶核是什麽物種嗎？”
“卧槽，你從哪學的這麽多專業術語？”
“人手一份的閱讀器裏存的電子文檔。”
“好吧。”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唐他遠想了半天答不上來，反問道：“你不會是聽了馬賊首領說的話，陷入迷茫了吧？”
無心将頭靠在唐他遠肩上：“我的确很迷茫。越是思考，越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唐他遠半眯着眼，問道：“如果到最後你得出的答案是應該拯救喪屍，你會因此而加入喪屍陣營麽？”
無心的答案很果決：“我只跟你走，不跟自己的腦子走。”
唐他遠愣了愣，随即老臉一紅：“你這人也太直接了，含蓄一點行不行！”
“啊？含蓄？”無心有點為難，“要不你示範一下？”
“比如說，我有一個問題。”
“問題？”
“這個問題我思考了很久，你也一起來思考一下。”
“什麽問題？”
唐他遠看向無心：“如果說生命的延續就是DNA的延續，拒絕将自己的DNA延續下去算不算是一種自殺呢？”
無心愣了愣，正要思考唐他遠這句話的意思，卻被唐他遠嘴角的弧度吸引。
“這個問題，我需要用身體來思考。”無心說罷，轉頭吻住了唐他遠的唇。
本就存了這種心思的唐他遠閉上雙眼，坦率地憑感覺回應無心。
柔軟濕潤的唇舌糾纏在一起，溫熱的吐息在鼻尖交織融合。
心中似也起了薄霧，讓月光也變得朦胧起來。
透窗而下的月光中再也找不到兩人的身影，只餘下探讨哲學問題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聽說剎車踏板在右邊？我踩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