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706辦公室03
第9章 706辦公室03
周奕這個角度看過去，那多出來的女人就像是從她的身體裏鑽出來一樣，頭，手臂，腰，腿接着再是腳。
當她從她身體裏徹底長出來時，已經是個完整的‘人’了。
一模一樣的衣服，一模一樣戴着的藍色工牌，一模一樣的發型，一模一樣的臉。
唯一不同的就是眼睛和嘴。
随着那個人的動作，兩個人漸漸分開了一些距離，成了兩個完全獨立的個體。而一直纏繞在女人腳踝上的黑影此時此刻已經不見了。
周奕呆愣的看着這變化，腦子幾乎宕機，捏着樹枝的手都已經開始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
他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毛毛蟲破繭成蛹變成蝴蝶的全過程，還是略微是血腥版的，惡心的夠嗆。
新的‘她’說：“我傷害不了你們，我只是想讓你們幫幫她。”
說完，就轉過身給周奕展示了自己的背部。
一直放在身後的雙手被紅色的針線纏繞在一起，強迫性的十指緊扣着。
——準确說應該是被針線縫上的。
和另一個她一樣，紅色的針線從兩只手掌的肌膚中穿過，打個結，又穿過另一只手指頭。就這樣縫合在血淋淋的背部，任憑她怎麽動彈都無法掙脫、只要稍微有點動作，僅存的鮮血就會順着傷口滋滋不斷的往下流。
02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到周奕身邊，他手指向靠在冰箱上那個女人的身後問：“她的影子沒了嗎？”
周奕再去看的時候，坐在地上的女人果然沒有了影子。他視線向右移，嘗試性的和那位能說話的女人溝通：“你是她的影子？還是什麽。”
聽到這一句，地上的她突然有了反應。一開始張開的嘴終于閉合，那崩的筆直的線也藏進血肉裏面。只聽到滋啦一聲，四周的電腦屏幕上顯示紅底黑字的‘quq’。
02伸出手指來回指向兩位一模一樣的女人，興奮的說：“哇哦，影分身唉。”
左邊的那個睜大雙眼，滿眼疑惑的看着她，歪頭的弧度和蹲在地上的那個簡直一模一樣，與此同時電腦屏幕滋啦一聲，顯示出：‘？’。
周奕的兩只手依然沒有放開過發財樹，縱使在02來自己身邊後。他硬着頭皮問站着的她：“你是誰？你們是誰？”
能說話的那個開始自我介紹，捂着嘴的叫王沁，縫着手的叫李沁。
“我們只想出去，我們只要出去。”
李沁信誓旦旦的模樣，眼裏充滿了真誠。
周奕上前打量着面前的兩位，衣服穿着造型，甚至連發箍的顏色都一樣。除去針線縫合地方這一點，完全就是一比一複刻。
但下一秒，周奕就覺察出了她們新的不同點。
李沁，那個從另一個她身體裏鑽出來的女人，她似乎不像‘本體’一樣受距離的約束。所以當她出現在周奕眼前的時候，用的時間也不過0.1秒。
周奕沒看清她是怎麽過來的，但她眼裏的瘋狂和帶着血絲的眼白，無一不在彰顯着她的危險。
周奕死死的捏着手上的發財樹枝，身上沒有任何可以保護自己的的武器。他突然想到了02，于是手掌稍稍松開，沿着樹葉的形狀一路向右滑動，直到觸碰到了樹葉的最邊緣。就這樣在任何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站在了02的身後。
02：？
周奕：^.^
02被他的舉動逗得直發笑，他也向前龇着牙，像護食一樣瞪着李沁。
李沁：....
李沁向後退了幾步，站在了一個較為安全的距離、女人萬分懇求的說：“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是想要你幫幫我們。”
眼裏流出的是透明的淚，不是血水。
她想要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一樣，用自己的肉眼看不見的速度，又移動到了周奕的左邊。周奕只需要稍稍轉過頭，就能看到她血淋淋的雙手，正在往地下滴着血。
“救救我們...”
女人一邊說，一邊往前湊。她的瞳孔逐漸變大，直到撐滿了整個眼眶。發財樹被突如其來的風先掀到地板上，周奕手上的樹枝也随着掉落。下一秒，他又回到了那個病房。
坐在椅子上被縫着雙手的人是他，而醫生的臉則被女人替換。
女人拿着病歷單，流着淚，撕心裂肺的吼叫着：“救救我！！周奕！！救救我！！”
周奕想要動，但他每動一下，手上的疼痛就多加一重，生不如死。
02雙手抱在胸前，漠然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事情，臉上完全沒有了面對周奕時的嬉皮笑臉。現在的他，渾身上下都充滿着戾氣。
直到周奕被無意識的逼到牆角的時候，他才開口，像在警告“李沁...适可而止。”
“——咔吧。”
李沁的動作停止了，她像是察覺到了什麽，轉過頭四處看，害怕的來回行走。
她的眼睛一離開周奕的視線，周奕就像是突然清醒過來一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額頭上全都是剛剛流出來的汗。
李沁已經離他三步遠，好像在尋找着什麽。他在02關切的目光中問：“我又進入幻覺了？”
02走到他的身邊，親昵的用袖子把他脖子上的汗珠擦幹，輕聲詢問道：“你看到了什麽了？你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周奕想要回憶，但那記憶又好像被什麽東西洗刷一樣，只留下細微記憶碎片。周奕看着那塊他正坐在病房裏面的碎片說：“...沒什麽，我想不起來了。”
02看着他，似笑非笑。
周奕趁着這個機會，連滾帶爬的想要跟李沁拉開了一點距離。可還沒挪動兩步，李沁的脖子上突然憑空生出了一雙眼睛，啵的一聲，沒有睫毛，只有眼皮眼珠和眼白，眨巴眨巴的，正在虎視眈眈的看着周奕。
這個眼睛他很熟悉，一分鐘前還流着淚讓周奕幫幫她們。
“我日.....”
很顯然身旁02也看到了這個場景，他的震撼似乎比周奕要更加的大。平常半死不活的眼皮張開到極致，他側過身對周奕說：“這是magic？It's crazy！”
周奕：...
不得不說，英文發音還挺标準的
周奕懶得搭理他，他緊貼着牆壁，屏住呼吸不敢亂動。生怕又出來一個大嘴一口把他頭啃了下來。
“——咔吧。”
聲音又一次響起，李沁的頭轉了過來。脖子上的眼睛從下巴移動到她黑黢黢的眼眶裏面，啵唧一聲，安裝了上去。
好好好，惡心版本的拼圖是吧。
李沁對兩人說：“你發出的聲音嗎？”
周奕搖搖頭說：“不是我。”
周奕剛說完，李沁臉上的嘴和眼睛像墨遇到水一樣，從中心慢慢散開，直到徹底消失在了嫩白的臉上，只留下一張皮對着他們。
02海豹拍手：“真是magic啊，恁牛！”
周奕：.....
“——咔吧。”
這下聲音更清晰了，像是在自己頭頂。
頭頂？
周奕緩緩擡頭，終于看到了那張搖搖欲墜的全家福。
照片上的六只猩紅色的眼睛與周奕的視線對上，他們的眼白幾乎充斥着整個眼球，紅色的眼珠又細又長，像青蛙的瞳孔。
此刻，六只泛着冷光的眼睛正在目不轉睛的看着底下的獵物，從周奕站在這裏開始，或者從更久之前，不知道看了多久。全家福上面有個巨大紅色的‘×’，像是用紅油漆畫上去的。看上去，正好将原本幸福的一家三口給分成了好幾塊。臉與臉之間剛好被紅油漆隔開，互相摟着的那六雙手就顯得格外牽強。
“——咔吧。”
這次聲音更加的清晰。
是這個全家福發出來的。
每一次聲音的響起，這個‘×’的頂端，就會在越來越長，照片上顏色也越來越深。由一開始的玫紅色，漸漸成了深紅色。甚至已經延伸到全家福的框外。
突然，紅色液體滴到了周奕左臉上。一滴，兩滴，帶着一股腥味，直沖他的鼻腔。
全家福上面的三個人嘴角上揚的弧度也越來越大，上身肉眼可見的立體起來。
像是，正在鑽出來。
周奕甚至已經聽見了令人背後發涼笑聲。
周奕想也沒想的往一旁躲去，可是雙腿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就像灌了鉛一樣，已經動彈不得。
死定了....
他的下唇被自己咬出血，可依然沒有奪回自己身體的控制權。周奕只能在在心底默默祈禱，閉上眼睛，只要看不到就當做死不了。
“是要假裝是夢就好了。”
醫生的聲音再次在他耳邊響起。
全家福裏的三人已經越來越立體，他們上半身已經爬出相框，成九十度垂直的模樣。伸出慘白的雙手迫切的想要抓住周奕。但始終差一點距離。
他們不耐的，三個人擠成一團，争先恐後的想要做第一個抓住周奕的‘人’。而相框似乎承受不住這種重量，開始劇烈晃動。
——嘭！！
在相框落下來的一瞬間，一只滿是傷痕的手掌揪着周奕的頭發用力把他扯到了一旁，真實的疼痛讓周奕疼的直龇牙。
全家福就掉在之前周奕站在的地方，彈起一地的灰，而且還在不停的晃動。在它倒下來的一瞬間，原本離得很近的李沁在周奕的眼皮子底下瞬間消失，只剩下王沁跟十幾分鐘前一樣靠在冰箱上，一動也不動。
02環顧了整個辦公室都沒看到李沁的人，他張開手掌，将手上的幾根頭發毛吹落，吊兒郎當的說：“她不會被這個全家福砸癟了吧。”
周奕的腿又能動了。
他站穩後看見這個神經病幸災樂禍的樣子，這人手上還有幾根殘留的證據，黑色的，沒有一點白顏色的頭發。
那是他打工人的象征。
周奕想到自己摔得稀巴爛還不知所蹤的手機，又想想自己養了好幾個月才養好的沒有白發的頭發，氣的得一巴掌拍02頭上，發出脆響，毫不留情。
02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拍的往前踉跄了兩步，正好一腳踩在了相框上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腳底下的相框動的更激烈了。
不過02一點都沒注意，他轉過頭，一臉懵逼的看向周奕問：“打我幹什麽啊？”
周奕怒吼：“你扯我頭發幹什麽啊！”
“啊？”
02無措的看看這腳底下晃動的相框，又看看周奕，最終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接着食指換成了中指，他說：“我是想救你啊！我這腦子很重要的，怎麽能這麽拍我！疼死了。”
可惜對面那人絲毫不領情，翻了兩個白眼，陰陽怪氣的說：“什麽腦子，什麽腦子還去神經病住。小天才大腦是吧。嘶....痛死了，我這不會禿了吧...”
0·吵不過·确實住在精神病院·啞口無言·2：......
修長的腿對着相框用力踩兩下似乎還不解氣，轉頭把視線看向了旁邊的發財樹。接着兩手一拍，挽起袖子吭哧吭哧的就把那死沉死沉的發財樹搬到相框旁邊，側翻着壓了上去。當發財樹壓下去的時候，似乎聽到相框不堪承重的咔擦咔擦聲。
然後，相框邊緣裂開了。
02踏踏實實的補了兩腳：“服了，別起來了，害人。”
相框：....
摸頭發的周奕：“一天到晚哪來的這麽多牛勁。”
0·吵不過·确實力氣很大·還有點委屈·2：......
周奕這才看清李沁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整個706都沒有她的身影。
他問：“李沁呢？”
02說：“不知道，我剛救你的時候她就不見了。”
不會真的壓到相框底下了吧，現場唯一一個能好好說話的鬼可別挂啊，這挂了還怎麽出這個門啊...
周奕走上前想要去拉開發財樹一探究竟，下一秒伸出去的手就被02狠狠打掉，手背紅了一大片。
這人絕對是用全力的。
02擡起下巴對周奕示意了一下另一個還在場的女人。
王沁不知何時已經從趴着的姿勢換成了坐着，她倚靠在冰箱上下層一動不動。雙手捂着嘴，低着頭，齊劉海遮擋住眼眶。
如果把現在的她和李沁放在一起，還不一定能第一時間分辨的出來。
‘她回去了。’電腦屏幕顯示着。
“回哪裏去了？”02問。
‘安全的地方。’電腦屏幕又顯示。
周奕看向王沁的身後，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作為依靠物的冰箱，穿着的衣服，都跟之前一樣，沒什麽變化。
王沁的頭微微擡起，還是那個空洞洞的眼眶，卻有着無盡的壓迫感。周奕順着王沁擡眼的角度看過去，就通過反光的屏幕，又一次看到了身旁的02正在看着自己。
兩人這次離電腦很近，互相離得也很近，周奕能真心實意的感受到他眼裏的偏執，裝都懶得裝。
02見自己偷摸看又被逮到了，索性大大方方的一笑：“好吧，我是暗戀你。”
周奕：......
王沁沒有動，只是臉龐始終對着02的方向，像在注視。電腦屏幕漆黑一片，也沒有再打出文字，好像從那句話開始，王沁就再也不想跟他們有任何交談。
02身上有什麽好看的？過長的頭發，臉上的傷疤，舊舊的病號服，上面還殘留着上個副本的血漬。
“你看，我們那麽有緣分，連影子都一模一樣。”
身旁的人移動着角度，他的影子将周奕的影子籠罩，合為一體。然後慢慢挪動的角度将影子分開，這次他站在了周奕的身邊。
周奕突然感覺他們兩個現在的影子有點像李沁從王沁身體裏出來的樣子。
像是一體，卻分明又是獨立的個體。
地面上的影子重新合二為一，又很快從一個分離成了兩個，直到快完全分離的時候入戲的02還依依不舍的用小拇指去勾了一下周奕的小拇指，像在挽留。
“我們身高好像是一樣的，我181，你呢？哇，你不會墊鞋墊吧？”02說。
左邊影子的手伸高，一上一下的，像是在摸右邊影子的頭。
周奕躲開即将放在自己頭上的手說：“誰墊鞋墊？我才不墊。”
啊，對了。
王沁好像沒有影子。
在燈光的投射下，不管哪個方面的她都沒有影子。
鬼有沒有影子其實都無所謂，但是她之前是有影子的。
初次跟周奕交談的時候，02拉玻璃門的時候，張開嘴想要吃掉他們的時候，都是有影子的。但是現在沒有影子了。
那影子呢？
“小心！”
一團黑色的東西突然從相框下面鑽出來，直接沖向02所在的方向。等周奕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擋在了02身前。
可能是覺得02死了自己也活不了，索性還不如先死。
至少死了不用通關，不用成天看着這東西吓的精神失常。
想象中的死亡沒有來到，自己則是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抱在懷裏。
“笨啊...”
兩個人的位置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換了個邊，02背後對着相框，站在他身前，緊緊抱着周奕，溫熱的呼吸撲打在周奕臉上，他似乎還感到有個東西輕輕落到了自己的眼皮上。02聲音中帶着些哽咽，他說：“我說了我會死到你前面...你要是死了我可怎麽辦吶。”
周奕毫不留情的掐斷他來勢兇猛的戲瘾，冷酷的說：“別裝。”
02：“....哦。”
眼瞅着接下來的劇情就是02拉着他的手，兩人一起拜關公結為兄弟了。周奕趕緊打住這個越來越緊的懷抱說：“我只是覺得好死不如賴活，別誤會。”
“我不信！你是在害羞！”02吸了一下鼻子，抱得更緊了。
“....”
影子沒有傷害他們的意思，經過02以後，直奔王沁而去，慢慢在王沁的身後彙聚成一團。這一團黑色的東西，逐漸有了人形。
影子原本就是站着的，所以王沁也慢慢站了起來，她像是被牽引着，依然倚靠在那臺老舊的冰箱上面。
這樣一去一來，影子倒像是主導的‘人’了。
電腦滋啦一聲，黑了很久的屏幕終于又一次出現了文字。
‘她回來了。’
02似乎是對這東西很感興趣，摟着周奕都要上前湊熱鬧，也陰陽怪氣的說：“豁，這不是影分身嗎。”
剛才還安安靜靜的相框此時又開始激烈的震動，聲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它幅度很大，連02放上去的發財樹都被震起來一些高度。
仔細看就能看到相框中伸出來的慘白的手掌，三只，兩大一小。
沒了李沁作祟，他們正在合力的推開壓在上面的發財樹。而重量不輕的發財樹，居然真的被撬起來一截。
周奕已經對李沁的出現方法見怪不怪了，還是從王沁背後生出，慢慢的浮現，不知道是不是周奕的錯覺，這次王沁的出現有點慢。
等到李沁完整出現的時候，王沁身後已經沒有了影子。
她受點傷，臉上一條長長的血痕延伸到脖子上，尾部是一個大的血窟窿，在她鎖骨的地方。此刻正在慢慢的愈合。
她看着快按壓不住的相框，眼裏滿是憎恨和害怕：“這是屠夫留下來的，他想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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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奕（摸頭版）：你知道一頭烏黑的秀發對于打工人來說意味着什麽嗎！！意味着什麽嗎！！！
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