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公園02
第12章 公園02
“你這不能怪我。”02雙手舉過頭頂做投降狀，“我一直以為你知道，是跟我鬧着玩呢。”
想到02今天反常的舉動，周奕忍住心中的怒火，遲疑地問：“....所以那一輛公交車，還有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是些什麽東西？”
兩人一開始尋找鑰匙的時候，就遇到過一個主動和他們打招呼的人，約莫六十多歲，頭發有些花白。長相很熟悉，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他雙手放在背後，正弓着背在樹底下來回走動。他看到兩人的迎面走來的時候，就中氣十足的對他們叫喊着：“小夥子！那邊太曬了，你身後的朋友都快曬得不行了！哎喲，還不趕緊來這裏這裏乘涼嗎？”
當時的周奕聽到他的話，下意識的就想回頭看看02的狀态，卻在即将轉身的時候突然頓住。那老人還在絮絮叨叨的，說着樹底下多麽的涼快，說着他身後的男人一副扛不住的樣子，俨然是個樂于助人的老頭。
他看到周奕的遲疑，又往前走了兩步，卻始終沒有離開樹的陰影。他說：“小夥子，你不帶着你朋友來躲一下太陽嗎？這正午的太陽，曬得嘞。”
就在剎那間，周奕繼續擡腳往前走。他的的步伐不停，同時右手在身後輕輕蕩了兩下，很快就被人給抓住了。
有體溫的，是熱的。
和他牽手的人還一下又一下的用自己的大拇指磨蹭他的手背，是跟之前一樣的習慣。周奕早已習以為常。
“你好厲害啊周奕。”02笑着，快步跳到周奕的身旁，目不斜視的和他一起朝着前方走去。
待兩人離開以後，那老頭的雙眼突然變得通紅，随後整個人就像正在融化的蠟燭一樣，漸漸和地面上的樹蔭融為一體。
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周奕在潛移默化中産生了想找個人問問的想法。
——原來他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被同化了。
02一臉看傻子的表情問：“你不是知道他們不是人了嗎？不然為什麽要牽着我躲開那豬頭人。”
他的回答讓周奕不由得一愣，小心翼翼的詢問着：“...你說什麽，豬頭人？”
那呆呆的模樣讓02笑的眼睛都快眯成月牙了，他在周奕疑惑的目光中走上前捂住他的耳朵。剎那間，世界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周奕看着他還殘留着咬痕的嘴唇一張一合。
他說：“都是豬，頭，人，啊。”
“....”
“手裏拿着刀，沒有眼睛，只靠着鼻子聞來聞去。你想上前的時候我害怕死了，拉着你往旁邊躲你還跟我鬧。”
“....”
“我尋思你鬧小脾氣呢。”
“....對不起。”
02揉了揉周奕的頭發，率先表示自己的立場：“這也不怪我啊，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我們兩個看到的不一樣。而且，你本來就不太信任我嘛。”
一句話把周奕說的啞口無言，原本想質問的情緒被徹底打散。
他确實一直都不相信眼前這個人。
周奕想到自己并沒有什麽卵用的直覺，好像是在人越多的地方他那種不可忽視的恐懼感越嚴重。也多虧02帶着周奕左躲右躲，不然這個帶有蠱惑性的公園，總是會牽着他步入豬頭人的陷阱。
突然周奕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如果像你說的，既然你能看到這個世界本來的樣子，那你看不到鑰匙或者什麽關鍵的線索和路的嗎？”
02收拾一下野餐籃裏面的東西，從裏面拿出兩把剪刀和打火機和一顆糖，接着把其他的東西全部丢在地上。他拿着兩把剪刀開心比劃着，像得到了禮物的小孩子一樣：“706辦公室裏面的東西也能帶進來，真的太好了。”
男人把其中一把相對大的剪刀遞給周奕，自己則留下了那個粉紅色的小剪刀。終于裝進了自己的衣服袋子裏面，他長舒一口氣說：“有口袋的感覺真好啊...”
周奕沒有拒絕的接過那把剪刀，也學着他的動作放進自己左邊的口袋裏。02裝完東西以後繼續說：“因為我能看到的只有以你為基礎的...”
他張開雙手比劃了一下，才接着說：“以你為基礎兩個手臂左右的距離，其他的都是一片黑暗。我只有跟着你，才能見到更多。”
周奕反問道：“你可以跟我兵分兩路，你自己不是也可以一邊走一邊看嗎？”
02赫赫的笑了兩聲：“但是這樣，你就危險了呀周奕。我怎麽能把你放在危險的地方。”
周奕沒有說話，他的表情還是跟之前一樣淡然，褐色的瞳孔始終在02臉上來回打量。最終他說：“我們一起去找吧，兩個人力量大。”
02伸出手挽住周奕的右手臂，雞窩一樣的頭靠在周奕肩膀上，親熱的說：“你可要好好保護我哦！”
周奕：.....
男人突然想到了什麽，推開02的雞窩頭問：“我們進來的地方呢？你不是說門還在但是打不開嗎？既然你能看到的話，這個地方應該就是真正的出口吧。”
02不知道回憶了什麽，緊抿着嘴，片刻後才開口：”我看到的是門，706辦公室的門。玻璃的，下半截貼滿了便利貼，沒有鎖，但是被焊死了。”
“焊死的...？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邊框的玻璃被融化了，和牆面融為一體。像被糊上了好幾層蠟一樣，只要稍微靠近那縫隙，就能感覺到難以忍受高溫。而且，之前之所以那麽說，是想看看你。”
周奕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反問道：“看看我？”
02突然雙手抱拳，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冷漠表情，他看向周奕，緩緩開口道：“我怎麽又能确定你是周奕呢？”
周奕的後退了兩步，左手朝衣服袋子裏面摸過去：“....你這是什麽意思？"
剛剛才見過的粉色剪刀，此時此刻正被對面的男人架在自己脖子上。剪刀鋒利，刀尖對着喉管。
對面的男人眼裏滿是殺意，拿着刀的手很穩。就在這麽一瞬間準确無誤的落在了既能威脅周奕生命又不至于殺死他的位置。
周奕被迫仰起頭，那剪刀也跟着他的動作往裏推。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眼前的人帶到了一個偏僻的湖旁。湖的前面是許許多多的樹，像一排屏障一樣，徹底隔絕了兩邊。即使周奕現在想要将豬頭人引來借此逃脫，也沒有任何的機會。
“我們出現的地點不一樣，你長得跟周奕一樣，我才會先入為主把你認成周奕。”對面的男人眼裏的殺意不減反增，“所以，證明一下你是周奕。”
...神經病啊，我還要證明我自己就是我自己。
周奕被這人漸漸逼退到邊緣，差一步就要踩空跌落到湖中。
他伸手拿起面前的男人剛剛地給自己的剪刀，放在胸前，刀口對着他說：“我是自己還要我怎麽證明？既然你能懷疑我是假的，那我是不是也有理由懷疑你不是真的？”
從進門到現在，周奕走的每一步路都是男人帶着些許引導的，每一個分岔路口，周奕都踩着他腳印往前走。如果這個男人是假的，那麽現在的周奕就是被一步一步引進陷阱的獵物，還是勾勾手指就能來的那種。
可惡...
周奕的恨意和悔意在此刻同時上升。
我怎麽能盲目相信他。
對面男人好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對着周奕的剪刀更近了。
周奕也不甘示弱，一只手握住男人的刀口，另一只手拿着剪刀準備殊死一搏。尖銳的剪刀割傷了他的掌心，鮮血順着掌紋滴落到地上。
突然，他手心裏的剪刀被男人抽走，男人将它放在手心玩弄，仔仔細細的用衣袖擦幹上面的血跡。他眼裏的殺意被滿滿的笑意所替代，帶着玩世不恭的說：“我逗你玩呢，你怎麽還不相信我。”
周奕沒有被這反應所蠱惑，他握緊手上的那只手，疼痛讓他更加的清醒。同時将手裏的剪刀放在對面男人的脖頸處。
手穩穩的，虛放在那裏。
就像之前男人做過的一樣。
男人看他這個反應笑的更大聲了，眼神裏充滿着贊賞。他幾乎接近癫狂的笑着，雙手舉過頭頂做投降狀，親昵的說：“你怎麽不信我呢。”
周奕要挾着男人，一步一步離開湖邊，往另一邊退去。
他沒想要殺了眼前這個人，或者說是怪物。
蜘蛛怪和畫框的經歷告訴他，不能和怪物正面對抗，沒有半分勝算。
周奕退到哪裏，男人就跟着哪裏。如果不是兩人中間橫着一把剪刀，男人估計能更貼近。周奕想甩掉他，可對面的男人似乎就是要跟他到底的模樣。
男人說：“你不是一直都在懷疑我嗎？我只是教你怎麽表達而已，周奕。”
周奕冷笑一聲，沒有說話，依然用餘光觀察身後的環境往後退。他連手心都在冒汗，腳尖都是繃緊的。而男人活像來旅游的，舉着雙手悠閑自得。
“你不相信我，我很欣慰，但你也不應該拿刀指着我啊。傷到了怎麽辦呀小奕。”男人委屈的說。
周奕往後退了一段路後直接撞到了一面牆壁，硬邦邦的，阻擋了他的步伐。而他現在右邊是一條小路，兩側是草坪。小路一直延伸到中心的亭子，亭子後的是一個大型廣場，裏面還有零零散散幾個人在打羽毛球，隐隐約約還能聽到嬉笑打鬧的聲音。左邊是另一條小路，一直延伸到剛剛的湖邊，周圍沒有人。
他嘗試性的用自己的空出來的右手對着身後的牆壁仔細且用力的按了按。硬邦邦的，也沒有其他能推動的東西。
背後的觸感告訴他。
這絕不是能走的一條路。
男人仿佛知道周奕心中所想一樣，親昵态度不改，繼續說道：“那邊沒有路，路是這邊。”
手指的地方正是周奕身後的牆壁。
周奕擡起腳慢慢往另一邊靠着，男人無奈的說：“那邊沒有路，你再走兩步會掉河裏的。”
突然，周奕停住了腳步問：“我還能信你嗎？”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周奕繼續拿着剪刀，他又問：“所以我能信你嗎？”
02微微低着頭，他好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再擡頭的還是臉上又恢複了那個笑容，他答非所問的說：“我曾經也很相信你。”
遠處的路人似乎是瞧見了這裏的争執，或者是聞到了什麽味道。在正常視角下，他們紛紛放下手中的羽毛球拍，一瘸一拐的往這邊靠。好幾個人争先恐後，湊成一團。
越靠近周奕它們的速度就越快，眼底的清醒被嗜血的情緒所替換，正常的手臂正在異化成斧頭，像個軟塌塌的肉瘤被捏成各種形狀。肉眼可見的人體組織在他們的左手上來回蠕動。每走一步，嘴裏的口水就滴在地上。
惡心至極。
周奕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麽，只是後退着往小道上走。現在他已經沒有退路了，被刀指着時産生的死亡恐懼，他這輩子不想體會第二次。
他只想走，只想躲開，躲得遠遠的。
這回男人沒有緊跟着周奕，反而停在原地不動。随後一直舉着的雙手懸在胸前，輕輕拍了兩下空氣，詭異的像在隔空安撫着周奕的情緒。接着他突然往後退了三步，然後猛的向前沖。一只手握住周奕的刀尖，一只手抱着周奕腰，帶着他狠狠地朝身後的那牆壁撞過去。
撞過去的一瞬間，一只腐爛的手猛地伸向他們的頭部位置，卻落了個空。
被當成人肉墊子的周奕，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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