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個信徒
第14章 十四個信徒
夜椿恍若在一個光怪陸離的現實中。
那是一間漆黑的和室，少女蜷縮在角落，盯着在她腿邊打轉的老鼠。
見它吃完地上的米，她伸出指尖在另一只手的食指上一劃，鮮紅的血滴進老鼠的嘴裏，這滋味對老鼠而言像是蜜罐般誘人，它渴求更多，利齒咬住她的滴血的食指吸吮着。
少頃，老鼠像喝醉酒般踉跄，摔倒，再也無法起來，猩紅的眼睛中倒映出少女的身影。
她面無表情地拎起它的鼠尾走到對面的死角，将它放進籠子中，黑暗中亮起數雙猩紅的眼睛。
“吱吱吱——”
老鼠們一擁而上，發現丢進來的是同類無趣地爬回到原先的角落。
少女關上籠子的同時和室門被人拉開，大片亮光瀉了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背着光走進來。
她眼睛一亮，“父親。”
父親跪坐，拍了拍膝蓋示意讓她過來，少女乖巧地膝枕在父親身上。
一只溫暖厚實的大掌撫摸她的頭頂，少女望着父親的眼神滿是仰慕，他清俊的臉上沒有任何歲月流逝的痕跡，他笑道：“無，又有信徒向你祈願了。”
無眼睫輕顫，臉頰被父親捧起。
“無，你是個好孩子，這一次也不會讓父親失望的對吧？”父親微笑道。
“是，父親。”無颔首道。
垂下的長睫掩去眸中的落寞，她的靈魂如同光霧飄飛了出去，到一定界限被扯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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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的信徒祈願又是要滅門。
無的神器叫月裏，模樣十歲出頭，實際年齡比她大些。
月裏愛穿純白色的和服，像懸在天際的明月，那雙漆黑的大眼睛總能輕而易舉地看透無的想法。
“你不想去嗎？”月裏捧着小臉問無，聲音細膩如蠶絲。
無抿唇，“沒有，夜蔔不和我們一起去嗎？”
“夜蔔犯錯了，父親大人正在懲罰他呢。”月裏道。“不用擔心，無，你一直以來都做得很好不是嗎？”
無不做聲。
心中第一次生出對自己的質問，這真的是對的嗎？
要滅門的那戶人家全軍覆沒，不是無殺的。
漆黑一團的夜恍若深淵降臨，濃郁的血腥氣彌漫，宅子裏血流成河。
四周寂靜，無耳尖一動，驟然聽到兩道呼吸聲。
她循聲趕去，一個紅發劍士站在院中，他臉上長了六只眼睛，額頭有如雲般的紅色斑紋。
怎麽看也不像人類，但也不像妖怪和咒靈。
除了他，另一道呼吸聲來自緊閉的和室中。
“這是什麽地獄開局殺嗎？”
一道張狂的聲音飄進耳畔，無微微一愣，她望向那名劍士，他仍維持着拔刀的姿勢，刀漸漸出鞘。
“老子服了，不是OO嗎？怎麽開局就——”
還沒等無弄明白OO是什麽，那道聲音戛然而止，紅發劍士一刀劈開和室門，端坐在裏邊的少年一頭如瀑的黑發柔披至腰，臉上是密密麻麻的劃痕，唯獨一雙蒼藍色的眼睛比西洋運來的藍寶石更動人心魄。
“嗯——直接等死好啦！”
這一刻，無确定了這道聲音就來自那名少年。
所以，這是他的心聲？
她眼神古怪，能讓神明聽到心聲的人，皆為信徒。
無翻遍記憶的旮旯角也不記得自己見過他。
就在這時，紅發劍士身形瞬閃，武士刀銀光掠過，揮砍向少年纖細玉白的脖頸。
同時，無毫不猶豫地拔刀。
——啪嗒。
劍士的頭顱咕嚕咕嚕滾地，嘴巴還在一開一合，“我的頭——”
砍了頭也不會死嗎？
無對他起了興趣，她走上前割開手腕，鮮紅的血滴落在劍士張開的口中。
他幾乎在一瞬間就化成了飛灰湮滅在風中。
無轉頭去看那名少年，他正盯着自己。
果然，他能看見她。
的确是她的信徒沒錯。
無腦中閃過一道靈光，莫非是他祈願讓自己把他全家滅門麽？
少年的心聲再度傳來。
“她就是OO？怎麽感覺這個形象有點眼熟呢？”
無沒興趣再聽下去，只要完成任務就好，離去前她頗為遺憾地想起那名紅發劍士，如果他也不會死就好了。
只是為什麽那名少年要暗戳戳地跟着她呢？
樹後的少年探頭探腦，在她每次回頭時縮了回去。
有點像是喜歡偷瞄主人的藍眼睛幼貓，無想。
在下一次少年探出頭時，無瞬移到少年頭頂的樹枝上，像蝙蝠般倒挂下來，少年猝不及防地與她對視上，心聲都慢了半拍才傳來。
“她發現了——老子還能跟着她回去嗎？”
回去？
回她家嗎？
無幽幽盯着他，問道：“為什麽一直跟着我？”
少年道：“我沒有家了，是您救了我，可以允許我跟着您嗎？成為侍從我也願意！”
他的心聲：“咦，這麽說話有點惡心，老子還沒當過侍從呢，不知道什麽感覺呢？”
與無交流過的人類并不多，她也知道人類大多都表裏不一，這個少年貌似也不能免俗。
無颔首：“跟上。”
“無——？”一直沉默的月裏忍不住叫她，欲言又止一瞬，“未經父親大人允許——”
“無妨，這名少年是我的信徒。”無道。
月裏不語。
那名少年跟在無身旁，神色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叫伊達意，大人能告知我您的姓名嗎？”
“無。”她簡潔道。
少年一愣，眨眨眼似又要開口，無接着道：“吾名無，無名氏的無。”
*
深夜，無星無月。
無名神神社。
夜椿悠悠轉醒，起身推開窗，雙手交疊趴在窗臺上，目光望着虛空。
燈籠随風搖曳，霧氣騰騰，薄雨敲打青石板，濺起金色的雨花，仿佛一幅雨景古畫。
倏然，夜椿微微睜大了眼，對面的和室窗被人推開，霧氣氤氲着白發青年秀美的眉眼，目光穿透霧氣細雨與她對視。
雨下得大了些，仿佛隐秘的心跳聲。
白發青年一手懶懶地支着下巴，一手朝她揮了揮，雙唇翕合一陣，用口型說了三個字。
夜椿茫然，思忖一瞬，突然頓悟，是——掰手腕吧？
她翻了個白眼，誇張吐舌，朝五條悟做鬼臉随即拉上窗。
誰要大半夜跟他掰手腕啊？
還不如打游戲。
夜椿打開手機，點擊那個閉着眼睛都能找到的游戲圖标。
【游戲系統載入中…】
【本次版本已更新，玩家可長按右下角的語音鍵與角色直接溝通。】
熟悉的黑屏過後，跳脫魔性的bgm響起，一間白色像素房間呈現，躺在床上的茶色像素小人一個彈跳落地。
【系統提示：您的蘋果樹已度過脆弱的冬眠期，急需要您的用心呵護～】
【系統提示：請玩家完成必做主線任務：為學生們進行愛心授課～】
【系統提示：您已經缺課兩天了，超過三天将會扣除已獲得功德～】
看到扣功德時，夜椿瞪圓了眼，馬不停蹄地開啓傳送指令。
坐标當然是——
學生宿舍！
教師小人憑空降落在一間幹淨整潔的房間中，窗簾緊閉，室內昏暗。
在“啊、啊啊、啊啊啊、”的歡快bgm中，教師小人一把拉開窗簾，床上的短發學生翻了個身。
這招沒用啊。
于是，夜椿點擊背包的喇叭，教師小人掏出一個大喇叭，按下循環播放鍵。
“為什麽不理我？”
“為什麽不理我？”
“為什麽不理我？”
少年委屈巴巴的聲音在循環播放下極為魔性，短發女學生兩眼變成蚊香眼爬了起來，頭頂冒着火山噴發的特效，朝教師小人丢去一個枕頭，後者精準接住枕頭。
家入硝子：【五條悟！你個人渣！】
短發女學生的蚊香眼突然瞪大又變成豆豆眼，腦袋旁冒着跳躍的紅色感嘆號。
夜椿笑：我知道你很慌，但你先別慌。
經過這些天對這個游戲的探索，她大概了解了這些符號的意思，比如現在的感嘆號就是代表角色處于慌張或震驚的狀态。
夜椿清了清嗓，長按右下角的語音鍵，【喲，硝子寶貝，好久不見哦～今天可是有老師我的愛心授課！】
短發像素小人頭頂冒出感嘆號，【好、好的老師，請不要放過那兩個dk！】
夜椿勾起一抹惡劣的笑：【放心吧，我會特、別、關、注他們的，記得十分鐘後——食堂後院見哦。】
短發像素小人點頭。
兩個dk的宿舍在二樓，夜椿控制教師像素小人從家入硝子的房間窗戶中爬下去，正好就是白毛學生的房間。
教師小人小短腿一邁翻進房間，白毛學生的房間可以說亂七八糟，連落腳的位置都沒有，随處可見的甜品盒包裝，地上散落的衣服，鞋子東邊一只，西邊一只。
茶色像素小人一把掀開拱起的被子，是一只賊笑的柴犬玩偶。
夜椿：？
她以為白毛學生應該是貓派才對。
不是，白毛也不像會抱玩偶睡覺的人啊？
等等，跑題了，他人呢？
淋浴室隐隐約約傳來動靜，教師小人轉身走到浴室門前擡手準備叩門，正好浴室門被拉開，白發小人頭發滴水，上身光/裸，腰間系着一條柴犬圖案的浴巾。
夜椿：盯——
他的腿毛真的是白色的欸！
白發學生的眼睛瞬間變成了蚊香眼，臉像被蒸熟了般紅溫，頭頂冒出火山噴發、海嘯、地震、火星撞地球的特效。
五條悟：【夜、夜、夜……】
耶耶耶？
夜椿了然，他是想自拍留下自己的出浴圖吧！
身為優秀教師，當然不能忽視學生的心願啦！
夜椿：【茄子！】
教師小人掏出下礦探路燈，充當閃光燈作用，房間內白光一閃一閃像是蹦迪現場。
為了更真實夜椿語音輸入模拟出了相機的咔嚓聲。
下一秒，房間門被人推開，丸子頭學生還沒進來，聲音就傳來了。
夏油傑：【悟，怎麽不關——】
丸子頭學生站在門口原地呆滞，深紫色的眼睛睜得快有他的嘴巴大，頭頂冒出雷擊的特效。
同時，游戲界面冒出一個禮花特效。
【恭喜玩家開啓支線：跨越時空的禁忌之戀～（請問您掉的是百年一遇的六眼神子呢，還是千年一遇的咒靈操使呢～速速來一場dokidoki的戀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