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高三課業緊張,即使離晚自習開始時間還有很久,教室裏的學生已經有不少,看書寫作業各做各,聲音嘈嘈雜雜的,互不打擾。

高三班上走讀生不多,他們班除了單奇鶴外,只有兩個學藝術的不來上晚自習。

單奇鶴跟薛非兩人前後腳進教室門,一進門立刻被教室亮眼的白熾燈晃了下眼睛。

白天有陽光照着時還沒感覺,天黑一排排的燈亮起來,高中學習壓抑的氣氛就撲面而來,單奇鶴擡手按了下太陽穴,太久沒有過這種感受了,頭疼。

座位在前排的夏遂意聽見有人進門的動靜,擡眼看,這兩個前後進門的人,幾乎同步地向他點了下頭,進教室後再分開朝不同位置走去。

“……”夏遂意抿了抿唇,低頭繼續看書。

幾分鐘後,他又被身後座位挪動的刺耳聲打擾,他皺眉往後看去,見單奇鶴正在搬桌子,教室裏被聲音打擾的學生紛紛往後看,單奇鶴并不顯局促,自然又誠懇地擡手致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挪個桌子。”

“……”同學聲音嗡嗡雜雜,常找他麻煩的幾個男生不在,也沒什麽人理他。

單奇鶴準備把桌子拿樓下洗了再扛上來,太髒了受不了,桌面上也不知道被人畫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擦都擦不掉。

可他高估了自己這個身體的體力,桌子往上擡了幾厘米,他手上一失力,就只能靠拖動,才發出了不小的動靜。

他向被他打擾的同學表了個歉意,決定找人幫忙,他同桌正在寫試卷,他剛挪動桌子時,側頭白了他一眼,也沒搭理他。他實在記不起這人的名字,只好統一稱呼:“哥們兒,幫忙搬下呗?”

同桌頭也沒擡,他走過去叩了叩同桌的桌子,同桌吓了一跳,皺眉看他:“你又要幹什麽,別煩人。”

單奇鶴頓了頓,好笑——原來這單奇鶴是多不遭人待見?

同桌不想搭理他,他也不能強求,擡眼四顧了圈,正好跟薛非視線對上,他挑了下眉,點了點自己的桌子:“幫個忙?”

“你要幹什麽?”薛非似乎也覺得他有些煩人,但人還是從座位上走了過來。

“太髒了,我去樓下洗下。”

“……”薛非像是聽到了個離譜的答案,哈得笑了聲,“你還挺愛幹淨。”

“搭把手?”單奇鶴道。

薛非提出靠譜建議:“你搬去老楊辦公室門口,讓他給你換張幹淨桌子。”

“……”單奇鶴一愣,倒沒想過這個解決辦法。

薛非手指在桌上點了點,突然走到講臺拿來一只馬克筆,他邊擰開筆蓋邊走回來,人到單奇鶴身前,壓低的聲音也傳過來:“為防止他不給你換……”

他低頭在單奇鶴桌上寫下【垃圾】兩個字,把筆蓋重新蓋回去後,他拍了拍單奇鶴的肩膀:“不謝。”

單奇鶴笑了聲:“行,挺好。”

薛非轉身準備去放回筆,單奇鶴伸手一抓他胳膊,把人拽了回來,低聲問:“今天追我兩的那人叫什麽名字。”

“……”薛非,“松手。”

“……”單奇鶴松開手。

“班上其他同學名字不記得就算了,整天欺負你的人你也不記名字?”薛非服了,換成他,這兩個名字他得記一輩子,一天沒有報複回來,他一天心裏罵這兩人八百遍。

他覺得自己也沒說什麽報複心很重的話,單奇鶴這怪人又挂着他那種古怪笑容,還裝出一副時過境遷的模樣啧笑了聲:“嗯嗯,忘了,什麽都不太重要了。”

“……”薛非看了他一會兒,收回目光,“別裝。”随後他又拿馬克筆在桌上寫下了高嶺年和舒密兩人名字。

他寫完準備趁筆跡沒幹,把這兩名字擦了,單奇鶴攔住他,還從他手中拿過筆,龍飛鳳舞地寫下:【我們是你爹。】

“……”薛非頓了頓,搶回馬克筆,無語,“這麽認爹?”

“行了,我搬去給老楊看。”

“……你真行。”

單奇鶴沒說話,他搬起桌子準備從後門出去,薛非幫忙托了下手,從後門出去後,薛非還是沒忍住道:“字跡都不一樣。”

單奇鶴搬了兩步,累得直喘氣,聞言正好松手休息,一指桌面上幾行新寫的字跡:“都很醜,差不多。”

“?”薛非,“我字哪裏醜……”他定睛一看,發現兩個人的字跡确實差不多,不過單奇鶴的字看起來更潦草一些。

“別想了,字寫得醜的人,看起來字跡都差不多。”

“……”

“練練字,不然高考語文得不到高分。”

“……”薛非頓了頓,笑,“好意思說我。”

“那一起練練字。”單奇鶴說得很自然随意。

薛非眉頭一跳,他古怪地看了幾眼單奇鶴,心裏百轉千回了一會兒,最後說出:“你自己練去。”

他擺了下手:“你自己搬去老楊辦公室。”他呵了一聲,“因為語文會拉低我高考分,我多做的數學題拉分去了,走了。”

單奇鶴诶了兩聲,薛非沒聽見似地走了,他無奈只能自己搬去老楊辦公室門口。

好在老楊辦公室不遠,挪個幾分鐘人也到了。

沒到晚自習的時間,辦公室裏沒幾個老師,單奇鶴叩了叩門,辦公室內僅有的一個女老師回頭看了一眼:“幾班的,有什麽事嗎?”

“老師好,我高三(4)班的,找我們楊老師,他什麽時候能回來?”單奇鶴禮貌詢問。

女老師擡頭看了一眼老楊的辦公桌:“還沒來呢,今天晚上是他帶晚自習嗎,那應該很快回來的,你回教室看書,過會兒再來。”

單奇鶴站在辦公室門口,故作猶豫躊躇,再故作鼓起勇氣地模樣說道:“老師,您幫我給他打個電話吧,我真有事找他。”

女老師疑惑地起身,她一邊拿自己手機,一邊朝單奇鶴方向走去:“有什麽事情要跟他說……”她看到單奇鶴的書桌,頓了頓,“怎麽回事?”

單奇鶴盯着女老師,低聲道:“我想找楊老師幫我換個書桌,這個桌子……”他欲言又止。

女老師比老楊看起來更有責任心些,她眉頭立刻皺起來:“沒關系,我給你們楊老師打電話,你現在沒桌子用是嗎?”

她說着把單奇鶴招進辦公室:“這裏有幾張沒用過的桌子,你挑個沒放什麽東西的搬回去,先看書,一會兒我跟你們楊老師說。”

單奇鶴抿了下唇:“謝謝老師。”

他随意扛了個幹淨桌子出辦公室,路過門口自己的桌子的時候,他還特意停了一下,詢問:“那這個……”

女老師诶了兩聲:“放這,放這,我一會兒給你們楊老師看,不要擔心,不要怕。”

單奇鶴看了女老師一眼,微笑:“謝謝老師。”

單奇鶴扛着新桌子氣喘籲籲地從後門進教室時,又接受了一部分同學視線的洗禮。

他把新桌子擺回自己位置上,把放在地上的幾本練習冊放進抽屜裏,坐下揉了揉肩膀,一邊想着自己明天得早起跑步,這體能實在太差了,走三步喘兩聲。

他瞥了眼埋頭看書的同桌一會兒,摸自己口袋裏順手買的糖——這玩意有些不夠,但勉強算是一個發出一個友好信號的意思。

單奇鶴舒展着後背靠向椅背,往同桌書上看了兩眼,同桌課本封面上沒寫名字,他還是不知道這人叫什麽,只好嘿了聲,拿着口香糖遞過去:“哥們,口香糖吃麽?”

同桌快速地瞥了他兩眼,不搭腔。

單奇鶴半個身子都湊到對方桌前:“太困了,嚼口香糖提提神,不然待會兒看書都白看了。”

同桌仍舊以一種不信任的眼神看他。

單奇鶴擺出友好笑容:“之前我可能有些那個,我家裏出了點事一直沒走出來,在學校才不愛說話,休了一個月病假,想通了很多事情。”

“……”同桌沉默地看了他兩眼,“你……”

單奇鶴拿出兩根口香糖放他桌面上:“提提神,我好多課沒上,可能會問下你進度,希望你不要覺得我打擾。”

同桌默默地撿起口香糖,手搓了會兒包裝,好一會兒才低聲說:“到時候再說吧,不過你不要打擾我學習。”

單奇鶴眨了眨眼睛,立刻擡手:“不會不會。”

同桌撕開口香糖包裝,塞進嘴裏:“謝謝。”

單奇鶴揚揚下巴:“我不打擾你,你學習吧。”

同桌頓了頓,又補充道:“你有什麽問題,可以在課間我休息的時候問我,我知道都會幫你解答。”

單奇鶴笑:“謝了,兄弟。”

勉強算是修複了一點同桌關系的單奇鶴,坐在座位上嚼着口香糖轉筆看數學課本。通常高三沒什麽新知識點,基本是鞏固之前學的知識。可是單奇鶴實在記不住這些過去他運用起來得心應手的公式了。

他認真看了兩頁書——試圖喚醒一些自己過去學習的記憶。

但身在專注力被短視頻時代給毀了的年紀,書上的字沒看幾行,就開始在作業本上畫起畫來。他大學學的是城市規劃建設,大學時候認識了幾個很好的兄弟,哥幾個畢業後各自工作了一段時間,最後一起辭職搞起了游戲。

他搞建築的,本來就會3D建模和渲染那些東西,後來又系統地學習了一段時間,學了畫畫。開始搞原畫設計、場景建模……

學畫畫時養成的習慣,拿起筆看到紙就忍不住進行一些二次元美少女速寫。

他幾筆勾出一個二次元美少女的半身圖,正準備給美少女穿上女仆裝,他桌子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

單奇鶴擡眼睛,高個子的應該是叫高嶺年,他盯着單奇鶴呵呵笑:“一個班的,你覺得你跑的掉?”

“……你要幹什麽?”單奇鶴默然片刻,無奈。

高嶺年勾了勾手指:“上個廁所去?”

單奇鶴拒絕:“沒尿。”

高嶺年俯身勾住他的肩膀,威脅:“陪我去。”

“……”

要了命了。

在單奇鶴的記憶中,對他能做出這種行為的男的,基本都是為了跟他調情,沒什麽意外。

沒想到如今竟然能體會到一種不同的感覺。

——男的,看着他讓陪去廁所,不是在調情,是威脅他,要拉他去廁所揍他。

本來不該笑的,但是單奇鶴實在忍不住被逗笑了,這體驗還真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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