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單奇鶴被拽了個踉跄,也沒計較,只诶了一聲,掌心貼在薛非腦袋上,沒感覺到高溫,而後他低頭,額頭貼在薛非額頭上。

“……”薛非呼吸暫停。

兩秒後,單奇鶴擡起頭:“沒感覺到發燒啊……”他坐起來轉身,去打前臺電話,詢問是否有溫度計能夠提供。

“……”薛非手指扯了下被子,讓被子外的低溫進來一些,他問,“你剛沒睡麽?”

單奇鶴放下電話:“眯了會兒……”

話音才剛落下,躺在床上的薛非雙手一攬,從後面摟住他的腰,悶着嗓子低笑:“你沒不舒服?反正我不太舒服。”

單奇鶴剛開始還以為他真的發燒,酒店工作人員把溫度計送過來,薛非坐在床上懶洋洋地測上體溫,五分鐘後取出來,單奇鶴擡起來一看:“三十六度五,沒有發燒。”

說着他又躬身,拿自己的腦門貼上薛非腦門來人肉測溫:“感冒嗎?”他起身,“我去附近藥店給你買個感冒藥,沒感冒也吃點維生素預防下。”

他起身剛準備走,薛非又抓住他手臂,突然噗嗤笑出一聲,而後哈哈笑起來。

“……”單奇鶴愣了下,回頭見薛非笑容滿面的模樣,才反應過來這孫子剛剛在博關注。

他啧了兩聲,膝蓋上床,開始伸手撓薛非癢:“無聊麽你,我說你坐個硬座就生病發燒,身體素質得差到什麽地步,你回去每天跟我一起跑五公裏!”

薛非躲了兩下,還是沒忍住上手抓單奇鶴的胳膊:“鬼才跟你一樣發神經天天跑,別撓了,我不怕癢!”

兩個人手腳亂蹬,後來被子蹭掉在地上,單奇鶴腳上踩着的酒店拖鞋也踢飛到了地板上,床頭的兩個雪白的枕頭也歪斜在床沿兩邊。

床單變得皺巴巴,打鬧的情緒緩慢地下褪,兩人在床上四目相對。

“……”

“……”

單奇鶴也不知道兩人是怎麽并排躺在床上的,薛非一只胳膊還壓在他胸口,他眼神一挑,沒好氣:“還壓着我,滾邊玩去。”

薛非沉默地看了他兩眼:“明明是你先動手,你最近真的很喜歡一言不合就動手。”

單奇鶴還沒說話,薛非支起身,手掌按住他肩膀,眼睛上下掃視他一圈,嗤笑:“我都讓着你,不然你能打過我?”

單奇鶴呵呵:“我才是懶得跟你打。”他說着去扯開薛非按着自己肩膀的手掌。

薛非躲開,最後兩手都按住他肩膀,笑:“別裝,我這麽稍微用點力按着你,你絕對不……”

“不能動”三個字還沒說出來,單奇鶴腳擡了下,腰腹核心用力。

一個起落就就翻到了薛非後背坐下了,他手壓着薛非後脖頸,幹脆利落把人壓在了床上。

“你就怎麽樣?就這樣不能動了?”他啧啧笑。

“……”薛非不服,“這算趁人之危了。”他試圖起身,“我剛剛都沒壓着你,不然你怎麽可能翻到我身上,你好歹一百多斤喂。”

單奇鶴坐在他後腰上,按壓後脖頸,聽完薛非解釋,還故意犯賤低頭湊人耳邊啧啧:“不服氣是吧?”

“……”薛非頓住,而後動作幅度很大地往旁邊側了下耳朵,隔了會兒,他惡人先告狀起來,“你無不無聊?”

單奇鶴自覺取得勝利,結束這場戰鬥,慢騰騰從薛非後背站起來:“好了,不玩了,你收拾下,我們馬上退房……”

薛非這輸不起的東西,兩臂一伸一拉又把單奇鶴拽了回來,他把單奇鶴壓在床上,兩手按住單奇鶴兩手,不讓他起身:“剛剛你就是這樣趁人之危……”

他盯着單奇鶴,沉默。

眼珠黑沉。

氣氛驟然變得古怪起來,房間內的新風系統仍在嗡嗡震動,窗外能隐約聽到外面街道小販賣東西的聲音。

當地人說話帶着特有的口音,普通話中偶爾夾雜着幾個聽不懂的方言音,細聽的話會覺得有些好笑。

可當前情況下,這陌生的音調只更讓氣氛充斥上幾分異常感。

“……”單奇鶴才反應過來,兩人在床上翻騰姿勢實在古怪,他剛剛壓在薛非背上的動作也算不上太正經。

換成任何其他人,這會兒連剩餘的調情步驟都可以省了。

他咳了聲,正經道:“行行行你最厲害,起來吧。”他擡了下下巴,“別拿生病博關注傻子,這沒有意義,我如果生病了你不照顧我?”他頓了頓,補充一點薛非的感情線,“夏遂意生病你不照顧他嗎?”

薛非聞言卻眉頭一皺,他沒松手,也沒起身。

就在單奇鶴有些不耐煩時,薛非突然壓下身子,盯着他,突兀又直接地問道:“男的跟男的怎麽做?”

“……”單奇鶴愣了下,而後忍不住笑出來——自己在面對這些事時,總是非常直接,他诶了聲,笑:“你先起來。”

薛非嗤笑了聲,自顧自下結論:“你也不知道。”

單奇鶴頓了頓,下一刻氣笑了,這輩子沒聽過這麽冒犯的話,這話聽起來和說他是個陽/痿差不多。

薛非還繼續道:“你不是喜歡男的?不好奇?不要學習下?”

單奇鶴笑:“跟你學啊,別犯病。”他擡腿準備把人從自己身上頂開。

“……”薛非下一秒眯着眼睛哼了一聲。

單奇鶴動作一收,他也眯了下眼睛。

薛非擡起眼睛盯着他,語氣慢騰騰,甚至顯得有些無辜:“有反應了。”

很久之後,單奇鶴回想起來,覺得一切都應該是從濱海市這場旅行開始變得不對勁的。

可是他當時粗略地把這個行為歸結為,青春期男生的躁動。

很正常,十多歲的男生可以不分場合不分時間,産生各種反應。

他自己也十多歲過,一點刺激就能讓他在大冬天洗好幾個冷水澡。

所以他在當時,只稀疏平常地看了薛非一眼,擡手指了指衛生間:“自己去解決,知道自己最近火氣旺盛,就多抽點時間解決下個人問題,憋着幹什麽,誰讓你憋着了,适當釋放更有助于日常生活。”

“……”薛非看他,沉默看他。

坐起身移到旁邊,繼續看他的臉,視線從臉滑到衣領,下落到褲子上。

單奇鶴坐起來,驅狗似地趕他:“沒什麽問題,正常身體反應,去吧。”

“……”薛非視線又移到他臉上,隔了會兒,他做出不經意的模樣,“你沒有?”

“我都……”單奇鶴本來張嘴想說,自己都三十多了,早過了随時能起立的年紀,突然想起自己這身體也才十七歲,他摸了摸下巴,也低頭看了眼自己。

薛非卻突然笑了聲,伸手摸了把單奇鶴的頭發:“抽空去看看醫生,別有病。”

“……”單奇鶴好笑,抓起床頭的紙巾揉成團砸他,“管好你自己,精力這麽旺盛,跟人打架也能這麽大反應。”

薛非卻不走了,他在床邊坐下,轉移話題:“待會兒我們要去哪?”

單奇鶴偏偏對他個人問題很關心:“你先去衛生間解決。”

“……”薛非頓了頓,沒好氣,“你別煩。”

“別害羞。”單奇鶴笑。

“你別講話。”

“別特麽憋出問題了。”單奇鶴顯得尤為惦記。

薛非氣得大腦騰得一熱:“你特麽這麽關心,你幫我?”

單奇鶴沒點正常人類該有的反應,他噗嗤一笑,因為距離合适,還用腳在他背上輕踢了兩下:“別發神經,快去,我收拾東西,你正好洗個澡,剛剛都沒洗澡,今天晚上不睡了,熬夜看日出。”

“……”薛非發現自己是坐着自然憋回去也不行,讓這孫子幫忙他跟沒聽見似的,還非要讓他自行解決。

什麽人啊這是。

他抗拒無果,拿着單奇鶴給他帶的換洗衣服進了衛生間。

淋雨噴頭打開,溫暖的水噴灑下來,他仰頭,輕輕出了口氣,隔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罵了一聲外面那人:“傻X。”

罵完又頓了頓,忍不住重複又罵了聲。

薛非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單奇鶴是理論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理論上一副什麽都懂,還特麽過境千帆似的,行動上絕對是個百分百的純傻帽。

人家在床上跟他滾得有反應了,給他機會來試探、詢問、來回拉扯,這孫子還能一副接收不到信號的蠢樣子。

真的很離譜。

後來上了大學,這人還能走在路上指着某個男生問:“是你喜歡的類型麽?”

薛非覺得他腦子裏有個馬裏亞納海溝,真的傻缺到讓人失語。

他一度覺得單奇鶴是一個愚蠢的、控制欲強的、情感旺盛又極具奉獻精神的蠢貨,他喜歡自己,卻不知道該怎麽表達這種喜歡。他可能一直在等着自己确認這段關系,從高三等到大學,自己不說,他也就維持着比好哥們更近一步,但不能再近的關系。

薛非一直覺得,他和單奇鶴這段關系,真正掌控的人是自己。

他說開始,那麽一切才能夠真的開始。

他為此還謹慎了很長一段時間,怕單奇鶴太過喜歡自己,而自己卻沒法做到同樣的回應,他沒有辦法像單奇鶴喜歡他一樣喜歡對方,他清楚自己做不到,他骨子裏自私,知道自己心中自己永遠是最重要的那個,或許永遠沒辦法給單奇鶴他想要的。

他這樣謹慎地行走在一座獨木橋上,小心維持着不讓雙方任一方不适的平衡,他不想讓單奇鶴傷心,也不想讓自己産生不适。

他知道自己這行為大概算不上好,常被定義為渣男故意吊着別人。

可是這又怎麽樣,單奇鶴從未對此表現過任何反感,也從未對自己提出過任何要求。

一切都很完美,一切都很好,只除了單奇鶴這個蠢貨,永遠都接收不到他克制不住偶爾伸出的試探。

但歸根結底,這樣其實也不錯,他們可以永遠維持這種平衡,可進可退,非常完美的平衡。

如果不是這個傻X,在酒吧和陌生男人喝酒,當着他的面,和人暗送秋波、來回拉扯、言語暧昧,娴熟地與人暧昧又能不戳破那層紗紙。

那副游刃有餘、經驗老道,情場高手的模樣,讓薛非看得只想冷笑。

他很難具體描繪當時的想法,以及因為這而造成平衡崩塌的一系列後續事。

用時過境遷的狀态,來形容單奇鶴這種行為,他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原來老子才是那個傻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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