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花樣護法

第26章 花樣護法

邪修的腦袋咕嚕嚕滾到謝白鷺腳邊,恰好面朝上,死不瞑目的雙眼就這麽瞪着謝白鷺。

全場一片寂靜。

誰也沒見過給女修送東西送人腦袋的啊!他們原本還以為關于淩凇的傳說可能有誇大其實的成分,他或許只是好戰了些,并沒有那麽瘋狂。

可今天,他們确信了,傳言根本就是不痛不癢,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高階修士很令人敬畏,而瘋狂的高階修士就只會讓人害怕了。

所有人,包括金堂主在內,誰也不敢出聲,哪怕此刻的淩凇看起來受傷頗重,他們也不敢造次。

如果是別的,謝白鷺可能就一腳把它踢回給淩凇了,但這是人頭,對方還在瞪她!

眼看着流下來的血染紅了草地,即将蔓延到自己腳邊,謝白鷺忙後退了一小步。

圍觀衆修士見狀莫名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或許他們在擔心,淩凇這個瘋子看上的女修,也是一個瘋子。

幸好,是個見了人頭會惡心會後退的正常人。

不管心中湧動着怎樣的想法和情緒,衆修士依然沒人發出任何聲音。

此刻的淩凇,外表狼狽,面上卻在笑,真就瘋子似的笑得人膽戰心驚,他們害怕一旦開口便會無端招惹他,招來殺人之禍。

但在淩凇視線下的謝白鷺卻不能什麽都不說,她開口道:“髒死了,我不要。”

四周響起了一片低微的抽氣聲,大概是在驚嘆她怎麽有膽子這麽跟淩凇說話。

淩凇面上笑容未變,走上前将邪修的腦袋踢開:“不要就算了。”

邪修的人頭咕嚕嚕滾開,一路上的修士都趕緊讓開,任由那顆人頭滾出一條血痕,最後撞到一棵樹停下,面孔就對着衆人。

淩凇長臂一揚,攬住謝白鷺的腰,帶着她躍上噬殇,禦劍而去,自始至終連個眼神都沒給旁人,更沒給他們任何解釋。

直到淩凇離開很久,衆修士才慢慢開始說話走動。

金堂主想到先前面對淩凇時自己的怯懦,難免尴尬,她強撐着吩咐弟子們各自回門,她則去找三家長輩們商量處理秘境之事,至少得進去檢查下,不要留下意外的隐患。

有人小聲問景若月:“我剛剛見你似是跟那女修一道出來的,你們認識?”

景若月心中對小綠道了聲抱歉,搖頭道:“不認識,我連她叫什麽都不知,只是見她受傷,還以為是金垣門的同門,便帶她一起出來。”

她總覺得那兩人好像不是同門們正在小聲讨論的情況,至少她沒感覺出來小綠對那個瘋子情深似海,但她只是個剛築基的小修士,對一切都無能為力,甚至連五十枚靈石都湊不齊,只能在心中暗暗祝福小綠可以心想事成,遇難成祥。

另一邊,謝白鷺正靠在淩凇懷裏,一動不動。

當時淩凇來攬她腰要抱她時,她沒有任何反抗,他帶着她禦劍離開,她也是一聲不響,反正去哪都行,他不殺她就好。

她只是隐隐有些奇怪,淩凇好像有點太“安靜”了。

還有金堂主這個金丹呢,這麽多人圍着,他怎麽一句話都不挑釁?

待淩凇在飛出數十裏後突然停下,将她往邊上一丢,自管自坐下療傷,謝白鷺才明白他的“安靜”源自于他傷很重,可能再多挑釁一句他就要當場倒下了。

謝白鷺站在一邊,見淩凇盤腿坐着,閉着眼睛也不理會她,覺得有點坐立難安。

他也沒說讓不讓她繼續跑啊。

淩凇此刻外表很是狼狽,惡戰一場,哪怕是他也吃不消,不如說,他總是經常陷入這樣生死之間的戰鬥。

此刻他安靜閉着眼,滿臉髒污,眉目卻英挺平靜,像是廢墟中被遺忘的菩薩泥塑,有種特別的美感。

正看着,淩凇突然噴出一口血,人便倒了下去。

謝白鷺:“……?!”這是不是釣魚執法?他是不是在騙她過去殺他?

她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淩凇,小星突然冒頭,非常小聲地說:“你不跑嗎?”

謝白鷺反問:“怎麽跑?”

小星:“……是哦。你現在用不了神行訣,丹田都傷成那樣了,多走兩步路就能倒下,而且你身上還有他的神識印記。”

它頓了頓又更小聲了:“那不然,你趁他昏迷,去殺了他?”

它說着話,白饅頭身軀就在不停地抖動着。

謝白鷺一把按住它:“就不要說連你自己都害怕的提議了啊!”

笑死,難道她沒有遇到過類似的情況嗎?上次跟那個邪修師弟打,淩凇也是昏了過去,她鼓足勇氣接近,結果他突然睜眼,吓得她跟尖叫雞一樣跑了。

而這回,她連跑都跑不掉。

謝白鷺見淩凇直挺挺躺着半天不動,她也不過去,忍着劇痛取出療傷丹藥,塞嘴裏吞下打算嘗試調理自身的傷勢。

然而那邪修在她經脈內留下的陰邪靈力着實霸道,她剛運行起自身經脈裏四散的一些零星靈力,它們便暴動起來,她剎那間也噴出一口鮮血,吓得小星連連驚呼。

謝白鷺反手擦掉嘴角鮮血,看淩凇還躺着,她躲到樹後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換下,換了身幹淨的,她也懶得去找水源,直接用水壺裏的水洗漱。

将自己弄得幹幹淨淨之後,謝白鷺才靠在一棵樹旁,一邊吃着幹糧喝着水,一邊百無聊賴地盯着淩凇。

以她自己的水平,這傷是好不了了,她要是現在離開,在路上遇到個力氣大的凡人都危險,不如就等在這裏好了。

淩凇剛才帶她一起離開,就是不想讓她死,他探過她體內情況,還說她要死了,他清楚她的糟糕身體情況,要是不想她就這麽死了,他會幫她想辦法的。

吃完了東西,謝白鷺就這麽呆呆盯着淩凇,她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醒,他要是醒不過來,或許就沒人能救她,她得給他陪葬了。

這可能是第一次,謝白鷺這樣真誠地希望他先別死。

在謝白鷺感覺體內靈力湧動,喉嚨發緊忍不住想再吐一口血時,一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有個修士出現在謝白鷺視線中。

那人似乎是個散修,孤身一人,并未第一時間看到謝白鷺,目光警惕又帶着驚喜地落在淩凇身上。

就在那人逐漸靠近淩凇時,謝白鷺沒忍住那口血,吐了出來。

這動靜驚得那散修瞬間拔出長劍,遙遙指向謝白鷺,但她只是懶懶地靠坐在樹旁,慢條斯理地拿白布擦嘴。

等喝下一口涼水壓下嘴裏的血腥味,謝白鷺才在對方那警惕的目光中說道:“你看得到的吧,那個人穿着一身紅衣。”

他不耐道:“你想說什麽?”

謝白鷺點了點淩凇道:“這個人是淩凇诶,淩家那個,你怎麽敢殺人奪寶的呀?”

散修被謝白鷺的話驚了一跳,忙往淩凇面上看,又忍不住問謝白鷺:“你怎麽知道他是淩凇……那你又為何在這裏?”

謝白鷺道:“我在守着他啊!他可是淩凇诶,我幫他護法,他醒來之後總要給我點好處的吧?”

散修覺得謝白鷺的話說得有幾分道理,但他想到什麽又豎起眉頭道:“他昏過去了,你殺了他不是能得到更多寶貝?他殺過那麽多元嬰,肯定有數不清的寶貝。”

謝白鷺道:“那萬一我去殺他的時候他突然醒過來了呢?明明能安穩賺到我該得的報酬,我為何非要冒那麽大的風險啊?不過我不會攔你哦,你可以試試,我也正想知道他是真昏還是假昏。”

謝白鷺話是這樣說,實際上雙腿繃緊,做好了随時可能逃走的準備。

今天在邪修問起當時在淩凇昏迷時她為何不殺淩凇時,淩凇的表現似乎并不記得她其實已經要動手的事,按照那些虛構故事的套路,她所看到的那雙紅眼睛只怕大有隐情,出現紅眼睛的時候他會亂殺也說不好的。

所以,她其實并不希望那散修去試探淩凇,不管淩凇是什麽反應,對她都不利,但她這會兒連個凡人都打不過,只能如此虛張聲勢了。

散修腳步頓住,面上滿是糾結之色。面前吊着的收益是很豐厚,可一旦賭輸了就是死,他很難下定決心。

最後他掃了謝白鷺兩眼,決定學她,賺能穩妥賺到的報酬。

他就坐到了謝白鷺對面的位置,一會兒看謝白鷺,一會兒看淩凇。

沒過一會兒,又有兩個散修經過,他們也是先注意到了淩凇,要靠近時,先前的散修攔住了對方,告訴他們,那是淩凇,然後在一系列似曾相識的對話後,那兩個散修也坐在了不遠處。

因為很弱所以始終沒說話不想吸引任何注意力的謝白鷺:“……”

不是,朋友們,我只是随便說說的,你們真信啊?而且,你們就不怕淩凇醒來之後把你們都殺了嗎?

但偏偏謝白鷺這會兒虛得很,連吐血都只能悄悄吐,只好當不知道了。

淩凇醒來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下來了。

他揉着腦袋坐起,大長腿随意屈起,但在下一刻動作一頓,驀地擡頭。

周圍不包括謝白鷺,總共有五個陌生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淩凇:“……?”

他轉頭看向謝白鷺。

她垂着頭靠在樹上,呼吸已是弱不可聞。

他蹙眉,起身走到謝白鷺跟前,按住她的手腕探入靈力,果真是亂糟糟的一片,離死不遠了。

她身側白布上浸滿了鮮血。

淩凇用手指撬開謝白鷺的嘴巴,給她塞入顆丹藥,以自身靈力幫她祛除掉一部分陰邪靈力,讓她能稍微喘口氣。

做完這些,淩凇面色比剛才更蒼白。他自己也是重傷之身,也就是謝白鷺修為低微,所需靈力少,他才能勉強替她續個命。

謝白鷺睫毛微顫着睜開雙眼,入目的是淩凇尚未梳洗過的慘白的臉。

她腦子空白了數息,才勉強想起來自己的情況,她剛才昏過去之前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呢。

謝白鷺知道多半是淩凇給自己續的命,而且她還想讓他給她治好呢,因此态度很好,笑得甜美:“多謝淩公子。”

淩凇看她半晌,指了指身後:“這些人怎麽回事?”

那五個修士在淩凇醒後就都站起來了,只不過他們可不敢打擾淩凇,因而一直保持沉默。

謝白鷺也保持了沉默。

她該怎麽說呢?告訴淩凇,這些人像盯犯人一樣盯着昏睡的他盯了很久?

老實說,哪怕是她這個始作俑者,也覺得那個場面太荒謬了!不是啊,她還是想問,他們到底怎麽會相信的啊!而且還跟傳那個銷一樣一個拉一個!

淩凇,一個人昏迷在中間,周邊零零散散坐着六個人,每個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好像在看什麽寶貝一樣,這場面怎麽看怎麽詭異吧!

謝白鷺張了張嘴道:“……他們都是好人,在自發地為你護法。”

就算給淩凇再多時間他也沒可能想到這事究竟是如何發生的,他目光落在那幾個人身上,挑了下眉正要開口,謝白鷺輕輕抓住了他的衣袖。

他側頭看她。

謝白鷺道:“淩公子,多虧了他們,才沒有什麽妖獸來傷你,給他們一點合理的報酬不為過吧?”

論跡不論心,他們的存在确實趕跑了一些可能有威脅的妖獸和修士,謝白鷺覺得他們該得到一些報酬。

反正不出她的靈石就行。

淩凇的目光在那五人身上劃過,眼中的凜冽殺意驚得他們腿軟,差點就跪地求饒,但最後他只是丢出個儲物袋道:“你們自己分。現在給我滾。”

其中一個散修撿起儲物袋,五人連忙道謝,匆匆離開。

唯有第一個被謝白鷺親自忽悠的散修回頭望了謝白鷺一眼,心中驚疑不定。

他這是上當了啊,什麽護法,什麽報酬,那個女修明明跟那瘋子那樣親密,他記得她吐了不少血,看來是他們兩人都重傷,無法自保,才會如此騙他為他們護法。

他不禁扼腕,當時他要是膽子再大一點,說不得已經獨吞衆多法寶了!

等跟臨時夥伴們走遠了他才又有些好奇起來,那女修誰啊,怎麽就被那瘋子看上了?有點東西。

等人都走了,淩凇才問謝白鷺:“怎麽回事?”

謝白鷺言簡意赅,表情費解:“你昏過去了,有個散修過來要殺你奪寶,我騙他說我在為你護法等你醒來我可以得到報酬,他就信了,跟我一起等,後面幾個人都是他主動去勸服的。”

雖然剛醒那會兒淩凇感覺微妙,但這會兒聽謝白鷺說她是如何以将死之身騙了那些人,他又忍不住大笑起來。

見淩凇笑得眉眼微彎,是真的被愉悅到了,謝白鷺忽然沖動開口:“能不能放過我,我們各走各路?”

瞧瞧,他們這相處起來多像普通朋友啊,能“互相幫助”,還能說說笑笑。

淩凇斂了笑看她,又慢慢勾起嘴角:“你說呢?”

要我說,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謝白鷺擠出一點微笑:“我就問問,不同意就算了。”

淩凇捏起她細嫩的手腕:“但我可以幫你治好傷,需要麽?”

謝白鷺禮貌微笑:“需要的,謝謝您。”

淩凇起身道:“先等着,我好了到你。”

他說完便又回到原位打坐療傷去了。

許久小星才冒頭,小小聲賣慘道:“……主人,你打算不要我了嗎?”

謝白鷺知道小星是什麽意思,安撫道:“我這不是試試看嘛。萬一他答應了放過我,那我就再求求他,請他順便也放過你,那不就皆大歡喜了?”

她沒好意思說,剛剛沖動之下,她其實光想到自己了,實在是剛才說笑的氛圍太好,讓她産生了他們或許可以和解的錯覺。

行,不同意就不同意,她要讓他将來後悔今日沒幹脆利落地殺掉她!反派死于花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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