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章

第079章第 79 章

1995年的京都, 罕見的正在下雪。

雪色将高門裝點的美輪美奂,這種美麗也被人們稱贊為祥瑞征兆,畢竟京都雪景難得。

而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小夥子卻在這種美景中立于高門外, 旁若無人的被訓斥。

“在這個年紀就能成為二級咒術師, 日下部君,你本該更加優秀!”

訓斥人的老者身上穿着名貴的和服, 老者周圍的人們也都如老者一樣,穿着花了大價錢制作的和服,如果不是臉上的表情都是鄙夷和不屑,或許還能讓人仔細看出即便老了也保養的很好的皮膚。

“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你也不應該在今日提出。”手中的拐杖狠狠杵了一下地面發出咚地一聲,這聲音在寒風中驚醒了身上已經落滿了雪的日下部篤也。

垂在身側的雙手捏成拳頭, 從發白的側面可以看出力氣很大, 被訓斥的日下部篤也不甘的擡起頭,“五條老先生,這與我優不優秀有什麽相幹?”

“你要是足夠優秀就應該懂得人情世故,知道不該在今日登門!”

落在肩上的雪尚有溫度, 但從對面的人嘴裏說出來的話卻冰冷的可怕。

老者嚴肅的訓斥道:“五條家每年出資給咒術界培養的人才還少嗎?花着總監會的錢卻祓除不了咒靈, 這些難道也要怪在五條家頭上?”

周圍竊竊私語都是對老者這番話的附和。

“我禪院家對總監會的支持也不少,可下面那群咒術師啊, 沒有一個能用的。”

“野生的咒術師不如禦三家子弟這是正常的。”

“哈哈,五條,別生氣了, 他們沒人教這個。”

明裏暗裏,都是對“野生”咒術師的貶低和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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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人類,說着同樣的語言。

一個是想為自己的朋友争取權利, 一個卻将這種争取當作猴子的表演,甚至認為日下部篤也在12月7日這樣的日子登門是一種冒犯。

年紀不大, 心性還沒有沉澱下來的年輕男人咬緊了牙關,身體幾乎不受控制的抖起來。

而男人對面的老者,卻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是沉穩的。

這種表現在禦三家的門楣之前,就是平民被貴族氣勢壓迫的喘不過來氣的最好象征。

“好了,五條君,對一個小輩如此,何苦呢?”禪院直毘人看夠了這場鬧劇,倚着門邊出聲,“宴會差不多開始了,你還要在這裏等待多久,這個點,加茂家主也快到了吧。”

貴客登門,主人自然要前去迎接,五條家的老者對着日下部篤也這個膽敢闖門的咒術界年輕人重重哼了一聲,轉身想走。

而就在這時,日下部篤也鼓起了勇氣朝着這位所謂的五條家長老會大長老吼出了一句話。

“如果不是你們将咒靈的等級錯估的話”

“砰”

話音落地的同時,日下部篤也的身子也砸到了很遠的地方。

本來已經被包紮好的後背傷口瞬間就撕扯裂開,再次流淌出鮮紅血跡,然後被繃帶和衣服吸收成一片暗紅。

“咳”他淺淺咳出一口血,從口中滴落在古樸的青石板上。

五條家門前,是沒有積雪的,幹淨的青石板上只有剛剛才落下的淺淺一層雪色,而這層雪色在十分鐘之後也會被五條家的侍者打掃幹淨。

側躺在地面的日下部篤也看着這地磚都是名貴的青石板,有一瞬間覺得甚至能照人。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照出人心善惡呢?

身為一級咒術師,禪院直毘人在五條家大長老出手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咒術波動,但他沒有理由阻止,顯然,身為二級咒術師的日下部篤也也沒有反應過來。

這就是二級咒術師和一級咒術師之間的差距,也是貴族和平民的差距。

直毘人眯了眯眼睛,他知道日下部這個年輕人其實想說什麽,也知道接下來五條家這一位想要說什麽?

“祓除不了詛咒,難道不是你們的無能,你這個新陰流繼承人的無能?”老者在揮手将日下部篤也打出去之後,面色不再嚴肅,而是徹底的陰沉下來。

他慢慢走到艱難坐起的日下部篤也身邊,木屐踩在青石板上有好聽的碰撞聲。

“你其實是想說,這只一級咒靈是因為神子的誕生而誕生,所以這是你們的無妄之災,對吧?”

禪院直毘人站在門內,閉上了眼睛,不想再看,接下來的話題是五條家的家事,身為外人也确實也不好再聽。

他索性給了自家人們一眼暗示,直接帶着禪院家衆人離開這扇側門,走回了主院。

可惜這個沒有被咒術界好好錘煉過的年輕人還沒有定性,實在是什麽都敢講。

可惜這個年輕人還專門選了側門找人,而不是正門。

年輕人怎麽會知道,就算是側門,也是冒犯的。

禪院直毘人看了看主院的豪華布置,淺淺嘆息。

“因為今天是神子的生日啊”

看着自家家主眼神中化不開的愁緒,禪院扇走上前,溫聲道:“或許家族沒有産生十影法不是本代不會出,而是時間還不到,直毘人,再等等。”

禪院扇看的分明,在兄長的嫡子直哉覺醒的是新術式之後,兄長就一直苦惱于五條家的日漸昌盛。

而身為禪院家主的兄弟,禪院扇自己難道就不苦惱嗎?

明明是主支嫡系,兄長的直哉雖未曾繼承十影法,但天賦也還不錯,而另一位兄長呢

禪院扇眼神一暗

那位兄長的膝下竟然出現了雙胞胎這種在咒術界不詳的征兆,其中一個不出所料是天與咒縛。

如今生下十影法的重擔被交到了禪院扇肩膀上,這就是他苦惱的原因。

好在禪院家如今雖然稍有頹勢,但加茂家也沒有出現赤血操術,兩家聯手,還能抵擋住五條家這位神子帶來的壓迫感。

禦三家本身就是今天你死我活明天握手聯盟的存在,所以現在,禪院家一級術師數量多于五條家,還好。

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兄長後,見直毘人長舒一口氣,禪院扇問道:“直哉呢?”

被弟弟的話語提起,禪院直毘人想起自己那個不省心的兒子,揉了揉眉心,不耐回道:“大概帶着小輩們在和其他兩家小輩争風頭吧。”

禪院扇聞言會心一笑,兄長的嫡子一直都是那個驕傲的性子,改不了了。

“直哉這樣的性格也沒什麽,到底出身禪院家,有些傲氣是正常的。”

“扇,是我繼任家主之後疏于管他,你不用為那個逆子開脫。”

禪院家的兩個實權兄弟邊說着話,邊被禪院族人簇擁着朝着宴會中心走去。

會場中,衆人見是禪院家主一脈走來,紛紛站起身迎接以表示尊重,宴會開場之前的推杯換盞間,大家的眉眼中都流淌着對五條家神子将露面的贊嘆。

卻不知道這贊嘆的僞裝面具之下,有多少人巴不得這個神子在此時此刻立馬暴斃。

畢竟他們在黑市砸下多少暗殺資金都沒見水花,那六眼神子還不是好好活到六歲了,這不,五條家藏着掖着這麽多年,終于舍得讓神子出來給衆人見見了。

這群人沒有想到,在他們中間,其實在早上剛剛到五條家的時候,他們中的某一位就已經見過五條悟了。

禪院甚爾雙手抱胸,看着直毘人那死老頭還能笑出來的時候他都快吐了。

倒不是出于什麽擔心禪院家的未來這種根本就沒有過的念頭,而是覺得這群人的假面真是自己一輩子都學不會的而感到惡心。

想起那個被侍女牽着手往前走卻能發現自己而回過頭的小神子,禪院甚爾嗤笑一聲。

禪院和加茂這兩群傻逼還不知道他們将要面對什麽。

自覺融入不了這群人,禪院甚爾在瞬間興起了一個想法

要不逃跑吧?

自己現在已經有實力離開了,那就逃出禪院家,遠遠的離開,離開咒術界,像個普通人一樣的生活。

嗯最好是把自己這個惡心的姓氏也給改了最好。

巧合的是,有逃離咒術界這個想法的人不止他一個,還有被從五條家門口丢出去的日下部篤也。

外面的景色和五條家內部的花團錦簇不同,是一片清冷。

日下部篤也獨自走在回去的路上,身為野生咒術師,他天賦其實還不錯,不然不會被咒術界吸納。

可現在:這個年輕人終于明白了咒術界的大山是什麽。

他一個人可推不翻這座大山。

“不然,離開咒術界吧”

話音剛落,日下部篤也似乎想起了什麽,心髒突兀的疼了起來,這種痛苦比身上裂開了的傷口位置的疼痛更甚。

“日下部君,你知道我想說什麽,對吧?”

那是在今天早上,自己的好友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對方甚至連遺言都沒有太多生命能量支撐着說出來。

他的朋友,因為一只一級咒靈而死亡的二級咒術師朋友,為了保護他而擋住了咒靈攻擊的朋友,在托孤啊!

我現在就在去見那個孩子的路上,可我要用什麽态度面對那個孩子呢?

在她的生日弄丢了她父親的我,連一句公道都讨不到而灰溜溜被打走的我,要怎麽走到她面前去呢

随着腳步走近的那棟小樓映入眼簾之後,日下部篤也還是痛苦的捂着心髒位置蹲下身,無聲的嘶吼起來。

12月7日,是五條悟的生日,也是你的生日。

而你的生日蛋糕,在這一天的十一點,才等到。

屋內沒有開燈,你穿着可愛的小熊睡衣,還披着一床毛毯,在夜裏将自己裹得緊緊的保暖,身嬌體弱的你受不住一點冷。

在這種環境下,你等到了門口的鎖被鑰匙打開的聲音。

坐在黑暗中的你從沙發上回頭望向門口,公寓走廊的聲控燈還亮着,但開了門的男人正面卻是一片漆黑,只有嘴邊那燃燒的煙頭有一點橙色的光芒。

男人的手上,拎着一個正方形的東西。

他站在門口很久,沒有開燈也沒有走進屋內,直到走廊上的聲控燈都熄滅了,他還是靜靜的站在那裏。

其實有着宿傩血脈的你眼力很好,你知道他是誰,但你看到了他顫抖的嘴角和濕濡的眼眶,所以也只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叫了他一聲

“爸爸?”

黑暗中,男人嘴邊唯一一點的橙色也悄無聲息的熄滅了,日下部篤也咬着熄滅的煙頭,拎着已經做出超過六個小時的蛋糕,慢慢走上前。

“生日快樂,嫣姬”

他抽着氣的聲音沙啞到你差點沒有聽清。

後來的沉默,也都消散在窗外一片簌簌的落雪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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