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章

第080章第 80 章

年幼的五條悟神性比人性更重, 也尚且沒有成長為那個頑劣但善良的少年。

他垮着一張小臉,冷漠的看着面前的禪院直哉。

從出生到六歲,五條悟身邊的人大部分時候都是五條家的一級咒術師們, 那群人承擔着保衛六眼的責任, 也承擔着不讓六眼出門的責任。

所以在五條家主自認為兒子已經長成可以出來見人的這個六歲生日宴會,五條家整整辦了三天, 也足足炫耀了三天。

可這種炫耀在五歲的禪院直哉看來是非常刺眼的。

禪院家的嫡子直哉雖然不是十影法的繼承人,但他天賦不錯,生活條件比起五條悟這個所謂的“六眼神子”都不差什麽。

在禪院家出生為男,家主獨生嫡子,直哉更是從小就在贊譽中長大, 所以在沒有真正面對上五條悟的時候, 直哉對這個“神子”一直都是不屑的。

但六眼這種東西,必須要親眼看見它的人才會知道它的偉大。

沒錯,一定要用偉大這個形容詞。

可在身邊的小夥伴們都沉浸在六眼的威壓下不敢說話的時候,自覺自尊被踐踏而有點破防的小小直哉卻在內心生起了惡毒的想法。

要不是五條家的一級咒術師們将五條悟保護的太好, 這個神子恐怕早就被黑市上的殺手殺掉了, 怎麽還活到現在,還敢用這種不屑的目光看着他!

從來都是用眼角餘光看人的禪院直哉第一次體會到被別人用這種眼神看着是什麽感覺, 他此時的狀态完全可以用惱羞成怒這個詞來形容。

有六眼的五條悟怎麽會看不出來,更別說大人了。

禪院直哉雖然自傲,但他不是完全沒有腦子, 特別是長輩們都在身邊這種情況。

也正因為無法開口毒舌,這個五歲的小男孩才會覺得這一刻這麽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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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他身邊, 在他眼裏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咒術師的父親,也很憋屈。

五條家主笑了笑, 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蝙蝠扇。

大人身高本來就高,俯視孩子們就像黑板前的老師俯視教室中的學生,孩子以為自己的小動作隐藏的很好也只是孩子以為罷了,其實大人什麽都看得見。

這種孩子間隐隐的嫉妒情緒,身為老狐貍的五條家主不會看不出來,但他此時卻不覺得是冒犯,反而暢快的很。

禪院家的十影法還不知道在哪,加茂家的赤血操術也好幾代沒出了。

此時一家獨大的六眼怎麽會為難小輩的沒眼色呢,多包容包容嘛~

“直毘人,聽說你們禪院家最近有好幾個身帶咒術的孕婦都生産了?”五條家主很煙火氣的扯起了家常。

不管底下再怎麽鬥,明面上大家都是一起長大的好友,禪院直毘人喝了一口酒,輕輕“嗯”了一聲,卻沒有接過話茬說什麽。

五條家主摸了摸身邊兒子的頭,說道:“哎呀,真不錯。”

這句“不錯”引的獨自喝酒的禪院直毘人擡起眼,看向自己這個五條家的發小,他身邊的兒子直哉也悄悄看過去。

“我族人丁不豐盛,悟這孩子從小到大,也沒個同齡的玩伴,不像你家”五條家主用蝙蝠扇遮了嘴巴,很優雅的說着:“看着直哉君有這麽多玩伴,我這個五條家主,不免也覺得對孩子不夠細心呢。”

禪院直毘人知道對方只是想借着人口茂盛這個借口嘲諷他禪院家這麽多新生兒都出不了十影法,嘴上卻應着:“不堪大用。”

“別這麽說嘛,直毘人。”

兩個大人打機鋒,身為大家族的孩子不會聽不懂,但五條悟沉默着,連面前的雜魚直哉都不看了。

而直哉呢,他差點被氣死,狠狠的瞪着五條悟,卻也什麽都說不了。

也就是這一秒,禪院直哉才真正意識到了十影法的重要性。

還小不懂事兒的時候,直哉曾因為父親抱着他嘆息他不是十影法而委屈過呢。

那時不解,現在卻明白了。

談話間,有五條家的侍者上前,悄聲告知家主,悟少爺午睡的時候到了。

“瞧我,說上頭了就忘了孩子們還小,中午需要休息,直毘人,讓直哉和悟去午睡吧,侍者已經把房間收拾好了。”

五條家主樂呵呵的,“難得有個同齡的男孩子過來,讓孩子們多接觸嘛。”

禪院直毘人不置可否,他家的直哉确實需要磨磨性子,看看人家神子有多強也不錯,最好激勵一下直哉的好勝心,回去之後多練習咒術,別總為難家中的侍女們。

而五條家主無所畏懼的原因就是他堅信這群雜魚小孩一起上都打不過兒子悟。

六年的封閉式家族培養可不是吃素的啊。

但就在大家準備離開這個小院的時候,尚且只有六歲,從來冷漠的五條悟卻看了看天空。

前天下了一場瑞雪,昨天沒有下,今天居然還出了冬日的太陽,天空中漂浮着雲朵,代表今天一整天天氣都會很好。

所以五條悟開口:“我想出去走走。”

五條家的神子難得開口,他身邊的侍女只是愣了一秒,就馬上訓練有素的接話道:“外院還有客人,悟少爺,此時可能不适合過去。”

五條悟垂下看着天空的眼,小聲卻不容置喙的道:“出去,出五條家去。”

此話一出,跟在另一位五條家侍女身邊準備去睡覺順帶發洩一下心中焦慮的禪院直哉看向五條悟。

出去?

出去被暗殺嗎?那還挺好的。

所以直哉在一邊還幫腔起來,聲音稚嫩道:“五條家這麽拘着自家嫡子六年了,他想出去就出去呗,我可是整個霓虹都去過了。”

聽着這種狀若激将法的話,五條悟眼神都懶得給到直哉身上,只是盯着面前的侍女。

侍女腦門冒汗,這可不是她能決定的啊,便說:“少爺稍待,我去請示一下家主。”

禪院直哉看着五條悟身邊的侍女離開,他的嘴賤終于有了用處,“京都其實沒有什麽好玩的,不過在你眼中,估計什麽都是新奇的吧?”

小男孩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五條悟接茬,不禁又開始破防了,正準備說點什麽,卻被身後的同伴男孩拉住了和服的袖子,在他看過去的時候還朝他搖了搖頭。

這裏畢竟不是禪院家。

“啪”的一聲,禪院直哉将自己被扯着的袖子暴力拉回來,恨恨的瞪了一眼五條悟,率先出了這裝點繁華的小院子。

跟在直哉身後的男孩子見狀嘆息一聲。

直哉少爺這個性子,等到晚上宴會徹底結束後回去,不知道禪院家裏要有多少侍者遭殃。

可是這番心緒無人察覺,站在原地一直沒有動彈的五條悟也完全不在乎。

他只是覺得今天天氣好,自己也被允許出來見人了,所以他想出門玩,僅此而已。

本來玩伴這種東西,五條家主覺得自己兒子這種神性更重的孩子是不需要的,但不知怎麽,或許是兒子在這三天見到了太多的同齡人,就導致他生出了要出門的心思。

剛剛還大言不慚說自己對孩子不夠細心的五條家主在面對侍女的詢問時,微微皺起了眉,扭頭看向院落中獨自站在那的孩子。

男人本想拒絕兒子的請求,但禪院直毘人還在面前,此時拒絕是不是不太好呢?

“罷了。”想了想,五條家主說道:“去跟護衛隊說一下,讓他們在悟身邊跟緊了。”

看着侍女離去傳話的背影,禪院直毘人抿了一口清酒,“你也真是舍得。”

五條家主在孩子們離開之後就恢複了他本身就有點冷漠的态度,回道:“不舍得又能如何,他總要出去的。”

咒術界的殘酷,身帶六眼的孩子也總要面對。

黑市上層出不窮的暗殺六眼單子是誰在背後支持資金,兩個實權家主心知肚明,只是不拿到明面上來說罷了。

“就這麽自信他不會出事?”

“哼哼,那可是在下的兒子,五條一族的六眼。”

身後,大人的談話在漸漸遠離,得到父親首肯的男孩牽着侍女的手,去做出門前的準備工作。

長期以來,不能出門的五條悟在五條家穿的衣物大部分都是和服,但五條這種財力顯赫的傳代世家怎麽會缺給孩子買衣服的錢。

在每三個月就量一次身體圍度的五條家,家主嫡子的現代便裝早就準備好了,只等待着這位尊貴的少爺出行的時候,能榮幸的上他身。

而這位少爺或許是叛逆期差不多要來了,不僅今天提出了要出門的要求,還在換衣服的時候提出要自己一個人逛街。

看着侍女憋的漲紅的臉頰,幼年的神子五條悟面色冷淡如父親般問:“不行嗎?”

誰能在五條悟面前說不行?

連家主都很少拒絕悟少爺的要求,更別說直接回複“不行”。

侍女想,她應該繼續去請示家主或者家族長老團才行,可下一秒,她就聽到她的悟少爺打開門的聲音。

五條悟已經将衣服穿好了,選的還是八分褲和一件簡單的衛衣,這一身看起來怎麽都不像一個家族的大少爺,但五條悟就是這麽穿了,還沒等侍女說什麽又直接出了門。

原來他說要自己出去走走是在通知,而不是在詢問。

其實這個世界并沒有什麽好探索的,五條悟這麽認為,他只是單純在這三天的宴會中被裹挾煩了。

六眼能接收到的訊息實在太多,他幼時常常發燒導致不能出門也是因為這個。

在旁人看來,那雙蒼空之目簡直就是神明炫技而産出的美麗作品,但在五條悟這個小孩身上,他只感覺到了無窮無盡的負擔。

家族長老們總是圍着他,告訴他他的天賦是多麽爆炸而絢爛,他的能力是多麽強大而無敵。

還有他的眼睛,那裏面有着比天空更加美麗的色彩。

五條悟得到的贊譽不比禪院直哉少,但因為六眼的原因,在咒術師多的環境中他總是無比煩躁,看得到那些所謂一級咒術師們體內咒力的走向和操控讓五條悟産生了一級咒術師也不過如此的錯覺。

說他是神子,似乎也沒錯,畢竟這個年紀的他,确實是用神明看着凡人的眼神在俯瞰世間。

可六眼給他帶來的好處也實打實。

比如現在。

男孩子雙手插兜,冷漠的扭頭,看向一個方向,而視線被六眼一秒察覺的詛咒師馬上蹲下了身,汗流浃背。

這就是六眼能帶來的壓迫感嗎?

“嘁。”男孩轉過頭,無聊的繼續朝前走。

那個被他注視的詛咒師,連他身邊跟着許多一級咒術師這件事都沒有發現,完全不值得他動手,遲早也是會死的。

所以,另一個看着自己并且還有很強壓迫感的視線在哪裏呢?

五條悟慢慢走了兩步,朝着商業街的某個店鋪慵懶的擡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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