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黃沙置的郵卒 你們可以叫我們“喂”……
第33章 黃沙置的郵卒 你們可以叫我們“喂”……
董天心有點懵, 她看過無數次戰争場面,當然是在電視裏, 可只有當身處其中之時,才深深地感覺到,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
眼前充斥着大片大片的混沌的色塊,黃色的天,灰色的沙,紅色的血,剛開始還能聞到空氣中的腥氣,很快,風沙就灌滿了鼻腔, 嗆得口腔和咽喉冒了煙,呼嘯的大風把皮膚表面的水汽吹幹了, 幾乎能聽到皮膚皲裂的聲音。
突然, 一截斷臂飛了過來, 芒晝擡手一攔, 斷臂遠遠抛出,一串血漿濺在臉上,好燙!
董天心只覺脖頸變成了一條僵硬的鋼筋,稍微一動, 就發出嘎吱嘎吱的尖銳鳴嘯,和外界的厮殺聲遙相呼應。
“董天心!”芒晝低呼, “跟緊!”
董天心一個激靈, 狠狠拍臉,凝神禦風——呃,失敗。
芒晝手指翻飛掐訣,吟唱咒文——很好, 也是失敗。
二人飛快對視一眼,同時在對方臉上看到“大爺的!”仨字。
風中傳來了熟悉的慘叫:
“這是哪兒啊啊啊啊啊?啥玩意兒啊啊啊啊?!我踹死你踹死你踹死你!喂喂喂喂,左大教授,你先別暈啊!等會兒再暈也不遲啊!”
風沙中,灰頭土臉的呂午連滾帶爬,右手抓着一柄斷刀胡亂砍殺,左手拖着一個長長的包袱——董天心看清了,不是包袱,是癱成面條的左柏。
董天心、芒晝:“艹!”
芒晝腳尖挑起一柄刀抄在手裏,反手抓住董天心往身側一攬,董天心只覺芒晝的胳膊像根鋼索,勒得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被夾着嗖一下沖了出去。
粗糙的風撲面而來,董天心啥都看不清,只覺得臉被拍得生疼,刀刃擦着額角掠過,芒晝蕩刀回掃,頭頂的刀斷了,董天心整個人被帶着右沖一截,噗嗤,一股血噴到腳邊。
左邊厲風驟起,董天心整個人“嗖”轉了360度,脖頸差點甩斷了,芒晝反撩上刀,庫嚓,一條馬腿飛了出去,漫天都是滾燙腥臭的血漿,沒等落在董天心身上,二人又貼地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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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刀風形成了一團龍卷沙暴,刀光如渦旋流動,血光劃過鼻梁、耳廓、鬓角,慘叫聲灑在腳下、身側,背後——
董天心恨不得模仿冰箱貼,扒在芒晝身上,芒晝蒼白的下颚線在眼前晃來晃去,她的心跳貼着芒晝心跳,節奏癫狂,聲震如雷——董天心知道這是典型的吊橋效應——什麽狗屁理論都是騙人的,這種時候,哪有什麽心情欣賞帥哥的美麗英姿,董天心滿腦子只回蕩着一句話:
艹艹艹艹艹!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嘔!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幾秒鐘,可能幾個世紀,他們殺進了戰圈,又殺了出去,董天心似乎聽到了一句“姥姥诶,這兄弟是誰”的感慨,呂午的慘叫聲越來越近,董天心終于在風沙的縫隙裏看到了呂午,距離他們尚有百米,被一匹黑馬追得撲倒在地,馬上的士兵身着皮甲,表情猙獰,高高揮起一柄彎刀,眼看就要割斷呂午的脖頸。
董天心和芒晝的心跳同時停跳半拍,就在此時,二人中間“biu”出一個粉紅色的桃心泡泡,時間停滞。
董天心、芒晝:“!!”
只有三秒!
董天心雙手啪一下箍住芒晝脖子,芒晝嗖一下沖出,撕裂停滞的風沙,瞬間到了黑馬身前,二人拔地而起,芒晝左腳、董天心右腳同時飛出,踹在皮甲士兵的臉上,皮甲兵直挺挺翻地,芒晝淩空飛旋,帶着董天心穩穩落座馬背,
三秒倒計時結束,披甲兵趴地噴血,芒晝提缰停馬,看了眼馬下的呂午,嘆氣。
呂午還擎着胳膊做防備狀,徹底傻了,“诶?剛剛、明明,诶诶诶?!”
董天心:“左教授呢?”
呂午指了指遠處的沙丘,“我把他藏那邊了。”
芒晝執缰掉頭,右手持刀,穩穩把董天心圈在懷裏,“抓穩!”
話音未落,縱馬殺了出去,董天心緊急伏身,雙手死死抓住馬鬃,這一次坐得高了,視線也清晰了不少。
兩撥人正在激烈厮殺,一隊人身着革甲,騎着高頭大馬,樣貌兇惡,表情猙獰,除了被芒晝砍翻的三四匹馬,還有五六匹,另一隊人只有四個人,沒有馬,舉着刀,穿着藤甲布衣草鞋,全是拼命的招式。
兩邊都是邊喊邊打,革甲一隊嗓門巨大,喊得詞叽裏呱啦嗚哩哇啦,完全聽不懂,藤甲一隊人不多,聲勢可不小:“匈奴蠻夷,犯我邊境者死!”。
芒晝沒有絲毫猶豫殺向了革甲一隊,有了馬,芒晝如虎添翼,對戰那些匈奴兵如同切瓜剁菜一般,落花流水,一刀一個,眨眼間,只剩了一個殘兵,吓得臉色發綠,縱馬屁滾尿流逃之夭夭。
劫後餘生的四名藤甲兵傻了。
但見那黃天沙海之中,男子白衣黑馬,手持血刃,仰頭望着遙遠的天際線,身颀如山,發絲鍍金,如神祇臨世。
突然,白衣男子看了過來,眸中殘留的殺意翻湧如浪。四名藤甲兵如臨大敵,同時握緊了手裏的刀。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姑娘慢慢從馬背上爬起來,軟軟靠近了男子懷中,長籲一口氣,頂天立地的“神祇”雙眼可見的一個激靈,翻身下馬,手還勉強抓着缰繩,身體卻躲得老遠。
藤甲兵衆揉了揉眼睛:“……”
董天心有些疑惑地瞥了眼芒晝,看向四名藤甲兵,四個人長得挺有特色,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瞪着圓溜溜的八只眼,張着嘴,頗有喜劇色彩。
董天心笑着招了招手道:“你好,請問這是哪年哪月哪地兒啊?”
四個藤甲兵愣住了幾秒,不約而同露出姨母笑:“這是西境,黃沙堡。”
*
黃沙堡,名字裏有個堡,但實際上,是一座小小的邊陲小塞,南高北低,石塊和土泥混合壘砌的城牆,縫隙裏還夾雜着芨芨草、蘆葦和紅柳,城牆差不多兩人高,堡門不大,只能并排走兩匹馬。
守堡戍卒看到董天心四人十分警惕,四名藤甲兵上前解釋了幾句,守堡卒便樂呵呵讓行。
董天心大為驚訝,因為在她的印象裏,起碼要有個路引,或者被盤問幾番才行,當即對這四名藤甲兵肅然起敬,想必身份不同凡響。
“哈哈哈,我們不是戍邊卒,是黃沙置的郵卒,大家都喚我們‘卒同’,就是‘送信的’,幾位恩公若是覺得麻煩,叫我們‘喂’也行。”矮個子藤甲兵笑道。
當然,不能真的叫人家“喂”(太不禮貌了吧啊喂)。呂午充分發揮了厚臉皮的交際天賦,幾番套近乎,得到了一手信息。
負責帶路的矮個子叫皮皮榮,是個木匠;個子最高皮膚黝黑的叫阿昌,當過兩年兵,是黃沙堡裏數一數二的刀法高手;面黃肌瘦的瘦子叫二南;胖乎乎的石九以前做過“養卒(負責做飯和後勤工作的兵種)”,現在是“黃沙置”的廚子。
所謂“置”,就是傳遞文書的中轉驿站。黃沙置是官置,原本只傳遞官方文書,但這幾年匈奴進犯越來越頻繁,方圓百裏的置都維持不下去,只剩了黃沙堡一處,責任重大,也開始傳遞民信,官民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黃沙堡只有一條主街,一眼就能望到頭,戍邊兵卒的營房和駐塞百姓的草房沿街而建,再逐漸向外擴張,小小的房頂一個挨着一個,好像積木拼搭,門前都挂着門牌,還有分區編號,例如“卯兔丁巷四號”、“辰龍甲巷十六號”等等。
路上随處可見扛着鋤頭的兵卒,挎着菜籃子的百姓,見面都熱絡打招呼,相處很融洽的樣子,皮皮榮他們人緣不錯,不到十分鐘的路程,就碰到了好幾撥熟人。
扛着粟米的大娘:“啥時候去懸泉置送信啊?順便帶兩壇懸泉酒回來呗。”
皮皮榮:“後天就去,酒肯定帶回來。”
急匆匆的守谷卒:“我妹妹生了嗎?男孩還是女孩?”
阿昌:“生了,女孩,你當舅舅了。”
十來歲的小兵卒:“我阿娘回信了嗎?”
二南:“還沒,改天我問問。”
顫顫巍巍的老人:“這封信一定要送給我阿弟。”
石九:“行嘞!徐老爹您放心。”
更多人的則是好奇地盯着芒晝——呃,芒晝牽着的馬。
這匹馬是芒晝從匈奴兵那搶來的,身材高大,毛色黑亮,一看就非凡品,可惜,現在只能苦哈哈馱着虛弱的左柏。
左柏自醒來之後就一直在嘀嘀咕咕什麽“相對論時間穿梭宇宙黑洞”之類的理論,快把自己繞進去了,加上受驚過度和暈馬,吐了一路,臉都綠了。
頂着好奇的視線,衆人穿過主街,饒進小巷,很快就看到了“黃沙置”,一圈土坯牆,牆角豎着幾叢幹草,四間夯土房,一座馬廄(居然還有馬廄),一個廚房(露天的),一個柴房。
衆人帶回來的戰利品(三大包馬肉,四套皮甲,兩柄彎刀,一匹活戰馬)幾乎占滿了整個院子。
“老樸,我們回來啦!”皮皮榮前腳進門後腳大喊,“小湊,快來瞧瞧我們帶什麽好東西回來了!”
一個五六歲的男孩率先沖了出來,衣袖和褲角卷了好幾層,草鞋有點大,差點絆一跤,看到董天心四人,愣住,噌一下鑽了回去,又被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漢提溜了出來。
老漢也有些驚訝,飛快看了一眼石九,“這幾位是?”
皮皮榮迫不及待将今天他們送信回黃沙堡,不料途遭匈奴兵偷襲,命懸一線之際,天降神兵(主要指芒晝)得救,斬殺匈奴兵四人,得了一大堆戰利品等等事跡,添油加醋說了一遍,吐沫星子都快噴出彩虹了。
呂午抓住機會把準備了一路的話術和盤托出:
在呂午的設定裏,董天心等人是建康人士,全是孤兒,自小漂泊江湖,所以會些功夫。游歷途中聽說懸泉置的懸泉酒芳香甘醇,堪為瓊釀,慕名而來(估計是剛剛聽到百姓提到懸泉酒現編的),不料途中遭遇沙暴,迷了路,陰差陽錯到了黃沙堡附近,見到匈奴追殺同胞,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老樸聽完來龍去脈,先是鄭重施禮道謝,又問:“老朽雖然久居黃沙堡,之前也見過來自建康的商旅,與四位穿着打扮實在是大相徑庭——”
言下之意:你們四個穿得也太奇怪了。
董天心、芒晝和左柏唰一下看向呂午。
“我們的衣服是——”呂午眼珠子一轉,“是建康最流行的新款衣衫!”翹腳、仰頭、扭胯、雙手挽了個花擺在頭頂,抛了個媚眼,“漂亮吧!”
衆人:“……”
董天心扶額:更怪了!
“老樸,他們是我們的救命恩人,絕非匈奴奸細。”阿昌硬邦邦冒出一句。
石九打哈哈,“都餓了吧,今晚吃烤馬肉,誰來幫忙?”
左柏終于從愛因斯坦的世界裏回神了,撲騰着跳下馬,和呂午、石九擡着馬肉去了廚房,投入到了熱火朝天的烹饪中。
老樸又朝着芒晝抱了抱拳,指揮皮皮榮收拾皮甲,二南洗刷新戰馬,阿昌檢查彎刀,整個院子裏就剩董天心和芒晝無所事事,有些尴尬。
董天心四下瞅了瞅,在牆邊找了個樹墩子坐下,習慣性掏出手機,果然沒電了,吉羊止止自然休眠,只能默默收起。
芒晝站在旁邊,環着雙臂,蹙着眉頭,又開始苦大仇深眺望遠方。
董天心:“這次,是誰的願力?”
芒晝:“木簡。”
“誰的木簡?”
“他們的味道混在一起,很難分辨。”
“我猜是阿昌、二南、皮皮榮和石九中的一人。”
“有何依據?”
“和願力本體有過特別接觸後,金手指就能逐漸恢複,”董天心道,“你殺入敵陣救了那四個人後,我的粉紅泡泡金手指就啓動了。”
芒晝喉結滾動數下,“你……那個粉紅泡泡……啓動原理為何?”
“不太懂,大約可能或許和我的心——”
芒晝猝然瞪向董天心
“和我的心率挂鈎……咩?”董天心撓頭。
芒晝繼續眺望遠空。
旁邊響起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叫小湊的男孩站在兩步遠的地方,左腳搓搓右腳,右腳搓搓左腳,時不時用手背擦兩下鼻涕,抹出兩撇小胡子。
董天心憋笑,“你好。”
小湊:“我能坐你旁邊嗎?”
董天心讓出半個樹墩。
小湊小心翼翼坐了個屁股尖兒,盯着董天心看。
董天心摸了摸臉,“我這麽好看嗎?”
小湊:“我阿娘更好看。”
“……”
“可阿娘被匈奴殺了。”
“!”
小湊雙手撐着身體,小腿伸着,黑黑小小的腳指頭伸出草鞋的窟窿在地上畫圈,左一圈,“我妹妹長大了肯定比你好看,可妹妹被匈奴摔死了。”右兩圈,“阿爹死前說,我還有個被匈奴試刀死掉的哥哥,我想,大約也是好看的。”
董天心有些喘不上氣。
小湊的眼睛幹淨得像一汪水,裏面看不到任何的悲傷,仿佛早就對生死司空見慣。
一只修長蒼白的手輕輕撫在小湊頭頂,揉了揉細黃的發絲。
芒晝站在小湊身後,眼睫低垂,身後夕暮如血。
小湊仰起頭,朝着二人露出笑臉。
董天心手足無措搜遍全身,摸出一顆奶茶店贈送的薄荷糖,塞進小湊嘴裏,小湊整張小臉都亮了。
“是饴糖,石九給我吃過一次,是甜的。”
董天心點頭,“對,是甜的。
小湊嗦了兩口,又吐出來,用糖紙細細包好,塞進袖口,想了想,又掏出來揣進了懷裏,拽着董天心和芒晝到堂屋旁,指着牆角的一個小木籠,“看,這是阿昌抓回來的。”
籠子裏是一只灰毛小兔子,瘦得只剩皮,兔子籠上挂了一條木簡,上面畫了一只幹巴巴的兔子。
“這是我畫的,”小湊很自豪,“大家都誇我畫得像。”
董天心:“……很有天賦。”
小湊很高興,手指伸進籠子,小心地摸着兔子毛絨絨的耳朵,“小兔子、小兔子,你要快快長大哦,長得肥肥胖胖的,就能給二南做兔子湯了,二南身體不好,吃了你就好了。”
董天心默默看向芒晝。
芒晝:“作甚?”
“在這兒你可千萬別變成貓。”董天心壓低聲音,“萬一把你也抓起來做成貓貓湯就麻煩了。”
“那不是貓!而是上古神獸非非非——”
“我知道非常可愛,”董天心拍了拍芒晝的肩膀,“不用強調。”
芒晝眼珠子氣鼓了。
小湊顯擺完兔子意猶未盡,又拽着二人去了馬廄。
馬廄裏有五匹馬,原有的四匹矮馬,一匹新繳的匈奴戰馬。匈奴戰馬高出半截,不停噴鼻甩蹄,一看到芒晝,立即安靜如斯,比剛剛那只兔子還乖巧。
二南刷着馬毛,時不時掩口咳嗽兩聲,大約對毛發過敏,“這馬體格好,但是性子烈,還需要好好訓一訓。”
芒晝:“送你們了。”
二南頗為詫異看了芒晝一眼,“當真?”
“嗯。”
二南慢慢刷了兩下,“要不,你給它起個名字?”
“吾不擅起名。”
小湊拽董天心的袖口,悄悄道,“二南最喜歡給馬起名字了。”指了指馬廄牆上的木簡名牌:
【七歲兩月,高六尺,名曰傲見】
【八歲,高六尺,名曰楊槐】
【六歲,高五尺八寸,名曰輕适】
【八歲,高五尺五寸,瘦小,名曰赤兔】(注1)
董天心:“……名字很有寓意。”
二南拍了拍馬頸,“毛發黑亮,高六尺三寸,蹄大尾長,宛若驚電,你就叫‘驚’吧。”
芒晝:“好名字。”
黑馬低着頭,認了。
二南病恹恹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意。
小湊又拽着二人去參觀了皮皮榮的武器庫,都是弓箭,甚至還有|弩,只是不太成熟,命準率不太高。阿昌本來在門口磨刀,眼角瞥見芒晝,騰一下站起身,三下五除二把上半身脫了個精|光,露出一身黑黝黝的腱子肉。
還沒等董天心“哇哦”,就被芒晝塞到了身後,董天心自然不甘心,墊着腳,伸長脖子,看阿昌揮灑汗水舞了一套密不透風的刀法,雙手抱刀,眼神灼灼。
小湊小聲:“阿昌想和你比比刀法。”
董天心激動:“是男人就不能慫,芒晝,你也脫|光了上——唔唔唔!”
芒晝死死捂着董天心的嘴,手背青筋暴跳,“吾不擅刀法。”
阿昌失望地走了。
芒晝瞪着董天心,眼神不言而喻。
董天心無辜,“你比棉花娃娃都白,脫了肯定比阿昌好看啊。”
“……”
小湊咯咯咯笑出了聲。
呂午從廚房裏探出腦袋大喊,“夥計們,開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