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末世
第5章 末世
傅延的身份或多或少有點用處,在确認身份之後,那邊很快打消了對傅延的懷疑,只說會很快協調出警人員到達現場。
傅延跟柳若松商量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冒險留在現場,免得那群人真的折返回來毀滅證據,到時候他們反倒白來這一趟。
他倆沒去挪動地上的邵學凡,而是用外套蓋住了他的臉,然後退到了房間遠離門窗的角落裏。
在等待警察過來的空白時間裏,柳若松嘗試着在聊天界面上聯系之前跟自己對接的學生,想詢問一下方思寧的相關情況。
只可惜對面一直沒有回複,不知道是不是也已經遇害了。
柳若松不明白,自己只是接洽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商業活動,怎麽就能遇上這種惡性事件,他有些煩躁地把手機鎖屏又解開,盯着上面的聊天界面放空。
傅延側頭看了他一眼,有那麽一瞬間,他想把一切跟柳若松和盤托出——包括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以及他的“上輩子”。
但這個念頭只出現了一秒,就被他自己壓住了。
雖然他知道無論他說什麽,柳若松都會相信,但一是那些事情太過于光怪陸離,二是從邵學凡開始,事情已經跟他記憶裏的不盡相同了,他自己面前還放着一堆謎團,實在沒法給柳若松答疑解惑。
傅延本就不是話多的性子,柳若松一不說話,他就顯得安靜得有些過分。
他倆人相對無言地沉默了足有十分鐘,柳若松才貼着牆壁往下一滑,順勢坐在了地上。
“哥,咱們接下來怎麽辦?”柳若松曲起一條腿,揉了揉眉心,說道:“邵學凡好歹也算學科大拿,這麽死了,之後可能有得麻煩了。”
“等消息,然後先去找方思寧。”傅延說:“邵學凡那麽多學生,偏偏提到他,說不定他知道什麽。”
柳若松聞言擡起頭看向傅延,有件事兒他從剛才就想問了,被報警電話打了個岔,現在才想起來。
“你怎麽好像一點不意外一樣。”柳若松歪着頭看他,古怪地說:“怎麽……他跟你那個‘蝴蝶’有關系?”
傅延不由得跟他對視了一眼。
他心裏覺得有點想笑,又有點感慨——柳若松實在是太過于了解他,以至于他明明什麽都不知道,但還是能從自己的反常之處裏把兩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兒聯系在一起。
傅延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只能垂着眼看了他一眼,然後把垂在身側的手伸給柳若松。
“誰說不意外。”傅延說:“我手都涼了。”
傅延說得一板一眼,可柳若松卻莫名被他的正經逗樂了,他抿着唇笑了笑,伸手抓住了傅延的指尖。
他倆等了約莫又有二十分鐘,傅延一直分心聽着外面的動靜,怕那群人去而複返,倒是柳若松先覺得不對勁了。
“怎麽這麽長時間還沒出警?”柳若松皺着眉說道:“時效性不該這麽低啊,惡性殺人事件,半個小時都不上門的嗎?”
他這麽一說,傅延也反應過來什麽,他略一思索,便吩咐道:“再打一遍電話試試看。”
傅延說話的功夫,柳若松已經把報警電話撥出去了。然而奇怪的是,這次連報警電話都走上了急救電話的老路,足足占線了兩遍才接通。
那邊換了個新的接線員,語速很快,嗓子聽着也很啞。
“是淮南路事件嗎,我們已經——”
“什麽淮南路?”柳若松打斷他,疑惑道:“我們半小時前報了一起殺人案目擊,你們不出警嗎?”
電話對面噎了一下,緊接着是一段長達十幾秒的沉默,柳若松耐心地等了一會兒,才聽見電話那邊的回應。
“十分抱歉,現在可能……暫時脫不開人手。”對方說:“淮南路發生了一起惡性事件,事态緊急,請你們先稍後。”
柳若松簡直以為自己聽見了天方夜譚,他挂斷電話,只覺得事情實在離譜得超過他的想象。
S市這麽大個地方,別說警察,警察局都不知道有多少個,得多麽“惡性”的事件,才能造成“人手不足”的情況。
傅延眼見着他臉色不好,微微皺緊眉頭,問了句怎麽了。
柳若松無暇跟他細解釋,他一邊把接線員的話複述給傅延聽,一邊随手打開社交軟件,把熱門換成實時,在同城區裏翻找起來。
他很快在實時裏找到了一條求助博,上面說淮南路一處大型商場忽然出現意外情況,有狂犬病人無辜發狂咬人,已經咬傷了許多人。那處商場今天正好在舉行大型活動,裏面少說有個三五萬人,現在情況亂成一團,甚至已經發生了兩撥踩踏事件。
這條求助博應該是現場人發出來的,緊随其後的是十幾秒鐘的視頻,視頻拍攝者非常慌亂,鏡頭晃得很厲害,柳若松按了0.5倍速,才堪堪看清裏面是什麽模樣。
老實說,他對“狂犬病”這個說法非常持保留态度。
視頻裏的人群蜂擁逃竄着,時不時夾雜着幾句尖叫和嘶吼,牆面上噴射着血跡,看着有種觸目驚心的恐怖。
柳若松心裏怦怦直跳,還沒等開口,就覺得手腕一緊,被傅延猛然拽住了。
他側頭看去,才發現傅延的臉色難看得要死,像是能擠出水來,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屏幕,直到那段短視頻播放完畢,又自動重播了一遍。
這不對,傅延想,怎麽會這麽早。
上輩子,“末世”的來臨是在六月一號,地點也不是S市的商場,而是申城一座大型體育館。當時場館裏正開着一個知名歌星的告別演唱會,現場人滿為患,亂七八糟。
所以當時病症一開始蔓延,就很難在最短時間內控制,當時開放場館逃出去的人太多,不到三天的功夫當地的社會結構就開始癱瘓。
傅延本以為這樣的重要節點起碼不會改變,卻不曾想,這輩子的“末世”居然來得足足早了十幾天。
是因為我回來了的緣故麽,傅延想,還是說——
傅延的餘光忽而擦過不遠處邵學凡的屍體,眼神猛然頓住了。
——還是說是因為這輩子我已經“改變”了原本應有的走向,傅延想。
上輩子,邵學凡的死被僞造成了一場意外,在末世之前無人知曉。可這次,偏偏他前腳撞破了這場兇案,後腳“末世”就被提前了。
傅延心裏發沉,很難說服自己這是個單純的巧合。
他腦子裏隐隐冒出一個很不好的猜想,以至于他的表情看上去都有些凝重。
柳若松不知道他心裏已經把上輩子的記憶過了個遍,他擔心地晃了晃傅延的手臂,叫了他一聲。
“不等了。”傅延豁然站直,把柳若松從地上拉起來,說道:“咱們分頭找找,看看邵學凡這裏有沒有什麽方思寧的線索……哦對,如果看到什麽有用的資料,也一起帶走。”
柳若松一頭霧水,追問道:“什麽叫有用的資料。”
傅延被他問住了,他能開除了核潛艇之外的任何載具,可以在喪屍潮裏三進三出,但确實對科研知識一竅不通。于是傅延沉默了兩秒,決定把這個決定權丢給柳若松。
“你看。”傅延說:“憑你的專業知識,他研究什麽的,就全都帶走。”
柳若松:“……”
幸虧我足夠了解你,柳若松腹诽道:不然我都懷疑你是跟那群人來裏應外合竊取研究機密的。
只可惜邵學凡家裏的專業資料儲備不多,他倆人分頭行動,把別墅上下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什麽核心資料,除了柳若松找到兩份不痛不癢的項目采購書之外,傅延簡直兩手空空,連方思寧的聯系方式都沒找到。
邵學凡的手機有面部識別密碼,傅延一時半會兒很難獲取裏面的信息,幹脆把手機一起揣走了。
他倆在小樓裏耽誤了兩個多小時,臨走時傅延想起了什麽,拽着柳若松在院裏挖了個坑,讓邵學凡“入土為安”了。
“我們這樣好嗎?”柳若松支着鏟子,有點擔心:“會不會破壞線索什麽的,萬一之後他們忙完了過來出警呢。”
不會有人來了,傅延想,據他的了解,末世初期的喪屍病毒強悍得要命,幾乎是百分百傳染,除卻被咬的傷員之外,身上有傷口,并且沾染了喪屍體液的,也會産生感染情況,只是變異速度慢一些而已。
這裏很快就會陷入秩序混亂,到那時候,壓根不會有人來管邵學凡。
“沒事。”傅延說:“幫他個忙,總不能讓他爛在屋裏。”
柳若松細想了一下,覺得有道理,完全沒考慮過“爛在屋裏”這個結論是怎麽達成的,就輕而易舉地被傅延說服了。
他跟傅延一起把邵學凡埋了,然後傅延理所當然一樣地開走了邵學凡的車傅延的行為過于自然,柳若松在旁邊瞧着,總覺得他好像過于目的明确了。
“咱們現在去哪?”柳若松問。
據傅延的了解,“末世”的前三天最為恐怖,人們對此次事件的認知不足,情況混亂,大街上到處都有可能感染了卻不自知的人。在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安全,所以還不如把柳若松帶在身邊,等到外面有了警惕之心再放他單獨行動。
傅延打定了主意,開口道:“先去淮南路,在遠處看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