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信我,沒事兒
第6章 “相信我,沒事兒。”
淮南路是S市一條貫穿東西城的主幹道,出事的商場正在城中區交彙處,地理位置複雜,因為交通便利,往來人數衆多。
傅延和柳若松到達現場時,那附近二百米外的主幹道已經拉出了警戒線,一應車流改道,人群亂哄哄地圍在外面,除了受害者家屬之外,還有一堆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媒體從業人員。
在車上時,柳若松一直在刷同城新聞,短短十幾分鐘,那裏面的情況已經有些失控了,大部分人群從商城裏湧出,四散着沒入人流之中,只餘下一些傷員和發病的病人還留在商場裏。
柳若松借着流出的商場內部監控大略數了一下,算上踩踏事件的死傷者,裏面的情況已經超過“惡性事件”的範疇了。
警戒線外頭烏泱泱地停着六七輛救護車,警車和救護車停在一起,紅藍白光交錯相映,透過玻璃窗落在傅延的眼睛裏。
他視力極好,哪怕離得這麽遠也能清楚地看見商場二層玻璃窗上噴濺的血跡,傅延的眼神暗了暗,幹脆停了車。
“你在車上等着。”傅延吩咐道:“誰來也別下車。”
“你呢?”柳若松問道。
“我下去看看。”傅延說。
傅延說着跳下車,回手關上車門,幾步往警戒人群那邊走去。柳若松猶豫了一下,決定暫時聽他的,反手拉上車門鎖,連上充電寶,接着刷新聞。
警戒線附近亂哄哄的,傅延皺着眉撥開人群往裏走,他氣質出衆,往人堆裏一站像個筆直的标杆,哪怕穿着一身便裝,一時半會兒也沒人攔他。
他先前出門時往身上多裹了一層厚實的外套,一路上小心謹慎,幾乎沒碰到什麽人身上。
警戒線外站着一個中年男人,正舉着喇叭指引從商場裏跑出來的逃生者上救護車,傅延往他身邊一站,從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中年男人吓了一跳,回過頭看他穿着便裝,本能地以為他是什麽無關人士,眉頭一皺就想罵人。
傅延從兜裏掏出證件翻開給他看,簡明扼要地問:“裏面什麽情況?”
上輩子,傅延對末世初期的情況了解全都是從基地來的。當時他本來在休假,連末世發病的消息都不是第一時間知道,直到後來被緊急調回參加救援任務時,才匆匆對這件事有所了解。
但傅延在心裏推算了一下,上輩子第一例病症出在六月一號,他被調回複職是在六月五號,當時全國各地已經大概形成了一定的救援規模,那就說明短短五天的時間,情況已經變得相當嚴峻了。
不過這輩子超出傅延想象得情況已經太多,他不能确定這次匆匆而來的“末世”,殺傷力會不會跟上輩子一樣。
從方才在邵學凡的小樓裏得知情況時,傅延心裏就隐隐冒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他總覺得,這件事似乎不是完全的天災。
否則很難解釋,為什麽他只是撞破了邵學凡被殺的事實,原本應該發生在十幾天後的末世就提前來臨了。
傅延心裏亂糟糟一團亂麻,疑問一個疊一個,卻都沒有可供佐證的證據。
這一切都要基于他的猜想,而他猜想的基準,則是來源于他虛無缥缈的“上輩子”。
好在傅延的心理素質極其強悍,他壓根沒在“重生”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上糾結太多,就幹脆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好像他能重生回來是理所應當的一樣。
那控場的警察被他的證件吓了一跳,本能地想給他敬個禮,但手還沒等擡起來,就聽見商場大門處又傳來一聲喊。
“來個人,擔架——”
于是他下意識舉起喇叭,扯着嗓子喊了兩個人過去接應。直到把對方送上救護車,他才來得及回傅延的話。
“是個狂犬病人犯病了,結果在商場裏咬了不少人,也不知道他哪來那麽大勁,見人就咬,專門挑臉和脖子啃,不少人都中招了。”那中年人嘆了口氣,說道:“當時裏面正舉辦少年宮文藝彙演呢,一堆家長孩子的圍在臺子底下,一鬧起來就亂套了——聽說還咬了個孩子,半張臉都啃沒了,慘是真的慘。”
“病人呢?”傅延問。
“擊斃了。”那警察一提起這個,臉色有些發白,他左右看了看,略壓低了聲音,低聲道:“但是那人有點……奇怪。”
“怎麽?”傅延問。
“狙擊手第一槍角度不好,但是也打中了胸口。”那警察說:“可那病人跟沒感覺一樣,還是能撲咬路人,最後是第二槍打中了太陽穴,才讓對方停止動作。”
“而且一切被咬的傷員也出現了傳染情況,有咬人的行為。”那警察說:“現在裏面的情況不明,還有一部分人群躲在商場角落裏不敢出來,我們派了幾撥人進去營救,但商場太大,還不能完全疏散人群。而且大多數傷者現在神志不清,想要營救有點困難。”
傅延回過頭看了一眼背後的商場大樓。
“熱成像儀呢?”傅延問。
“上了。”警察說:“但是不能完全區分病人和路人,所以就……”
傅延明白了。
路人當然願意被營救,可裏面亂成這樣,那些好模好樣的人八成已經在哪個犄角旮旯裏躲起來了,“喪屍”倒是大搖大擺地在外面晃,幹擾了不少視線,導致救援效率一直低得可憐。
傅延抿了抿唇,忽然回手一把拎過了一件搭在警車車門上的武警外套套在身上,唰地一聲拉上了拉鏈。
“行動耳機給我一個。”傅延說:“還有槍。”
那警察被他雷厲風行的作風震住了,愣了片刻,一句不合規矩還沒說出口,就見傅延已經利索地紮上了腕口和腳踝的系帶。
遠遠在車裏看情況的柳若松見狀皺了皺眉,幾乎是立刻就猜到了傅延想幹什麽。
于是他一時間顧不得傅延的囑咐,拉開車門跳下車,幾步竄進警戒線,拉住了傅延的胳膊。
“哥,你幹什麽?”柳若松問。
“我進去看看。”傅延果然說。
柳若松皺了皺眉,他反對的話已經到了嘴邊,但最後猶豫了一瞬,還是咽了回去。
——反正他說也沒用,傅延就是這個脾氣,指望他視而不見見死不救,那得太陽打西邊出來。
傅延從旁邊人手裏接過行動耳機,多看了柳若松一眼,什麽也沒說,翻身鑽進旁邊的警車裏,從裏面又撈出一件不知道是誰的備用外套,罩在了柳若松身上。
現在臨近六月,正午的氣溫已經很可觀了,這件外套應該是誰留在車上當被蓋的,上面沾染着濃烈的煙味,一上身就熱出了柳若松一身汗。
“聽我說。”傅延的神色很認真:“你小心一點,別往人堆裏紮,手最好別露出來,千萬注意別被人咬了。”
柳若松擔心地看着他,想問他裏面有沒有危險,但大庭廣衆之下,他還是沒說,只是點了點頭,讓傅延放心。
“我知道了。”柳若松說:“你別惦記我,人要是多了,我就回車裏。”
傅延看出了他的擔憂,死過一次,哪怕柳若松并不知道這件事,傅延心裏還是對他産生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何況他這次居然要在柳若松面前以身犯險。
他的隊友總開玩笑說他是塊木頭成精,但傅延自己也知道,這種行為實在有些對不起家庭責任。
傅延有心想要說兩句什麽安撫對方,只可惜這項業務實在不熟練,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等我出來,咱倆再——”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柳若松一把捂住了嘴。
“哥。”柳若松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說道:“你這個太像Flag了,你可千萬別說,你說了我心慌。”
傅延這種常年沒有娛樂渠道的老古板顯然不知道這個梗,他真情實感地疑惑了一瞬,還是把這句話乖乖咽了回去。
“相信我。”傅延接過槍,認真道:“沒事兒。”
這句話就比較像他日常會說的了,柳若松沖他點了點頭,撫了一下他的領口。
“小心點。”柳若松說。
傅延點了點頭,最後檢查了一下自己外套和設備,往警戒線更裏面走去。
只是他沒徑直往商場裏走,而是轉而走向了救護車的方向,柳若松眼尖,看見他管醫療人員要了一只沒拆封的大號針管。
傅延将那只針管揣進內兜裏,又像醫生要了兩個備用的采血管,這才把所有東西往兜裏一揣,拉死了拉鏈,轉而往商場裏走去。
柳若松看着他的動作,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莫名猜測來。
他不會是要去采集什麽東西吧,柳若松想。
他正琢磨的功夫,傅延已經進了樓,他沒從封鎖的大門進,而是從旁邊挑了個員工進出的偏門。
玻璃門翻轉之間,傅延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柳若松的視線中,他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心跳有些加快。
還不等他平複一下心情,面前很快伸過來一只手,粗糙的掌心裏躺着一只行動耳機。
柳若松回頭看去,發現對方是剛才跟傅延交涉的那位控場警察。
“看他穿便裝,八成在休假吧。遇到這種事兒,誰也不容易。”那警察說:“你倆是一起的吧,看你挺在乎的,跟着聽聽也沒事。”
--------------------
今日可公開的情報【bushi】:關于感情線:老夫老妻也需要重新磨合,互相成長,改變相處模式,然後從溫水裏開出滾燙的花兒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