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申請一起去鵬城

第19章 “我申請一起去鵬城。”

邵學凡,七十七歲,生物工程學知名學者,常年定居國外,生活穩定寡淡。

他醉心科研,甚少在公開場合提及私事,只有幾年前一次接受媒體采訪中偶然透露過自己子嗣不易,中年才得子。

“……因為生于深秋,所以取名邵秋。”邵秋說。

果然,柳若松想。

“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說,他确實是我的父親。”邵秋面色淡淡地又往火堆裏丢了一根細樹枝,随意道:“不過也僅限于此了。”

柳若松捧着微燙的杯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邵學凡死前有提到過邵秋的名字,當時傅延便有過一瞬間的愣神,柳若松那時候還奇怪過,只是後來事情太多,他一時忘了問。

現在想想,傅延八成也是猜到了什麽。

“嗯……”柳若松舔了舔唇,幹巴巴地說道:“節哀。”

“客氣了,柳哥。”邵秋一挑眉,說道:“其實我倒也沒什麽哀。”

他話裏帶着一點火氣,語氣尖銳态度冷漠,柳若松聽出來這火氣不是沖着自己,于是低下頭喝了口熱水,心說邵學凡幹了什麽抛妻棄子的混賬事兒,才搞得這麽大個好兒子不願意認他。

只是他礙于禮貌情面沒問出口,邵秋的隊友倒是不管那麽多。賀棠用胳膊肘拐了一下邵秋,說道:“之前倒是沒聽你說過——你的家庭關系欄裏只有母親,我們一直都以為你是單親來着。”

“沒差別。”邵秋拍了拍手上的浮灰,說道:“他搞他的科研,有我沒我沒差別,他不缺兒子,我也不缺一個爹。”

他看起來不太想多說,于是自顧自地環視了一圈,轉移話題道:“小兔兒呢?”

柳若松不清楚邵學凡和邵秋之間到底有什麽矛盾,但就光看連傅延也不知道他倆的父子關系這件事,就能看出邵秋對邵學凡的好感度條顯然接近負值。

雖然邵學凡臨死之前有提到過對對方的愧疚之意,但柳若松站在一個陌生人的立場上,很難開口将這句“遺言”說給他聽。

傷害是不能抹平的,愧疚只是良心發現迸出的火花,實在不足以照亮一個抹黑行走多年的人。

于是柳若松猶豫了一瞬,把那句話暫時咽了回去,準備之後看情況再告訴邵秋。

“小兔去周圍查找信號源了。”賀棠說着看了一眼手表,說道:“二十分鐘後會回來集合。”

柳若松慢吞吞地又喝了一口水,覺得他們尖刀飛行隊的代號風格實在太過于上下浮動——之前賀棠指引他先回臨時營地來找“小兔兒”包紮傷口,他過來的時候,臨時營地這裏只有姚途和另一個白皙的年輕男孩,他幾乎沒猶豫就沖着後者去了,直到姚途在背後黑着臉拍了一把他的肩膀,他才反應過來“小兔兒”是這個五大三粗的硬漢,而那男孩只是他們臨時從地方借調來的向導。

“……你們選取代號的标準也太抽象了。”彼時,柳若松木着臉吐槽道。

“這是命運。”賀楓施施然從他身邊飄過,從大開的車門後座裏撿出一個一米見方的手提箱,幸災樂禍地補充道:“因為代號是抽簽決定的,誰讓他抽到了隐藏大獎呢。”

但“小兔兒”的脾氣顯然和身材是兩個極端,他心很細,雖然看着像個先鋒隊員,但神奇地擔當了後勤一類的工作。雖然嘴裏罵罵咧咧張牙舞爪地跟人打嘴仗,但是包紮傷口的動作又輕又利落。

柳若松的腳踝扭傷,他只用了不到兩秒的功夫就給他重新複了位——接上的那一瞬間柳若松甚至沒來得及感覺疼。

由此可見,傅延的隊裏都是一群奇人,柳若松想。

夏天的夜晚很短很快,柳若松一杯熱水下肚,天光已經大亮了。

但他還是莫名地覺得冷,不知道是不是摔到腦子的後遺症,他擡手摸了摸額頭,隔着厚厚的紗布,也摸不出來發不發燒。

“我跟傅哥分開之前,聽他說過一點任務的事情。”柳若松說:“你們不是該去鵬城接他嗎?”

他一提起正事兒,幾個人也顯得正經許多,他們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最後還是邵秋出來做了這個表率。

“本來是這樣的。”邵秋說:“但是中間收到列車側翻的消息,我們就臨時趕過來了。”

邵秋不提起列車,柳若松幾乎已經強迫自己遺忘了這件事,現在冷不丁一提起來,他腦子裏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出現了那爆炸中剩下的“半個人”。

“那他們那邊……”柳若松舔了舔唇,說道:“還有幸存者嗎。”

“當地軍區也有派人營救。”賀棠說:“他們會盡最大努力。”

賀棠沒明确給出答案,但柳若松還是松了一口氣。

“至于我們,實際上是來保護血樣的。”賀棠看着他,語氣溫和地說:“之前我們先按照定位找到了事故現場,只是在現場沒有排查到任何血樣的碎裂樣品。幸運的是,我們後來在喪屍那了一個尚清醒着的傷員,那人正好是之前護送你上車的警衛員,于是把你的消息告訴我們了。我們這才知道,你就是護送血樣的人員。”

“所以你們是特意出來找我的?”柳若松說。

“可以這麽說。”賀棠說:“除了血樣,也得替隊長保護一下家屬。”

柳若松聞言笑了笑,接受了她這句善意的打趣。

“血樣在這。”柳若松說着撈過腳邊破破爛爛的背包,拉鏈卡在半截,于是柳若松粗暴地扯開了拉鎖,伸手進去掏了掏,掏出兩個采血瓶。

那兩個瓶子被包裹在厚重的織物裏,除了瓶身癟了一點之外沒有任何損傷,柳若松看了看,将其交給了邵秋。

“就是這個。”柳若松說:“你們接下來要怎麽辦?”

邵秋對着陽光觀察了一下那兩只瓶子,除了詭異倆字外沒看出別的,于是搖了搖頭,又把這玩意原樣放回布包裏了。

但這次他沒将東西還給柳若松,而是指使曲子明從車上搬下來一個小型冷藏箱,把這兩管血樣放在了裏面。

“上面的命令是讓我們分出人手護送你和血樣回燕城。”邵秋說:“剩下的繼續按原路線去支援隊長。”

柳若松心裏微微一動,說道:“必須護送我?還是護送血樣。”

“其實是護送血樣。”賀棠撓了撓臉,說道:“但是柳哥你也放心,我們也會保證那你的安全,從這裏回燕城開車很快,最多也就九——”

“那就好。”柳若松把冷藏箱往外一推,語速飛快地說道:“我申請一起去鵬城。”

“九個小時……啊?”

“我不會拖後腿。”柳若松說:“我身手可能比不上你們,但是有很多戶外求生經驗,自保沒問題。打靶靜态成績最低9.3,動态8.5……主要是,我不太放心傅延。”

他把自己的私心說得坦坦蕩蕩,理直氣壯,把對面幾個人聽得一愣一愣,心說隊長自己是個木頭脾氣,八棒子打不出一個屁,怎麽能找到個這麽甜的對象。

“但是不行。”賀棠惋惜地說:“我理解你的心情,柳哥,但是你是普通民衆,我們不能帶你去危險地區執行任務——隊長自己也不會同意的。”

“你在燕城等他吧。”曲子明也跟着安慰了一句,說道:“隊長很快能回來。”

柳若松皺了皺眉,正想再争取兩句,就聽見放在車後座的移動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邵秋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然後長腿一邁,越過衆人面前,探身進車廂接起了電話。

“喂。”邵秋頓了頓,緊接着站直了,叫了聲隊長。

柳若松下意識看向他,邵秋手裏的電話線崩得很直,他微微低着頭,仔細地聽着電話那邊的動靜。

不知道傅延在說什麽,邵秋大多數時候只是聽着,時不時說幾句“嗯”“是”之類的确定話。

大約過了兩三分鐘,邵秋才轉過頭來笑了笑,捂着聽筒戲谑地問:“柳哥,你是給隊長下了什麽蠱啊。”

柳若松一頭問號,不知道他話從何來。邵秋也不解釋,只笑着晃了晃手裏的聽筒,感慨道:“我懂了,這就是老夫老妻的默契。”

他說着把聽筒往柳若松的方向一遞,柳若松會意地幾步過去,接過了電話。

他前腳剛把聽筒放在耳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傅延在那邊急促地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隔着移動信號箱,傅延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微微的失真,柳若松心裏一動,背過身去笑着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是我?”

“聽呼吸聲。”傅延理所應當地說完,又緊接着追問了一句:“撤離車翻了,你受沒受傷?”

“有一點,腳扭了。”柳若松輕描淡寫地說:“別的沒事兒。”

柳若松聽見電話那邊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你呢。”柳若松問。

“我也沒事。”傅延回答得很快:“但是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幫忙——辛苦一下。”

柳若松微微一愣,問道:“什麽?”

“剛剛方思寧打來電話,彙報了新的信息——”傅延的聲音突兀地頓了兩秒鐘,緊接着才說道:“邵學凡确實有一件東西放在他那裏保管。據說那是一份核心研究文件,機密很高,方思寧自己也沒看過,只是代為保管秘鑰。”

“研究什麽的?”柳若松問。

“不知道。”傅延說:“是邵學凡在國外時期的研究項目,不知道是不是私自帶回來的。”

柳若松皺了皺眉。

“這件事本來不應該找你。”傅延的聲音依舊平緩,但柳若松還是從中聽出了一點微妙的歉意:“但是我臨時找不到其他可靠的人了,所以只能問你……我準備在接到方思寧之後去取這份研究文件,如果你傷勢不嚴重,能不能跟邵秋他們一起來跟我彙合。”

“我需要一個可信的人來查看這份文件。”傅延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