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以為你要上位了

第2章 第 2 章 以為你要上位了

衛渡影他們還算幸運,器材室內沒有喪屍,于是幾人決定在這裏休息一晚。

期間姜以芽隐約醒過兩三次,聽着少年們努力壓低的交談聲,她又昏昏沉沉地陷入自己的噩夢中。

如同地獄一般的醫院內,到處都是殘破的肢體,不斷有人死去,又重新站起來變成面容可怖的喪屍。

緊接着畫面一轉,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喪屍毫無征兆地沖了進來,她沒有逃掉,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被從小腿開始一點點啃食殆盡。

姜以芽像是陷入了恐懼的泥沼,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

輕微壓抑的啜泣聲從姜以芽泛白的唇中溢出。

很快,她就感覺到有人将自己溫柔托起,半抱入懷中,一下下耐心地輕拍起她的後背。

等她的情緒平複後,溫水被喂了進來,緊接着苦澀的藥片被抵入唇瓣之間。

姜以芽本能地想要吐出去,卻被一只幹燥的大手擡起下颚,牢牢控制住。

剛剛還在掙紮的人突然不動了,皺成一團的眉毛慢慢舒展開,像是得到了什麽安撫。

但很快,随着喉嚨被粗糙的指腹猝不及防地按壓了一下,被迫吞下藥片的姜以芽再次皺起了小臉。

好苦。

她別開臉躲過喂到嘴邊的水,委委屈屈縮進兔耳外套裏,變成一團。

模樣可憐極了。

衛渡影有些手足無措地看着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麽哄。

“都說藥很苦,就應該聽我的把藥磨成粉,溶在糖水裏。”

“那樣又苦又甜的,更難吃好不好?”

潮牌男生和另一個男生擠在衛渡影旁邊,為怎麽給姜以芽喂藥吵了起來,都覺得對方說的不對。

剩下三個男生也沒閑着,正鼓搗着他們所剩不多的食物。

“這些都不好吞咽啊……要是有粥就好了,罐裝的八寶粥也行。”

“多少要喂她吃點東西。”

“等等,你們喂藥前沒給她吃點東西墊墊嗎?!”

話音一落,器材室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六個人高馬大的男生蹲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幾秒,肉眼可見的手忙腳亂起來。

着急忙慌地給姜以芽又為了不少好吞咽的食物後,窗外的月光已經落滿校園。

“咱們排一下值夜順序?六個人正好分三班。”有人出聲提議。

“行啊,我還不困可以值第一輪。”潮牌男生有一搭沒一搭地吃着剩下的蘇打餅幹,眼睛不受控制地朝着姜以芽睡着的軟墊上看了一眼。

或許可以給她再蓋件衣服。

要是放在以前,他是完全不敢想的,但現在……

潮牌男生以為自己的動作隐秘沒人發現,不料一扭頭就對上了自己室友同樣藏着不可告人的小心思的目光。

無聲的默契就此達成。

其他人對這個提議都沒什麽意見,再次看向衛渡影:“你要不要先休息?”

“不用算上我。”衛渡影盤腿坐在軟墊旁,整個人陷入陰影裏,像是躲在暗處恪盡職守保護主人的獵犬。

其他人被衛渡影油鹽不進的态度惹得有些炸毛。

“你這人,怎麽不識好歹?!”

“我們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你這樣防着我們是幾個意思?”

“大家都是同學,互相照顧一下合情合理。你能撐一晚上,總不可能一直不休息不睡覺吧?”

“裴星恒都死了,你和她又沒關系,憑什麽不讓大家輪流照顧?”潮牌男生語氣突然尖銳。

這句話直接把在場衆人藏在心底的那些陰暗小心思扒開,赤/裸裸地暴露在明面上。

喪屍爆發,但網絡還沒有徹底崩潰,休息的時候大家刷到不少外界的消息。

除了新聞裏循環播放的“所有人盡可能待在室內,不要外出”的緊急通知,最多的就是C市的內容。

C市作為最先爆發喪屍的城市,已經徹底淪陷,沒有人能從裏面逃出來。

裴星恒不可能還活着。

剛得知這一消息時,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有對同學死亡感到惋惜和悲傷,對自生能否在這末世中順利活下去的忐忑和不安,還有……一股從心底冒出的,無法抑制的隐秘竊喜。

他們都抱着一樣的心思,如同陰暗角落伺機而動的老鼠。

衛渡影,沒比他們光明正大多少。

可就算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衛渡影仍舊油鹽不進,只專心用紙巾給姜以芽擦額頭上的汗。

……

C市某一街道上,兩道身影正在急速狂奔着。

他們身後,是烏泱泱的喪屍潮,道路前方也被喪屍圍得水洩不通,放眼望去宛如人間煉獄。

兩人正是從競賽場館裏逃出來的裴星恒和葉從峥。

一開始的逃亡隊伍足足有三十多人,一路上死的死、散的散,現如今只剩下他們兩個死對頭。

擦着喪屍鋒利的指甲躲進便利店,抵門、落鎖、用重櫃擋死,兩人一氣呵成,配合默契。

檢查完便利店內沒有其他喪屍後,終于得到喘息的兩人背靠牆壁緩緩滑坐在地上。

葉從峥身上滿是擊殺喪屍留下的污血,胸膛劇烈起伏,胸腔內震蕩出粗重的喘息聲,裴星恒比他更糟糕一些。

臉上一片血紅,不止有喪屍的血,還有自己的。

一道傷口橫穿他高挺的鼻梁,另一道傷口從左眼下裂至耳根,兩道傷口交錯成一個叉,深可見骨。

那是在之前逃離跨江大橋時留下的。

大橋橫跨C、B兩市,救援直升機就在橋對面,然而因為救援隊錯估了橋上的情況,導致整個幸存者隊伍被困橋中央,超過半數的人活生生被喪屍咬死,剩下的人為了争搶上直升機的名額,不惜對身邊人下手,最後登上直升機的寥寥無幾。

裴星恒的好兄弟越意是在最後千鈞一發之際登上直升機的,兩人分開前裴星恒只來得及拜托對方照顧姜以芽。

再之後,裴星恒和葉從峥被屍潮徹底隔開,只能從橋上退回C市。

糟糕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裴星恒略顯急躁地擺弄着屏幕碎裂的手機,給姜以芽發去一條消息,轉動的進度條卻遲遲不顯示消息已發送。

用力抓了一把頭發,完整暴露出來的臉哪怕橫貫猙獰傷口,都掩蓋不了優越骨相帶來的視覺沖擊。

他一定要盡快回到Z市。

短暫的休息之後,兩人再次出發。

等好不容易殺出喪屍潮後,裴星恒發現葉從峥非但沒有第一時間離開,反而和自己同路。

“你要去哪?”他可不會天真到以為兩人在生死拼殺中殺出了兄弟情。

葉從峥扯動病态蒼白的唇,陰森而緩慢地吐出兩個字:“Z市。”

裴星恒有些奇怪。

葉從峥的家人都不在Z市,也沒有什麽親戚朋友,沒理由不去就近避難所,反而繞路回去。

但裴星恒沒有問原因。

他去哪裏都和自己沒有關系。

……

一夜過去,姜以芽仍舊沒有退燒。

看着已經吃完的退燒藥,衛渡影當即決定去醫務室找藥。

五人見他再次将姜以芽背在身上并且牢牢綁住,這一回沒有多費口舌,直接跟着站了起來。

衛渡影這才分了個眼神過去。

潮牌男生也不裝了:“恐怖片看過沒?分開必死定律,這種時候當然是要一起行動。”

“我們也想找一些藥品以備不時之需。”

“順便再找找其他人的蹤跡。”

大家七嘴八舌地給自己找理由。

衛渡影沒說什麽,收回目光,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算是默認他們跟着。

有了昨天的經驗,這群少年再次面對喪屍的時候鎮定了不少,漸漸地還找到了配合的方法。

姜以芽感覺到自己又被人背了起來,開始移動。

趴在寬闊結實的脊背上,她的意識開始慢慢清醒。

她能隐約察覺到外界發生了什麽,但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仿佛只有體內的東西真正覺醒,她才可以打破籠罩在自身周圍的屏障。

不過男朋友的存在給足了她安全感。

偶爾的肌膚相貼,更帶來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依賴和滿足。

“找到退燒藥了!一共有三盒!”陌生的聲音在姜以芽耳邊響起,顯得格外激動。

這次他們沒忘記先給她喂點食物墊墊肚子。

只是到了喂藥的時候又犯了難。

明明昏睡不醒的人,偏偏對藥味格外敏感,一聞到味道就無比抗拒。

無論他們怎麽哄,怎麽騙都沒有用。

看着把自己牢牢蒙在枕頭裏,用後背對着他們的姜以芽,幾人的目光又看向了衛渡影。

衛渡影:“……”

衛渡影冷着臉拿過藥片,在靠近病床的時候,心底無法遏制地升起隐秘又小心的歡喜。

他将其他幾人全都阻擋在身後,貪婪地享受着這一刻獨屬于他一個人的半分鐘。

只有他可以給她喂藥,其他人都不行。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對她也有一點點不一樣?

衛渡影彎腰,再次虔誠地托住姜以芽下颚,就在他動作迅速地捏着藥片将手指推開她牙關的時候,姜以芽惡狠狠地咬了下來!

還用力磨了磨。

煩死裴星恒了!

都說了不吃藥了怎麽還喂!

刺痛從右手食指指節上傳來,衛渡影僵硬在原地。

潮熱的呼吸包裹住指腹,這一刻他所有的觸感被同時放大,皮下的脈搏狂跳不止,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眩暈。

“藥喂下去了嗎?”潮牌男生在後面探頭探腦。

衛渡影仿佛做了壞事被發現一樣,心髒急促跳動了兩下,身體比大腦更快一步擋住了潮牌男生的視線,然後他才發現姜以芽早就松口了,又把腦袋埋回了枕頭裏。

衛渡影将濡濕的藥片攥進掌心,聲音微啞了些許:“藥掉到地上了,她不願意吃過會兒再喂吧。”

“好吧。”潮牌男生沒察覺到不對勁,低頭開始在地上找來找去:“掉在哪裏了?我怎麽沒看到?撿起來還能給別人別浪費了。”

“別找了,先把其他的藥和急救用品裝起來,都是好東西!”其他人催促。

潮牌男生不情不願:“行吧行吧。”

中午,衛渡影他們留在醫務室,分食了兩包餅幹和水,草草對付了一頓。

期間幾人又讨論了一下之後去哪裏。

回器材室沒必要,如果有救援,那麽和大部隊在一起肯定更保險,或者去到更顯眼的地方。

“先去最大的一食堂,沒有人就去天文臺。”衛渡影左手指尖掃過校內地圖上的兩個坐标,右手一動不動插在口袋裏。

其他人覺得可行。

認真讨論的幾人沒注意到床上的姜以芽卷翹的睫毛顫動了幾下,慢慢醒了過來。

她撐着身體坐起,淩亂的烏發散在腦後,在還有些朦胧的視野裏,她正好看到背對着她蹲下身體系鞋帶的衛渡影。

姜以芽隐約記得裴星恒穿的就是黑色。

她直接擡腿踩上了對方的肩上,還一點不客氣地用腳心碾了碾:“裴星恒,你幹嘛喂我吃那麽苦的藥!”

另外幾個男生聽到着嬌氣的抱怨聲都愣了一下。

他們看了看突然醒來的姜以芽,又看了看向蹲在地上的衛渡影。

第一反應竟然是怎麽有人罵人都這麽好聽?

少女的嗓音帶着剛睡醒的軟哝,聽得人心裏軟軟的。

房間內的沉默讓以芽後知後覺察覺到了不對勁。

腳下的人緩緩轉過身,露出了一張并不算陌生的臉。

姜以芽的臉色瞬間白了下來。

怎……怎麽會是衛渡影?

她知道他,是男朋友的室友。

沉默寡言,存在感并不強,不是在打工,就是在去打工的路上。

但對姜以芽來說不只如此。

她親眼見過他在昏暗的小巷裏絲毫不掩狠辣,将三個比他年長兇狠的人打得滿臉是血,也見過他面無表情結束了一只渾身骨折不斷吐血的流浪小貓的生命。

姜以芽只覺得腦中一陣劇烈的眩暈,她試圖将自己膽大包天的腳收回來,卻顫抖得根本無法動作。

她不覺得自己的骨頭比那只流浪貓硬多少。

姜以芽的害怕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離她最近的衛渡影沒有錯過她的任何變化,抿緊的唇角微微泛白。

他只擡眸看了姜以芽一眼,就像是被燙到了一般飛快收回目光,斂下長睫,幹巴巴地丢出幾個字:“裴星恒不在這裏。”

是對她剛剛那句話的回應。

更像是一種暗潮洶湧的嫉妒。

裴星恒不在這裏。

所以他根本保護不了你,真正能保護你的是我。

可惜姜以芽仍舊處于驚恐之中,什麽都沒察覺到。

潮牌男生眼睛滴溜溜的在兩人之間來回轉了一圈,立刻靠近過來,狀似殷勤解釋:“以芽你發燒了可能不知道,C市已經淪陷了,沒人知道那邊的消息……然後我們幾個是金融系的……”

幾個男生争相自我介紹了一番。

随後話鋒一轉:“當時多虧了衛渡影把你背出來!是吧,衛渡影?”

還以為你要上位了。

沒想到根本不被承認啊,衛渡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