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京都來信
第8章 第 8 章 京都來信
青雲院內杏花如繡,百卉含英。
許清妙站在窗邊賞花賞景,粉嫩的打扮像開在窗邊的一支風姿綽約的芍藥。
許恪推門進來,她聞聲看去,嘴角上揚輕啓紅唇:“哥哥可處理好了?”
許恪望着她露出淺笑,手裏捏着一封信,不緊不慢地走過來:“都打發了,對這些不守規矩的奴仆,三娘不必客氣。”
許清妙心思巧妙,自然不是在講客氣,“哥哥,你出面比我處理好,我要是直接打發了她們,娘要生氣祖母也要怪罪,哥哥就不一樣了,她們才舍不得怪你。”
不待許恪辯駁,她又轉了話題:“對了,二哥剛回府了,娘讓我們晚上過去祖母院子裏用飯,給二哥擺了接風宴呢!”
許恪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看來是早就知道。
“好,你先看看這封信。”
許清妙接過:“這是誰寫給你的呢?”
許恪臉上表情變得認真起來:“父親寫的,今日剛收到,父親讓我回京時帶着祖母和娘一塊進京。”
許清妙一邊看信一邊驚訝問道:“那祖父呢?祖父最近不是雲游講學去了嗎?”
許恪:“嗯,朝廷下了敕令重新啓用祖父修編國史,他老人家直接從黔中道進京了。”
祖父許淳曾任集英殿大學士,多年前因不滿先帝廢太子憤而辭官,僥幸先帝雖乾坤獨斷卻也堅守祖訓“善待文人士族”,并沒有牽連當時剛入仕途的許家兒郎。
“父親還讓你提前回京,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許清妙很少見到這位大伯父,僅有的印象便是謹慎嚴肅,就如這封信,明明是給兒子的家信,卻滿紙晦澀之言,僅有的幾句叮囑也是讓照顧好祖母和王氏。
許恪搖頭:“父親信上說的隐晦,無從猜測,不過總不會是很壞的事,我們全家進京團聚只會是好事,你說對嗎?”
許清妙不由點頭,難怪他進門時候面上帶笑毫無緊張。
“那哥哥我們趕緊去找祖母商量吧。”
她水眸清淺,所有情緒都讓人看得清楚。
許恪些許觸動,感嘆她還真是個剛及笄的小女郎。
許恪接過她看完的信重新疊好,“我還以為你會失望,準備了話安慰你,畢竟祖母和娘一起去了京城,你以後肯定得受她們管束。”
許清妙皺了皺鼻子,輕哼:“哥哥真是小瞧我了,祖母和娘從小養大我,因為我嫁給你才不待見我的,等日後她們真心接受我了自然又對我好了。”
她雖然有些怕王氏,但不可否認王氏對她有教養之恩。
許恪淺笑道:“三娘真聰慧,是我讓你受委屈了。”
許恪伸出修長的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勺,用這種安撫小動物的動作來表達他的心疼。
“哥哥,我又不是貍貓,才不用你順毛。”
許清妙說着不要,腳下卻沒動,任由他摸完了後腦勺。
還好她今日梳的淩虛髻,後腦勺那一塊長發自然吹落,倒沒有被摸亂發髻。
*
許家大宅院裏花團錦簇、莺歌燕舞,許清妙與許恪并肩走在春光裏。
鵲枝笑嘻嘻地遠遠跟在身後,他們家小姐和翰林可真般配,只是最近守夜都沒聽見叫水,她每日早早準備好兩大銅壺熱水,結果次次放到天亮涼掉。
這太奇怪了,以往隔三差五那水都是不夠用的。她還憂心他們是不是鬧別扭了,可瞧着也不像呀!
鵲枝是真迷糊了。
老太太的榮錦院離雁栖院不遠,在整個大宅子的東南位,遵守“長幼有序”的風水定位,院子不大卻很周正。
許清妙随着許恪進屋時,院中花廳裏已經張羅起了席面,丫鬟婆子喜氣洋洋來來往往。
“翰林萬福,少夫人萬福。”
替他們打簾的是老太太院裏的大丫鬟錦棉,模樣周正舉止大方。
錦棉笑盈盈地問了安,引着他們進了隔間。
“是大郎來了,二郎快去見過兄長。”
老太太帶笑的聲音從繡着祥雲飛鶴的屏風內傳來,許恪倆人剛繞過屏風,見到許意躬身站在了跟前。
“長兄萬福,弟弟給您請安了。”
許恪展笑扶住許意的手臂,拍了拍:“二弟結實了,兄弟間不用多禮。”
許意擡頭一雙帶笑的桃花眼望向許恪,“長兄風采依舊,弟弟望塵莫及,還是三妹妹有眼光。”
許恪無奈笑道:“別貧嘴。”
許清妙清脆的聲音矯正道:“二弟你得叫我大嫂。”
“噗嗤!”
許意一聲嗤笑,桃花眼看向許清妙,“三妹妹可真會占我便宜。”
許清妙看着他麥色精瘦的臉上一雙灼灼桃花眼定定地看着她。
她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記憶裏許意離家時膚白貌美,一雙帶笑的桃花眼迷倒方圓百裏見過他的女郎。
許清妙莫名覺得現在的許意對她态度有些微妙,但又說不上來什麽具體的來。
“走吧,不用理他胡鬧。”
許恪拉過她的手腕帶着她向前給老太太、王氏行禮。
“行了,人都到齊了就開席,都出去外面花廳坐下。”
老太太不知為何淡了笑,帶着衆人出了隔間。
剛剛從青雲院攆回來的三個丫鬟正在院子裏忙活,許清妙不解地看了眼老太太。
這老太太真是不厚道,這麽些個豔麗貌美的丫頭,她一直留在院子裏是還不死心呀!
“坐吧,別愣着,今兒有上好的陳年花雕,大郎定要好好陪二郎喝幾杯。”
老太太恢複了笑臉,誓要将兩孫子拉在一起好好聚聚。
“孫兒從命。”
許意繼續笑鬧,倆兄弟互相說着祝酒詞,你一杯我一杯,好不熱鬧。
“大家都喝,燕娘你們婆媳也喝,喝了這頓酒明兒再來陪我逛園子。”
老太太發話,沒有不從的,許清妙也端着酒杯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簪花飲酒,人生雅事。
許意酒興越發高了,嚷嚷着讓一旁伺候的大丫鬟也給他敬酒,一時間,院子裏的丫頭都圍着他說盡了贊美之詞。
許恪笑看着搖了搖頭,倒沒有丫頭敢當着許清妙的面去給他敬酒。
酒席過半,老太太散了丫頭婆子,自個也拉着王氏起身回房,臨走前緩緩道:“鵲枝先送三娘回青雲院醒酒,不用管你們翰林,等他們兄弟喝夠了,我自會派人送他回去。”
鵲枝恭敬領命,扶着半醉的許清妙起身。
許恪喝過酒的眸子如水洗了一般明亮,直直得看向她:“可有不舒服?”
許清妙勾着笑搖頭:“哥哥放心,我沒喝多,只是有些悶熱而已,回去洗漱下就好了。”
“好,那你路上慢點。”
“嗯,你們倆也別喝過了。”
許清妙搭着鵲枝的手走遠,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花叢裏,許恪才收回目光。
轉頭便見着許意落寞清醒的樣子。
“不喝了?”
許恪自知沒有最近三年記憶,但他還算了解自己的弟弟,熱鬧過後喜歡一個人舔舐傷口。
只是他不知道今日的許意為何所傷懷。
許意咧嘴一笑:“喝,為何不喝?”
一碗黃湯入肚,半生愁緒離索。
許恪也不勸他,只倆人輕酌慢飲,酒到濃處話也多起來。
許恪臉頰泛着胭脂色,“父親來信讓我帶着祖母母親進京了。”
許意聽後喃喃道:“本就不該讓她們留守雲田,爹和三叔在京裏做官,二叔馬上也會調回,你們都在京城了,我也要把生意做到京城去。”
許恪笑道:“那你不用常年不着家的四處跑了吧?”
許意也笑:“整個大雍國我都跑遍了,再跑就奔着海外了。哥,你知道嗎?海崖那片海域過去是還有陸地的,只是太遠了,我舍不得你們。”
天下很大,去看過走過,總歸是要回到出發的地方。
所以他回來了。
*
許清妙躺在榻上,昏昏沉沉,耳邊是窗外叽叽喳喳的鳥語蟲鳴。
“鵲枝,哥哥回來了嗎?”
她睡不着,惦記着喝酒的許恪,她總覺得老太太在使壞。
鵲枝端了熱水過來,擰濕帕子給她擦臉,哄她:“小姐別急,翰林陪二公子喝酒,喝完就回來了。”
“鵲枝,我問你,二哥怎麽變了這麽多的?”
鵲枝苦惱道:“小姐,這奴婢哪能知道呀?二公子常年在外,只您和翰林成親前匆匆回過一趟,那時候的二公子跟現在差不多呀!”
許清妙揉了揉散發着熱意的臉蛋,“噢,我大概是太久沒見到他了,鵲枝,你待會去老太太院子裏守着,翰林喝完就接他回來。”
鵲枝猶豫:“可小姐這裏也缺不得人呀!”
許清妙擺了擺手:“你讓寧媽媽過來伺候就成。”
“那成,有寧媽媽在奴婢放心。”
寧媽媽是許清妙的奶娘,做事穩妥。
許清妙身上舒服了,眯着眼趴在榻上,蹭着涼爽的玉枕漸漸睡沉。
夢裏光怪陸離,她變成一只雀鳥飛越雲海,月地雲階之上她又變成了一位仙子,白衣飄飄臨風起舞。
淺夢稍縱即逝,許清妙再次醒來見到鵲枝焦急的臉。
“小姐,老太太院裏的錦棉說翰林喝多了已經睡下了,讓您別擔心。”
許清妙剛醒,一時間只道:“噢,那讓他睡吧。”
鵲枝卻拉着她手晃了晃,“小姐,那老太太院裏的幾個豔奴在伺候呢!”
錦棉那話裏有話的樣子,便是鵲枝心思簡單也悟出了她的意思。
“錦棉攔着不讓奴婢進去,說是老太太吩咐了不許打擾,小姐你得想想辦法呀,萬一她們真成了,那不是給小姐添堵嗎?”
許清妙猛的清醒,暗道不好,哥哥有舊疾,會被她們欺負的。
她憤然坐起身:“鵲枝,跟我走!”
救哥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