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賞月
第08章 賞月
沈周寧心情好,用飯的時候不住的給齊慕清夾菜,口中不時道:“這個好吃你嘗嘗。”
“這個也好吃。”
“多吃點。”
就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天,齊慕清日日早起叫她,沈周寧已經好久沒有出門鬼混了。
時常一塊玩的幾人登門好幾次都被門房攔在了外頭,嚴姝臉色難看,這樣一條大魚沒了,這幾日她們吃喝都降了幾個檔次,心裏自然不甘。
“不行,不能這麽放過她。”
“聽說冤大頭新得了美人這才日日龜縮不出,還揚言要考什麽書院,我看就是在躺男人肚皮上下不來了,咱們要不也......”
“是了,英雄難過美人關,這沈二不學無術慣常愛玩,怎麽可能不沾美色,只怕是咱們之前找的人都不夠漂亮,人家看不上眼。
“快,再去找,哪怕去外頭費些事,我只要最好看的男人,就不信拿不下她。”
外頭的事沈周寧一點不知,她早起了幾日,實在是起不來了,齊慕清把這幾日的功課一股腦塞到她懷中,只說溫故知新,看過了也不能就放下,還是要多看,不定考試時就能想起來。
沈周寧被催煩了,整日學習她感覺都不像自己了,鑽在被子裏不肯出來。
“既然如此,娘子也不必考什麽書院了,別人成親生子入朝為官的時候,娘子只管龜縮着,左右有侯府在,躲在這偏遠縣城裏頭當老大也挺好的,我也不必操心那麽許多了。”
說完便朝着外頭去了。
屋內安靜了下來,被子裏的女子動了下,掀開了一角去看齊慕清的神色,看他好似真的不打算管她了,她出聲道:“阿福......”
齊慕清腳步停下。
被子裏響起了沉沉的背書聲。
他回過頭,看着書冊都在一旁放着,但沈周寧速度不減,一字一句的背着。
他遲疑的走進拿起書,被子裏的人團成一團,語調張弛有度,并未錯一字。
一早上,屋子裏都是朗朗的背書聲,這幾日齊慕清不停加量,內容并不少,只想着先讓她有個印象,能背下多少再說,卻不想一字一句,她竟全都記下了。
沈周寧背完,掀開了被子看着他,商量道:“你交給我背的書我都背了,今日實在是困的不行,我可以多睡會嗎,昨日背書的時候我都打瞌睡,記下的都沒有前幾日快。”
“這都是你這幾日才記下的?”
“嗯。”沈周寧實在藏不住了,只能如實道:“我是真的有在認真讀書,你讓我記下的我都記下了。”
他猶不相信,拿了新書來給她,讓她現在開始背。
只見沈周寧看了片刻就把書遞到他面前,張口就背了下來。
有這樣的記憶力,合該早早讀書才是!
齊慕清沒想到她竟有這等天分,看她要睡也不說掃興的話了,甚至貼心的幫她蓋好了被子。
“娘子安睡,我稍後再來。”
既有如此天分,這書院未必考不上,她要改變策略了。
來考書院的學子不可能四書五經全都背得下來,甚至雜文涉獵還沒有高門大戶收藏的多,見識更是不同,于時政上的見解更是天壤之別。
考試中釋義來不及細學,不如就把背記放到主要環節,只要記下的夠多,這部分題總是可以拿下的。
如此說來,後頭類似于策論題倒是重點了,他需要再觀摩觀摩,盡量多猜一猜。
而很多人并不看在眼裏的算學才是他的拿手技能。
這東西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憑借他先進的解題思路和運算方法,考前突擊一下,盡量把這部分拿下。
他制作了周密的學習計劃,沈周寧睡飽之後一切都依他的,齊慕清也發覺了她的天分,見獵心喜,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會的都教給她。
“娘子果然聰慧,不僅記憶力超群,算學上更是一點就通,若是早幾年讀書,早就中舉了。”
這話雖是誇大,沈周寧卻被他誇得高興,她性子憊懶,除了在外散銀子的時候,很少有人會誇她,她來了興致,感受到了其中的快樂,做起題來也格外起勁。
齊慕清笑意盈盈,做學生的最是知道什麽最能夠激勵人心了。
就連到了晚上用膳的時候,沈周寧還沉浸在題海中,完全忘記了時間。
直到齊慕清抽出她手中的毛筆,她才如夢初醒。
“娘子,天色已晚,明日再做,先去用膳吧。”
燭火下,端正大氣的字躍然紙上,一筆一劃還有些灑脫之感,齊慕清這才覺得她嘲笑自己那筆字是應當的。
常言道字如其人,倒也不差,齊慕清硬筆字還是不錯的,只是這毛筆從頭學起,難了他了。
而沈周寧的字一看就知道是用心練過的。
沈周寧做題正興致上頭自然不願放手,這算學上的題目不同于那文绉绉的字,做對時候的成就感是難以言表的,她正意猶未盡呢。
聞言只道:“不急,我還不餓,今夜我要挑燈夜戰。”
她想拿回筆來,齊慕清卻擡高了胳膊,臉上還有着少年意氣的得意感,仗着身高想要迫使她妥協。
“過猶不及,身體同樣重要啊娘子。”沈周寧擡手去夠,齊慕清臉上笑意更深。
他這是把她當什麽人?
看他仗着身量藏她的筆,沈周寧簡直氣笑了。
她挑了挑眉,退後一步雙臂抱起,做黑臉狀,加重了聲線開口道,“阿福。”
齊慕清如夢初醒般擡頭看了看毛筆,主仆有別,更別說仗着身高欺辱主子乃大忌。
女子顏面尤為重要。
看她認真,他放下了胳膊,兩手恭敬的遞回。
沈周寧拿到筆,唇角微微勾起,剛想說罰他一罰,就見男子抓着她的衣袖一角,小聲道:“娘子,我餓了。”
他的示弱讓沈周寧怎麽也開不了口了,奪回來的筆也無法再動,她屋裏的人還能餓着肚子?
“擺膳。”
齊慕清臉上帶笑,知道她這人是有些吃軟不吃硬得。
“再上壺酒來。”
沈周寧向來是無酒不歡,今兒有興致,更是少不得要喝上兩杯。
外頭月色明媚,飛鳥蟲鳴趣味橫生,涼亭下微風吹拂,倒也涼快,飯食擺在外頭正合适。
酒剛一拿上來,就被沈周寧拿起,給自己倒了一杯後就坐在涼亭邊緣看着漫天繁星,難得過的這般充實的日子,好不容易放空她只覺得心中格外滿足。
沒有玩伴,沒有熱鬧,就這麽安安靜靜的學習,想要一鳴驚人,這樣的努力讓她有些上瘾,又有些自豪。
原來她也可以是這樣的人。
杯子遞到身旁,她回過頭就見齊慕清朝着她手中的酒壺示意。
“你也能喝?”
沈周寧驚訝,看他遞上空杯親自給他倒了一杯,又給自己斟滿。
兩人碰杯,齊慕清就在她身旁坐下,學着她的樣子看向外頭。
酒水入喉,沒有濃烈的火燒感,反而很是清冽,但後勁不小,他舔了舔嘴唇,一飲而盡。
人世紛擾,偷得浮生半日閑,月下對飲又何嘗不是一種幸事?
他咽下酒水,就見沈周寧興致勃勃的看着他,“我覺得,你若身為女子,定也是個愛玩的,咱倆鐵定能玩到一起。”
這幾日相處下來,沈周寧清楚的知道這人不是個掃興的,甚至每次做些什麽總能出乎她的意料,讓她興致大起。
哪怕只是一同吃飯,都能多吃上些。
“我若是女子,那定是君子六藝弓馬娴熟,讀書武藝樣樣精通,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可不是娘子能比的。”
他輕笑,出口的話沒有絲毫停頓,一雙眼睛落在沈周寧身上,帶着些挑釁。
哪怕明知道他在胡說,但沈周寧還是被刺激到了,她嗤笑,“就你?可省省吧,先把你那筆字練好吧,還敢看不起本姑娘……”
她伸出手,捏住男子下颌,“如今你可是吃着本姑娘的飯,又怎麽說?”
齊慕清挑了挑眉,能屈能伸,“那只能是求娘子多多垂憐,莫要與奴多計較了。”
他拿起酒壺,親自給沈周寧斟酒,沈周寧受用了,臉上笑意不止。
“剛剛不還說餓了,如今怎麽只顧着讨好,飯也顧不得吃了?”
“月色正美,不賞豈不辜負?”
沈周寧聞言看向天際,齊慕清的視線卻并未移動,始終追随着她。
方才看她孤坐亭子旁,月色落在她的身上盡顯孤寂,擡頭時那張揚的臉又美的不似凡物。
他心裏一動,哪裏還記得飯菜?
沈周寧注意到了他的神色,不由得輕笑出聲,“好看嗎?”
他從來沒有這麽直觀的去看過沈周寧的容貌,在京城時,他一心都在改變劇情,撞上她也只覺得這是個無用的炮灰,偏生有幾分韌性,總是犯到他面前來。
他稍使些手段便讓她暴跳如雷,心裏只覺得這女子太過簡單直白了。
如今安安靜靜地坐下來,重新認識人,才覺得像她這樣的人其實很好,有赤子之心,單純好哄,能讓他覺得安全。
但她确實是好看的,所以他點了點頭,在沈周寧笑臉揚起前又道:“比之我,還差上一籌。”
沈周寧卻笑的更歡了,女子哪用得着在容貌上争高下?
她擡起齊慕清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指出他的破綻,“我問你月亮好不好看,你整天腦子裏都在肖想什麽?”
“月亮比你還差一籌,你是要與月亮比誰更白嗎?那它可比不過你,它是黃的。”
齊慕清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紅,他羞惱的掃開女子的手想要躲開,偏生站起時酒意上頭腿軟了下,整個人撲到了沈周寧懷中,像極了投懷送抱。
“阿福,你矜持些。”
沈周寧被磕了額頭也不生氣,看着他羞惱的神色,扶着他的腰,眼中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