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主奴
第17章 主奴
府外,馬車上。
林璟同樣跪在五皇子身前,她沉聲請罪,“殿下,我當時只想着把人拿在手中,并未顧及殿下清譽,請殿下降罪。”
五皇子眯着眼睛看她半晌,開口道:“起來吧,以後莫言這般魯莽了。”
“是。”林璟起身,開口道:“這沈周寧實在不識好歹,竟敢拒絕殿下,是否……”
“她雖然拒了我,不過說的也有道理,她畢竟出身侯府,雖然如今不得勢,但底蘊尚在,不好交惡,我們只管等着她的交代吧。”
“是。”
馬車緩緩移動,府中再次陷入寧靜。
“主子,郎君他還跪在外頭。”合慶端了飯菜來,觑着沈周寧的神色小聲開口提醒道。
沈周寧冷哼一聲,“讓他滾回去。”
合慶咋舌,已經兩個多時辰了,主子一向寬厚待人,她從未見過主子生這麽大的氣。
院門打開,齊慕清擡起頭眼裏閃過一絲失望,就聽合慶抱臂開口,“你說你,做事的時候怎麽不知道把握分寸,如今跪在這裏做什麽,主子生了大氣了,郎君還是回去吧。”
齊慕清苦笑一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一手撐着腿,擡眼看向合慶,露出一副可憐相,“合慶姑娘能否幫幫我。”
“少來這套。”合慶翻了個白眼,“主子說的還真不錯,你真是會做戲,我可不是主子,不吃你這套。”
齊慕清抿了抿嘴,面上帶出些落寞,漂亮精致的人做出這副姿态總是讓人忍不住憐惜,合慶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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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做什麽,我可沒有欺負你,你有事說就是了,何必做出這幅姿态,能幫的我哪次沒幫?”
齊慕清知她最是嘴硬心軟,擡起頭看向一旁垂下的柳樹,“借娘子手一用。”
“……”
合慶久久不歸,沈周寧吃着飯都漸漸沒了胃口,忽然耳朵一動,一聲壓抑着的悶哼聲從院外傳來。
伴随着一陣陣的破空聲,沈周寧撂下碗筷出門,看着院外的情形,一張臉上盡是冷然。
合慶在看到她的瞬間就跪在了地上,手上的柳條飛了出去,她哭聲道:“主子,是郎君他非逼着我做的……”
齊慕清看着女子森然的面容不僅沒有害怕,反而顫顫巍巍的起身想要朝着她靠近,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膝蓋,跪在地上半天,早已不成樣子了。
他踉跄了一下就狼狽的倒在了沈周寧的懷裏。
“……”沈周寧一張臉再也繃不住了,沒好氣道:“這又是鬧哪出?”
男子緊緊抱着她的腰,她推了一下竟沒能把人推開,氣笑了一聲,“不是看上了五殿下,現在在這兒是演的什麽苦肉計?”
齊慕清倒吸了一口冷氣,牽動背上的傷讓他肉疼不已,他卻怎麽也不肯松手,“有娘子珠玉在前,我又怎會看上別人,娘子是不要我了嗎?”
他說的可憐,擡起頭淚水盈潤眼眶滿是傷情,惹人憐惜。
她擡起男子的臉,看着他真摯的眼神,心中疑心稍去,但今日之事蹊跷,不能不審。
“自己滾進來。”
她瞥了合慶一眼,“柳條也拿上。”
齊慕清顫了下身子,那柳條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兩鞭子下去衣裳就破了,他為了引起她的注意讓她徹底消氣才出此下策,如今再看到那柳條只覺得駭人。
在沈周寧先一步進去後合慶才從地上起來,她舒了一口氣瞪了齊慕清一眼,“真是個瘋子,再幫你兩回我與娘子一起長大的情分都要耗光了,下次找死也離我遠點。”
“多謝合慶姑娘。”齊慕清想起身,卻實在是跪的時間長了難以起來,看着合慶從旁經過,他擡起頭道,“能否幫我一下?”
“娘子讓你自己進去。”合慶目不斜視。
齊慕清:“……”
屋內只剩兩人,沈周寧高坐上首,齊慕清乖順的跪在下頭,小心翼翼的看她的臉色。
“今日之事你有什麽要說的?”沈周寧手裏捏着柳條,在他面前晃了晃。
齊慕清呼吸放緩,擡起頭來與她目光直直的對上,“娘子,我一早出門不料撞見那位貴客,她說我像什麽人,我想離開,她們卻非要拉着我說些似是而非的話。”
這事瞞不住,府裏人多眼雜,只要稍加打聽總能知道。
沈周寧挑了挑眉,看着他的眼睛,“你覺得世上有一模一樣的人嗎?”
看着齊慕清垂眸,她起身親自扶起男子到一旁凳子上。
“其實這些時候多仰你幫忙,你來到我府中雖然可能比不上你曾經的生活,但我自認并未苛待于你。
“你若願意,咱們大可以開誠布公,就當這段時間的事從未發生過,我也定會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滿足你所有的要求,如何?”
這番話說的似是而非,但只要他是三殿下,他就定能聽懂。
與其逢場作戲,倒不如精誠合作,沈周寧是真的不想摻合進皇家是非之中,事已至此,她只求開誠布公,若他不是,今後她自然會護着,若是,大家挑開了說。
齊慕清坐在椅子上,一顆心跳的極快,他看着女子真誠的眼神,心裏卻開始慌亂,她果然懷疑他了。
女子眼神誠摯,姿态放的極低,顯然是做好了準備,但她可信嗎?
即便她願意冒着風險得罪五皇子,她不會忌憚他得勢之後念起曾經屈辱而報複嗎?
人心不可測。
送他回去無異于同時得罪兩邊,即使他并與報複的心思,只怕她也不信。
比起這些顧慮,把他送給五皇子或者說殺了他才是最好的選擇。
“娘子是不信我嗎?”齊慕清擡起頭,帶着三分氣性質問道,“我雖是下人,但一身清白,娘子說當什麽都沒發生,是不準備要我了?”
碎發蓋住半只眼睛,他眸中含淚,身子因為疼痛搖搖欲墜,似乎只要她說是,他就會碎成一片。
沈周寧舒了口氣,徹底放下了戒心。
她擡手彈了下男子腦門,“別哭了,怪醜的。”
齊慕清氣的不看她。
柳條被扔在桌子上,沈周寧想了想,分析道:“那五皇子應該是想把你當作籌碼去對付太子殿下,我雖未同意,但此番還要給她一個交代。”
無論如何,五皇子在她府中生了事,她既應下要給交代,總要做出些排面。
“這次五皇子來的太快,我覺得她們就是沖着你來的。”
“無妨,為了娘子,我做什麽都行。”齊慕清倔強的別着臉,口中卻懂事道。
只有只要他過的不好,才能讓林璟放松警惕,在回京之前,只能暫且忍耐。
“你都自罰成這副模樣了,哪裏還用做什麽。”
沈周寧轉身進了裏屋,齊慕清掙紮着想要起身,膝蓋應該是傷到了,如今稍有動作就疼的不行,一只手按在他的肩頭,“坐好。”
看着沈周寧要去脫他的鞋子,這般親密又冒犯的行為讓齊慕清連忙伸手制止,“娘子......”
沈周寧不覺得如何,壓着他道:“莫亂動,腿還要不要了?也不知道哪來的氣性,我還沒罰你倒是把自己弄得一身傷,你是吃定了我會心軟?”
越想越覺得這人在用苦肉計,沈周寧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膝蓋處跪的通紅,齊慕清并未否認,笑了聲道,“有用就行。”
在沈周寧生氣前,他拉起她擡頭認真道:“娘子心善,我是仰賴娘子過活的,比起這身皮肉,娘子的一喜一怒都更重要。”
沈周寧心裏一軟,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樣,沒好氣道:“這麽怕我,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比起他冒犯的言行,沈周寧覺得他這副樣子更讓她難以接受。
看着她傷情的眼神,齊慕清心裏同樣難受,嘴唇微張,有些話噎在喉間,最後卻還是啞着聲音道:“娘子,主奴有別。”
沈周寧觸及他眼中星芒,“你想要的是這個吧?”
她取出一頁褶皺的紙張,上面賣身文書寫的明明白白,下頭蓋着指印,卻并未寫名字。
齊慕清反而不再言語,他敏感的察覺到女子的态度變化,心道自己急切了。
他迎着女子探究的目光,開口道:“若說不想要是假的,以前确實想要,但我如今所說并非此意。”
“與娘子朝夕相處,娘子待我極好,我不免心向往之,有時都快記不清自己的身份了,此言是想時時警醒着自己。”
此剖白之言極為難得,沈周寧思索了一下,他到底是個男子,若是因着喜歡而生出些不安也是正常。
她唇角微揚,收起賣身契道:“你與他人不同,不必這般謹小慎微。”
齊慕清頓了頓,臉上有些發熱。
書院的考試也快要來了,沈周寧無暇他顧,不過兩日,外頭傳的沸沸揚揚,只說這沈府出了個膽大包天的下人,竟然趁着五皇子借宿之時行止不端。
也有不少人傳聞說這沈家侍奴貌比天仙。
沈周寧一回書院就被老師叫去談話了,偌大的房間裏頭各處都是書籍,古樸而又充滿着書香墨香。
教她的老師是寒門出身,年紀輕輕就中了舉人,在書院教書後再未去考。
“你入學也有段時間了,學東西向來快,你來解一解蛾眉皓齒,伐性之斧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