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李道玄有個弟弟叫李贽,他倆的名字就很不匹配,一開始李道玄的名字還是和弟弟的名字很相配的,還比較小的時候他叫李玄,父親結交的道士發現他很有修行的天賦後便和他父親說,應當把他的名字改成道玄。
父親也就改了。
李道玄這次回家只是想要看一眼自己弟弟的近況,對父親并沒有多大的挂念,李道玄一直認為人和人之間無論隔得再遠,只要心中的思念沒斷,就總有一根線牽着,他離家那天就覺得自己和父親的線應該是斷了,但和弟弟的線一直都在。
這個玄之又玄的唯心感覺得到了印證,他回到家中,父親果然已經把他從族譜中除名,也算說到做到,李道玄不難過,倒是弟弟一直牽挂着他,李道玄還聽聞弟弟生了兩個兒子,分別取名叫做李道玄和李道明,顯露出了比他們父親更高的取名技巧,非常對稱,非常有兄弟感。
就是侄兒和李道玄這個當叔父的重名了。
李贽這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很不好意思的和自己離家二十多年還是個少年的哥哥暗戳戳的解釋,想要哥哥的名字上家譜嘤嘤嘤。
沒有嘤嘤嘤,但楊平安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那股嘤嘤嘤的氣息。
李贽這個中年少男,非常少男,非常玻璃心,并且因為家庭環境太好,在家啃老繼承家業也啃得心安理得,過得非常的逍遙,整天揮灑自己的才華,但一直都沒有出仕,大概是把自己命裏沒享受的榮華都留給了兒子,大侄兒李道玄才十四歲就封了淮陽王,授任右千牛衛大将軍。
十四歲封王?這得什麽家庭條件?楊平安大大的眼睛裏閃爍起了大大的疑惑。
往下一看懂了,天師這個李還真沒白姓,他們倆兄弟,要叫李淵堂兄,是鍍金鑲鑽的一個純正‘李’。
楊平安不想再在這本日記裏看見某些如雷貫耳的歷史人物了,看得他後背發麻直冒雞皮疙瘩,都是些歷史人物,都是些死了多少年的老疙瘩,卻個個鮮活的活在這本日記裏。
李道玄離家二十年,歸來還是少年,兄控的中年少男李贽也對此津津樂道,表示我大哥出門修仙成功了,頓時引起了轟動。
貴族出生,當今皇帝是本家的親戚,又被安上一個仙籍,這種條件下,李道玄想要什麽都能有。
除了讓他老爹原諒他。
這個事情非常的說來話長,那麽我們當然要長話短說,就是李道玄覺得自己沒有爹。
嗯,是李道玄覺得自己沒有爹,不是他爹覺得自己沒有李道玄這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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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既怪李道玄自己,也怪李道玄的爹有問題,但是追根溯源,還得怪當年的那個沒見識的窮賴道士,當時李道玄一出生,他上門來一看,哎呀不得了,大人,這不是你的兒子啊!這是神仙的兒子!你這個當爹的是配不上你這個兒子的!
你說這道士他欠不欠?
李道玄的爹一聽,很驚喜,也有點不開心,後來在李道玄成長的過程中,也真的沒把他當自己的兒子養,把他當仙人的兒子養的。
因為這種教育模式,李道玄在自己的爹身上只能感受得到規矩,感受不到愛,通透又早熟的他就覺得,規矩是世間的東西,只有感情才是真正的因緣際會,無論愛恨。
所以自己有老媽有弟弟,但是沒有爹。
他們之間就是你生疏我一點,我也生疏你一點,養到十來歲李繪已經想把這破兒子扔了。
李道玄自然也感受到了,既然父親已經不想見到我了,也盡了養育我責任,等到以後他老了我再回來報答他就是了,那就離家吧。
于是十三歲收拾收拾包袱,嫡長子就要離家遠游了。
李繪驚了,覺得我不喜歡你這孩子是一回事,但是你不能抛棄我啊!哪有當兒子的先不要老子的?
自然是一頓大吵,李繪揚言,你敢走你就不是我李家的子孫了,劃清界限,族譜除名。
除名就除名,名字只是一個代號而已,心中既然沒有一分在乎,為何要因為一些身外的框架反來糾纏不休?李道玄走到門邊淡淡的看李繪一眼,躬身拜別辭家。
非常的酷,酷中帶着一絲腦回路清奇,果然是替神仙養的,不是自己的兒子。
總而言之,我們天師在那個年代是非常清奇,非常非主流的一個人,活在傳奇中央的一個美少年。
李家有心招攬,但他無心被李家招攬,就端起了自己修行人的架子,自稱是世外之人,就不攙和世內的事了。
但名氣總是一傳千裏,李家出了一個皇帝,又出了一個仙人,這樣的頭條怎麽能不好好營銷?
一營銷,丢了二十年的徒弟就找上了門來,趙得升和蕭林當年還是兩個少年人,現在也步入中年了,看見自己半點沒變的師父,在紅塵中打滾得疲憊的心頓時升起了希望。
跟着師父才有好日子過。
兩人堅定了這個信念,但他們已經不是當年那兩個被亂世折磨得磨滅希望的少年了,太平盛世開了頭,沒了隋朝,沒了炀帝,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頭,在亂世中,也能在心裏小小的期待一下舒坦日子。
但是誰也不知道戰争能什麽時候結束,各方割據,欲孽流竄,禍根潛藏在黑暗中,好像随時都能把他們重新拉回大隋。
所以世道再好,都不如自己好,為了更好的生活,兩師兄弟也開始營銷。
他們的師父,李道玄,貴族血統,仙人下凡,大道圓滿,降妖除魔,尊稱天師。
他倆,天師的親傳弟子,嫡親的、正統的、親傳弟子。
李道玄在倆親傳弟子左右護法之下,又踏上了雲游之路。
這次李道玄回了家,看了弟弟,了結了執念,但是內心沒有忘記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他要去找一下當年跟丢了的那個妖魔。
線索或許可以從鐵匠入手?
楊平安看了半個多小時,終于看完了,覺得心好累,把手機捂在胸前:“天師,我求求你了,明天給我看點靠譜的東西好嗎?我們家的古董到底什麽時候出場?薛五陵到底是誰啊!”
話音落下,薛五陵就出現在了床邊,看着楊平安:“我在。”
楊平安擺擺手:“我沒有在叫你,出去吧。”
薛五陵眨了眨眼睛,站在原地沒有動,楊平安看他在黑暗中的輪廓,忽然坐起身拍了拍床沿:“坐。”
薛五陵盤坐着,嚴肅的矗立在楊平安的對面。
“薛五陵,你是不是喜歡我?”
薛五陵腦袋一空,在長久的寂靜中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心裏有個聲音在回答,他也跟着張開嘴:“我……愛你。”
楊平安按在被褥上的手收緊,心情緊張了起來:“為什麽愛我?我是像誰嗎?”
“李道玄?趙得升?蕭林?明善?馮桂雪?崔公子?或者……李贽?”
薛五陵就在黑暗中看着自己,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楊平安才發現薛五陵在看着黃符。
握住身前的黃符,想了想,楊平安擡起手,取下紅繩,把黃符放在了身旁,目光灼灼的看着薛五陵。
“告訴我,我像誰?”
薛五陵一下撲了過來,楊平安手裏捏着紅線,準備着随時把他打開,卻發現他只是在抱着自己而已,就像一只大型犬,撲在他身上,摟着他,像要把他抱走藏起來一樣。
這種感覺很微妙。
楊平安是喜歡大型犬的,高三那一年,他特別想養一只大型犬,這樣能守家,也能在他回家的時候撲出來對他搖尾巴,但是考慮到上大學,養了也帶不走,一直忍着寂寞什麽都沒養。
擡手抱住薛五陵,楊平安閉上了眼:“你這樣聽話一點多好。”手指撫着薛五陵的脊背,楊平安睜開了眼,發現薛五陵在發抖。
不會哭了吧?
拉開距離看了一眼,沒哭,只是在很猙獰的咬着牙,薛五陵又一把緊緊的把他勒回了懷裏。
楊平安這次依然什麽答案都沒得到,只是每天都看見薛五陵在做猙獰臉,都猙獰得他要習慣了。
薛五陵抱着懷中的人,整個世界都在震顫,這個人,這個他永遠都得不到的人。
現在他擁抱到他了。
有無數的聲音在腦海裏歡呼,群魔亂舞,但那個冷靜的聲音始終都在。
藏起來。
騙過他。
就能得到他。
耳畔有冰冷的氣息,酥酥麻麻的往耳朵裏鑽:“平安,平安。”
楊平安一看,發現薛五陵居然在笑,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薛五陵露出這樣正常的表情。
因為薛五陵只有一個表情,要麽沒表情,要麽猙獰臉,這還是楊平安第一次看見他笑。
笑得和沒笑一樣,弧度淡到幾乎沒有,能體現這是一個笑容的重點全在眼睛裏。
恰好他這麽好看一個男鬼又有這麽好看的一雙眼睛,攝人程度大概和黑暗中的隐約的星辰一樣。
看到這雙眼睛,楊平安覺得自己有種不能抵抗的感覺,好像陷下去了。
薛五陵貼了過來。
薛五陵就是這麽致力于要把每個夜晚變得危險,青年精力充沛,胯下有猛獸,久未進食,只盯着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薛猛獸上線,平安會不會變身打虎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