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處置
9、處置
◎借刀殺人,是窦明旖擅長的◎
待喜鵲扇完十掌,紫珊的兩邊臉頰早已是充血腫脹。
偏喜鵲像個沒事兒人一般蹦跶到窦明旖面前,笑了笑,“大小姐,奴婢全掌完了。”
喜鵲那睜大雙眼的模樣活像是尋求褒獎,窦明旖想笑卻被嗆到,“咳咳”了兩聲,最終還是笑了出聲:“你做的好,喜鵲,這力氣還蠻大的嘛。”
喜鵲眼睛閃亮亮,“奴婢吃的多力氣也大。”
窦明旖氣又沒喘過氣笑。
她好久沒有心情這般好過了。
白嬷嬷把紫珊往旁邊一甩,過來扶着窦明旖,道:“小姐還是不要在外面受涼風的好,不如進屋再說。”
“嬷嬷你去秋月院向大夫人禀報一聲,紫珊這丫鬟我翠竹院可用不起!”窦明旖側目。
紫珊如此愚蠢無腦,鬧到林氏那裏都會是她站理。
窦明旖的目光随意睃移到院中,掃過低頭站立的丫鬟們身上。
“知秋,帶着紫珊去王管事那,喜鵲你跟我進屋來。”
紫珊一聽還想掙紮,可她被知秋按得死死的,完全不得動彈,她就大嚷大喊,“放開我,放開我!”
窦明旖回身眸光望了她一眼,紫珊頓時渾身冰涼張不開嘴。
那雙眼太過煞人,那裏面無半分感情,令人窒息的一片黑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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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珊僵住了身子,她甚至感覺到了殺意。
只是一剎那,窦明旖便恢複了一貫的神情。
她還是她那個深居簡出的窦府大小姐,方才發生的似乎只是錯覺。
“散了吧。”
窦明旖揮了揮手。
即使是如此輕柔的一句話,如石子落湖一般撞進衆位丫鬟們的心底。
窦明旖回了屋,院子裏的丫鬟們卻一個個不敢動彈,她們背上不知何時起了一層薄汗。
想想紫珊,今日大小姐實在是太過于慎人了!
內室裏還有一股未飄散的藥味,窦明旖不在意地坐在方凳之上,将面前的糕點推到離喜鵲更近的位置,笑道:“吃吧。”
打從一進屋窦明旖便留意到了喜鵲眼裏的熱絡,那是對糕點的喜愛。
“謝謝大小姐。”
喜鵲一得到許可,雙手齊上,一塊塊的往嘴裏塞着。
她吃相着實讓窦明旖覺得似乎是什麽山珍美味,不禁問:“有那麽好吃嗎?難道平日裏嬷嬷克扣你了,沒有吃的?”
“唔,素唔俾問空拉磨大……辣些更崩八公(是奴婢胃口太大了,那些根本不夠)。”
喜鵲好不容易咽下去一口,支支吾吾地說完一句話。
這時,知英端着紅棗蓮子粥從廚房回來了。
知英的神情有些複雜,她不知道大小姐是否察覺到她所做的那些事,自己又是否能夠留在她身邊,受她信任,受她所用。
她只覺得在南淮時,大小姐對自己的态度就不比以前了。
從三等丫鬟回到貼身丫鬟的位置,知英更是小心翼翼。
窦明旖喝了一勺,邊吹邊道:“知英,去把車夫張生尋來,我有事要問他。”
知英把端盤放到一旁,應了一聲走了出去,喜鵲卻盯着她的背影出了神。
“怎麽了?”
“小姐,剛過去的是您的貼身丫鬟?”
“嗯,她是知英。”
從一等丫鬟到三等丫鬟,每一級別的穿着皆不同,而今知英知秋身穿的便是一等丫鬟的青衣,喜鵲穿着的是三等丫鬟的粉衣。
若是喜鵲不說,窦明旖還沒主意到,剛掃了一眼,知英腕上戴着一個翡翠镯子。這镯子比知英平日穿戴的東西貴重的多,而且這東西非她賞賜。
窦明旖略譏諷的一笑,她倒想要看看把這麽個人留在身份,能翻出什麽花兒來。
喜鵲嘟囔道:“原來是大小姐的貼身丫鬟,奴婢曾在偏房見到過她。那幾日她都不怎麽幹活,每次都是奴婢把她的活做了。”
窦明旖見她又埋頭吃着糕點,暗自搖了搖頭。
這喜鵲的性子倒是和當年的知秋有點像,還是叫白嬷嬷提點提點她吧。畢竟這丫頭挺得她心的,她必須知道有些話除了主子跟前,誰都不能說。
“小姐,奴婢把張生喚來了。”
說話的正是回來的知英,她身後跟着張生,兩人一同行了禮。
窦明旖沉聲道:“張生,此前回京路上,我與二妹所乘的那輛馬車,你可仔細檢查了?”
“小的沒有檢查馬車,是王德檢查的,他告訴小的馬車上下沒有問題。”
“哦?沒有問題?那還真是撞鬼。”
馬車難道還會無緣無故出了錯,直接在道上散架,這話說出去誰會信?
窦明旖剛冷笑了一聲,那邊屋外王管家帶着白嬷嬷和知秋走了進來,王管家躬身行禮道:“大小姐,大老爺請大小姐以及張生一同去朱雀堂。”
“小姐,”知英忙回屋給窦明旖多添置了一件外衣,在一旁搶先道:“奴婢來扶您吧。”
窦明旖沒拒絕,帶着知秋知英随着王管家走去朱雀堂。
此時朱雀堂裏除了窦謙,還有窦明曦、大夫人林氏,以及跪在地上的王德。
“見過父親,母親。”
窦明旖福禮後坐下。
真是巧了,她正好想處理這件事,該到的人便都到了。
見她落座,林氏關切地看了她一眼詢問道:“旖姐兒身子骨可是好些了?”
“服了藥之後好多了,倒是不知父親此時喚女兒來是為何事?”
窦謙道:“你應該記得回京路上馬車墜毀,你和你二妹險些遇險,方才我已審問了王德,他卻對此事并不知情。張生!”
“奴才在。”
張生哆哆嗦嗦地跪下。
王德不知情,他又怎會不知情!
“女兒問了張生,他說是王德查的馬車,馬車無事,才會駕離馬車。”
窦明旖拿帕子掩住自己的唇,輕咳了一聲,聲音緩緩,她擡眼目光柔柔的落在對面坐着的窦明曦身上,眼底流過一絲光芒,“女兒想,看來是鬼怪作祟吧。”
這話說得窦明曦與林氏一陣發毛。
林氏更是先反駁道:“旖姐兒,這世上怎會有鬼怪。”
“既然不是鬼,那車如何毀的?”
窦謙看向張生,“張生,你說是王德負責檢查馬車的?”
“是,老爺,奴才不敢說半句假話。”張生頭垂地。
王德跟着嚎,“老爺啊,奴才沒騙您啊,馬車就是好好的!”
窦明旖輕笑出聲。
她聲音不大,可所有人都能聽見。
她意思像是在說,瞧吧,就是有鬼。
林氏臉色極其不好,她看窦謙隐隐要發怒,提聲問:“王德,你老實說,是不是你做了手腳!在老爺跟前,你還敢撒謊,本夫人看你是不想活了!”
王德一擡起頭,便看見她身邊的吳嬷嬷目光淬了毒一般死盯着他。
“大夫人饒命!大老爺饒命!”
王德猛然磕了十幾下頭,哭喊道:“是奴才失職,大小姐二小姐乘坐的馬車,車軸在行走之前便有了裂縫,小的……小的……”
後面的他未能說下去,但事情已明了,若不是這裂縫,馬車豈會四分五裂。大小姐二小姐差點被馬車墜毀害死,都是因他失職,未盡職責。
王德閉了閉眼,想到二小姐來找自己,言辭呖呖說的都是:“不準你修好車軸,你就告訴張生,馬車無事,知道了嗎?”
可事到如今,他能如何?自己一家老小都在大夫人手裏,死他一個足以。
王德面露死灰。
窦謙氣極,怒斥:“王德,你好大的膽子!王管家,把人帶下去杖責十大板!”
窦明旖眸光閃動,她并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呢。
只有十大板嗎?這也太輕了。
“父親,容女兒多嘴,王德當了府中十年的車夫,卻連我與二妹乘坐的馬車都會有疏忽。這是未出什麽大事,若是當時沒有趙二公子,二妹許是已是……”
沒命了。
窦明旖垂頭語氣難耐,又帶着病中的幾分柔弱。
窦謙看她仍在病中,就是因為這事受了苦,再冷的心腸還是升起了一絲心疼。
坐一旁的林氏聽這話,不經意間拍了窦明曦的手背,窦明曦接着道:“爹爹,大姐說的不錯,王德幹了十年竟然還有這等疏忽,女兒實在是放不下心。”
林氏要她順着窦明旖說,窦明曦只好開口。
窦謙略有不滿。
之前說不要處治王德是她們母女,這會兒要處治的又是她們母女,窦謙憋了一口怒氣,“王管家,把王德送走,從此以後王德再不是我窦府的奴才。”
果然拿二小姐窦明曦的名義,事情處理的出奇的順利呢。
窦明旖微微笑。
窦謙一甩袖子先行離開,窦明旖以病為由,跟着也帶着人離開了。
她前腳剛走,窦明曦便抱起林氏的胳膊搖晃撒嬌,想到因窦明旖只得舍了王德,她就來氣,“娘,你為何要女兒順着她說……娘,不要氣了。”
林氏正生着氣,被她這麽一撒嬌,氣早沒了,她用手指點了一下窦明曦的額頭,“你啊,以後做事情不能着急,過了這麽多年了,一刻都熬不住了嗎?”
“我……”窦明曦皺起眉頭,嬌柔小臉劃過一抹狠戾,“我看見她我這心頭便像堵着一口怒火。娘,我總覺得,她是不是發現我做的手腳了。”
“馬車一事都抹了個幹淨,她就是再懷疑也發現不了是你所為,你且不可自亂了分寸。”
“娘,我知道的。”
“到左督禦史府,你大姐不去,你便好好帶着你三妹和四妹。”
窦明曦甜甜應是。
林氏愛撫地撫摸她的發絲,窦明曦順勢依偎進她的懷裏。
不管怎樣,她的女兒一定都是最好的。
絕不會輸給窦明旖。
……
過了兩日,到了窦府幾姐妹去左督禦史府的日子。
窦明旖病已好,不過此前她說過不會去,便裝病卧床躲了去秋月院的問安。
知秋端着藥碗走了進來,見窦明旖側卧榻上讀着那本大少爺書房裏拿來的書,她輕悄悄走過去。
“小姐,該吃藥了。”
窦明旖把書放置到一旁,端起藥一口氣喝下去,她沒轉頭又拿起書,只低聲道:“二小姐、三小姐與四小姐都已經出發了嗎?”
知英一愣,不知她為何問這個,只當是随意問問,回道:“已經走了。”
她看了一眼卧床的窦明旖,從氣色上看并不像是帶病之身,想來小姐的病已好了。小姐病好,為何不去左都禦史府呢?
若是大小姐去了,興許自己也會跟着去。
窦明旖正讀着《大胤史》,哪裏知道知英的小心思。
文中正到第三年,知秋驀地闖了進來,她神色匆忙急色凜聲禀道:“大小姐不好了,梅姨娘,她——自盡了!”
窦明旖手臂脫力,書本攤開落在被單上,一張紙條堪堪掉落,手指便就落在了紙上。
胤元三年,襄國公府同黨謀逆,滿門抄斬。
那一年,她的娘親柳氏去世,胞兄窦明裕失蹤,從此了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