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事态

38、事态

◎窦明旖冷冷:“你好自為之。”◎

皇宮,紫宸殿內。

明德帝下了早朝,此時正在禦案前批閱右相所呈上的奏章。

半晌,他面露嚴肅,對候着的嚴公公道:“宣工部尚書彭有為觐見。”

“喳。”

嚴公公退下。

明德帝放了奏章,目光望向站在陛階之下的右相楚老,出聲問道:“楚愛卿,此事你作何看法?”

這位楚老已年過花甲,頭發、胡子皆已花白,卻仍是精神十足,雙眼中未有半點渾濁。

“回陛下。”

楚老不慌不忙走上前,拜道:“前日早朝時,陛下曾詢問過彭大人,近日工部是否一切如常,彭大人沒有半點猶豫,老臣想來工部興許确實沒得到消息。不過嘛,此事陛下可等彭大人到了,待問過他後再做打算。”

明德帝沒過于糾結彭有為的事情,反而說起青州一事,道:“楚愛卿是何時得知此事的?”

原本三日前寧王與他說起此事之後,明德帝宣了彭有為,然彭有為對此事毫不知情,眼下又無人作證,于是明德帝便将事情暫且置到一邊。

可今日楚右相入閣遞上有關青州一事的奏章,這才讓明德帝不得不重視起來。

“是今日下了早朝之後,京兆尹王大人與老臣說起一事,三日前他在來福客棧發現了一具屍體,但卻無人認領。寧王爺前去查看,認出那男子便是回京路上阻攔寧王之人,王麻子。”

明德帝自然明白了,楚老繼續道:“王大人将此事禀報了老臣,老臣還在猶豫是否上奏之時,寧王世子找到了老臣,将一位人證帶到了老臣面前。那婦人聲稱自己乃青州洛桑縣小白楊村的村民,親眼所見洛桑河支流河壩坍塌,并且對前往渡州的轉運船只一事亦有牽連,老臣尋思此事非同尋常,便急急忙忙寫好奏章遞給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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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帝愈聽臉色越發陰沉,尤其是到“轉運大米”更是隴上一層怒意,楚老察言觀色,站在陛階之下再不多說,只候着彭大人的到來。

門外有太監在外壓着嗓子道:“工部尚書彭大人到。”

彭大人圓胖的身子進了殿,在明德帝面前一跪,立馬磕頭道:“微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彭有為!”

明德帝沒有免他禮,而是将奏章直接從禦案上拿起,砸在了他面前,“這便是你說的工部治下一切安逸,你真是好大的膽子,連這種大事也敢隐瞞于朕!”

彭有為吓得虎軀一震,目光在那攤開的奏章一掃,上頭有“青州”二字,心裏陡然明白陛下生氣是為何事。他頓感不妙,忙磕頭急切道:“皇上恕罪啊,微臣對此事确實不知情啊!”

“彭有為!”

明德帝一聽又是這句狡辯,怒意更甚,“轉運到渡州的載米船只沉淹,洛桑河支流河壩坍塌,小白楊村就此淹沒,多少百姓命喪失于此,這些事情你竟是一點也不知?”

彭有為大氣不敢出一口,一時半晌沉默無言。

事情敗露,他還能怎麽辦?

他能說什麽!

“說話!”明德帝震怒。

彭有為臉上的肉耷拉下來,額頭冒了一層汗,“陛下,微臣在工部一直是矜矜業業,近幾日得報青州萬事安好,方才陛下所說的純粹是謠言,并不可信啊。”

這時楚老插話。

“陛下,老臣有一事想問彭大人,不知可否容老臣說一句話?”

右相楚老在明德帝心中份量很足,明德帝自然允了他的請求。

于是楚老側身對彭有為道:“彭大人前幾日早朝時說不知此事,方才皇上問及時,彭大人也說是不知情,好,可為何你後來又道青州一切安好,此事只是謠言呢?彭大人,你這究竟是知情還是不知情?”

說完楚老又朝明德帝一拜,道:“皇上,彭大人此乃有意為此開托。依老臣看來,皇上不如親自派人前往青州一看,真相自然一見便知曉。”

“皇上,微臣正有此意,請容許微臣親自派人前往青州,如此便知青州究竟有沒有出事。”

彭有為連忙搶先說道,若是他派人前去,那麽事情便好辦了。他只需要把痕跡抹去,再做隐瞞便可。

然彭有為算盤打的精,明德帝卻只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楚老道:“依朕看來,這青州是必須派人親自前去的。楚愛卿,這人選便交由你定奪吧。”

彭有為頓時将目光投向楚右相,期盼他允了自己。

楚老卻未看他,他朝前一走,拜道:“皇上,老臣今日一得知此事,便派了老臣的孫兒前往青州了,約莫明日他便會返回京都。”

“還是知朕心者,莫過于楚愛卿你啊!”

明德帝哈哈一笑,道:“好,做的好。”

楚老的孫兒不是別個,正是楚翌文。

有他在,絕無可能欺君犯上。

彭有為再想做小動作都是不可能的。

這下子彭有為面如死灰,癱坐在了地上。

明德帝瞥了他一眼,心道明日在與你算賬,“彭愛卿,你先下去吧。”

“是。”

彭有為慌張地離開了大殿,楚老望着他的背影,遲疑道:“陛下……”

“楚愛卿,但說無妨。”

楚老突然凜聲俯身一拜道:“老臣只不過是今日見到彭大人,憶起了當年的韓老,這麽多年過去了,陛下的氣也該消了吧?”

若是韓老不曾被貶官離京的話,這青州一事便無需陛下勞心費神了。

明德帝沒有再開口,他的面色看不出有任何變化。

紫宸殿內,一片沉寂。

……

窦明旖從青松書院回府之後,回到自己的翠竹院練着大字。

今日考核詩時,許夫子有說她的書法有待好好提高。

她邊寫下幾個“胤”大字,邊回想起與教詩夫子的對話。

這個許夫子,正是窦明裕說的那個許海。

當時她單獨去尋了許夫子,自報了名諱之後,便問起許夫子是否還記得一叫做窦明裕的學生。

“哦,你是窦大少爺的胞妹啊。”

許夫子沉思想了片刻,捋着胡子笑道:“你的兄長啊,想起來我便覺着可惜了。當年他極富文才,可謂是我手下最具才華的孩子了,只是不知為何那日突然消失離京,從此了無音訊。”

“許夫子還記得那日嗎?”

“我記得那日我給他布置了詩文功課,待我回了文遠閣,他已将紙張拿走了。我還以為第二日他會交上來呢,可從此之後窦明裕都不曾再來書院,我才知道他是消失了。”

最後許夫子還搖頭很是惋惜,“若是你兄長當初不曾離京的話,上一屆的金科狀元會不會落在靳橫頭上還很難說呢。”

窦明旖笑道:“我兄長很是感激夫子您當年的授教之恩,只不過他受了點傷不便出府,待傷好了,他定會來看您。”

許夫子笑了笑,直言好。

與許夫子一談之前,窦明旖以為許夫子與當年那事基本上脫了幹系。

可若許夫子參與其中,他不會這般在京中安然等着,更不會在得知自己哥哥已經回到京都的消息後,仍舊如此冷靜沉着。

只能說他心中恐怕無鬼,扪心無愧。

但窦明旖又覺得這事不定絕對,她以為,許夫子身上仍有幾分可疑。

窦明旖想知道的是,會是誰要追殺自己哥哥,且八年來不曾放棄呢?

心裏煩亂,思緒早不知飄到了哪裏,手中的筆不自覺便在紙上畫出一道鬼畫符。

“小姐。”

白嬷嬷端着茶杯,為她倒了一杯茶,道:“練字要靜下心才可練好。”

“嬷嬷說的是。”

這時,知秋進了屋,她身後跟着的是滿臉慌張的知采,“小姐,知采有事要禀報。”

“進來說話吧。”

窦明旖擱下毛筆,她走出內室,就聽知采邊喘氣邊道:“小姐,奴婢方才出府看到了三小姐,發現、發現三小姐去了一條小巷子,然後,裏面、裏面……”

“你別着急,慢慢說。”

知采慘白着臉喊:“奴婢瞧見三小姐與一外男親親熱熱摟抱在一起!”

白嬷嬷大驚:“知采,你确定你沒看錯,那是三小姐?”

“奴婢絕不會看錯的,奴婢親眼看到三小姐從側門出來,獨自一個人,連貼身丫鬟也沒跟着。”

窦明旖眼底暗色沉了又沉,嘴角的弧度早隐了下去。

當初窦明婷從側門的小路回府,她便覺着不尋常,本以為窦明婷只是貪玩出府去了,可沒曾想她竟然是偷溜出府會外男。

白嬷嬷見窦明旖半晌未開口,小心翼翼道:“小姐,這事兒是不是要通報老夫人一聲?”

“不。”

窦明旖起身,招了知秋過來道:“知秋,你随我出院走走。”

她的目的很明确,窦明旖出了院子哪裏也沒去,徑直走到通往偏門的小路那兒,今日沒見着窦明婷的嬷嬷,這處安靜的很。

知秋探頭道:“小姐,莫非三小姐已回府了?”

“知采是一路跑着回來的,應當比三妹先一步回府,再等等。”

窦明旖來來回回踱步,四處看了看,又過了片刻,側門有了動靜,是窦明婷回來了。

“大姐,這麽巧,又碰見你了。”

“一點也不巧。”

今日窦明婷的打扮果真如孫朝陽此前所說的“我哥哥喜歡溫柔的”,她摘了金首飾換上了玉飾,面上的緋紅還未褪去,窦明旖心中篤信她是去見了孫可洋。

一想到孫可洋,窦明旖便凜若冰霜,“我是特地在此地等你。”

“大姐為何在此地等我?”

窦明婷不明白,越過窦明旖的身子欲離開,“有事?可我眼下可沒功夫。”

“我有什麽事兒要問你,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這話叫窦明婷頓時停腳。

“窦明婷,我不會管你,若是作繭自縛,你自己想好。”

窦明旖背對着她,聲音裏的厲色不變。

然而窦明婷卻回頭犟嘴道:“不需要你假惺惺!”

“是嗎?”

窦明旖言已盡,直擡腳離開,最後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好自為之,這事的後果你比誰都清楚。”

窦明婷攥緊帕子,沖着窦明旖的背影狠狠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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