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借景之館
第2章 第二章 借景之館
“派蒙,派蒙,快醒醒。”睡夢中有人搖晃着自己的肩膀,派蒙半夢半醒地從熒的懷中飄起來,眼睛勉強睜開一半,就看到正對她比着小聲點的手勢的熒。
派蒙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原本朦胧的視線才逐漸清晰起來。她環視了四周,發現他們還在之前的小木屋裏,周圍也沒聽到危險的聲音。
流浪者合衣靠坐在離他們較遠的一個角落,角度問題他的鬥笠遮住了臉,看不清面目,但看那一動不動的樣子,應該在熟睡之中。
“怎麽了,天還沒亮啊?”派蒙學着熒壓低聲音說話。外面的天還是黑黢黢的,破木屋的門縫裏沒有一絲天光漏進來,只有他們安置的一盞小燈發散着昏暗的光。
熒沒有多說,只抱着派蒙輕手輕腳出了木屋,直到與木屋相隔了一段距離才松開了她。
“到底怎麽了呀?”派蒙并沒有太睡飽,圓嘟嘟的臉上困頓和不解糾結成一團。
熒笑了笑,有被派蒙仰起的圓臉可愛到,她解釋道:“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我想去個地方,但一個人又會害怕,所以才叫醒了全提瓦特大陸最出色的導游、我最好的夥伴——派蒙你啊!”她叉起腰,一幅期待的模樣看向派蒙,恭維的話流暢又自然。
“嘿嘿,你說的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派蒙一被誇就容易飄飄忽忽的,她很快就将先前的疑問抛諸腦後,揚起腦袋擺出了驕傲的神色:“既然這樣,就讓全提瓦特大陸最好的向導——派蒙我!陪你走一趟好啦!”
“我們這就出發吧!”派蒙在空中翻轉了一下,正準備興高采烈地前進時,卻看到熒邁出去一半的腳步莫名頓住了,對方的神色變得僵硬起來。
夜間原本平和的風聲莫名有些滞澀,熒金色的瞳孔在夜晚如燦陽般明亮。
她幾乎是下意識轉過身,目光對上木屋門後那雙煙紫色卻格外剔透的眼睛,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了防禦姿勢。
按理來說這棟小木屋年久失修,門窗雖勉強算是完整,開合卻會吱吱嘎嘎的,可屋子裏原本該睡着的人偶打開這扇破木門卻沒有洩露出一絲聲音,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時候清醒過來的。
或者可能對方本就沒有入睡。
熒緩緩放下了作對敵姿态的手臂,想起來睡前對方并沒有與自己商量輪班守夜的事情,或許流浪者一開始就是打算獨自守滿整夜的。
流浪者與熒四目相對,卻絲毫沒有被發現的驚慌,他只是微微揚了揚下巴,露出一個嘲諷的表情:“怎麽,大名鼎鼎的旅行者夜間偷偷摸摸地離開,是有什麽不方便讓我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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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小吉祥草王另外給你安排了需要我回避的任務?”
熒聽到他說這話的口氣,心裏跳了一下。她的視線落在對方臉上沒有挪開,流浪者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張揚欠揍,但眸子卻平靜極了。
幸運的是,熒到底還算是比較了解這位過往頗為坎坷的人偶,對方這平靜的外表下此刻到底藏了多少波濤,她多少能猜出一二。
“這可真是弄巧成拙。”之前想邀請對方進塵歌壺裏休息也是,現在偷偷摸摸離開被對方發現也是。
人在某些時候所向披靡,又總在某些時候一敗塗地。熒暗自感嘆。
流浪者是什麽樣的人?是敏感,是推拒,是渴望卻從不宣之于口。對這樣的人彎彎繞繞永遠只能讓事情變的更遭,她應該一開始就與對方說清楚的。
“納西妲既然要求讓我們三人同行而非兵分兩路,便沒必要刻意對我們其中任何一方隐瞞信息,這顯然很沒有必要。”熒頓了頓,又覺得只是解釋有些過于生硬,便順勢邀請對方:“你既然醒了,那不如正好跟我們一起,路這麽黑,多個人多個照應。”
熒說着看了旁邊的派蒙一眼,原本正高興的派蒙又垮起了小貓臉。完全沒有推拒的意思的流浪者走過來的時候,她還哼了一聲,扭過頭,看起來還在生白天的氣。
派蒙這種完全察覺不到暗潮洶湧、傻乎乎的表現讓熒稍微放松了些。
“勉為其難跟你走一趟,我倒要看看你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流浪者看起來冷靜了很多,不再是方才那種炸毛狀态。
只是這毫不猶豫就跟上來的行為,到底還是昭示了他內心可能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猶疑。
我真是笨蛋。
熒在心中大罵自己一百次。
在高崖上乘着風向西南方向進發,雖然流浪者可以使用自己的風元素能力在空中行動,但長時間的飛行總歸還是有些消耗體力。這次熒沒有再詢問他的意見,直接強硬地将一對風之翼塞給了對方。
“藍色的星筵之翼,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樣,很适合你。”熒仔細地向流浪者示範了一下操作方法,對方上手得很快。
畢竟流浪者本身就經常飛行,對這種騰空的感覺已經很習慣了。
乘着夜色,兩對風之翼在空中展開滑翔的樣子,遠遠望去像是兩只只看得見影子的奇異大鳥,其中一只嘴裏還銜着一團白色的東西。
“你究竟是從哪裏拿出來的這東西?之前并沒有見到你随身攜帶行囊。”興許是在空中滑翔的時候全身的感官都被風包裹,讓流浪者的心情好了許多,他主動向熒搭了話。
“背包裏啊。”熒的語氣平常的就像是說吃飯喝水一樣,雖然夜色中看不到流浪者的臉,但熒還是能從對方詭異的沉默中猜出他此刻的表情。
她得逞一般哈哈笑了兩下。
“雖然更具體的其實不太記得了,但背包是我來這個世界時就一直帶在身上的東西,它比較類似璃月的一些仙家法器,雖然是外觀看起來小小的,但裏面別有洞天,能放下很多東西。”熒又補充道:“晚餐的新鮮食材也是從背包裏拿出來的哦。”
“原來如此。”流浪者瞥了一眼對方在模糊的夜色裏依舊明亮顯眼的瞳仁,看到了她眼睛裏未散去的揶揄。
“這麽重要的東西,你就這麽輕易的告訴我了?”
風聲裏似乎夾雜了熒若有若無的一聲輕笑。
“重要,但也沒那麽重要,曾經與我同行過的旅伴如果好奇這個問題,我也這樣告訴他們。”熒的口吻裏是滿不在乎,“我不太喜歡預設防備與懷疑的心理跟別人來往,如果真有打壞主意的家夥,我自然會用我的拳頭和對方講道理。”
“沒錯!走過了提瓦特大陸的四個國家,旅行者現在的實力可是很強的。”派蒙在熒的懷裏攥起雙拳,仿佛天下無敵的不是熒而是她自己一般。
流浪者斂了斂眸子,細微地扯了一下嘴角。他不再讨論這個話題,而是把目光聚攏在了躲在熒懷裏的小東西身上。
“說起來你明明也是會飛的,為什麽還要別人抱着?”語氣裏的嘲諷對派蒙來說簡直像是火星擦到了炮仗引線一般。
“我這麽輕,是會被風吹跑的,才不是我想偷懶!哼,跟你這種大塊頭說了也不明白。”派蒙伸出手指指點點。
熒莞爾,心想除了艾爾海森,也就只有流浪者能每一句話都讓派蒙炸毛。
可艾爾海森是故意逗派蒙的,而流浪者則很難說,可能他們的電波在莫種程度上能微妙地對上吧。
沒有耗費過多時間,收攏風之翼再次踏在堅實的土地上的時候,夜幕層疊的積雲正好挪去,露出高懸的明月。
就着月光,海岸線的形狀與周遭的地形也清明了起來,流浪者幾乎是霎時就反應過來所處的位置。
他皺了皺眉,正想詢問旅行者,就看到熒正用一種非常不科學的手段将原本比展臂寬的風之翼塞進手心一個小小的東西裏,場面有些魔幻,就好比目睹茶杯裏裝進一頭成年馱獸一般。
流浪者凝噎一瞬,花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回原本想說的話語。
“所以你要來的地方就是這裏?”他一邊問,一邊下意識踢開了一塊腳邊小石子。
“事實上,我想去一趟借景之館。”熒裝好風之翼,朝他走過來。
“去那裏幹什麽?”他的語氣聽上去沒有特別意外。其實方才看清這裏的一瞬間,再結合對方之前特地避開他的行徑,他多少已經猜出了旅行者此行的目的地。
只不過流浪者不明白熒要來這裏做什麽,聲音裏多少洩露出一絲煩躁。
“這事說起來有些複雜……”熒瞄了一眼對方在月光下白的簡直要發光的臉,以及逐漸開始變臭的表情,又語速飛快地補上下一句:“所以我盡量長話短說,”
“那次從世界樹內部出來以後,我擔心歷史變動的影響,曾經回到稻妻确認過一些事情。”
“當時我來過一趟踏鞴砂,在爐心附近的區域,撿到了一個髒兮兮的布人偶。”熒金色的眼睛本就明亮,在月光的照耀下此刻簡直要閃出光來。
流浪者下意識将手往衣袖的內袋靠了靠。
“哦,你說那個啊。”派蒙在旁邊作回憶狀,“我記得那個布娃娃,眼角還縫上了一顆漂亮的白色小石頭。”
“當時,我和派蒙一起把那個布娃娃放到了借景之館裏。”熒在派蒙後面補充。
“對的對的!怎麽了,是那個娃娃有什麽蹊跷嗎?”派蒙撓了撓頭,不太明白地看向熒。
“不,沒什麽蹊跷。只是我今天突然想起來,那個娃娃還怪好看的,與其放在借景之館裏平白的落灰,不如我帶在身上多多愛惜來的要好。”熒說這話的時候笑眯眯的,雖然是在回答派蒙的問題,眼睛卻是看着流浪者的。
派蒙只當旅行者亂說胡話的癖好又發作了,根本沒有品出來其中別的意思。反倒是對面的流浪者,不自在地用手壓低了鬥笠。
但流浪者顯然并不是一個習慣吃癟的人,只是沉默了一小會,他就恢複了原本放松的姿态,好看的眉頭高挑,紅色的眼影裏每一寸都是嚣張,他不甘示弱道:“真是沒想到,你竟然會喜歡這種小孩子才愛擺弄的玩意。”
“幼稚。”他環抱雙手,姿勢不屑又張揚。
可熒不僅沒有感覺到被中傷,反而還對流浪者露出了一種怪怪的表情。
你為了努力扳回一局,反倒把自己也罵進去的樣子真的很狼狽。
可愛捏。
熒努力地做表情管理,面對十分認真地擺出挑釁臉色的流浪者,假裝自己并不知道納西妲告訴過她,對方在須彌的日子裏,又重新給自己縫過一模一樣的人偶娃娃,還随身攜帶放在衣袖內袋裏。
“對啊,我一直都很幼稚的!”熒順杆子上爬,“我就是喜歡漂亮布娃娃,等我找到那個臉上還挂着淚珠的娃娃,我還要把它洗幹淨了放進我的塵歌壺裏呢。”
“你!”流浪者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很可惜,他失敗了。
“哇啊——旅行者,你幹嘛要跟他吵架,他要打人啦——”派蒙眼見對方臉色越來越黑,往他們的方向邁出的步子踩得地面上的碎石咯嘣作響,吓得嗖一下就躲到了熒的身後。
“你廢話可真多,還不出發嗎?天都要亮了。”這話說的咬牙切齒,但好歹流浪者最終還是克制住了,并沒有真的讓熒腦袋上長包。
熒很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沒有再繼續逗他。她笑眯眯地主動走在前面,後面的流浪者臉色變幻了好一陣,才跟了上去。
海岸邊的風與山崖上的不太一樣,雖然還是充斥着雷元素的痕跡,但明顯潮濕得多,帶着海水的鹹腥味。
熒選擇的落地點本身就離目标地點不遠,走了沒多久,繞過一塊凸起的石壁,一個洞口就顯露出來,裏面隐隐約約是秘境封印。
“?怎麽不走了。”正打算進入秘境的熒轉過頭,卻發現流浪者站在山洞的外面,并沒有走進來。
她本以為對方最終還是不打算故地重游,沒想到他只是怔愣了一下,很快就跟了進來。
“這是哪裏來的這麽大的缺口?我知道的原來那個通道并不是這個方位。”流浪者的語氣有些複雜,驚異之外帶着點不爽。
“啊。”熒回憶起了自己用神居島崩炮失手炸出這片秘境的事情。
流浪者疑惑地望過來的時候,她趕緊若無其事道:“我也不清楚,之前發現這裏的時候,這個山洞就已經存在了。”
全程參與且知情的派蒙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了熒一眼,被熒用眼神瘋狂暗示。
“嗯?是這樣嗎?”流浪者沒有怎麽懷疑熒的說辭,但總感覺對方身邊的小東西在這種時候安靜的有些奇怪,但熒很快就打開了秘境,并沒有給他多想的機會。
穿過秘境的結界,風的聲音停歇了,取而代之的是當他的腳踩上熟悉的木地板時,那木頭發出的嘎吱嘎吱的聲響。
這聲音仿佛觸發的開關,喚醒了流浪者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