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似乎變了許多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你似乎變了許多
趙淩這番話說得的确動聽, 也許他真的出于真心,可宋知蕙卻難以相信,因她是女子, 凡是女子皆知,入了男人的後宅, 任誰都無法做到真正的不受委屈。
宋知蕙神情淡漠, 任由他拿着她的手, 在那一道道疤痕上輕拂, 最後緩緩向下而去,在觸碰到的瞬間,宋知蕙擡眼朝趙淩看去,“世子可有想好,此番帶我回了幽州後, 要将我作何安排?”
趙淩還是如最初那般回答她,“納你入府。”
他尾音帶着幾分微顫, 說罷後便要俯身去覆她唇瓣, 宋知蕙卻是又開口道:“可是問過了馬宗正之女?”
趙淩動作瞬間頓住,劍眉也不由蹙起,“你如何知道的?”
不等宋知蕙回答,趙淩便倏然反應過來, “是他告訴你的?”
宋知蕙抿唇默認。
“他倒是什麽都與你說。”趙淩這話裏藏了一絲酸意, 他深吸一口氣,與宋知蕙溫聲道,“不必懼她, 她不過是皇帝派到幽州的眼睛罷了,如何與你相比?”
“她是皇後的侄女,又會是你日後明媒正娶的發妻, 我呢?”宋知蕙淡笑着搖了搖頭,“世子,便是廣陽侯此番願意你納我入府,待入府之後呢?”
“我原本就是妓子出身,又做過靖安王的姬妾。”宋知蕙說着,長出一口氣,将手從那頓了許久的大掌裏抽出,緩緩朝後退去,“我不想瞞世子,所以有些話我想今日便說清楚。”
“蕙娘,別說了。”
不知是久忍失了耐性,還是不願意讓她開口,趙淩眉宇中帶着幾分威壓。
宋知蕙卻并未停下,而是直接道:“靖安王并非如傳聞般不近女色,他碰過我。”
趙淩臉色瞬沉,他沒有說話,三兩步又來到宋知蕙面前,擡手再次攬她入懷,俯身便含住那雙唇。
他從前便是如此,不喜與她解釋,與其說那麽多,不如直接做給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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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下定決心要将她尋回那一刻起,她在外面經了何事,都已不再重要。
這是他的過失,又怎能怨到她頭上。
他趙淩要的就是這個人,與旁的無關。
這一吻,輕柔綿長,仿若一切都回到了最初,他冷面示人,卻獨在她面前有了溫柔,那細細密密的溫柔緩緩來至耳根,再朝脖頸而去。
趙淩對她的癡纏,的确出乎了宋知蕙的意料,但越是如此,她越覺棘手。
“世子可曾想過……”宋知蕙勻着呼吸道,“這般放不下我,只是因與我為初次的緣故?”
趙淩沒有理會,只将頭垂得更低,朝那更軟之處而去。
“三年的相處,世子只是與我有了習慣,啊……”宋知蕙忽覺心口處傳來一陣疼痛。
垂眸去看時,趙淩已松了口,他直起身,盯着那白皙柔軟的渾圓上那道滲血的牙印。
“蕙娘,這些話今日說過之後,往後便莫要再說了,若再說……”他擡眼看向那因為疼痛而染了霧氣的眼睫,沉啞着聲道,“便失了你我情分。”
說罷,他徹底蹲在了宋知蕙身前,那細密的溫柔繼續朝下,卻是在撩開裙擺之後,那動作倏然頓住。
片刻後,趙淩再次壓下所有意動,長出一口氣後,起身将宋知蕙橫抱在身前,踏水而出。
将近三日皆在馬背上,宋知蕙皮膚本就光嫩,那雙腿內側早已磨破。
“傷成這樣為何不說?”
趙淩将她抱進林中,此處乃是荒山,幽靜偏僻,且此時天剛微亮,更是鮮少能見到人影。
宋
知蕙被他放在一處石頭上,趙淩拿出藥膏,宋知蕙伸手去接,他卻沒有給她,而是直接掀開裙擺,用指腹沾着藥便開始幫她塗抹。
他力道很輕,但那腿上的傷實在嚴重,還是讓宋知蕙忍不住咬了唇瓣,但全程她也僅是如此,并未哭喊或者哼咛一聲。
塗完腿上的傷,見趙淩要将藥膏合上,宋知蕙連忙低道:“世子,方才那咬痕還未塗……”
趙淩沒有說話,只眉梢朝上微挑,還是将那藥膏收進了袖中,俯身再次将她抱起。
兩人重新回到馬背上,趙淩這次是讓她橫坐在身前,這般就磨不到那傷口處,往後這幾日,趙淩策馬的速度也緩了許多。
臨近幽州,在冀州邊界處,設有一處驿站。
身下馬匹已有四日未換,眼看便要跑不動,趙淩索性帶着宋知蕙尋到了此處。
再行半日便至幽州,此郡的太守說白了也是廣陽侯的人,所以趙淩已是不再憂心。
驿站的守衛看到趙淩官文,得知他是廣陽侯世子,此番是從洛陽回幽州,立即恭恭敬敬将兩人請了進來。又趕忙找人為趙淩安排住處,那馬匹也是挑了驿站內最好的一匹給他。
兩人回屋休息片刻,便來到一樓堂內用膳。
堂內原本只他們一桌,兩人點的菜剛端上桌,二樓便下來兩人,直朝他們桌子這邊走來。
趙淩在這二人下樓時眸光便已冷冷掃上,微怔了一瞬後,那眸光便更加冰冷。
宋知蕙也覺出不對,不動聲色朝趙淩這邊挪了兩下。
那二人當中一個,卻是直接來開凳子坐在了趙淩的另一側,也就是宋知蕙正對面。
坐下時,她大掌用力在桌上拍了一下,一雙眼睛含着怒氣朝宋知蕙瞪來。
宋知蕙被吓了一跳,擡眼看時,也是不由一愣,雖未曾見過此人,但一看此人面容也知,該是位女子才對。
宋知蕙不知她身份,卻是隐約能猜出是與趙淩有關,便朝趙淩看去。
“公主不該如此。”趙淩聲音冷漠,眼神也未再看身側,只一邊說着,一邊繼續吃飯。
聽到公主二字,宋知蕙心裏頓時一驚,估算面前之人的年歲,那便只能是當今聖上長女,茉陽公主。
早在趙淩離開洛陽那日,茉陽公主便跟了出來,原是想一路尾随趙淩來幽州,卻沒曾想剛跟了一日,便被趙淩發現,趙淩沒有戳穿她,略施小計便将她遠遠甩開。
本以為她會就此放棄,卻沒想她竟膽大到如此地步,只帶着一位侍女,就敢跑到幽州來。
茉陽雖說任性,但也并非全然無腦,她身側這侍女,可非尋常婢女,也是有高絕的武藝傍身,茉陽便是仗着如此,被甩開後才一咬牙,索性直接要來幽州尋他,那侍女勸阻不住,又不敢違抗命令,只好一路将她帶到此處。
茉陽何曾受過這般辛苦,這一路上走走歇歇,耽擱了不少時日,硬是走了二十餘天,才到了此處。
本以為趙淩早就回了幽州,來此一打聽才知,這二十多天裏,趙淩未曾來過此處驿站。
那侍女與她分析過,往東雖只有半日路程就能入幽州,但這段山路卻并不好走,通常入幽州的官吏,皆會在此處換上一匹良駒。
茉陽覺得奇怪,便想着不如再此多等兩日,結果當真讓她等到了趙淩。
小女娘滿心歡喜,覺得這才是真正的緣分,誰知這趙淩身側竟還坐着一個女子,看着便不是什麽好東西。
“她是何人?”茉陽擡手指着宋知蕙的臉道。
趙淩還是未曾看她,一面吃飯,一面淡道:“我的妾。”
“妾?”茉陽眼睛頓時瞪大,“你、你……你納妾了?你那後宅不是無人嗎?”
趙淩眉宇微蹙,沒有回話,而是轉頭看向身側宋知蕙,“吃好了嗎?”
原來趙淩溫柔起來,聲音是這般的。
茉陽又是一愣,随即心頭便是翻江倒海的委屈與怒火,卻顫着唇半晌說不出話,眼睜睜看着趙淩拉着宋知蕙走上樓梯。
回屋後,宋知蕙沒有問,趙淩也沒有解釋,兩人簡單洗漱過後,便上了床榻。
“可好了?”趙淩問道。
宋知蕙知他是在說腿上磨破的那些傷,起初趙淩還是能忍的,但這兩日他明顯快忍不住了,那藥抹着抹着,手便去了別處。
可只能摸,不能真正而入,對于趙淩而言,更是折磨,最後這兩日,索性就将藥膏給了宋知蕙,讓她自己去抹了。
宋知蕙搖了搖頭,“還未痊愈,再者……此處也不方便,公主好像就在隔壁……”
提到茉陽公主,趙淩頓時沒了興致,他長出一口氣,背過身去。
宋知蕙卻不知為何,從今晨開始眼皮便一直只跳,她也是憋了許久,終還是沒忍住,低聲道:“那靖安王性格乖張,向來睚眦必報,一個姬妾他未必多在乎,但世子此番讓他失了臉面,我怕他……”
“怕他作甚?”趙淩轉過身來,幽暗中拿起宋知蕙一縷發絲,如從前般在手中揉搓,“明日便能回幽州,只要踏入幽州,便是我趙家的地盤,晏翊再能耐,也不敢傷我分毫。”
此話一出,宋知蕙并未安心,反而更慌。
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趙淩方才下意識直接說那幽州為趙家的,又直呼了晏翊的名字。
想到晏翊不止一次說過,皇帝忌憚幽州勢力,她便忍不住低聲勸道:“世子方才所言,還是莫要讓旁人聽了去。”
趙淩卻是渾不在意,松開那縷發絲,直接撩開衣領,去看那渾圓上的牙印,“放心,只是與你才這般說。”
從前與她在春寶閣商議兵法時,他便不曾瞞過她,如今他又怎會與她見外。
宋知蕙還是不安,又開了口:“可靖安王到底是聖上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從前做了諸多事,聖上都未曾責罰過他,萬一……”
“沒有萬一。”趙淩終是露出不耐,他沒再與她解釋,而是擡眼用那審視的目光看着她,“蕙娘,我怎覺你似乎變了許多。”
正如宋知蕙熟悉趙淩一般,趙淩也對她無比熟悉,此次将她尋回之後,趙淩不止一次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屋內陷入短暫沉默,片刻後,宋知蕙垂眸低道:“是奴多言了。”
趙淩沒有說話,緩緩移開視線,背過身合上了眼。
趕路這十多日裏,洛陽城出了兩樁事,一樁是茉陽公主私自離宮至今未尋回一事,此事不僅關乎公主名節,還關乎皇家臉面,自然瞞得密不透風,只皇帝派親衛去四處搜尋。
還有一樁,可謂是震驚朝野,是那史書中都會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的事。
那靖安王晏翊,皇帝一母同胞的親弟,仿照朝臣郭框筆跡,私與那東海王宴疆書信,密謀造反一事。
那東海王得了此信,當即便帶着書信回了洛陽,親自交于聖上手中。
郭框更是極力配合,據傳私下裏散了半數郭氏家産,以表忠心。
最後查到此事竟是靖安王晏翊所為,皇帝震怒之餘,卻并未重罰,相傳是因陰太後的緣故,皇帝仁孝,不忍年長的母後傷心,這才免了重責,只罰了三年俸祿,責令靖安王三年內不得離開封地。
洛陽城外,搖晃的馬車朝着兖州的方向而去,馬車中除了晏翊,還有那負責在這三年內監察他的都察院的劉禦史。
劉禦史早就有所耳聞晏翊的作風,馬車上不敢多言,見他閉目養神,他便也跟着合眼假寐。
誰知馬車剛行到夜裏,忽然停了下來。
有人在車外說有要事禀報,劉禦史正疑惑,卻聽身側傳來晏翊沉冷的聲音,“何事?”
車外那人支支吾吾,晏翊冷道:“但說無妨,劉禦史并非外人。”
劉禦史暗暗松了口氣,車外那人終是開口道:“人跑了,未曾追上。”
誰跑了
?在追誰?
劉禦史聽得稀裏糊塗,回頭朝晏翊看去,卻見晏翊那臉色沉得駭人,強大的威壓讓他都跟着心頭一顫。
“一個女子而已,你二人竟追不上?”晏翊那指節已是捏得咯嘣作響。
車外那人說話聲似也多了些顫抖,“那晚共有三人,皆是高手。”
三人?
晏翊沉沉合眼,暗忖片刻後,沉聲便道:“去幽州。”
那劉禦史這句話算是聽明白了,當即一個哆嗦,“這怎可行,皇上下令,王爺不得出那封地,怎能在此刻去幽……”
話音未落,便見晏翊倏然起身朝外走去,在從劉禦史身側走過時,手臂略微一揮,一道紅痕便在他脖頸生出,不等劉禦史反應過來,那鮮血便噴湧而出。
沉沉的夜色中,晏翊翻身上馬,朝那幽州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