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聲勢

009.聲勢

翌日,定北侯府附近發現一具屍體,天子腳下無端死了個人,案子交到刑部,偏偏刑部在早朝前就收着皇帝密信,唯有四字:不必深究。

這就意思就很微妙。

早朝時,定北侯神色自然,倒是素來溫和穩重的新帝臉色不怎麽好看,匆匆散朝後,曹倫和尚書令奚晏被留下議政。

容靖冕旒沒摘,狠狠錘了一下桌面。

曹倫淡淡道:“人不僅死了,還死在定北侯府旁邊的巷子裏,他梁慎予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人是他殺的,什麽舊日情分,他警告你呢,陛下。”

“他敢下殺手,想必不知那是朕的人。”容靖抿了抿嘴,轉頭看向奚晏:“此時還要勞煩奚大人。”

奚晏的獨子奚朝浥去年娶了宮中唯一的公主為妻,貴為驸馬,奚晏自然也算是皇親國戚,他與容靖早早就在一條船上了。

“陛下放心。”奚晏颔首,“只是尚書府後還有九寺,九寺多聽從攝政王的旨意,臣雖是尚書令,也多受制衡。陛下親政一事,刻不容緩!”

最後一句是對曹倫說的。

曹倫不可置否,眉頭皺了皺,“若定北侯肯表明立場,哪怕逼得容瑟狗急跳牆也好,只是他如今作壁上觀,容瑟又沒有動作,咱們不好動手。”

容靖說:“不能明着動手,那就從暗處來吧。”他意味深長道,“大理寺不是有咱們的線人嗎?”

曹倫與奚晏對視一眼。

奚晏猶豫道:“或可一試,只要将他手中可用之人除去,如此一來,獨木不成林!”

曹倫也微微點頭,又說道:“陛下,皇陵艱苦,太後娘娘鳳體貴重,待先帝喪期過後,盡快将人接回來吧。”

容靖臉色微微一變。

曹倫皺眉:“怎麽了?”

容靖猶豫須臾,說:“母後那邊的消息斷了,咱們的人也都不能靠近。”

曹倫臉色頃刻難看到如墨一般。

當日容瑟逼走曹太後,俨然是因當年看守皇陵一事而報複,這事說大不大,只要再暗中将人接回來,他容瑟總不能沖到後宮來鬧事。

先斬後奏,他也沒招。

誰想到這會兒他們竟連人影都摸不着了。

“欺人太甚!”曹倫斥道,“太後是去守先帝皇陵,不是被軟禁在那的!”

奚晏在一旁輕聲說:“陛下,曹大人,稍安勿躁,只要陛下親政,那攝政王一朝淪為階下囚也未可知,到那時迎太後回宮還不是輕而易舉?要緊的,還是此事。”

容靖不動聲色,默認一般。

曹倫素來寵愛這個嫡親的妹妹,只是眼下容瑟是鐵了心不肯放人,再三權衡,還是無奈點了點頭。

而遠在京郊外的蟠龍山中,一座密不透風的小木屋,門窗皆被封死,只留個能容小碗進出的口,還被用鎖封死,貴為太後的曹毓敏就在這裏邊。

有人将那個小洞的鎖打開,掀開木板,送進去一碗寡淡的糙米飯,然後利索地再重新鎖好。

裏頭便傳出尖細嘶啞的聲音:“哀家是太後!你們豈敢!開門!開門!放哀家出去!”

看守是容瑟的人,自然不會搭理曹太後的威脅,謹遵吩咐,一言不發。

上面早吩咐過,不許曹太後出來,更不許她見光,誰也不準同她說話,半個字都不成。

短短兩日,曹太後便已歇斯底裏地鬧了好幾場,屢屢揚言要自盡,鬧到現在也沒人搭理她,而她也好好地活到了現在。

送飯的面無表情,也不管裏頭噼裏啪啦的瓷器碎裂聲,兀自走遠了。

主子吩咐過,愛吃不吃,一天就送兩頓,餓了她自然知道吃。

身後屋子裏又是一頓聲嘶力竭的咒罵與尖叫,被封住光的屋子裏黑暗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曹太後多日沒洗漱過,渾身狼狽,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與安靜中逐漸感覺到了恐懼。

在不小心被自已摔碎的瓷片割傷腳後,她更不敢妄動,縮在角落裏哆哆嗦嗦地哭。

可她不想死。

她兒子已經當了皇帝,她兒子贏了那個娼婦賤人!

只要再把那個娼婦的兒子殺了,她就會被接回京去,她就是這普天之下最尊貴的女人!

再等一日……或是兩日……

.

容瑟正忙着浮生樓重新開張的事,畢竟他不是原主,這浮生樓也算是易主一次,他重新修撰了菜譜,又整天熬夜将自已能記住的菜色詳細地記錄下來,畢竟再強大的腦子也需要查資料。

日久天長,難免會忘,這個地方可沒有互聯網給他自由沖浪。

他知道大晉的文字,但是這個過程就是從簡體字翻譯成晉字,中間多了個思考的過程,所以他還是更習慣于用硬筆和簡體字,用的是合尖竹管筆,寫下的菜譜也都是自已熟悉的簡體字。

但交到浮生樓的菜譜是他挑選出的幾道菜,用晉國文字臨摹後,交予浮生樓用作宣傳。

一旦舍得下本錢,浮生樓地理優勢又好,短短三日,一改平日門庭冷落之态,新奇菜名與高調宣傳吸引了不少人。

坊間一時傳聞紛紛。

都說浮生樓易主後來了位了不得的廚子,做出的菜色天上人間僅此一份,只等開張。

辦這差事的是藍莺,她得意洋洋對埋頭不知寫什麽的容瑟回報:“主子,咱們浮生樓這個月要開張的消息,保管整個晉京都曉得了!”

容瑟頭也沒擡,誇了句:“做得不錯。”

藍莺猶豫了下,又輕輕說:“不過有不少難聽的話,主子,咱們真不管麽只要我放出話去,肯定沒人敢說浮生樓的壞話!”

“不用管。”容瑟說,“随便他們去傳,只要将聲勢鬧得夠大就行,開張那日自然會見分曉。”

衆口難調,總有人樂意拆別人臺,容瑟不在乎這些,他的菜色在大晉的确算是獨一份,只等開張後,如若有人鬧事,再收拾不遲。

“遵命。”藍莺點點頭,似無意般說道:“咳,主子,時辰不早了。”

這幾日王府的吃食,全出自她主子之手,換着花樣地做,以至于藍莺也沒以前那麽害怕容瑟,甚至還敢惦記他做的飯。

容瑟渾然不知她的意圖,繼續埋頭苦寫,“嗯,本王還不累。”

“……”藍莺欲言又止,委婉道:“那今晚,吃什麽呀?”

容瑟筆一頓。

合着剛才是他自作多情了?

雲初端着一盤從井裏湃過的葡萄進門,正碰上面無表情往外走的容瑟,愣了下,“王爺?”

容瑟揪了個葡萄,又伸手點了點藍莺,“浮生樓開張那日,若是人不夠多,就把她給本王賣了抵飯錢。”

藍莺:“……”

雲初點頭:“遵命,您這是?”

容瑟淡淡:“做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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