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霸道
050.霸道
梁慎予自已覺得傷不重,容瑟卻無意間挂懷,以至于這幾日都沒做魚蝦蟹,照舊幾盤小炒加上道冷菜,一桌五人,梁慎予依舊殷勤,容瑟仍然矜持,雲初今日倒是心平氣和,面無波瀾。
直到下了桌,藍莺才忍不住偷着問:“你昨日還不同意這門婚事呢,這幾天橫眉怒目恨不得将定北侯趕出去,今日怎麽無動于衷的?”
雲稚聽了一耳朵,“什麽婚事?”
雲初意味深長地掃了眼兩人,故作高深,“沒有婚事,今日看他順眼,再說,你看王爺搭理他麽?”
藍莺沉默須臾,“這幾日定北侯受傷,主子連采買的活蝦都不煮,這兩日都養瘦了。”
雲初:“……”
雲稚跟着說:“定北侯夾的菜,王爺都吃了。”
雲初:“……”
雲初操着兄長的心,這會兒生吃了定北侯的心都有了。
藍莺眼看着哥哥臉色愈發猙獰,立馬腳底抹油跑得飛快。
雲稚也起身跟着走,還拍了拍哥哥的肩,擡頭看了眼天色,意有所指:“天要下雨了。”
一語雙關。
雲初啪的拍開他手,擠出一個字:“滾!”
雲稚閑庭信步慢吞吞地滾了。
日落西山,天已擦黑,攝政王門前挂上了燈籠,雲初提着燈進會客室,見秋子寒還等在這兒,但人已經面無笑意。
“秋公子。”雲初走近,客客氣氣,“天晚了,王爺今日不見客,請公子回吧。”
秋子寒徹底繃不住,一巴掌拍在案上,诘問道:“王爺即便是真要與秋氏劃清界限,總也該給個由頭,常言道上門是客,我既進了王府的門,豈有枯坐半日,連主家都不得見的道理?”
雲初笑了笑,“秋公子何必明知故問?”
秋子寒臉色一白,辯解道:“我那是酒後失言……無心之失,何以如此…?”
“事實如何秋公子心裏清楚。”雲初淡淡,“請吧。”
秋子寒到底還是被雲初客客氣氣地趕了出去,順便将他那些賠罪禮一并返還,秋思楠在府中本以為兒子半日未歸,應當是有希望,結果人和禮怎麽出的府,又怎麽回來。
“這……”秋思楠脊背發涼,“攝政王這是何意?”
秋子寒坐了半日冷板凳,又被雲初羞辱一番,臉色陰沉道:“還能有什麽,自然是想徹底與咱們決裂的意思。”
秋思楠暗暗咬牙,思慮半晌,沉聲道:“罷了,明日我親自去一趟攝政王府,事關你的前程與名聲,我費了多少力氣才坐穩這個位子,秋氏決不能後繼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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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府,容瑟在卧房處理那堆令自已頭疼的公文,他真不是這塊料,沒有皇帝的心機,也沒有掌控局勢的遠見,更沒有殺伐果決的斷然,每一個上奏正事的折子,都得反複斟酌再斟酌,也疑心自已做的是否不夠好。
他知道站在自已這個位置,一念之差,便能決定千千萬萬人的生死。
于是便只能更加小心。
梁慎予輕手輕腳地進門,繞過屏風,瞧見在小幾前伏案的容瑟,坐在地上鋪的涼席上,身披薄衫,身量高挑卻清瘦,油燈燃着,光映在他眉眼間,潋滟且溫柔。
不知遇見什麽煩心事,容瑟忽然輕輕蹙眉,瞧着便有些頹喪的可愛。
梁慎予瞧見他,便覺得心裏安定,無聲笑了笑,湊過去坐在容瑟身邊,探頭邊瞧邊問:“怎麽愁眉苦臉?”
容瑟猶豫了下,決定虛心求教,低聲說:“霁州案子破了,但刺史之位空懸未定,我拿不定主意……”
梁慎予粗略一瞧,曹黨與攝政王黨羽各執已見,曹黨欲從六部抽調官員,攝政王一黨則舉薦于此案有功的喻青州。
喻青州若是去做兩年刺史,日後召回京必定會授予重臣官銜,此舉一是他們讨好攝政王,二也是在給喻青州示好。
但容瑟既然在猶豫,便是不屬意喻青州的意思了。
“怎麽,不滿意?”梁慎予問。
容瑟輕聲:“喻青州在大理寺這些年,不見得能做好刺史,放他歷練倒是無妨,可京中便無人了,大理寺卿兩處逢迎,我需要喻青州。”
梁慎予颔首,親昵與他抵着肩,說:“那臣倒是有一人舉薦。”
“誰?”
“霁州宣陽縣知縣,盧知豫。”
“霁州的?”容瑟沒聽過這人,狐疑而問。
梁慎予含笑點頭,“盧知豫上任七載,無功無過,不過當地百姓人人稱頌他是個清官,能為民做主,這些年霁州烏煙瘴氣,也就宣陽縣是塊淨土,都要歸功于這位盧知縣,此人樂善好施,家中卻貧簡,因其清潔正直,受過不少打壓不平,雖出身不高,難得堅韌,更有一身正氣,且非庸人,或可一用。”
見梁慎予好評如此,容瑟也有所意動。
“提拔此人,他必不會忘恩。”梁慎予又說,“近來坊間傳聞紛紛,若是指了喻青州去,難免受人诟病,王爺以為如何?”
“你都這麽說了。”容瑟微不可見地松口氣,大是大非面前,他還是相信梁慎予的,“那就他吧,明日就拟旨。”
梁慎予見他将折子放回去,低眉垂眼的模樣說不出的溫馴乖巧,半真半假地調笑道:“這麽信我啊?”
容瑟點了點頭。
畢竟是個寫得天上有地下無的高質量紙片人,認識到現在除了耍流氓這一點出乎容瑟意料之外,其他還是值得信任的。
梁慎予卻眼神微妙一瞬,難以自制地心動,又往容瑟耳邊湊了湊,低聲說:“我替王爺解了憂,王爺準備拿什麽來還?”
容瑟後知後覺地想躲,卻被扣着腰撈進梁慎予的懷裏,匆忙間聽見一句嘆息似的輕聲:“吻一下不過分吧?”
他根本沒等容瑟回應,便俯首吻上容瑟的唇。
容瑟愣在原地,梁慎予身上熟悉的氣息讓他連推拒的力氣都沒有,指尖都是虛軟的,面頰脖頸迅速蔓開薄紅。
起初只是個試探性的淺吻。
像梁慎予平日的作風,溫柔到不可思議。
容瑟腦中頃刻間空白,甚至不自覺地生出極其隐秘的歡喜,盡管不知從何而來,可紛亂思緒中他想起梁慎予那日的話。
——是喜歡的。
這是喜歡麽?
因為一個吻而莫名其妙地歡喜。
在他還沒回神時,已經将雙手攀在了梁慎予的肩上,像是小心翼翼地試探,一寸寸摟上後頸,自已也溫馴的阖眸仰起臉。
那是個充滿迎合與縱容的姿勢。
梁慎予被取悅到了。
他還不知道容瑟被吻會是這麽個反應。
于是輕柔的淺吻頃刻間變得又急又兇,梁慎予輕撫上容瑟清瘦脊背,掌心貼合着明晰的蝴蝶骨,恨不得将他揉入骨血一般地擁着。
都是初次親吻,生澀又急驟,唇齒磕碰出血腥味彌漫,沒人在意。
容瑟被吻得暈眩,直至頸側傳來細微的痛意,才将他從沉溺中喚醒些許,瑟縮閃躲了下,伸手推着梁慎予的肩掙紮。
“夠了……夠了。”
他頸上已被吮出了紅痕,梁慎予犬齒還叼着一小塊皮肉,見容瑟不肯繼續,他不甘地輕咬摩挲片刻,随即艱難無比促喘幾口氣,才勉強讓自已停下心猿意馬,松口放過那一截被烙下痕跡的白皙脖頸。
但他還将人緊緊抱着,伏在容瑟肩上喘息。
足夠狼狽。
容瑟也沒好到哪去,閉目平緩了半晌。
一個吻,就讓兩人盡失從容。
半晌,容瑟才讓面上滾燙的溫度降下去,一邊惱怒自已不争氣,又清楚地意識到梁慎予對他抱有的究竟是怎樣的心思。
他遠沒有看上去那樣溫和,吻時仿佛頭狼在噬咬獵物,平日也是這般,根本不管容瑟的拒絕,我行我素地就是要靠近。
房中一時靜谧,容瑟還被他扣着脊背壓在懷裏,本是跪坐的姿勢,這會兒整個倒在梁慎予的身上,容瑟面皮薄,就要掙紮着起身。
“抱夠了沒有,放開。”
“尚未。”
梁慎予不緊不慢地吐出兩個字,将人牢牢禁锢住,仍有些不滿地輕蹙眉,但卻沒有繼續吻他,只是抱着,貼到耳根去低語。
“我今日在府上瞧見秋子寒了。”
容瑟偏頭躲着落在耳畔的溫熱吐息,“那怎麽了?”
梁慎予掐了掐他柔韌的腰,擡起頭來,眉眼間俨然是一片暗沉沉的烏雲。
“他還在惦記你。”梁慎予像是喃喃自語,唇齒間咬出了獵獵殺意,“王爺,他在觊觎你,就只是打了一頓了事?”
容瑟再遲鈍,也能聽出他再明顯不過的醋意,一時有些沉默。
“你不是也在做一樣的事?”容瑟問。
“不一樣。”梁慎予聲一沉,撫着容瑟的臉要他擡頭,認真道:“他在冒犯你,而我在愛你。”
容瑟被這一記直球打懵了,又或是再次溺在他眼中,支吾半晌,混亂道:“那你…你想怎麽樣?”
梁慎予又極盡克制地低下頭,在容瑟眼角輕輕落下一吻,語氣也輕柔,卻不容置喙。
“殺了他。”
懷裏這人,不能屬于除他以外的任何人,更不容他人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