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反擊

065.反擊

這幾日太廟被焚在朝中鬧得滿城風雨,曹倫等一衆保皇派摩拳擦掌,都想着借此将攝政王拉下水,至少要讓皇帝親政,言官彈劾折子日日往上遞,卻并未遞到攝政王府,而是直接送到禦前。

這意味着攝政王一派權勢沒落。

早朝之上,容靖借禁軍總督當衆傷及無辜百姓問責,兩派官員吵鬧不休,最終陸上謙請旨道:“陛下,若總督有罪,該當送往刑部徹查問責。”

說話間,雲稚已入殿,神情自若,步履穩健,仿佛絲毫不知自已是被召來問罪的。

容靖收起往日溫和無害的嘴臉,冷冷道:“身為朝廷命官,統帥禁軍,卻在城中肆意妄為打傷百姓,莫非不該重罰?來人!給朕脫去他的官袍!”

這是要當衆處置雲稚,陸上謙知曉禁軍總督聽命于攝政王,但雲稚并無大過,縱使責罰,革職也僅是交出腰牌等查辦,如今陛下這卻算得上羞辱了。

正有侍衛上前時,門外驟然響起通報聲:“攝政王到——定北侯到——”

攝政王大步流星走入店中,絲毫瞧不出重病的模樣,還未站定,便冷聲嗤笑:“陛下好威風啊,知道的以為您這是要問罪,不曉得的,還以為您這是瞧上雲總督,想當衆驗驗身呢。”

話落,他也穿過百官群列,擋在侍衛之前,呵斥道:“給本王退下!”

攝政王冷血暴戾傳遍朝野,雖說近日收斂許多,但到底餘威猶存,吓得侍衛們紛紛退後。

容靖也被他吓得慌了片刻才冷靜下來,底氣多少弱了些。

“皇叔有所不知,您雖挂心百姓,可此人以官身在坊間作威作福,當衆毆打百姓,豈可輕饒?”

一番話說得可謂夾槍帶棒。

容瑟不吃他這套,巋然不動,梁慎予适時地見禮後說:“不知陛下是從何得知昨日之事的?”

容靖一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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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他派人盯着攝政王府的動向,何況禁軍總督打了人這等大事,怎麽可能半點風聲也無?

“自然是,有苦主狀告。”容靖勉強鎮定,“禁軍總督打了人這等大事,朕怎能不知?”

容瑟毫不客氣地笑出聲:“霁州冤案十五年無人知,累累白骨堆積如山,陛下一句不知情推脫得一幹二淨,這事倒是上心,陛下可查過,昨日争端因何而起?”

不等容瑟開口,曹倫便奪過話來說:“無非口角紛争,說起此事,百姓言論倒也無過,太廟被焚着實不詳,如今陛下既已登基,便是大晉天子,合該行天子之權,以撫容氏列祖列宗在天之靈,遑論王爺至今無封國亦不合規矩。”

容靖當即附和:“不錯,皇叔以為偃地如何?”

“挺好。”容瑟盡職盡責地維持自已老謀深算笑裏藏刀的設定,話鋒一轉,“不過不急。”

“本王這兩日抱恙,倒是不知外面已經傳得這般不堪,那幾個混賬東西妄議本王,打一頓都便宜他們。”

梁慎予幫腔,沉聲道:“污蔑皇族,按律當斬。”

比起如今麻煩纏身的容瑟,梁慎予更加不可小觑,羌州背靠宜州,梁氏與宜州唐氏素來親厚,手中又有一支虎狼之師,他既然開口,這份量自然不輕。

容瑟看戲似的瞧着容靖臉色僵硬,又慢悠悠地說:“還有太廟被焚,火又不是本王點的,大晉列祖列宗找本王做什麽?再說……”

他刻意停頓須臾,将尾音拖慢,穩操勝券一般緩緩問道:“誰告訴你們,太廟前殿被燒光了?諸位大人,這幾日彈劾折子沒少寫吧,誰去太廟瞧過了?”

此言一出,鴉雀無聲。

誰會親自去看看太廟是不是真的被燒了?

再說,誰敢拿太廟弄虛作假?

何況消息還是從曹家出來的,哪裏還需要證實?

如今容瑟一問,他們才發覺哪怕風言風語傳了這麽多天,可他們都是聽人說,太廟燒成什麽樣,還真沒人知道。

連容靖和曹倫也不知。

曹倫心猛地一沉,覺得事可能要不好,可他想不出哪裏可能出纰漏!

“都沒親眼看見啊。”容瑟臉色徹底冷下去,冷斥道:“那都胡言亂語些什麽?你們沒親眼看見,有人親眼看了,将人都帶上來!”

幾個宮人被帶上宣政殿,大宮女帶着人跪地參拜:“奴才參見陛下,參見王爺。”

“将太廟走水一事,原原本本與諸位大人說個分明!”

大宮女道:“回王爺,太廟走水非是意外,奴才們已查明,是有人故意潑油縱火,如今人已畏罪自裁,前殿雖盡焚大火中,但殿內供奉的靈位,除了先帝永始爺的,其餘靈位皆完好無損從前殿廢墟中尋回,連裂紋都不曾有,唯有永始爺的至今還未尋回。”

滿朝嘩然。

群臣們面面相觑。

太廟燒是燒了,是有人故意燒的,而且前殿的确是燒沒了,可靈位還在,但先帝容胥的沒了。

如此說來,其中便無比蹊跷。

容靖淡定不能,猛地自龍椅上坐起來,面色劇變:“怎麽可能!你們來報宮中時,分明說的是全部焚毀!”

大宮女誠惶誠恐:“奴才不敢欺瞞陛下,前日便遣人來宮中回禀過了呀!在此之前,只是通禀走水,但如何燒起來的,燒了什麽,可是前日才查明白的!”

容靖跌回龍椅上,看向了曹倫。

曹倫也面色難看。

那邊的确回禀前殿大火,太廟以木材建築,一旦走水勢必火勢難熄,何況那些靈位也都是木牌,怎麽可能分毫無損?

可偏偏前殿被燒沒了不說,各位皇帝的靈位都好端端的,只有先帝的沒了。

事已至此,曹倫閉了閉眼,他再蠢也知道這是容瑟的手筆,只是想不通他究竟如何未蔔先知,甚至還能反擊得這麽漂亮。

以攝政王為首的群臣們松懈下來的同時,也紛紛覺得出了口惡氣。

唯有雲稚對此毫不意外。

昨日他敢動手,是領了攝政王的命令,從那時起雲稚便猜測,王爺這張網差不多該收了,故而才肆無忌當衆收拾了那幾個人。

容瑟瞧向難以置信的容靖,對他微微一笑:“列祖列宗的靈位都在,偏偏先帝的燒沒了,陛下,你說這是為何啊?”

容靖艱難道:“這幾個奴才的一面之詞怎可輕信?!”

容瑟覺得人要是無恥起來,當真是什麽話都能說,說得好像先前污蔑他的那些話不是一面之詞一樣。

他甚至想反諷一句,喲,您還知道一面之詞呢?

但大宮女和幾個宮人已經開始叩首喊冤:“冤枉啊陛下,此事太廟上下宮人皆知,何況如今靈位都擺在太廟呢,您若是不信,派人去一探便知!”

“陛下盡管派人去瞧。”容瑟有恃無恐,“曹大人說本王觸怒列祖列宗,可如今被焚毀的只有先帝靈位,可見究竟是誰被容氏宗親厭棄。”

容瑟将矛頭對準容胥,言辭之間再無溫和。

“陛下有給本王擇封地的時間,不如好生想想,本王的 好皇兄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引得祖宗震怒。”

容瑟這一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就是裝神弄鬼麽?誰還沒點說瞎話的本事了?

可滿朝文武不覺得這是信口開河。

畢竟他們都信奉鬼神之說,遑論霁州冤案的事這才過去沒多久,當日容胥暴斃祝岚山等人犯下這樁大案,最後卻不了了之,若非此事子虛烏有,那就是為了皇室顏面強壓下去。

何況這次矛頭直對攝政王,既然是有人刻意放火,那必定是蓄意陷害,結果其他靈位都沒事,就先帝的沒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看似沒什麽關聯,可放在一起想,便好似其中牽扯千絲萬縷。

容靖志得意滿,本以為今日能将容瑟拉下水,卻沒想被反将一軍,輸得徹底又狼狽。

匆匆散朝。

臨走之前,容瑟深深瞧了眼容靖,說:“出身是要緊,昏聩暴君的兒子,會是什麽好東西?”

這是暗示,也是警告。

容靖坐在龍椅上,渾身冰冷。

.

容瑟坐上馬車後緩緩吐出口氣。

贏了。

只可惜他不是被容靖一家子逼到瘋魔的原主,真正的苦主沒瞧見容靖那張比吃了蒼蠅還難看的臉。

“看來臣猜得沒錯。”梁慎予輕笑,“太廟果真沒燒幹淨。”

“是啊。”

容瑟低低哼了一聲:“火是他容靖點的,燒的事他爹的牌位,從頭到尾,本王可都沒插手,這盆髒水,他怎麽潑過來的,本王就怎麽還回去而已。”

“那接下來呢?”梁慎予垂下眼,狀似溫和:“若是王爺想,讓他遺臭千年也并無不可。”

容瑟探究地瞧了梁慎予一眼。

總覺得梁慎予說這話時,咬字間都是冰冷的恨意。

他也在厭惡甚至恨着容胥這對父子。

為什麽?

“還不急。”容瑟輕聲說,“找到鄭福之後再說,半數朝臣仍站在曹家身後,禁軍在本王手中不錯,但兵部在曹倫手中,若不能一擊即中,不如厚積薄發。”

就如同梁慎予想将鐘儀川扣下,也是因朝中不可控因素太多。

鄭福是他們給原主定罪最重要的人證,無論如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只有這個人被處理妥當,容瑟才能安心。

梁慎予瞧他片刻,并未置喙,只笑說:“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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