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關于戀人間的正确相處
關于戀人間的正确相處
韓暮生趁熱打鐵,拉着沈朝聽去找合适的地方。已經是晚上了,兩人都洗漱好,只是沈朝聽還在擦頭發。韓暮生先躺在床上,拍拍自己旁邊的空位,笑得像勾引客人的小倌。
沈朝聽擦好頭發,出來就是這副場景,一時有些無言,又有點瞠目結舌,于是韓暮生不僅沒成功,還收獲了沈朝聽溫馨蓋被子舉動一次。
沈朝聽坐上床——他們現在躺的床上,四件套全部換新。韓暮生越來越大膽并且不掩飾,直言“不想讓聽聽身上染到別人的味道”,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沈朝聽,像想把他的心也給勾出來。
沈朝聽眼珠一錯,避開他的視線。韓暮生還是笑眯眯的,一點也不惱。沈朝聽會避開,只能是因為他不願意去面對。而不願意面對的會是什麽?只能是涉及到他真情的東西。一個人的真情難以獲得,韓暮生對這件事很有耐心。
他貌似貼心地開啓話題:“聽聽,你覺得這個地方怎麽樣?”
手機上懸鈴木濃密的綠蔭遮擋住日光,古建築在最深處若隐若現,游客從正門魚貫而入。
沈朝聽點點頭:“好。”
韓暮生知道今天不能再逼人了,也不能再多做別的,來日方長。他見好就收,不再追問沈朝聽的意見:“那就這裏了!”
沈朝聽點頭,熄燈,和他一起躺在床上。韓暮生很快就睡了,呼吸變得綿長。
黑暗裏,沈朝聽輕輕捂上心口。他知道心髒的跳動很平穩,但他還是感覺它在加速。脊背的神經在顫動,心髒在加速跳動。他知道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一種幻覺,但暫時還控制不了。他小心地躺得離韓暮生遠了點,怕自己的心跳聲影響他的安眠,雖然他看上去睡得很熟。沈朝聽偏頭長久凝視韓暮生的睡顏,心中憂慮的惶恐和美好的期待各半。
也許……也許明天可以先把藥裝進行李箱裏。他想。
……不對,其實應該更多地吃藥?不然,怎麽控制呢?
他在大腦深處扒被遺忘許久的醫囑,混亂的數字排序終于找到了合适的歸宿。他輕輕呼出一口氣。
也許這回是好的開始。
至少,不會有比它更好的糟糕了。
沈朝聽起身在韓暮生眉心落下一個吻:“晚安。”
你讓我有了生活的新靈感。
他悄沒聲地離開床鋪,在備忘錄裏敲敲打打,把Around下回來,發了張截圖。
【……路過你的眼睛
飄浮着的雲
我終于聽清你的呼吸
心跳跟随你
心情說不盡
能不能側對我
我好說我愛你
路過你的眼睛
漂浮着的雲
我終于看清你的降臨
好想喜歡你
還是靠近你
能不能看向我
我好吻你眉心】
沈朝聽醒來,已經是早上六點,韓暮生還在休息。
他鼓起勇氣去看Around下的評論,大家都對這個片段感到好奇。
——是朝聽的新歌嗎!我這吃的是什麽呀,剛聽完一首又來一首,國宴!
——好甜呀嗚嗚,是朝聽寫給戀愛對象的歌嗎?
——路過你的眼睛。。好浪漫。。。心都要死了
——朝聽大膽寫,墨水勇敢飛!
把Around卸載,沈朝聽下去給自己和韓暮生做早餐。
他其實不喜歡進廚房,自己都多是點外賣或者直接不吃,拍戲對別的藝人來說會讓作息飲食不規律,對他來說倒還是件好事,因為他在生活裏不一定願意照顧自己。
但是加上韓暮生的話。他想,進廚房變得不那麽讨厭了。
是為什麽讨厭進廚房來着?小孩子倒還爬不上竈臺掌不了廚,但可以留在竈臺前聞那嗆人的氣味。把一張瘦得脫相的臉埋在火苗前,沈迎真害怕下一秒自己就被燒死了。
他不知道這個火有比燒死他更可怕的功效,在活着的時候毀容可比直接死了更不受大衆的待見。人們總是歧視多于包容,接受自己的想法多于理解他人。沈朝聽也是這種人,因此他更能覺得韓暮生性格上的可貴。
分神的後果是鍋裏的粥煮糊了。沈朝聽連忙去收拾,另一只手比他更快。韓暮生站在鍋前,嗅嗅:“好像還能吃。
“現在開飯嗎,聽聽?”
沈朝聽以為他沒聞出來:“糊了。”
“可是你為我做的所有我都覺得很有意義,糊了也是你對我的在乎,至少你不會給別人煮糊粥。”韓暮生對他的珍重很是得意,眼裏滑過笑意,嘴上還一本正經,理直氣壯地把他推出廚房,“接下來的盛飯工作,就交給我吧。”
聞言,沈朝聽更愧疚了。要不是他剛剛走神,也不用讓韓暮生吃糊粥,還要想好聽的話用來安慰他。他為什麽什麽都做不好?明明昨晚還在想是一個新開始。可是新開始是這樣的嗎?明明依舊那麽糟糕。他總是那麽糟糕。
沈朝聽:“抱歉……”
韓暮生突然把他手掌拉出來攤開,在他莫名其妙的注視下兩指合攏,抽過他的掌心。
沈朝聽想問為什麽,但他自知理虧,不敢問。
他不問韓暮生也就不說,兩人保持詭異的沉默直到這頓飯吃完。沈朝聽最後還是忍不住,他不想和韓暮生産生罅隙,他想讓兩個人和以前一樣,他必須開口去問。問之前他還特意加了一個顯得親密的稱呼:“寶寶,你剛才……為什麽要抽我的手?”
韓暮生跟機器人一樣,問了才有答案:“因為你該。”
沈朝聽有些低落,在韓暮生吃好後立刻殷勤地上去幫忙收拾碗,卻被韓暮生躲過去:“你收拾好你自己的吧。我不需要。”
沈朝聽手足無措,等韓暮生出來,他把手攤開伸過去:“你再打我一次吧。”
韓暮生這次才有眼神反應,看他:“我為什麽要打你?”
“我活該。”沈朝聽說。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他也沒拍過多深多需要琢磨的愛情片,其他片子裏的感情線都有利益或者別的東西做支撐。
沈朝聽的生活裏還沒有人用口嫌體正直的方式和他溝通,韓暮生是第一個。他沒有例子學習,他害怕韓暮生真的就這樣不理他。
沈朝聽有些焦慮,埋着頭,生怕韓暮生不懲罰他。
韓暮生果然沒打:“你活該在哪兒?”
沈朝聽真不知道。他沒有戀愛學習對象,他身邊的人不是早就走了就是老夫老妻,還有的沒談過,談過的也離了。他沒有正确的戀愛觀,把自己面對別人的禮貌态度全套裏面去了。
韓暮生見自己真的快把沈朝聽吓哭了,把他拽坐到自己對面的沙發上,和緩了語氣說:“我沒有跟你生氣。”
沈朝聽看他一眼,模樣很委屈,不像信他話的樣子。
韓暮生自己也不信。他就是專門裝一下,讓沈朝聽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我打你是因為你總是覺得對不起我。但你沒有什麽能覺得對不起我的。早上你辛辛苦苦做早飯,我起晚了我還不想做也不想買,那我就活該吃糊的,你能給我做我本來就應該感恩戴德,而不是你和我道歉,這不是你的問題,這是我的問題。”
沈朝聽說:“我不辛苦。”
韓暮生蠻橫道:“我覺得你辛苦你就是辛苦,你做的惠及我的所有事情,都是你看在戀愛關系上對我進行的施舍,如果我真的讨厭我會直接和你說,你沒有錯,到那時候你頂多有錯的就是不了解我,但我也不完全了解你啊?你不能把不應該劃分給你的責任擔在你身上。”他傾身前去牽住沈朝聽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認真說,“我們還有時間,我們還需要時間。”
沈朝聽讷讷:“……好。”
“乖。”韓暮生滿意地揉揉他的腦袋,“我們下午出發,你休息休息,進屋裏歇着吧。”
沈朝聽乖乖點頭。
韓暮生的意思是這裏後續都會有人幫忙處理,沈朝聽只要負責保持玩心然後和他一起去玩就好了。
到底是太久沒旅過游,沈朝聽還是和第一次旅游那樣充滿好奇。
第一次旅游……
觸碰到回憶關鍵詞了。他頓了頓,妥帖地把藥收在行李箱的一角,再用其他東西把藥蓋住,陷入自己的思緒。
宋明莘對這個可憐的弟弟很照顧,在得到朋友的建議之後,她決定帶弟弟一起出去旅游。
“多看看外面的風景會讓心胸開闊。”宋明莘說,“心胸開闊之後,你就不會再做噩夢了。”
沈朝聽一直一直在做噩夢。
他醒來後也不記得夢境的樣子,只知道深的色調,還有濃稠的液體與無限飙升速率的心跳。宋明莘就會像天神一樣及時出現在他身邊,輕輕拍他的背,給他倒溫水,然後念睡前故事。
沈朝聽在黑夜裏用力睜着眼睛,哪怕宋明莘把聲線壓得再溫柔再婉轉,他也不讓困意跟随她有進一步動作。
宋明莘出奇的有耐心,她放下書:“是遇到什麽困難了嗎?”
沈朝聽看着她,猶豫很久要不要說話。
宋明莘早就熟悉了沈朝聽的啞巴态度,她其實根本就沒指望沈朝聽能搭理她。她說:“明天就要出去旅游了,要說擔心的話,你可能确實會有一點期待哦。”
她也不是太健談的人,說幾句話後往往需要反應一下才能繼續。沈朝聽趁着這個空檔憋了一會兒,從嗓子裏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什……什、什麽,地方?”
宋明莘掉線了。
沈朝聽以為是自己問得太不客氣了,他也意識到自己說話的語調配上表情可能會顯得有點兇。于是他清清嗓子重新說:“請問,那是個什麽地方?”
宋明莘上線了。
她激動地看着自己的啞巴弟弟,仿佛要用眼睛把他沒說過的話全逼出來。黑暗中她的雙瞳亮得吓人,讓沈朝聽想起村子裏小時候見過的狼,但是那只狼很好,只是舔了舔他,還把小狼崽帶到他身邊陪他玩。他後來知道那是村裏赤腳醫生在得知沈姓夫婦的遺棄計劃後背着人偷偷在他身上抹的能讓狼群覺得他身上一股小狼味的藥。
宋明莘看上去很像找到了遺失在外的小狼的母狼。
她下意識輕言細語起來:“是一片草原……很大,現在是夏中,草原上會有很多嫩綠的草,牛羊成群,白雲綴在天空上,和你前兩天吃到的小蛋糕上的奶油很像。你還記得嗎?我記得那塊小蛋糕還挺合你口味的,你一連吃了好幾口,都忘記以前你習慣吃一點剩下的全收起來的習慣了……”宋明莘碎碎念。
沈朝聽有點尴尬,沒想到有人會把他的生活習慣記那麽熟。還是,還是不太好的表現……他耳根紅着,心中想幸好室內沒開燈。
他迎着宋明莘的視線點頭,即使已經開口說話了:“期待。”
翠綠的、廣袤的草原,極其大的天地,白白的羊和黑白相間的奶牛會行走在上面。這是他從小學的課本裏學下來的東西,他記得深,因為他那時候也曾想過以後帶奶奶一起出發到沁人心脾的世界裏去看看。
他沒和奶奶說,怕以後讓奶奶失望。但他已經在努力了。
現在有機會了,只是現在只有他滿足這個一個人的願望。不過其實還是兩個人,書上的奶奶去世了,但宋明莘是很像書上的媽媽的人。
他有點困了,悄悄打了一個哈欠。
“早點休息吧,小朝聽。”宋明莘為他掖好被角,“草原不會讓你失望的。”
後來兩個人都失望了。還沒到地方就聞到牛羊的屎臭味,宋明莘頗有些尴尬地看向他,他搖搖頭。
沒有失望的。宋明莘在的地方,只要宋明莘在,只要宋明莘是健康的,那就是被滿足的期待。
沈朝聽彎腰撿起地上盛放在草叢裏的鮮花,朝着她彎彎眼睛:
“姐姐,謝謝你。”
“聽聽,收拾好了嗎?”韓暮生在外面敲門。沈朝聽收拾藥的時候順手把門鎖上了,因為動作的謹慎并不能讓觀察者變成瞎子。他把行李箱拉上卡好,快走幾步打開門:“好了。”
韓暮生快步走進來,沈朝聽:“你慢些,小心摔着。”
“那聽聽扶我好了。”韓暮生單臂彎曲,笑得狡黠,“聽聽勾住我的胳膊……我們就不會摔着了。”
沈朝聽依言挽住他,行李箱拉出碌碌的聲響。
他們是自駕去那座城市,洛安市。
去洛安市算他們南下,同時還要往東偏。高速公路上林立的防風沙的樹木很快就讓人昏昏欲睡。沈朝聽剛上車就被安排在副駕駛,困倦的時候強撐精神和韓暮生對話:“你是哪裏人?”
“你工作那裏,申海市本地的。”韓暮生說,“不過家裏在其他城市也有安排分公司,所以會在中心城市順便買套能住人的房子。”
沈朝聽有些好奇:“洛安也在裏面嗎?”
韓暮生道:“洛安倒不在……”
沈朝聽笑:“那看來可惜了,少了一個不用花錢白住宿的經歷。”
韓暮生聞言立刻:“聽聽是想在洛安市住我們自己的房子嗎?現買其實也來得及,我等下下高速就打電……”
沈朝聽打斷他:“不用。”他有些無奈,“而且,就算你買了,那也是你的房子,不是我的。”
“什麽你的我的他的。”韓暮生裝傻,胡攪蠻纏,“我說是你的就是你的,而且我也沒說是你的,我說是我們的,還是我,但是加了個們……”
沈朝聽笑着聽他一連串地輸出歪理:“好了韓老師,學生都聽你的。”
韓暮生知道路上的思想灌輸差不多夠了:“學生就得乖乖聽老師話。”
不知道哪個字戳中了沈朝聽,他神色落寞一瞬,然後自然開口:“如果老師做錯了,學生也要指正呢。”
“駁回。”韓暮生說,“我是霸道老師,不允許小白花學生反駁我。”
沈朝聽面朝車窗,噗嗤笑出來。
韓暮生不依不饒:“就不能當着我面笑嗎?我看上去很容易讓你笑不出來嗎?我真的要哭了——聽聽,我長得很醜嗎?”
沈朝聽連忙安撫:“你長得很帥,是我忍不住。”
韓暮生賣乖:“忍不住親親我嘛?”
沈朝聽被他話語追得無言:“再忍不住,也要等下了高速再說了。”
韓暮生騙到一個親親,得意揚眉:“那我可要快點讓聽聽實現願望了。”
他又說:“白住宿也有機會,以後我們再去旅游,總有一次能到有房子的城市。但其實這一次也差不多,只不過不是我家的,是我二姑家的。”
沈朝聽應和他:“嗯,以後總會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