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恐懼 我究竟是什麽時候被狼王盯上的……

第25章 恐懼 我究竟是什麽時候被狼王盯上的……

香氣。

曼尼第一腳踏入花店門口, 幾乎是瞬間就被那滿溢的馥郁花香奪走了注意力。

妻子在旁邊哼着歌整理花束和緞帶,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她随口和丈夫打了招呼, 然後便回身繼續擺弄她的那些花草了。

男人難得在妻子那裏遭到了冷遇,迪莉娅一向甜蜜又活潑, 這樣冷淡的反應過去倒是很少有, 他在門口猶豫了幾秒,進門時被愈發濃烈的香氣擾的鼻子發癢,忍不住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臉上也跟着露出一點難受的表情:“你弄了什麽花在店裏?味道好濃。”

“花?”迪莉娅愣了一下,下意識回答說:“還能有什麽,不還是之前那些?”

“這香味我沒聞過, 所以才問你是不是新的品種……還是說你買了新的香水?”曼尼蹙眉, 看丈夫的表情是實實在在的抵觸, 還是配合的低頭聞了聞自己身上,并沒聞到什麽所謂的濃香,只有一股熟悉的花草清香, 于是她又搖搖頭,“很久沒買過香水了……我身上的味道也沒感覺有什麽問題啊, 你到底怎麽啦?”

曼尼皺着眉, 他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快速地在店裏大致看了一圈, 沒能搜尋到什麽值得懷疑的東西,半信半疑的停下了腳步。

“那也可能是我在外面呆久了,突然一下子進來不太适應吧……”他喃喃幾句,見妻子始終都是一副不太上心的散漫樣子,忽然也覺得自己有些大驚小怪。

他目光環視一圈, 不經意似的地随口一問:“不過我剛剛沒看到那盆蘭花诶?就是從那邊弄來的,說要給秦情小姐的那一盆。”

“……”迪莉娅修剪枯枝的動作不自覺地一僵。

他沒看着迪莉娅,只低頭聞了聞幾盆開的正好的花,都不是他之前聞到的那種香氣,可能是香氣混在一起變化出的特別味道,也可能是因為他之前在外面确實呆了太久,鼻子受不住這麽強烈的變化,正如現在,好像已經有點聞不到那種香味了。

曼尼的心髒繃緊了一點,表情卻沒有露出太多變化,只帶着些調侃意味,随意笑着問道:“怎麽,不喜歡平民窟的東西呆在這兒,早早就送出去了?”

“……倒也沒有不喜歡啦,”迪莉娅的聲音放緩語速後聽起來嬌滴滴的,帶着些軟綿的撒嬌味道,小聲道:“那花做的很仔細呀,再怎麽說也是主人家的一片心意,反正你們都檢查過了,所以我想早一些交給秦情小姐也沒關系的。”

曼尼挑起眉,笑道:“這次怎麽這麽利索?我還以為依着你的性子會覺得那東西是個麻煩,要磨蹭幾天才拿出來呢。”

“哪有……”迪莉娅擡手攏攏一縷耳邊垂下的碎發,她仍然維持着背對着丈夫的姿勢,忽然覺得有些莫名地局促緊張,但在理智還在猶豫的功夫,自己的聲音卻已經先過理性一步,提前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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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問這個做什麽?不是都已經檢查了很多次嗎?”迪莉娅的聲音有種單純的疑惑,又有點後怕的憂心忡忡,“我只是想做個順水人情,那花做的很用心,心意要是不交出去,不就浪費了嗎?”

“是倒是這個道理……”曼尼有些遲疑,他壓了壓喉嚨裏的幹澀感,有意控制着自己情緒裏那份隐秘的不安,故作鎮定的提醒着。

“但是,是不是給的太快了些?”

正如妻子所言,不過是一盆花而已,那樣的地方本來也翻騰不出來什麽未知的材料,他的人反複檢查,既然沒有問題了,那麽作為一個順水人情送出去,似乎也沒什麽問題。

前提是狼王沒有突如其來的那個疑問……

迪莉娅的手指蜷了蜷,那種莫名的不安沉甸甸的壓在心口上,并随着丈夫那故作鎮定的表情,漸漸醞釀成了一種模糊的、隐秘的不滿。

——什麽呀。

像是在抱怨她做事情不走腦子似的。

她想,輕輕咬了咬嘴唇。

……不是早就檢查了很多遍嗎,不是早就确定了沒有問題才敢放在她的店裏,讓她來負責找個機會交給那位小姐賣人情嗎?

為什麽現在又抱怨起來了?為什麽現在又不高興起來了?

是說那東t西其實還是有問題的嗎?

是因為那東西放在這裏也沒關系……還是說,我因為那盆花出事了也沒關系?

“可是……不是都已經檢查了很多遍嗎?”

她的心髒繃緊着,從內而外生出了強烈的緊張,但女人的五官卻奇異的依然維持着一貫放松的姿态,迪莉娅恍惚之間只覺得自己的連仿佛被另一種情緒支配,在丈夫的面前,熟練而自如的擺出了疑惑的表情。

曼尼聞聲轉過頭,看見自己的妻子滿臉疑惑,純然不解的随口反問:“你的人……應該是能信得過的吧?”

“當然是信得過的,”曼尼下意識回答道,“我這不是單純的擔心嘛,萬一交出去後還有什麽問題之類的……你也知道先生的态度,這萬一呢……”

迪莉娅看着他,明明還是那副熟悉的嬌憨妩媚,此時眼底卻泛起了一點驚惶不安的朦胧水霧。

曼尼被妻子突如其來的哭泣吓了一跳,下意識湊上去想要安慰,迪莉娅低着頭一動不動,有點無奈、又有點委屈地,哽咽着小聲嘀咕起來:“我又分辨不出來那東西什麽問題,你說可以給,那我就覺得可以給出去嘛……”

明明她都說了沒問題了……

女人仿佛忽然就被這突如其來的發展和未知的恐懼魇住了,她的丈夫為狼王工作,連帶着迪莉娅也清楚狼王的本性如何,以至于曼尼此時的随口反問竟也像是一向冷情的上位者隔着她丈夫的皮囊,居高臨下地對她傳來飽含威壓的冷漠诘問。

迪莉娅的身體不由得顫抖起來,臉色蒼白,失血般褪色的嘴唇顫顫,驚慌無比的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我沒想那麽多呀,就覺得沒事了,所以把東西送出去了……是我做錯什麽了嗎?”

曼尼被她吓了一跳,莫名也開始覺得是自己在大驚小怪了——送了一盆花過去而已,難不成還真的就能把天通個窟窿出來?

“不不不,怎麽會呢,”曼尼努力解釋着,他手臂環繞着妻子顫抖的肩膀,溫聲細語的安慰道:“這只是一件小事,迪莉娅,沒事的,真的沒什麽事,放心吧——”

但女人在他懷裏哆嗦着,模樣依然是肉眼可見的不安。

她拼命回憶着那段短暫地對話,複盤裏面所有的細節,她想起少女的微笑,她藏匿溫柔溺愛的眼睛,她覆上來攏住自己的雙手,和她說的每一句話。

她想起來了。

她想起來,明明秦情小姐自己都說了——

【哪怕有問題也沒關系的。】

……

【這本來就不是我該承受的責任和問題】

……

【無論怎麽樣,問題都不該在我。】

…………

……是啊,她忽然愣愣的想,問題怎麽能在我呢?

已經反複盤查過了,所有人都已經覺得沒有問題,那為什麽因為自己把東西交給了它的主人,自己的丈夫就露出了這樣的态度。

不是我的錯呀。

我什麽都做了,怎麽還能是我的錯呢?

她的眼睛還在無聲地流淚,靈魂卻已經失溫一般漸漸冷靜下來,丈夫唉聲嘆氣,近乎口不擇言的安慰起來:“好了,好了,不要哭了迪莉娅,你想要什麽我買給你呀?不要怕嘛,只是一件小事真的沒什麽大不了的,我都檢查了很多遍了,那盆花确實沒有問題,要不是因為先生他之前問——”

男人聲音驀地一頓,房間內一切聲音都随之戛然而止。

問,問什麽?

迪莉娅淚眼朦胧的看着他。

問了和花有關的事情……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可說到底,那句似是而非的詢問,真的有什麽實際含義,值得他們這麽誠惶誠恐地反複琢磨嗎?

幾秒後,迪莉娅再次輕輕抽泣幾聲,擡手擦掉了自己的眼淚。

“算了,你不要說了……”她揉揉自己泛紅的眼眶,低低的說,“我去找一下秦情小姐吧,同她把花要回來,你不要慌,我很快就回來。”

曼尼愣愣的,臉色也有些微微發白,他呆呆地應了一聲,發出的聲音短促又模糊。

“啊……嗯,嗯,好。”

他呆了一會,忽然反應過來什麽似的,快速又問了一句:“你直接去找她,沒問題嗎?”

迪莉娅停下了動作,有些嗔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這眼神很奇怪,也很微妙,仿佛是在看一個不懂事只會問一些蠢問題的外行人,但她依然會耐着性子解釋似的,迪莉娅輕輕嘆口氣,然後才很溫柔的回應說:“你不懂秦情小姐,沒事的啦,放心等我回來就好。”

迪莉娅的模樣是罕有的鄭重其事,甚至換了件很少穿的漂亮裙子,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後才去找人。

*

花店的位置與秦情的住處距離不遠,迪莉娅已經來過一次,輕車熟路的找到了那扇對應的房門,随着一陣飛快的敲門聲後,沒過一會,迪莉娅夫人就又一次看到了少女那張漂亮柔美的臉,她似乎塗了香水,或是點了熏香,身上傳來某種奇異馥郁的陌生香氣。

女孩看起來并不驚訝似的,溫溫柔柔的笑了笑,好脾氣的問道:“有什麽事情嗎,夫人?”

“……是這樣的,小姐。”迪莉娅定了定心神,她強自鎮定下來,但還是因為接下來的無理要求,臉頰染了一層羞赧的紅暈:“……因為有些特殊情況,我想,把之前交給您的那盆花……拿回去。”

她的聲音越說越慢,臉色也越來越紅,最後幾個字更是嗫嚅一般,羞恥難堪地含在了嘴唇之間。

“啊,可以呀。”秦情笑了笑,沒什麽遲疑地轉身回屋,拿了那盆蘭花出來,栩栩如生的仿真花和之前送走時一模一樣,迪莉娅看着松了口氣,但同時,耳廓也因為羞恥而紅到滴血。

“看起來情況有些特別呢……”少女目光落下,并沒有和迪莉娅目光對視,自然也沒有去認真觀察她此時的表情。“您的狀态看起來不太好,東西拿走後就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就不多留您進屋喝杯茶了。”

迪莉娅咬着嘴唇飛快點了點頭,幾乎要因為這意料之外的體貼溫柔再次哭起來了。

“……但是,在您臨走之前,我有一個小小的問題想要問您。”

一只手忽然停在了那盆蘭花上面,少女的語氣很平和,卻有種令人無法拒絕的溫柔強硬,“為什麽這麽難為情還要來找我?哎呀,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了嗎?”

“……不,”迪莉娅小聲說,“沒有的,小姐……”

她說完後,卻下意識地,怯怯而慌張的擡眼看向少女的眼睛,但是……該說是出乎意料,還是隐隐的意料之中呢?

那雙金珀般的眼睛,并沒有因為自己的冒犯生出半點冷淡的不悅。

她看着自己,有的僅僅是因為迪莉娅此時難堪處境的同情與憐愛。

“明明都說了,這盆花帶來的一切問題我會負責,已經不是屬于你的麻煩了呀……怎麽還要特意折騰你?”

秦情喃喃自語般低聲感慨起來,迪莉娅的手指顫了顫,強行壓下喉間瞬間湧起的強烈酸楚。

她不敢說話,只敢輕輕的嗯了一聲。

秦情看着她沉默低垂的眉眼,若有所思。

“這個新的麻煩……很大吧。”

她忽然輕聲說道。

“很大,比這盆花的來歷和可能造成的麻煩都大,但明明之前都是一副‘這個爛攤子有人願意負責就沒有問題’的消極态度,現在卻又突然反悔了,好像單靠我的承諾已經不太足夠,所以不把東西帶回去交差就不行的樣子——”

“……啊,我懂了。”

她忽然笑起來,若有所覺。

“因為沒有得到‘許可’吧?你們從拿到這盆花開始,自始至終都沒有明确的命令,有的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和對應的猜測;的确沒有人阻止你們把這盆花交給我;但對應的,也就是‘沒有人允許你們可以把它交給我’的意思。”

“嗯……是說,現在來看‘交到我手裏的隐藏風險更大一些,所以還是放在自己手裏更穩妥些’嗎?那我就可以理解了。”

少女慢條斯理地分析的聲音驀地一頓,那短暫地沉默讓迪莉娅的心髒也跟着抽搐起來,她不自覺地擡眸看過去,看見一抹淺淺的笑弧不知何時已經挂在了少女的t唇間。

她正看着自己,目光了然,且平淡。

有人讓你們誠惶誠恐的不安起來了,是誰呢?在這個基地裏,能讓你已經身為狼群高層的丈夫這樣緊張的存在——

“……所以,迪莉娅夫人。”

秦情微微笑着,從容地看向了女人那雙瞬間寫滿慌亂的眼睛。

“——能否請您幫個忙,回答我一個小小的問題:我究竟是什麽時候……被狼王盯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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