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打死我 她永遠都不會扔下我
第67章 打死我 她永遠都不會扔下我
偶爾, 瑪爾達會覺得那對兄弟的行事作風其實是很相像的,無論這兄弟倆做出了什麽樣看似截然相反的選擇,本質上都有些說不出的傲慢。
——正如剛剛, 剛剛莫名其妙離開的斯考特忽然又莫名其妙地跑回來,二話不說四處繞了一圈, 在樓上找了人, 直接扯着小姐就去了後山談話。
如果不是小姐在旁邊瘋狂擺手示意,估計下一秒那位“貴客”的胳膊就要和這片土地親親密密地相親相愛了。
黑刀優哉游哉地在旁邊晃蕩着,剛剛才慢悠悠地收起短匕, 看起來并沒有追上去的打算。
“這麽淡定?”瑪爾達看他一眼,饒有興趣的問了一句,“不擔心麽?”
“是貴客嘛。”黑刀淡淡道, “你也看到了啊, 小姐不讓。”
“畢竟貴客現在還是很有用的嘛, ”蘭多幽幽插口,鬼魅一樣無聲無息:“但是既然能跑過來,又需要小姐特意安撫這麽久, 說不定是有什麽大麻煩?”
瑪爾達煞有其事長嘆一聲,随即雙手合起, 故作沉思狀:“不如猜猜看能是什麽?”
“能有什麽?”黑刀嗤笑道, “難道不是好猜得很?斯考特這種人死要面子的, 尋常麻煩自己咬牙也要忍下來, 要特意跑一趟過來,無非就是之前拍胸脯保證的東西成了他的空口畫大餅……說了那麽多有的沒的,狼王要是真的有動作,他不還是什麽都做不了?”
“狼王啊,确實, 阿德拉要是認真起來和他弟弟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呢。”
瑪爾達随口感慨了一句,又說:“他要是真的動真格的怎麽辦?”
“不怎麽辦。”
黑刀錯開目光,語氣冷淡。
“對我來說,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我單獨帶着小姐離開。”
“哎呀,正巧。”瑪爾達微笑起來,“我也是這麽想的,猜猜看她會傾向誰更多一些?”
“但是問題不是你們怎麽想,是小姐到時候會怎麽考慮吧?”蘭多開口,輕飄飄地打斷了這場毫無價值的争鬥,“避難所這麽多人,眼看着還有繼續增加的趨勢,後山蟲群正在繁殖期,你覺得小姐會願意扔下這麽一大群人自己先走?”
“……”顯然不會呢。
三人面面相觑,不約而同地終止t了談話。
“所以怎麽看都還是這兄弟倆的問題吧,”瑪爾達單手托腮,喃喃道:“她這段時間都沒有好好休息,一直在忙那小子之前要的東西……真的是,要是早早就知道做不到的話,那不要開口不是更好?”
女人的抱怨聲很輕,黑刀忽然擡腳走向了某個方向,腳步聲沉穩而迅速,順勢踩碎了瑪爾達低語的尾音。
不遠處,秦情的身影輪廓漸漸清晰起來,孤身一人,表情與離開時相差不多。
她掃了一眼在這裏聚團的幾個人,先是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還要往她身後看的黑刀,随即才看向那兩個滿臉無辜的家夥,茫然道:“你們在這兒做什麽?”
“您是被直接拽走的,小姐。”黑刀提醒,“當着我的面。”
“斯考特?”她反問,表情愈發不解:“我還以為我們的合作關系已經不算是個秘密了,而且單獨談話也沒什麽值得擔心的吧,位置又是在蟲洞那邊……有些話也的确不适合在大庭廣衆之下說,怎麽啦?”
“我想沒什麽大問題的,小姐。”瑪爾達和顏悅色,在一旁笑眯眯的開口補充:“但是貓和狗自來就不對付嘛,單純看不順眼也是正常的,您理解一下就好了。”
“……”
黑刀面無表情轉開視線,決定無視這種級別的惡毒挑撥。
“這種問題還不值得你們三個聚在一起聊天吧?”秦情無奈道,“還這麽老實,怎麽,想到什麽了?”
瑪爾達目光游移,含糊道:“确實有一點,不那麽靠譜的,純粹是胡思亂想的主觀猜測……”
蘭多:“比如說能讓斯考特先生頭疼的問題究竟是什麽……之類的。”
秦情笑笑,聲音聽着輕快随意,并沒有什麽壓抑的沉重感,“這不是猜的很準嘛。”
“差不多就是這麽回事了,問題不算小,可能會牽扯到整個避難所的未來走向也說不定。”她簡單解釋了幾句,見瑪爾達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原本準備回去的腳步一頓,溫聲提醒道:“知道你們幾個腦子裏面琢磨什麽怪東西,現在就可以回複你們:不可以,我就在這兒待着。”
瑪爾達:“……”啧。
“哦,不過你們要是覺得避難所已經不安全了,或是有人擔心害怕想要離開,那倒是可以随意的,”秦情走出幾步,又停下來,額外補充說:“包括諸位在內的任何人。”
瑪爾達撇撇嘴,轉身快速跟上了對方腳步,聲音聽着又嬌又軟,委屈巴巴的在秦情身後嘀嘀咕咕:“那我要勸黑刀先生和我們一起,到時候我們都走了您肯定也就只能跟過來了……”
“那要你說得動他才算數啊,瑪爾達。”秦情笑眯眯的回道,瑪爾達的表情有一瞬的陰沉不悅,她轉頭看向身邊黑發綠眼的男人,對方懶洋洋地側過目光瞥了她一眼,稍顯得意地挑了下眉。
女人十分響亮的啧了一聲。
……
蘭多站在原地,看着那兩個人亦步亦趨跟着小姐,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他的腳尖在地上蹭了蹭,稍微思索片刻,卻是擡腳走向了少女來時的那個方向。
*
斯考特還在那裏,一向打扮精致的高層大人物此時随意的坐在地上,單手撐着額頭掩住了大半張臉,看起來暫時還沒有離開的打算。
陌生的腳步聲窸窣靠近,斯考特擡起頭,露出稍顯疲憊的一張臉。
“哦,是你。”他看見蘭多的身影,語氣淡淡,并沒有露出太多的神色變化:“怎麽,有事?”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蘭多很溫和的回答說,“我只是有點好奇,我要是在這裏把你的腦袋割下來喂蟲子,會不會有什麽額外的麻煩。”
“額外的麻煩有沒有我不知道,”斯考特看着對方已經隐藏在陰影處的手指,仍一動不動地癱在那裏,表情冷靜地提醒,“但你的小姐肯定會生氣是真的。”
“我和她還是盟友呢,先生。”斯考特強調道。
“啊,”蘭多輕飄飄地應了一聲,滿不在意地樣子,“是的,盟友——給小姐帶來巨大麻煩的盟友。”
蘭多垂下眸子,他沒有動,身形看着也是消瘦又單薄,可那道狹長的影子落在地上,總是容易讓人聯想到某種輕盈又菲薄的刀刃,不知何時就會随風而動,無聲無息地掠取鮮血與生命。
如今這把刀站在他的面前,狀若溫順地提醒,他的存在本身在這裏有多麽的不受歡迎。
……這種事情,斯考特自己當然也是清楚的,也清楚眼前這個人有多麽随心所欲,是真的能幹得出來把他腦袋切下來扔進蟲洞裏的事情。
——可她扔不下我。
沒來由的,斯考特的腦子裏忽然浮現出這樣一個想法。
這幾個字莫名讓他仿佛脫力的肌肉重新生出了幾分可以仰仗的底氣,撐起了他零散落下的骨頭,讓他能重新坐穩,仰頭看着對面的青年。
他想,你厭惡我又能如何?
你不能把我怎樣的。
因為鏈接我和她之間關系的從來都不是感情和血緣,偏偏是利益,偏偏是金錢與合作,所以一切感性上惡毒的挑撥和情緒性的變化都顯得毫無意義可言。
“……也別說的我一點用都沒有啊,朋友。”斯考特仿佛短暫恢複了平日裏那種輕佻懶散的随性肆意,仰着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似笑非笑的提醒說:“至少站在她的立場上來說,我難道不是比其他人都更值得相信的對象嗎?”
“你值得相信嗎,先生?”
蘭多輕聲反問。
“狼王會有些多餘的動作,難道不是因為您嗎?”
“唉,所以我不愛和她以外的人聊天,都不懂事。”斯考特轉開目光,幽幽嘆口氣,“她不找我還能找誰呢?其他地方的小組織?鬼知道哪裏還能找到有錢的新朋友;回頭再去找阿德拉?那和讓她賣了自己有什麽區別。”
這已經不是什麽多項選擇題了,是她的唯一選擇,永遠只能是他。
“……而且話是這麽說,你們罵歸罵,嫌棄歸嫌棄,買賣最後還是要做的嘛。”
斯考特輕笑着。
“還是說,你就覺得她會輸?”
蘭多微微挑眉,但還是配合的搖搖頭。
“不覺得。”
斯考特啧了一聲,說:“那不就結了。”
“她不會輸,避難所還會在,養活這麽多人的生意也得繼續做下去,”斯考特頓了一下,然後才接着說,“我可不覺得我大哥會有耐心和她慢慢聊生意……換句話說,她最後還是只能找我一起。”
斯考特甚至有些得意洋洋地想,無論如何,她扔不下我的。
只要那條線沒有斷開,她永遠都不會扔下我。
說到底,為什麽這麽執着這片貧瘠的土地?
在這裏,他不是狼群裏可有可無的副手,不再是頭狼榮光之下單薄的影子;他會被另一個人看到,他的身影落在另一個人的眼睛裏清晰分明,他的聲音會被聽見,無論何時何地,她都會耐心聽清他說的每一個字。
——因為只有在這裏,我的價值才會變得獨一無二。
于是這一瞬間,這個男人看起來又是那個令人熟悉的、輕佻又惹人讨厭的漂亮公子哥兒了,扯散的衣袖和領口露出飽滿的肌肉和鎖骨線條,慵懶,倦怠,玩世不恭,甚至還有些餘力挑起眉,略帶挑釁的看着面前的青年,想:我和你們是不同的。
“我是,給她帶來了不小的麻煩,然後呢?”
他懶洋洋地問道。
“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