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座牢房裏的不是罪民,……

第16章 第 16 章 那座牢房裏的不是罪民,……

第二天, 尤安啓程去接他的妹妹。

阿斯提亞和叔嬸居住在三棵死樹村,位于平谷鎮邊緣,屬于古帕斯郡的領地。

三棵死樹村距離山林農場并不遠, 騎馬只要半天就能趕到。

所以尤安沒有帶行李, 只帶了一張他床鋪上的薄墊和幾塊黑面包而已。

他騎着馬在村子外停了下來。

馬不允許進入村子,如果要進,必須交50銅幣的“馬稅”。

為了省錢, 只能将馬拴在村外的木欄上。就算如此, 尤安也支付給了守衛兵30銅的“看馬錢”, 20銅的入村稅。

他走了進去。

混合着排洩物與垃圾的髒污小路與記憶中如出一轍, 零星散落的泥土房子散發着枯萎腐朽的氣息。

裹着頭巾的村民緩慢走在路上,由稻草紮成的鞋子早已被地上的髒污染成了另一種顏色。

尤安垂下眼, 避開村民,徑直來到嬸嬸家——一幢毫不起眼的灰泥房,主體由木頭構建, 面積不大, 卻花了整整兩年才湊夠錢。

沒有窗戶, 只有一扇窄小的門,門上挂着一串早已幹癟的苜蓿。

門沒關,尤安壓下起伏的心緒,輕輕拉開門,陽光争先恐後散落進去,但只停在很小的一圈內。

再往裏, 只剩一片沉沉的陰暗。

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放下手裏的豆莢, 慢慢擡起頭,随後眼底迸發出欣喜,“尤、尤安?是你麽?你回來了?”随後女人忽然想到什麽, 又變得揣揣不安起來,“…..你為什麽會突然回來?是農場裏的大人不要你了嗎?沒事的沒事的,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鎮長大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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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嬸嬸,您放心吧,農場沒有不要我,只是善良的主人允許我回來一次。”尤安低聲安撫,扭頭看了眼鍋臺。

嬸嬸正在扒豆子,和采來的野菜一起炖成湯。

借着散進來的陽光,能看見鍋臺下方的火焰很小,勉強能讓野菜熟透。然而野菜似乎沒有洗幹淨,湯底沉着一層細細的泥土,被時不時冒泡的水頂上來,随後再次沉下。

“你沒有被趕出來就太好了,”昆的母親放下心來,絮絮叨叨地說道,“用水稅又漲了,咱家最近只能每天接一瓦罐了。不過還好爐火稅沒有漲,每天還能用兩次。阿斯提亞去林子裏了,她很會撿柴,幫咱家撿,也幫村長家的車夫撿。你知道嗎?車夫家的小女兒成功被鎮長大人瞧中啦!馬上就要去鎮長家修剪花園,聽說每個魔法月給開5銀幣呢!這下好啦,車夫一家也能活了。去年為了幫村長糊窗子,他家大兒子摔死了,也只給了3銀而已。現在都能請得起阿斯提亞幫忙撿柴了,如果阿斯提亞也能被鎮長大人瞧上就好了….”

尤安踩着陰影和嬸嬸的話語走向床鋪。

叔叔正躺在上面,眼睛閉的緊緊,呼吸微弱,一只手無意識抓緊着空空的那條褲管,另一條好腿則時不時微微顫抖一下。

“你叔叔病了,你過來,不要吵他。”嬸嬸起身,拉開椅子把扒好的豆子放進鍋裏,“我把我今天的水都給他喝了,晚上他應該就能好起來了。你放心吧,家裏都挺好的,你和昆給我們帶來的銀幣幫了大忙了。你倆記得要多留一點錢在身上,不要全部都拿回來,知不知道?”

“阿斯提亞也挺好的,她經常跑到弗蘭德家去,弗蘭德你知道吧?就是前幾年被魔力覺醒被送到魔法學院,沒過多久又因為魔力枯竭徹底消失而被送回來那個。他家有很多書,阿斯提亞經常帶抓到的動物去和他換,好像學了不少字吶。你知道嗎?阿斯提亞做陷阱可厲害啦!能逮住兔子,還能抓住蛇,哦,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蟲子,她怎麽那麽喜歡玩蟲子啊…..”

“嬸嬸,這些你收着。”尤安掏出一個小布包放在女人枯裂的掌心,“這裏一共是50銀,足夠咱們家挺過這個冬天了。這些錢你誰也不要說,叔叔也不要說,知道麽?”

“怎麽這麽多….?!”嬸嬸瞪大眼睛,掌心像是被燙了,“之前你和昆兩個人也只….也只….每年帶回來30銀而已…..今年還沒到時候…怎麽就….你真的沒有被趕出來嗎?”

尤安的心髒仿佛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了。

在農場,一個普通士兵每個魔法月月的工錢是20銀。然而這并不是真正能拿到手的錢,農場裏所有東西都屬于大公爵。

所以吃喝住行,士兵還都必須付給公爵大人特定的費用。

吃飯,每月5銀。用水,每月5銀。住房,每月2銀。衣物+武器+馬匹,每月2銀,尤安真正到手的,也只有6銀。

這對于平民來說,已經是很高的工錢了。

但請記住,農場是不允許士兵回家的,唯一能走動的,只有霍根和布爾維爾兩個人。

可霍根基本不會離開農場,所以只剩下布爾維爾。

這位副隊長每年有兩次假期,他很樂意幫助大家帶銀幣回去。前提是,要付其中的一半給他當“路t費”,否則他才懶得繞路。

為了省錢,每年尤安和昆只帶回家一次錢,每次130銀。刨除掉給布爾維爾的,兩人應該還能帶回家65銀。

幽暗的房頂仿佛壓在了心口,尤安艱難扯開嘴角,“您放心,我沒有被趕出來。我這次回來,是帶阿斯提亞離開的。這樣的話,這個冬天您的壓力也會小很多。錢您一定要藏好,否則村長大人一定會拿走一半當稅金的。”

“好好好,我、我知道了。”嬸嬸上前,緩緩抱了一下高大的年輕人,“對不起啊尤安…..嬸嬸沒有照顧好你們…..還反過來讓你們幫助我…..”

尤安搖了搖頭,“您把我們照顧的很好,抱歉,這次沒辦法把您和叔叔帶上。等時機合适,我一定會把您和叔叔一起接到農場去。”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走路的聲音。

門外,斜斜的人影映照進來,難以置信的驚喜聲響起,“哥、哥哥?!”

*

穿越到現在,維加第一次感到深深挫敗。

她嘆了口氣,不再看發黃的幼苗。

可挫敗了,事還得繼續做。

昨天,尤安離開了農場去接他妹妹。今日午時,他們回來了。

維加透過木板縫隙,看見尤安身邊站了個小小的女孩。火紅的頭發,到肩膀的位置,毛燥燥的微微卷曲着,和哥哥如出一轍的褐色瞳孔,身型瘦瘦窄窄的。

也許是新到了一處陌生之地,阿斯提亞一直緊抓着尤安的手指,顯得不安且孱弱。

霍根懶的搭理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直接讓尤安把人安排到了一個空倉庫去了。

可有人卻躁動不止。

在埃文斯兄弟幫忙整理空倉庫時,布爾韋爾背着手,就站在不遠的角落。

他的目光黏在阿斯提亞已經逐步開始發育的身體上。女孩細弱的脖頸和手腕都深深刺激着這位副隊長。

他每天聽着霍根和女奴的激喘聲入睡,早就感覺身體要爆炸了。

而貓似的弱小的阿斯提亞像一道光,瞬間照亮了那些隐秘壓抑的欲//望。

光是看着那一頭紅發和濕漉漉的眼睛,布爾韋爾就感覺身體裏着了一把火。

他趁着尤安出去取床墊,昆又被三急憋走的空檔,幽靈似的走進空倉庫,緩步上前,将手搭在了阿斯提亞的脖子上。

粗糙的拇指順着纖細的血管一路向上,最終停在軟軟的耳垂。

布爾韋爾摸了一把阿斯提亞的耳朵。

“哎喲!尤安怎麽從來沒說過他妹妹居然長這麽漂亮!你好呀!小阿斯提亞,”對上女孩驚懼無比的目光,布爾韋爾附身,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叫布爾韋爾,是你哥的頂頭上司。頂頭上司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意思就是——他什麽都要聽我的。”

阿斯提亞瘋狂後退,令人厭惡的感覺讓女孩恐懼至極,一不小心絆了一跤,摔在地上。

再擡起頭時,那倉皇無措的目光直接填滿了布爾韋爾惡意滿滿的胸腔。

天吶!他幾乎無法把持自己了!

然而下一秒,一道勁風猛然從他身邊穿過。

是昆,他回來了,看見倒地的女孩後慌慌張張一把将人扶了起來。

上下确認一遍妹妹沒有受傷後,昆才轉過頭,“副隊長…….抱歉,阿斯提亞不太喜歡和生人接觸。如果她有什麽冒犯到您了,我代她向您道歉。”

“沒關系,”布爾韋爾摸了摸鼻子,蠕蟲似的視線不斷描繪着躲在兄長背後女孩驚懼的表情,“我們慢慢接觸,就會熟悉了。那麽現在,我就先不打擾了。”

說完,布爾韋爾洋溢着歡喜離開了。

他背後沒長眼睛,自然也就沒有看見在他轉身的剎那,阿斯提亞原本害怕、無助、惶然的表情瞬間變了。

還沒昆腰高的女孩從哥哥背後探出一顆腦袋,她嘴角平直,大地色的瞳孔裏流動着陰暗幽深的光,毒蛇似的射向布爾韋爾的背影。

少女一點也不驚恐,從頭到尾都是如此。

“哥哥,”阿斯提亞松開抓住兄長的手,聲音很涼,“他是誰?”

“一個惡心的家夥,你不要靠近他。”昆擦了擦額頭的汗,附身問,“他剛剛欺負你了嗎?”

女孩垂下眼睛,遲緩地搖了搖頭。

“那就好,”昆松了口氣,“如果他欺負你了,一定要和我們說。我去告訴哥哥,讓哥哥…..”

“不要!”阿斯提亞一把抓住昆的手腕,吓了他一大跳。

“他沒有欺負我呢,謝謝昆哥哥。”女孩揚起幹淨的笑臉。

倉庫裏還沒來得及做清潔,也沒有打開窗戶。

一片昏暗中,昆并沒有注意到女孩的舌尖正細細舔舐着牙尖,露出的笑容毫無溫度。

布爾韋爾?副隊長?

該死。

布爾韋爾心情很好。

女巫對公爵大人來說太重要,連霍根都不敢真的做什麽,他就更不敢了。

那些罪民們更是比老鼠還惡心,他就算瞎了也下不去手。

買個奴隸?哪有那麽多錢?

阿斯提亞的出現簡直像沙漠裏的一汪彎月泉,柔軟,解渴,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布爾韋爾幾乎快被滅頂的期待淹沒了。

他蟄伏着,跟在隊長身後,看着女巫将10瓶密封好的小玻璃罐一個個裝進大一圈的木罐裏,又用稻草将縫隙塞滿。

“這樣既可以僞裝,也可以防撞。”女巫說。

然後小木罐被統一裝進挎包,由尤安背上。

由于這是第一次售賣,霍根聽取了維加的意見,盡量輕裝上陣,少帶一些藥劑。主要的任務是确保黑市的安全程度和接頭人的安全,等銷路徹底穩定下來,他們有的是賺錢的機會。

霍根覺得巫師不愧是巫師,腦子裏裝滿他想不到的智慧。

于是,尤安只帶了一個挎包。

霍根只給了他15銀幣路費,不過維加偷偷塞給他2瓶治愈藥劑。

“1瓶拿去賣錢,窮家富路,”女巫小姐如此說道,“另一瓶以備不時之需,我不想接到你的死訊。”

木罐上還殘留着維加的溫度,不高,卻燙的驚人。

尤安倏然收緊手,掌心被罐角硌出紅印。

“謝謝您,我會帶好消息回來的。”

他離開牢房後囑咐了昆幾句,又抱了抱阿斯提亞,最後翻身上馬,在煙塵中奔遠。

本來布爾韋爾對尤安去做這件事是嫉妒的,怨恨的,可當他看見阿斯提亞的時候,這種怨念瞬間變成了狂喜。

神主多麽關愛他啊!感謝隊長!

尤安一走,他徹底沒了顧忌。

昆?哈!一個小屁孩兒,穿盔甲還要穿半天的呆瓜,根本毫無威脅。

在這裏,除了隊長以外他地位最高,他帶有軍銜!他完全可以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剩下的只需要一個機會。

也許是太過惶恐,等尤安一走,阿斯提亞便怯生生的拜托昆帶她去找霍根。

“請您給我一份工作吧,”年幼的少女瑟縮着絞着手指說道,“我、我也想幫忙。”

于是霍根打發她去廚房。

她的确幹不了別的,刷馬都爬不上去。

但阿斯提亞似乎很滿足,她連休息都沒有休息,徑直去了廚房。

昆原本想陪她,可半路卻接到了巡邏任務。

“真煩!”少年抱怨着,沒忘記叮囑小妹妹,“阿斯提亞,看見那扇大門了嗎?我就在附近,如果你有任何事,就跑到那裏大聲喊我,我會立刻出現的,好嗎?”

阿斯提亞甜甜地笑。

廚房只有一個廚娘,膀大腰圓,性格孤僻。生平只會做兩道菜——野菜炖豆湯和蔬菜湯。烤面包不算,那是磨坊人的活兒。

之所以會呆在農場,是因為她要的工錢最少,一個月只要3銀幣。

新幫手一來,廚娘直接将大部分活兒都交給了她。

“這個大鍋裏的湯是士兵的,一人一碗,絕對不能多盛。這一小鍋裏的是隊長大人的,他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裏面的骨頭可以勻一根給副隊長,這是他的特權。只有一根,別放多了,知道了嗎?”

“知、知道了。”阿斯提亞埋着頭,用比她胳膊還長的鐵湯勺盛湯。每一碗盛好後放在廚房外頭的長桌上就可以了,除了隊長的需要送去以外,其餘士兵們會自己來拿。

做這事時,少女的袖口往上移了一截,露出布滿青紫的胳膊。

那是淤青,打架或被掐都會留下的傷勢。

廚娘看見了,不過懶得管。

看女孩瘦巴巴的、一身粗布麻衣的模樣,就知道又是個掙紮活着的。

廚娘自己就夠累了,她要養三個孩子呢!看女孩手腳麻利,人也悶悶的,廚娘便放心離開,拿上一碗湯躲懶去了。

熱氣蒸騰,空寂的廚房裏,阿斯提亞面無表情從貼身的腰帶裏翻出一個小小布包。

打開,裏面竟然是一t摞顏色各異的植物葉和莖杆。

她從中拿出了幾片淺綠色樹葉。

如果維加在這裏,會立刻認出這種樹葉就是中世紀最常見的瀉藥之一——番瀉葉。

在治病過程或其他場景中,人們通常将番瀉葉當作一種清腸劑使用。

一兩片番瀉葉就能将一個久經淤堵的人拉成空殼,非常省時省力。

而阿斯提亞在離開三顆死樹村前,習慣性帶了不少草藥在身上,番瀉葉就是其中一種。

這些東西是她唯一的財産。

她取出八片番瀉葉搗碎,将絕大部份汁液埋進屬于布爾韋爾的碗,剩下一點點均勻撒入其他士兵的湯裏。為了掩蓋味道,她還把湯裏的蔬菜全都用叉子碾碎。

做完這一切,阿斯提亞立即出去找到廚娘,聲稱她想上廁所。

廚娘不耐煩的給她指了一個方向。

“我們都去林子裏随便找個地方解決,好了,不要再來煩我了!如果你再因為這點小事來折騰我,我就揍你!”

阿斯提亞站在陰影裏,兩只眼睛仿佛冬日裏潑在地上的水,慢慢結出一層寒冰。

她靜靜注視廚娘幾秒後,轉身離開。

*

維加是下午才知道出事的。

彼時一臉蒼白的昆端着餐盤,手軟腳軟走了進來,“抱歉…..您的飯,我送晚了…..”

“你沒事吧?”維加連忙把人扶到了椅子上,“你看起來就像要告別這個世界了。”

“謝謝您的關心,”昆無力撂下餐盤,氣若游絲,“今天的午餐廚娘沒有煮熟野菜,導致所有人都拉肚子了。隊長狠狠懲罰了她——罰了工錢,還命令她把馬廄所有馬都刷幹淨,可即便如此,我們依然拉的直不起腰…..”

“呃…..”剛要拿起燕麥面包啃一口的維加停住了。

似乎看穿她的猶豫,昆有氣無力地擺擺手,“面包沒事,只有湯有問題。還好我們喝的不多,布爾韋爾大人更慘…..”

說到這,維加看見少年狠狠抖了一下,于是她放心吃一口面包問,“他怎麽了?”

“布爾韋爾大人…..”昆目光僵直,好似看見了人生最恐怖的一幕,“他….他是拉的最難受的一個不說….還在拉肚子的時候,不知道被什麽蟲子咬到了….”

此時此刻,布爾韋爾正毫無形象地趴在床上,發出野豬被捅時的慘叫。

他沒有穿下褲,因為他整個屁股高高腫起,化膿的腫脹一直蔓延至他最重要的身體部位,撕裂靈魂般的痛苦讓布爾韋爾嗓子都哭劈了。

可這還不是最難受的,最難受的是他的腸道!仍在痙攣噴發!

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惡心的排洩物順着腿根往下淌。也正因為這些髒污太多太多了,這才導致他的腫脹惡化的如此之快。

霍根帶着虛弱的士兵們站在幾米遠外的地方,捂住口鼻,“到底發什麽什麽了?!布爾韋爾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們、我們也不知道….布爾韋爾大人沒有和我們在一起拉…..我們沒看見是什麽東西咬了他,只知道他在拉的時候聽見有東西從身後爬過,然後他的屁股就突然感到劇痛。”

士兵們的臉上毫無血色,他們每個人都經歷了痛苦的拉肚子,所以根本沒人朝“謀害”的方向去想。

他們先入為主的認為這是廚娘的錯,布爾韋爾只是太倒黴了一些。

霍根揉着眉心,“所以你們,包括他自己都沒看清那東西是什麽?”

“我們當時根本沒力氣起身…..”士兵們面面相觑,誠實道,“布爾韋爾先生更是一不小心摔在了屎、屎堆裏…..他也沒有看清…..我們認為是某種有毒的蟲子或蛇,被大人的氣味吸引了。”

“行行行,麻煩死,我去聯絡管家大人。”霍根只覺得腦袋要炸了,一天天的怎麽淨給他找事?

現在尤安才剛走,他根本不可能放人出去給布爾韋爾找醫生。

何況他也不覺得平民醫生能夠治的好布爾韋爾。所以他決定直接求助于公爵大人,的管家。

理由霍根都想好了,就把布爾韋爾的病情描述成傳染性的。就算為了那個女巫,管家也不會坐視不理。

布爾韋爾感覺他把這一生的屎都拉完了,甚至連細細的腸子都拉出去了。他沒有力氣繼續嚎叫,只能像糞堆裏的蛆蟲般趴在床上。可日益漸重的疼痛并沒有因此放過他,陣痛卻如萬蟲噬咬,讓他癫痫似的每個幾秒就重重抽搐一下。

疼到瀕死之時,布爾韋爾甚至看見自己的祖奶在天上飄。

那一刻,他真的想把佩劍戳進喉嚨。

好在,蒼鷹來了。

魔法生物扔下一個布包便嫌棄似的飛走,霍根拆開一看,發現竟然是一個貼着标簽的小玻璃瓶。

[治愈藥劑,3滴。如果還無法治愈,就送走。]

他立刻随便找了個倒黴鬼把東西給布爾韋爾送去。

據那個倒黴鬼說,布爾韋爾大人收到的時候當場給遙遠的管家大人磕了三個頭。

“畢竟那可是治愈藥劑啊!”倒黴鬼使勁聞着自己的手,“我長這麽大,不,別說我了,就算是我父親,我爺爺,也沒有親手摸過昂貴的治愈藥劑啊!布爾韋爾大人,可真受公爵大人的重視!”

副隊長無比虔誠的給自己腫脹處抹了兩滴,剩下一滴被他珍重地兌水喝掉了。

第二天,他終于能自行下床了,這讓布爾韋爾發出劫後餘生的歡呼!

只是在他仍舊無比虛弱,在扔掉髒的不行的床單時,壓根兒沒注意身後一直跟着一道幽靈似的身影。

治愈藥劑,魔力藥劑?

又是…..巫師?

阿斯提亞眼底刮過風暴,抱着手臂的指甲狠狠剜進肉裏。

每個月來到他們家,讓嬸嬸怯懦掏幹淨錢罐的是巫師。

在哥哥12歲時,向他們家宣告征兵令的也是巫師。

強行收走她九死一生在森林裏打到的上好幼鹿皮的,仍是巫師。

還有她從未見過的父母,害死他們的,還是巫師。

巫師巫師巫師….

該死的巫師。

直至有粘稠的液體順着胳膊流下來時,她才悄無聲息轉身離開。

回去的路上,阿斯提亞在路過磨坊,恰巧看見昆端着裝滿麥雜色面包的餐盤朝着某個孤零零的牢房走去,餐盤裏還擺了兩塊鮮嫩可口的奶酪和一小塊黑乎乎的肉。

她頓住腳步,認出那是大麥和燕麥混合的面包,口感雖然依舊粗糙,可比黑面包好吃了不少,也貴了不少。

只有哥哥在寄回錢來的時候,嬸嬸才會買給她吃。

甚至還有肉。

所以那座牢房裏着的不是罪民。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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