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說媒 張媒婆也有四十年紀,老不老,還……

第7章 說媒 張媒婆也有四十年紀,老不老,還……

張媒婆也有四十年紀,老不老,還很愛打扮,把那皺巴巴的臉塗的漂白,嘴唇也抹得紅紅的,使着一面紅扇子,擋在臉上,遮着太陽,扭扭答答往地裏來了。

慧娥笑道:“這是什麽風兒把你老人家吹到俺這兒來了?”

張媒婆笑道:“皇天唉!都說宋高家的是個勤快人,你看看這麽熱的天,還一個勁兒在地裏做活哩。”

慧娥說道:“誰叫咱是窮老百姓,沒別的本事。你老人家有事?上地頭兒樹涼兒說去。”

張媒婆指着小鸠兒說道:“俺給你小鸠兒說媳婦來了,小鸠兒娶媳婦兒呗?”

小鸠兒瞅了張媒婆一眼,快嘴說道:“俺才不娶媳婦兒哩,你娶媳婦兒吧!”

慧娥瞪了小鸠兒一眼,罵道:“混賬!你老妗子給你鬧着玩哩。還不快點叫老妗子!”

小鸠兒蹲在地上,低着頭,也不理她倆,在那裏挖土。張媒婆笑道:“小鸠兒可精哩!”

慧娥拉着張媒婆往地頭走,說道:“還精哩?見人不知道說話,肉死了。”慧娥與張媒婆走到地頭,摘了兩了不熟的甜瓜,在裙子上蹭了蹭泥,給了張媒婆解渴,說道:“你找俺啥事哩?”

張媒婆咬了一口甜瓜,啪,連瓜瓤帶瓜籽都吐出來,說道:“還沒熟哩,苦死唻……”

慧娥又摘了一根黃瓜給她吃。她說道:“俺來給你打聽一個人,我問問你知道你那西鄰家小段今年多大歲數了呗?”

慧娥一聽就知道有人要給小段說媒了,忙說道:“我那天聽俺宋高說他是屬豬哩,要是這麽算,今年二十一了。有人打聽他哩?”

張媒婆說道:“可不是,還是一個好人家哩。”

慧娥忙問:“是誰家的閨女?”

張媒婆嘴朝西邊一努,說道:“是人家郭秀才的大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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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娥一聽,拍着腿說道:“喲!這麽好,怎麽這大麥下,這麽忙的節氣,想起來嫁閨女唻?”

張媒婆說道:“不是俺說不好聽的話哩!我也是不願意給他跑腿,這大熱天,又忙劫。俺男人還嘟囔俺哩。要不是看在他們有急事,俺也是不應他。人家郭秀才的娘子哮喘病又犯了,就怕活不這個夏天,說要把閨女嫁出去,沖沖喜。”

慧娥忙問道:“郭秀才的閨女屬啥哩?”

張媒婆撇了撇嘴,說道:“正是大相不和,他閨女屬猴哩!”

慧娥免不了心思動了動,心想,郭秀才一家子都是有教養的人家,他家的閨女聽別人說也很好。說實話嫁給小段,有點便宜了他小子,可是一想到如果郭秀才閨女嫁過來,跟自己就是鄰家了,心裏也喜歡。慧娥輕輕笑道:“郭秀才要是着急嫁閨女還在乎這個麽?他是個讀書人,也不能相信這野狐禪,再說你看人家宋小鬼夫妻倆,都屬羊哩,人家那日子過得比誰賴?”

張媒婆說道:“誰說不是這理兒,不知道人家木匠小段願不願意哩。”

慧娥笑道:“這麽好的人家,他一個沒根基的野小子還挑揀哩?只要女方那邊同意了,我管包把小段說服了。不行咱就把郭秀才閨女的歲數瞞一瞞,到時候他們夫妻過起日子,誰還說屬相不和哩。”

張媒婆喜道:“我正愁沒人給我到小段那邊說和哩,要是你願意陪着我給他們兩家子說和,事成以後,我分一點兒酬金也是有的。”

慧娥笑道:“看妗子說的,俺這不是也為了他們兩家子好。”

張媒婆說道:“那咱倆先到小段家裏,問問他的意思t吧。”

慧娥說道:“先到女方家裏去,人常說臊男不臊女,況且郭秀才這麽好的人家,更得先問問人家的意思。”

張媒婆只是嘻嘻的笑,心想這宋高的媳婦有兩把刷子,要是當起媒婆也是個坑蒙拐騙的玩意兒。慧娥把小鸠兒打發回家,自己跟着張媒婆往郭秀才家裏去了。

慧娥一到郭秀才家裏,是一座兩進的大宅子,門口又有大場院,郭秀才正立在門口看人打麥子。慧娥忙走到郭秀才身邊,福了一福,說道:“郭老爺,俺和俺張妗子來看看郭太太,給你閨女說說話。”

郭秀才背着手,也拿出他念過書又考不上功名的酸樣子,仰着頭,半垂着眼皮,瞅也不瞅慧娥一眼,說道:“勞累你了,她母子現在北屋裏,你們去看看吧。”

慧娥又笑道:“俺說等秋天涼快了,把俺小鸠兒送到你老這裏念書哩,你到時候也別嫌小鸠兒笨,不收俺孩子。”

郭秀才知道她給自己閨女說媒來了,不好給她臉色看,也笑道:“皆是睦鄰,豈有嫌棄的道理,我不過教人認幾個字罷了,只害怕誤人子弟呢。”

慧娥笑道:“郭老爺又說笑哩,人家都說你好清靜,不願意當官,才躲到鄉下裏教書呢。”

幾句好聽的話把郭秀才谄媚的高興。慧娥也跟着張媒婆到家裏,那郭太太病模樣,正歪歪在炕上喝水,她那閨女正坐在下面扇風,見有人來,忙讓茶讓座。

張媒婆給郭太太敘禮,又閑話家常。慧娥趁空看看郭秀才的閨女,果真好看,黑黝黝的頭發,長白臉上有幾點麻子,眼珠子又黑又亮,會說會笑的一個人,看起來像個精明人,起的名字叫順娘。如果說是屬猴的,今年也有二十四了,恐怕她憑自己的家世模樣使勁挑揀,越挑歲數越大,越難出嫁。

張媒婆說道:“郭太太,你看,我都把小段的鄰家請來了。”

郭太太眯着眼說:“看看我這病秧子,一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村裏的年輕人都認不得了。”

張媒婆說道:“這是人家宋辰福的兒媳婦,那宋高原先有一個媳婦沒了,又娶的慧娥。”

郭太太笑道:“哦!原來是宋辰福的兒媳婦,以前她婆婆還在的時候往俺家送過棉線哩。”

幾句話把慧娥說進來,慧娥也插嘴說道:“人家小段才搬到俺西邊,叫我說他是個實誠的孩子。很好看的大小夥兒,也沒成過親。他現在也沒爹沒娘了,還有一個叔叔也不跟他過,他也就自己一個人。你說說,要是順娘嫁過去,進門兒就當家,多好唉!不受婆婆的氣,也沒有妯娌說閑話,還沒有小叔子小姑子的拖累,過不了幾年就成了富人家了。”

張媒婆也笑道:“也是嘞,人家小段學了一身的手藝,一天天接多少木匠活。不知道攢了多少銀錢了。只是一點兒不好,他今年二十一了,屬豬的,屬相給順娘不和,要是你家人都不嫌棄,咱瞞他一歲怕啥哩?”

郭太太和郭順娘也想了一會子,這麽大的村裏,好看的小夥兒并不多,況且還有個手藝,自己獨門獨戶的。

順娘說道:“你倆把他說的那麽好,怎麽他還沒娶媳婦嘞?俺可知道你們媒人嘴裏沒一句實話,光哄人哩。等哪天你們把他叫過來,俺要當着面相相他哩。”

被順娘這麽一說,三個女人都嘎嘎大笑。張媒婆也知道這事已經成了五分,還得問問木匠小段那邊的意思。當下四個女人商量定了,等哪天讓慧娥帶着小段到郭秀才家親自讓順娘見見。

郭太太說話間就囑咐廚房給張媒婆和慧娥做飯,又備了二錢銀子打賞,讓她們在裏面給說好話。誰讓自己閨女都這麽大了還嫁不出去,都成老閨女了。

廚房也着實做飯,用黃瓜絲調着面筋和着麻醬,豆豉和着豬肉片子,煎的嫩嫩的蔥花雞蛋,油炒了蒜苔,烙火燒,蒸馍馍。慧娥只是等不及,回家要給小鸠兒做飯吃。張媒婆一人等着吃這嘴飯,抱着兩個剛蒸出來的肥白馍馍,抓着一把大蔥,塞給慧娥,讓慧娥帶回家吃。

慧娥也滿心歡喜的接了。且不知,郭秀才娘子賞下來的兩錢銀子都在張媒婆手裏,一個子也沒給慧娥。

慧娥回了家,把馍馍和小鸠兒一人吃了一個。夜深的時候,一家子都睡了覺,只聽的西廂房裏有動靜。慧娥男人沒在家,心裏頭害怕的跟什麽似的,點着燈,拿這個火鉗子往西廂房去看,拿燈一照,竟然是宋高,他提着兩困兒麥子在西屋裏藏。

慧娥虎起臉,說道:“大半夜,你怎麽又跑回家了?從哪兒弄得麥子?”

宋高說道:“小點音兒,在劉千戶家裏偷得。”

慧娥慌道:“你怎麽那麽大的膽子!被人抓住,打不死你!你快給人家送回去吧!”

宋高說道:“你慌啥哩?又不是我一個人偷哩!偷得人可多哩,你不偷不傻嗎?現在叫我送回去,不是送死呢。”

慧娥勸不過,只得将這禍害留在家裏,為什麽說成禍害,因為慧娥家裏也沒種麥子,這麥子來的蹊跷,別人少不了問問你吧。這頭暫且按下不提了,且說小段的婚事。

小段自從搬到慧娥的鄰家,也把慧娥着實想了一番,對慧娥有七分心意。只是礙于慧娥已經是他人媳婦,自己也只能眼裏幹看着就是了,心裏再怎麽喜歡也只能夜裏做幾個美夢成全成全。不過他也想,這麽一輩子做着鄰家也是好的,能天天見到面,等到大夥兒老了,宋高先死了,就剩下自己和慧娥活着,那時候成了一家人也是好的。

人都有羊性,也許頭裏說了,後面就忘了。人生海海,誰說的清哩,這會子情深義重,還不準哩。

慧娥第二日等了張媒婆一起到了,就要給小段那邊通通氣,問問小段是個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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