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妯娌嫌隙 黃氏和慧娥鬧起來了,怪誰啊……
第24章 妯娌嫌隙 黃氏和慧娥鬧起來了,怪誰啊……
宋高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嘿嘿一笑,抄起一根棍子,将待說話時,被慧娥一把奪下來,推了他一跤。
慧娥忙趕到大漢身邊,賠笑道:“你看這位爺,他是個瞎猛子,暈頭蠟腦的不會說話。你看看,咱們三鄉五裏地的,別說你吃俺兩梨了,就是在俺家吃兩頓飯還能要你錢不是?你吃了,若是可口,管情你就來買,多少咱都有,你若吃着不得口,權當給你解渴了。你看這天氣暖暖和和的,別耽誤了你趕集辦年貨哩。”慧娥一邊說,一邊拉扯着那大漢,一陣風似的,拉到一旁去了。
那大漢見慧娥一個女人家,又是賠笑,又是說好話的,眼裏口裏都是會言語的明白人,也不容易,遂放過宋高一馬,又放了幾句厥詞往南街走了。
慧娥回到自家攤位上,那宋高還黑黑着臉,要撸袖子打人呢。宋高說道:“你攔着我幹啥哩?你看我不把他那黃粑粑打出來算完!”
慧娥瞥了他一眼,說道:“他值得你這麽給他鬧騰呗?都多大的人唻?”
宋高說道:“你這次不把他收拾了,他下次還欺負你哩!”
慧娥說道:“這太平世界裏,哪有這樣的人啊?再說唻,你真給他打起來,就算是贏了,再把咱們攤子砸了,梨賠了,咱們買賣還做不做了?”
一席話說的宋高不言語了。
慧娥這邊就開始吆喝:“賣甜梨!大甜梨,誰賣大甜梨!”
宋高就在一邊給人稱,夫妻倆和和善善的,買賣很是紅火。
這邊人來人往的,忽然一個人停在攤子前面,宋高擡頭一看,是一個衣着華貴的男人,很有幾分面熟,只是想不起來,一看慧娥笑道:“喲!這不是大魁啊!你也來趕集了?”
宋高這才猛地想起來,這就是上次看小鸠兒的時候碰到的那個男人,名叫大魁。慧娥還扯謊說他是什麽叔叔家的孩子。
宋高看了他一眼,穿的人五人六的狗樣子,頭發梳得油光,衣裳板挺,一看就是來集上游玩的,再瞧瞧自己,連日來,風吹日曬,風餐露宿,那頭發紮紮着,臉髒兮兮的,穿着破大襖,露着棉花套子。這雲泥之別,宋高當下裏就受不了。
大魁看了看,笑道:“喲!這不是小娥啊,這大冷天的,怎麽做起這買賣唻?真個財迷,能賺幾個錢哩?”
慧娥笑道:“我也是瞎鬧騰罷了。這冬天裏在家裏閑着也沒事,出來做個買賣,說起來不閑着就是了,管它能掙多少錢哩,怎麽着也夠過年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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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高見有人買梨,慌忙嚷道:“欸!甜梨唉!你買梨啊?你看看,買多少?”說着白了大魁一眼,推着慧娥說道:“去,去,去,你倆上那邊說話去,別擋着攤子,還做不做買賣唻?”
慧娥笑了笑,和大魁往一邊閃了閃。慧娥說道:“你看他又熱鬧哩!”不免又問道:“你趕集買啥哩?拿幾個梨走吧……”
大魁說道:“我也沒事,閑趕集的。”
慧娥瞅了宋高一眼,知道他與大魁脾氣不和,不想讓大魁在這裏煞宋高的面子,方說道:“那你去裏面轉轉吧!這個集上,賣東西的人可多哩,又熱鬧!”
大魁笑道:“也是的,這集上人山人海的,你們也多操心,別讓人偷了搶了。若是有地痞流氓找你們事,只管對我說。別的咱們說大話,這鎮上的小鬼兒都不敢在我面前呲呲牙哩!”
慧娥笑道:“好,好,好,有你這句話就中用。”
大魁又朝宋高那邊喊道:“大兄弟,不耽擱你做買賣了,過年得空兒一起喝酒。”
宋高也撇着嘴,冷笑道:“好哩!你去忙吧。”
宋高見大魁走了以後,罵道:“什麽東西,他以為他是閻王老子啊?還小鬼兒不敢在他面前呲呲牙兒哩!呸!逞啥能哩!”
慧娥笑道:“你看看你那個小氣樣子!人家就是路過說句話而已,你值得生恁大氣啊!”
宋高撒撒氣就算了,也沒在言語。
卻說這大魁,并不是個好人哩。原來剛才那個在慧娥梨攤上耍賴的大漢就是大魁指使的,且說大魁為什麽要這樣做,留作下回去說。
卻說慧娥兩口子,這幾天匆匆忙忙,竟然把那地窖裏面的幾簍子梨賣光了。慧娥也得了功夫,把他公公那件大棉襖給趕了出來。
這天慧娥攜着大棉襖,往村西她公公家裏去,恰好她公公也趕集回來,在屋裏歇着呢。
慧娥見她公公坐在那裏上氣不接下氣的,知道是累到了,忙倒了口熱水給端過去,說道:“爹啊!這兩天買賣好做呗?”
宋辰福喝了點水,t便不再心慌,慢慢說道:“還湊合吧!沒有前幾日好了……你不去了,也沒人吆喝,這糕也賣不動了。”
慧娥笑道:“這個好說,趕明我再陪你去就是了。”
宋辰福說道:“眼看就過年了,你就不收拾收拾家裏,甭去了,就在家裏吧。”
慧娥說道:“有啥可收拾的?叫宋高一人在家裏就好。我還陪你去。”一邊說着,就把棉襖從包袱裏拿出來,抖落開來,說道:“爹,我給你做了一件棉襖,你先試試合身呗?不合身俺再給你改改。”
宋辰福笑道:“還做新衣裳幹啥哩?老了,老了,也沒個好歹,無論穿個什麽吧……”說着就把新棉襖套在身上,四周一抻,很是貼身,又笑道:“嚴好兒,嚴好兒,又暖和,又新鮮,這過年就省得再買新衣裳了。”說着又把棉襖脫了下來,樣樣方方疊好放在櫃子裏面,對慧娥說道:“你看看,我也沒個親閨女,要不是你隔三差五給我弄衣裳,我還找人做哩。”
慧娥笑道:“爹還和俺們奪己呢!無論大嫂還是我,誰有空稍腳也就給你做出來了。”
慧娥又陪着她公公閑話家常幾句,商量定明日還陪她公公趕集賣炸糕。慧娥一出屋門,卻碰到她妯娌黃氏和九春,黃氏袖着手,依靠在窗戶跟前,像是在偷聽一樣。慧娥笑道:“大嫂,你回來了,怎麽不進門哩?”
黃氏哼哼冷笑兩聲,說道:“啧,啧,啧,你看看,一個孝順媳婦,一個體面公公,俺怎麽好進去打攪哩。像俺這種嘴裏不會說好話的人,活該老人不喜俺,你說俺進屋門幹啥去?吃人家喪眼啊?”
一盤話說的慧娥七葷八素的,不知道是哪一出,知道黃氏不是好脾氣,笑了笑,說道:“大嫂這是什麽話?俺聽不懂,家裏還有事,先走一步。”
黃氏又把身子一歪,靠在牆邊,堵着慧娥說道:“着什麽急哩?家裏的梨也都賣完了,錢掙夠了,又想着蹭摸老人做糕的錢哩!說出來你們都是父慈子孝,俺們都是個沒良心的東西了。”
慧娥瞅了黃氏一眼,嘆道:“我的嫂子啊!這青天白日的,你說出話來也不怕雷劈呢。我何時拿過老人一針一線唻?我這不是在家裏閑着也沒事,陪着公公再趕倆集,麻利把那黍子面賣完,好過年了。”
黃氏一聽這話,氣焰就上來了,這兩日她賭牌只輸不贏,心裏早已積了怒氣不知何處發散呢,又兼前些日子,九春回來學舌,說她爺爺給了她嬸子一把值錢的金鎖,這三下五除二可有了怨氣。黃氏叉着腰,白了慧娥一眼,罵道:“咄!你這狗心賤婦,沒有人倫,開口閉口要咒我遭雷劈哩。我從沒做過虧心事,即便長了丈二的水蛇腰杆子,也不怕那雷公電母在我頭頂吓唬我哩!倒是你,你說說,你沾了老人多大的便宜?還在這裏大氣不喘一口喪謗我哩!”
慧娥一見黃氏這個陣仗,知道必要吵架了,自己又不是個能言善辯的人,快過年了,還要鬧不高興麽。她這一喊,召來四鄰五舍的更是難看,慌忙閃身,說道:“大嫂,你消消氣吧,改日再來和你說話。”
兩人一争執,真個惹得人來看熱鬧。九春牽着她娘的手,說道:“娘,娘,你別給俺嬸子吵吵唻。”
黃氏瞪了九春一眼,冷笑道:“住口!不是你對我說的你爺爺拿着一把值錢的金鎖給了你嬸子麽?咱今兒個就叫你嬸子站在這裏說說明白。”
慧娥一聽這話,心裏小鹿亂撞了,臉上紅雲一片,瞅了九春一眼,知道是她壞了事,她還小,也不能責怪,方慢慢說道:“大嫂,你說的這事的确不假,咱公公前些日子是給過我一把金鎖。我不是買嘴吃了,也不是買布做衣裳唻。還不是小鸠兒上學,家裏又緊,咱公公才拿出來救救急嘛。”
黃氏對着四鄰八舍的人說道:“你們都聽聽,是有這事吧!這當老人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怎麽就不照顧俺家一點哩?俺芸生上學時也不見誰給過俺一分錢,不是俺孩子自己苦自己啊。”黃氏也故意放大了聲音,讓宋辰福在屋裏聽見。
慧娥見她是不罷休了,又把那賭徒的無賴模樣和王水連起來,心裏也有了火氣,說道:“你也別揪住我這點事不放。你要說一碗水端平,我還要給你打打算盤哩。我嫁過來一年多了,家裏就那麽幾畝地,一年到頭還不夠吃的哩。你們可好,白種着老人幾畝地,吓得說也不敢說,這俺就不說什麽了。那老人在你們家,一年到頭幫你們幹多少農活,有數呗?俺什麽時候給你計較過?這時候,你還有臉給我算賬哩!”
宋辰福在屋裏聽她們妯娌倆真個吵起來了,誰也不讓誰,本想着慧娥識大局,能把這事給解決了。誰知道慧娥也給她吵起來。宋辰福淬淬手,拂拂衣裳,拉拉着長臉,徑直過來了,先抄起大手,往她們妯娌倆臉上,一人摔了一巴掌。說道:“我還沒死哩,你們就惦記着我的家底?等我死了,難不成還沒入土,你們兩家子就動刀啦?不嫌丢人敗興!”
黃氏被打了一巴掌,越發沒臉了,捂着臉,嗚嗚嗚的哭着跑回屋裏了,九春跟着她娘跑走了。
慧娥也沒哭,低着頭,半日也不曾擡起來。宋辰福看看了她,氣呼呼的走了。四下的鄉鄰也在邊勸慧娥,說別難過了,一家子的,鍋碗瓢盆,還能不磕磕絆絆麽?也就把慧娥勸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