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白年生轉白班了,小羅四點來跟他交班,正好四點半顧誠過來找他,他之前答應顧誠轉白班請他吃飯。

顧誠為了這頓飯,特意把下午的實驗推到了明天,回家洗個澡,認真捯饬一番就過來了,他到的時候三點半多點。

白年生正在給顧客做咖啡呢,顧誠在他身後叫了聲老板。

白年生回頭,看見他那一身明星打扮,眼前一亮,笑了:“來這麽早?”

看他笑顧誠也笑,約他吃飯的人很多,可他從來沒有這麽積極過,一切行為都表明,他對眼前的人有深一步發展的欲望。

他嘴角勾着一抹笑:“白老板請客,那必須呀。”

白年生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問:“餓不餓?我這還待一會,要不先吃點東西墊巴墊巴。”

“不用,”顧誠一口回絕:“我正等着吃你那口呢,你先忙,”他找了空位坐下:“忙好了告訴我,不急。”

白年生幹着活,時不時往顧誠那邊看一眼,顧誠耳朵裏塞着耳機,在看英語演講,他學習的時候表情嚴肅認真,跟老一輩人看新聞聯播似的。

快四點的時候小羅來了,她跟白年生打個招呼,到休息室換工作服,出來之後不經意間撇見坐在休息區的顧誠,她一整個愣住。

“耶!耶耶……”小羅結結巴巴說不出來話,指着顧誠一臉震驚:“耶耶……”

她耶了半天什麽也沒耶出來,看看顧誠又回頭看白年生,瞪大的眼睛在倆人之間滴溜溜地轉。

顧誠擡頭看着眼前的小姐姐,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人都懵了。

白年生從櫃臺後面走出來,很輕地叫了一聲:“小羅?”

“白白!”小羅抓住白年生的手,激動得直跺腳:“他!他是那個人!椰……椰子帥哥!”

顧誠慢慢站起來,一頭霧水。

白年生把小羅往身後拉,有那麽點不想讓她往下說的意思:“好了,我先回去了。”

“白白,”小羅激動未減,顧誠那麽大一帥哥,把她的注意力全吸走了:“你不是不認識他嗎?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

白年生偷偷地在小羅耳朵邊小聲說:“有時間我給你說,你別問了。”

“小姐姐,”顧誠走過來,如沐春風地笑着:“什麽情況?”

“那個……”小羅不知道怎麽說了,白年生在底下掐她胳膊,她傻笑:“沒,我認錯人了,不好意思哈。”

顧誠何等聰明一人,一眼看出來他們在演,他看着白年生,學着小羅叫了聲:“白白?”

白年生抖了一下,感覺自己臉在發熱。

顧誠好奇,尤其是有關他自己,還有關白年生,他迫不及待想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麽。

小羅也是想說的,幾次張口又生生忍住,憋的臉通紅,而顧誠又用祈求的口吻叫了聲白白,白年生最終妥協了,他自己不想說,讓小羅去給顧誠講,并囑咐不要添油加醋,小羅可興奮了,拉着顧誠閃到一旁。

事情發生在上個月,那天小羅和白年生一起上白班,他們下的是晚十點,下了班打算去附近的小吃街買吃的。

經過寫字樓時,小羅說進去上個廁所,讓白年生等她一會。

月黑風高的一個夜晚,大馬路上沒什麽人,白年生一輩子也忘不了這一天。

他剛點上一根煙,一個喝的醉醺醺的彪形大漢從他身前走過,那家夥嘴裏不幹淨,邊走邊說一些不堪入耳的虎狼之詞,白年生聽見了,心裏直犯惡心,他往旁邊躲,但誰知道這酒懵子拐了回來,接着,嘴被粗糙的大手捂住,褲子又被另一只手往下拽。

那種情況下,白年生有一半的力氣都被吓沒了,酒懵子人高馬大,他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眼看着被拖進黑漆麻糊的巷子裏,白年生都絕望了。

這時候顧誠就像個救世主一樣從天而降。

這晚顧誠也喝了酒,他跟朋友在外面聚會,他是那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一米八八的大個子,身上沒一寸勁是虛的,對付一個酒懵子毫不費力。

白年生抱着膝蓋縮在牆角,渾身抖的跟篩子一樣,他沒經歷過這樣的事,給他吓壞了,胃裏面很難受,想吐。

顧誠原本想把那酒懵子打趴下然後報警的,但一不留神讓他給溜了,他的手機也在半小時沒電關機,他讓白年生自己打電話報警,但白年生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小羅從廁所出來半天找不到白年生,她跑過來看見白年生蹲在地上,給她吓了一跳。

一開始她以為白年生是被顧誠欺負了,随後顧誠給她解釋說剛才有個搶劫的,沒說是遇到了流氓。

當時白年生蹲在暗處,顧誠不一定能看清他的臉,即使看清了估計過一會也就忘,因為他那時喝的有點多。

小羅眼裏的事實是白年生遭人搶劫,後來被顧誠救了,她也是這麽給顧誠說的,至于白年生差點被人那個啥,她一無所知。

那天顧誠穿了一件黑色外套,後背有個椰子樹的圖案,所以小羅每次都稱呼這位大英雄為椰子帥哥,椰子帥哥是白年生的救命恩人。

小羅這麽一講,顧誠有那麽點印象,他在酒吧一晚上能看不下幾十張臉,事情過後的第二天,他連看過的小羅的樣子都忘了,更別提白年生。

顧誠跟着白年生出了便利店,心跳的停不下來,原來在上個月他和白年生就已結緣,不是因為一堆糟心事,通過暴力沖突相識在酒吧。

白年生走在他旁邊,戴着一頂深藍色棒球帽,垂着頭不說話。

顧誠問他:“我們去哪?”

白年生的臉微紅,那種事沒一個人願意提起,因為太難堪了。

“你喜歡吃什麽?”白年生反問。

“以後……”顧誠偏頭看了他一眼,挺不自在的:“晚上不要一個人往黑的地方走。”

白年生的心突然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了,顧誠果然都想起來了,那件讓他難以啓齒的事,聲音悶悶地說:“我沒事往黑的地方走幹嘛?”

顧誠察覺到他的低沉,攬住他肩膀,以一個哥倆好的姿勢安慰他說:“過去的事就別想啦,你給我開心點啊,不然咱這頓飯就別吃了。”

他原本以後白年生會跟他頂嘴,說些愛吃不吃之類的話,但沒想到白年生卻說:“不行,這頓飯必須要請你!”

他這是有原因的請客吃飯,顧誠感覺沒必要一直讓白年生記着他這份情,他更希望白年生請他吃飯的原因是沒有原因,只是單純的因為想。

前邊是一排非機動車停車道,白年生的小電瓶車就停那裏,他領着顧誠過去,顧誠看見那個可愛的小電驢噗嗤笑了:“你的車?”

“嗯,”白年生把挎包摘下來放籃子裏:“上下班騎着方便。”

“那你要載我嗎?”顧誠說完也不能白年生回答,長腿一邁坐到了後座上:“去哪啊?白老板?”

去哪這個問題白年生還沒想好,既然是他請人吃飯,那吃什麽肯定要聽顧誠的,他看了顧誠一眼,又垂下眼:“你想吃什麽?”

人來人往的路邊,耳朵邊飄過各種聲音,四點多的日頭照的人舒舒服服,顧誠仰着臉看白年生,突然問了句:“你一個月多少錢?”

白年生皺了皺眉頭,很随意的一個動作他做起來格外好看:“你問這個幹什麽?你就是吃山珍海味,喝八二年拉菲,我也請得起。”

顧誠哈哈笑了起來,他以為白年生是在跟他開玩笑,在便利店上班一個月能賺多少錢?他還是為他省點吧:“你決定就好,我不挑食。”

白年生猜這外邊的飯估計顧誠都吃遍了,他是真心想請人吃頓好的,不是在乎價錢和檔次,他想了想說:“要不……去我家給你包餃子?”

因為他最喜歡吃的就是自己包的餃子。

“行啊,”顧誠一口答應下來,他是真沒想到白年生會說這個,心中有些隐隐的期待,随後就有點猶豫:“會打擾到家人嗎?”

白年生坐上小電驢,擰開鑰匙:“我租的房子,”他小聲嘀咕:“都給你講了我是孤兒。”

慢慢騎出去,熱風撲在臉上,顧誠在後面拍他後背:“你不是有個親戚,叫什麽軍嘛。”

白永軍?白年生疑惑顧誠怎麽會知道他,但轉念一想,顧誠認識尚小亦,那估計間接知道白永軍了。

“嗯,”他說:“我叔,煩死他了都。”

白年生載着顧誠去了菜市場,是那種大棚的,一進去有股雞鴨魚的腥味,地上有成片的血水,顧誠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些無從下腳。

“這裏的菜都是農民伯伯自己種的,不打農藥,”白年生和顧誠并排走着:“我認識一個大爺,我昨天讓他幫我留了兩斤槐花,別的地方都沒賣的,對了,你吃過槐花炒雞蛋嗎?”

顧誠連槐花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他對一些飯啊菜啊的根本不敢興趣,一個人生活那麽多年,他的吃喝都在外面飯店解決。

白年生領着顧誠東逛逛西逛逛,他的話不知不覺變多了:“我想吃槐花雞蛋餡的,顧誠餃子你喜歡吃什麽餡的?”

“我?都行啊,”顧誠都八百年沒吃過餃子了,以前媽媽還在的時候,每年大年三十家裏都包餃子,後來媽媽走了,他在家裏沒怎麽上桌吃過飯。

白年生到老大爺那裏拿槐花,問了價格之後,他一個沒留神,顧誠直接掃碼把錢付了。

“哎?”白年生不高興了:“說好了我請的。”

“小錢,”顧誠說:“還買什麽,整點酒行不行。”

“當然行,”白年生把顧誠的手機要了過來裝包裏,防止他接着付錢:“不過我對喝酒沒什麽經驗啊,酒量也不好,沒辦法陪你喝。”

“那不行,你必須陪我喝。”

他們買了好多菜,一起拎着往外走,白年生問:“今天沒時間煲湯了,你喝不喝稀飯,要不我煮點稀飯?”

顧誠覺得這人咋這麽接地氣呢,和白年生在一起他感覺有滿滿的生活味,他問:“什麽稀飯?”

“有紅薯,煮個紅薯稀飯吧,可甜了。”

“行,你看着安排,”顧誠笑着故意叫他:“白白。”

這跟小羅學會了,白年生哭笑不得,打了他一下。

回到小區,坐電梯上樓,白年生開門讓顧誠進來,他這個小家每天都打掃,所以帶人回來不需要刻意收拾。

顧誠一進來聞到陣香味,是鞋櫃上放的香薰,他站在門口打量這間精致的小客廳,他覺得白年生應該有什麽副業,不然光靠在便利店上班的工資,買不起家裏這麽多好東西。

不過他也沒多問什麽,和白年生一起把菜拎到廚房,倆人又一塊去衛生間洗手,顧誠跟人熟了之後就開始犯賤了,他把白年生擠到一邊:“起開,帥哥先洗。”

白年生憋着笑說:“你怎麽這麽不要臉呢。”

然後他就被彈了一臉水,眼都睜不開。

顧誠原本想幫白年生打下手的,他是真心實意想幫,可顧少爺手太笨了,和面包餃子沒一樣會的,不是打碎了一個盤子,就是腌肉的時候加多了鹽,切的土豆絲比手指頭還粗,越幫越忙了,白年生一氣之下把他趕了出去。

“白年生你還養鴿子啊?”顧誠站在陽臺喊。

“啊?”白年生拿着鏟子走過來:“小灰回來了?”

小灰?顧誠一聽樂了,白年生和白年生養的寵物都那麽接地氣。

還真是小灰,好像長大了點,也瘦了,白年生給它往紙箱子裏加了點幹玉米,又加了點水。

廚房不給進,顧誠閑着沒事幹,打開電視機放個動畫片聽聲,他坐在沙發上,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書,書名叫《從財務核算到財務BP》,他翻着看了看,裏面密密麻麻寫滿了筆記,客廳還有一個落地書架,上面放的都是一些財會方面的書,這時顧誠确定白年生肯是有副業的,八成是個財會人。

把書放回桌子上的時候,在一個收納盒裏,一枚蜻蜓胸針吸引了顧誠的注意力,他拿起來看了看,是國外的一個高端奢侈品牌,價格還蠻高的,他有一個同系列的,是正品,他不禁想白年生怎麽會買這麽貴的東西?

白年生端着一碗洗好的葡萄從廚房出來,視線落在顧誠手裏的物件上,他愣了一下,那是紀榮給他買的,他忘了收起來,他知道那東西價格不菲,他也知道他在顧誠面前是一個在普通不過的人,要是顧誠問,他只能說謊騙他。

顧誠察覺到白年生臉上表情的凝固,他笑了一下,沒問他什麽,把胸針放回原處:“飯快好了吧。”

白年生反應慢了半拍:“哦,快了,你先吃點水果。”

他把碗放茶幾上,手不小心抖了一下,葡萄掉出來一顆,一直滾到沙發底下,這得拿出來,不然招蟲子,白年生跪在地上伸長胳膊往沙發底下夠,屁股撅的老高,他屁股本來就又大又圓,臀部非常飽滿,顧誠站在他身後,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給人整的有點心跳加速。

“那個……你起來……”顧誠咽了口唾沫:“用掃把……”

他正說着,白年生起來了,把髒葡萄丢垃圾桶裏,拍了拍手,一臉無辜地說:“拿出來了。”

顧誠別開視線,不知道拿什麽眼神看他,他感覺自己好猥瑣。

白年生做了兩個人根本吃不完的飯,又開了瓶酒,邊吃,他和顧誠邊聊天,仿佛都把剛才那段小插曲給忘了,兩個人說着說着相視而笑,嘴角有那麽一會都是向上揚着的,一種美妙且舒心的氣氛在彼此的眼神之間流淌。

顧誠給白年生講了些自身情況,他家人都在國外,自己一個人在國內上大學,他不是這的本地人,大三了,現在在申請保研,感情方面也多多少少說了幾句。

白年生也配合着說,他高中辍學來到這座城市發生的一些刻骨銘心的事,有關紀榮的他只字不提,顧誠在問他感情問題時,他也扯了慌,說自己戀愛經歷很少,二十六了,沒談過戀愛也不正常,只說有兩個前女友。

“我一直以為你大學生,”顧誠咬了口槐花餡的餃子,這是他吃的第二碗了:“沒想到你都奔三了。”

“他們都說我看着比實際年齡小,”白年生喝了酒,他一喝酒臉就紅。

他們扯着扯着又扯到了剛認識那會,顧誠說:“我之前刷到一個視頻,有個人走路,然後摔了一跤,摔成腦癱了,所以你當時躺地上一動不動給我吓壞了。”

“那我要是真摔腦癱了怎麽辦?”白年生問。

“能怎麽辦,”顧誠有點醉了:“我肯定得對你負責啊。”

白年生笑笑沒接話,顧誠看着他又說:“真的。”

他估計是真醉了,看白年生的眼神漸漸有些不一樣,像是夾雜了一些不可名狀的情感,他和白年生認識時間不長,但在他那個圈子裏,睡一覺就确定關系的簡直太正常了,他見過太多昙花一現的感情,包括他自己也是。

他之前給白年生發開心的照片和視頻,講一些生活中發生的小事,都說明他願意和白年生來往,最主要的是和這個人相處下來很舒服,如果白年生是彎的,他說不定會從現在開始追他,但白年生是直的,那他們做朋友也挺好的,不和直男産生一絲一毫的情感糾葛,是顧誠作為一個gay的原則。

這頓飯吃到一半,白年生接了一個電話,是紀榮打來的,他沒有當着顧誠的面接,而是去了卧室,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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