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顧誠五點多就起床了,外頭還淅淅瀝瀝下着小雨,這雨一整夜都沒停,昨天從實驗室出來那會下的最大,打在地上噼裏啪啦的。

幾個同學研究了一整天的實驗,沒一個人帶傘,只好在科研所大廳等雨停。

等一會雨慢慢小了,但是沒有要停的跡象,手機裏一個學弟找顧誠聊天,都是閑聊,他問顧誠在幹什麽,顧誠把自身情況一說,是真沒想到這學弟居然頂着雨跑過來了,給他送了把傘。

顧誠對他說謝謝,還說有時間了請他吃飯,和這學弟認識有段時間了,在好哥們的一場生日派對上,去的全是gay,認識了之後這小學弟就老是找顧誠聊天。

小學弟的心思很明顯,但顧誠對他沒有那意思,說不上來為什麽,人家長得也不醜,但就是不來電。

顧誠随便整了點早飯,冰箱裏有他在超市買的面包牛奶,他不會做飯,對于吃什麽他也不挑剔,廚房最多就是用來給狗煮點吃的。

他養的薩摩耶名字叫開心,開心巨能吃,顧誠每次給它煮飯都煮滿滿一大碗,讓它吃飽喝足,顧誠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在家待着,所以大部分時間開心都是自己跟自己玩,但只要顧誠在家開心就粘着他,上廁所都跟着。

看着開心吃好,顧誠才坐在吧臺吃自己的,邊吃邊給他爸回了個電話,他爸昨天給他打了一個視頻,當時他沒接到,後來懶得回。

顧誠給他爸的備注是連名帶姓的三個字——顧寒松。

他爸前幾年移民美國,父子倆平時聯系不多,中間那層隔閡一旦有了,一輩子都消不了。

顧誠小時候有個非常幸福美滿的家庭,老爸是證券公司的老總,老媽是幹信托的,哥哥從小就在美國讀書,一家子光鮮亮麗。

爸爸媽媽和哥哥是他最重要的人,從他出生他就是被愛澆灌着長大的,不過好景不長,一切都截止在十二歲那一年,母親意外離世了。

他的父母很恩愛很恩愛,他原本以為母親離世之後,父親會和他一樣,得有個三年五載走不出來。

可是母親去世不到一年,父親便娶了一個年輕女人進家,顧誠不是不能接受父親再婚,他只是覺得太快了,母親在家裏生活過的痕跡一眨眼就沒了。

打那之後,顧誠不在像之前那樣對父親無話不說,甚至連笑都很少了,他一個人從家裏搬了出來,在校外租房子住,非必要不與顧寒松聯系。

顧誠和他哥聯系的勤點,他哥從小就在美國上學,不到逢年過節不回來,兄弟倆聚少離多,老哥雖然疼他,但老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活,世界不是圍繞他轉的,他早已成為那個家的邊緣人。

處于叛逆期的顧誠有好幾次跟顧寒松吵架頂嘴,父子倆的關系一直在走下坡路,直到十七歲那一年,顧寒松接到學校的電話,說顧誠在跟一個男生搞什麽不正當的關系。

顧寒松大發雷霆,差點沒把顧誠打進ICU,他要把顧誠送去美國上學,顧誠死活不肯,還以跳樓威脅,父子倆誰也不能看見誰,一見面就吵。

顧衍知道了之後,馬不停蹄從美國趕了回來,他對弟弟是同性戀這事接受度還是很高的,只是感覺很震驚,倒也沒說顧誠什麽。

那段時間,多虧了有顧衍在中間說好話,顧寒松和顧誠的關系慢慢回來了點,還差一年顧誠高考,他成績很好,一只腳已邁入了名牌大學的校門,顧寒松也沒強制讓他轉學。

前些年那女人給顧寒松生了一個孩子,是女孩,一歲大的時候一家三口就移民美國了,一大家子就只有顧誠一個人生活在國內,他爸不缺他錢花,一次往他卡裏打個十萬八萬的,所以一個人生活顧誠唯一的感覺就是真他媽爽。

後來顧誠順利考上大學,在全國最頂尖的高校讀金融,顧寒松身邊的老總們都津津樂道,說顧寒松的孩子一個比一個出息,顧誠給顧寒松臉上争了光,只要他不做害人違法的事,顧寒松都随他,父子倆關系稍微緩和了點,最起碼有事直接打電話,不像之前,全靠顧衍在中間當傳話筒。

顧誠不是臨川本地人,考上大學一開始是住宿舍,标準的上床下桌,一屋六個人,大一軍訓結束顧誠就搬出來了,顧寒松知道後給他買了房子,離學校不遠,兩百多平的大平層,顧誠一個人住着屬實大了。

至于搬出來的原因不是和室友處不一塊去,他性格好,所以人緣也好,而是有的人喜歡鬧騰,顧誠沒有夜生活的時候一般早早睡了,每個人生活作息和生活方式都不一樣,他不好要求別人什麽,而且他東西多,光是鞋宿舍都放不下。

再者,他一個gay,不想和一群直男生活在一起,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就像他高中時跟男生處對象,就被人舉報到老師那裏去了,他挺反感那類人的,所以朋友中十個裏面有九個都是彎的,同類人相處起來不費事。

顧寒松昨天來電話是想問問顧誠實習的事,他之前帶過的一個徒弟現在在投行部當執行副總,如果顧誠願意過去,他來安排,他也相信自己的兒子一定不負衆望。

顧誠現在的心全在英語,科研和競賽上,實習不是首要任務,他說再等等看吧,如果後面有時間他會考慮的。

這通電話時長不到十分鐘,父子倆互相問了最近身體狀況後就沒什麽說的了,顧誠先挂了電話。

大平層有兩個大陽臺,其中一個被顧誠改造成了健身房,他不去外面健身,只在家裏練,可以一邊練一邊看城市的風景,再配上舒緩的音樂,很惬意。

還沒練一會呢,手機響了,是那個學弟打來的,說自己發燒了正在醫院打點滴,問顧誠能不能過去找他,他很難受,大概是昨天淋到雨了。

顧誠頭疼,他不想去,但也沒辦法直接回絕,畢竟學弟淋雨是為了給他送傘,他只好說自己一會過去。

外頭雨停了,天陰着,像口大鍋蓋似的,估計過會還得下,空氣裏很悶。

顧誠打車去的醫院,他車庫裏有輛奔馳大G,都落灰了,去年他哥給他買的,算是遲來的成人節禮物,因為他18那年他哥還沒有閑錢給他買三百多萬的車,大G偶爾和朋友自駕游的時候出去開,平時在城市裏開得很少。

走到半路,尚小亦給他發了消息,說在支付寶給他轉了兩萬塊錢,讓他看一下。

自從前段時間在酒吧裏發生了那件事之後,他倆很少聯系,尚小亦可能是覺得連累他了,不好意思找他聊天,而顧誠單純是因為忙,也沒怨過他。

顧誠回了句嗯。

尚小亦說他下個星期要去韓國留學了,走之前讓顧誠有時間去酒吧找他喝酒。

顧誠說好,又在支付寶裏給他轉過去一萬。

到醫院學弟已經挂完了水,倆人一塊往院門口走,打算一起去看電影,然後到中午去吃好吃的,學弟心情很好,一點也不像生病的樣子,他走在顧誠身旁,給顧誠分享一些小事,講着講着太興奮了,挽住了顧誠的胳膊,姿勢略顯親昵。

顧誠腦子裏很亂,他沒注意到學弟的這一舉動,耳邊的話一句也沒聽清,他想等一會吃飯的時候跟學弟把話講清楚,盡管這事挺讓人難受的。

經過一個轉角,學弟沒留意前方,與一個人迎面相撞,也不是很重,他說了不好意思之後拉着顧誠要走,但卻怎麽拉都拉不動,回頭一看,顧誠和那個人互相看着都愣住了。

顧誠看了一眼白年生手裏拎着的東西,是包子豆漿油條之類的早餐,問他:“怎麽來這了?”

學弟拉着顧誠的胳膊,催他走:“顧誠快點。”

“我……”白年生撇一眼他們挽在一起的胳膊,接下來要說什麽他也不知道:“我來……”

他支支吾吾地,顧誠感覺他有些不自在。他從學弟手裏抽回胳膊,說:“到大門口等我,我一會過去。”

學弟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表情冷漠地看了白年生一眼,轉身走了。

兩個人沒換地方,就站在原地聊了起來,顧誠笑了下:“還在上夜班?”

“嗯,”白年生看着他點點頭:“剛下。”

“怎麽來醫院了?”顧誠又問。

“我……我一個朋友生病了,我來看看他,”白年生最終這樣說,他無法對任何一個朋友說出真相,他來這裏是來看他那個混賬男朋友的,和一個男人交往六年,擁有一段病态的感情,是他死都不想說出口的秘密。

“快轉白班了吧?”顧誠笑得意有所指。

白年生看見他笑,自己也跟着笑了:“放心吧,說了請你吃飯的,絕對不會忘。”

“那你晚上有時間嗎?”顧誠問:“我先請你吃一頓?”

白年生看了眼剛才那個男生離去的方向,顧誠注意到他的眼神,心想白年生想歪了,他解釋:“那我學弟,他生病了,來醫院打吊瓶。”

他也講不清楚自己為什麽又加了四個字:“普通朋友。”

白年生想了片刻,認真地說:“過幾天吧顧誠,我上午休息,下午還有事。”

顧誠沒追問,只是說:“行,那你別太辛苦,有什麽事給我說。”

白年生點頭嗯了一聲,跟顧誠互道再見之後,他往住院部走,憂心忡忡地,不知道顧誠是不是對所有人都那麽好,現在和顧誠說話會讓他感到一絲心慌。

走進病房,紀榮瘸着腿從衛生間出來:“你去哪買的早餐?這麽慢?”

白年生坐在桌子旁邊,自顧自吃飯:“在樓底下遇見個朋友,說了幾句話。”

“朋友?”紀榮嗤笑:“你現在朋友挺多,在哪都能遇見。”

白年生回頭瞪他:“關你什麽事,我和什麽人交朋友,還需要向你報備嗎?”

紀榮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小聲嘟囔:“一大早吃槍藥。”

白年生懶得理他。

紀榮拿着手機晃悠悠坐到白年生對面,他把手機遞過去:“要不要看看,裏面真的什麽都沒有,我答應你的真的在做到。”

紀榮現在有沒有小情人白年生已經不在乎了,他看都不看一眼。

吃過飯後,白年生躺床上睡覺,他下午有一節課,補習班就在這附近,所以這次沒回去睡,紀榮在他旁邊躺着,知道他下午有正事,怕把他吵醒了又發脾氣,沒亂動,也老老實實的。

白年生每周都要利用一下午的時間去學稅法。

他十七歲辍學來到臨川,頭兩年一心為了掙錢,把學業丢棄在了一邊,後來和紀榮在一起,不至于為了錢從早到晚奔波,紀榮從不在錢上虧待他,每個節日轉賬送禮不帶少的,也是後來白年生才知道紀榮給每個小情人都很舍得花錢。

他從小數學成績最好,後來慢慢把學業拾了起來,他想多考幾個證,所以自學考了本科,現在已拿到了初級會計師資格證,為了一輩子不平庸,他很努力,他想做的事都會咬牙去堅持。

紀榮家裏的公司有專門的財務部門,而且不是普通的小門小戶,只要白年生一句話,他可以開後門讓白年生進去,現實一點,和紀榮在一起,有點東西确實不需要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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