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

24   籌謀 ◇

◎傅言之,你看清楚些她是誰!◎

今日德陽殿上格外的安靜。

沉魚自是因為有心事, 無心開口。傅行之大約是知道了沉魚與傅恒之要定親的事,整個人都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傅維昭對他這種孤芳自賞、黯然神傷的行為頗不屑, 一整堂課都沒正眼看過他。

還未散學,傅行之就借口身子不舒服先行離開了。

傅言之一貫是沉默的,只是他今日格外奇怪些, 連周太傅問的問題都答錯了, 這在以前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周姒坐在他身後,亦是一言不發, 連旁人與她說話都忘了答。

散學的時候,周太傅望着她微微的搖了搖頭,一臉嚴肅。

“你聽說了嗎?”

沉魚剛要起身, 便聽到身後有人低聲議論, “聽聞周娘子要議親了。”

“是誰家的公子?如此有福氣。”

“聽聞是陳丞相家的公子。”

“就是那個不成器的陳澍?”

“正是他, 據說陳夫人已上門提過親了, 周家還未答允,聽說是周太傅不肯,不過周娘子的父親是個眼皮子淺的, 想來也是遲早的事罷了。”

“那可真是可惜了,周娘子那樣周全的人。”

“這有什麽法子?周家如今就靠周太傅撐着,他雖桃李滿天下,可到底沒有實權,只徒有個書香世家的名聲。周娘子的父母兄弟都不成器, 她雖好,可咱們長安城誰不知道誰的底細呢?正經的世家大族哪個肯娶她?更何況這婚事是周娘子的父親中意的, 周太傅縱使不願也無用啊。”

……

沉魚聽他們議論着, 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今日傅言之和周姒都心情不佳, 想來就是為了此事了。

她低嘆了一口氣,她記得,上一世周姒的夫君便是陳澍,他是長安城中有名的纨绔,被陳夫人寵壞了,走馬鬥雞無一不精。

上一世傅言之曾親口對她說,他原是要與周姒議親的,正是因着自己的出現,才導致他們不能結成連理,可這一世她并未纏着他,為何也沒有聽說他們要議親之事呢?

沉魚猶自想着,便聽得有人道:“姜沉魚,我還沒恭喜你得了一門好親事呢。”

沉魚擡起頭來,只見傅慎之正站在她面前,趾高氣揚的看着她,道:“說什麽不在乎權勢,還不是攀附了大哥這棵大樹?可憐二哥的名聲和姻緣,生生的被你耽誤了!”

“不會說話就別說,沒人把你當啞巴。”沉魚淡淡道,“還有,別把我和傅言之扯在一起。”

她說着,便站起身來,作勢要走。

“站住!”傅言之突然開口。

衆人皆是一驚,他從前從不參與沉魚和傅慎之的口角,今日倒是奇了。

他面色鐵青,一雙拳頭死死的攥着,将衣衫捏得發皺。他走到沉魚面前,逼視着她的目光,眼底幽深一片。

沉魚懶怠和他多說,便只徑自朝前走着。

傅言之卻側身一步攔在她近前,道:“姜二娘子當真對我無話可說嗎?”

沉魚腳下一頓,道:“不然呢?我還以為這是二殿下和我的共識。”

傅言之背脊一僵,周身忍不住微微顫抖着,道:“那親事你當真應下了嗎?”

沉魚冷聲道:“此事與二殿下無關。二殿下還是想想如何保住自己的心上人吧!”

“你……”傅言之正要再說,卻見周姒走了過來,用力扯住傅言之的衣袖,道:“二殿下和姜二娘子千萬不要因為我而傷了和氣啊。”

“此事與你無關!”傅言之恨恨的看着沉魚。

沉魚深以為然,道:“周娘子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

周姒面上一紅,靜靜的低下頭去,她咬着嘴唇,眼底泛着淚花。

傅慎之站在一旁吓得不敢開口,若是當真鬧起來,只怕傅恒之饒不了他,還好他今日沒來,否則自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沉魚倒沒心思理會這些,她還有要緊的事要辦,便道:“二殿下還是管好自己的事吧,恕不奉陪了!”

言罷,她轉身便走。

傅言之卻一把攥住她的衣袖,他急切的望着她,掙紮道:“姜沉魚,在你心裏到底……”

話音未落,只見一把劍橫了過來,雖未出鞘,卻也寒光四溢。

只見傅恒之大步走了進來,他今日本是來接沉魚的,沒想到入目卻撞見這樣一樁事,不覺緊蹙了眉頭,喝道:“傅言之,你在做什麽!”

傅言之一愣,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幾分。沉魚趁機掙脫了他的禁锢,走到傅恒之身後,一臉嫌惡的望着傅言之,道:“他魔怔了,不必管他。”

傅慎之沒想到傅恒之會突然出現,當即吓得縮在了衆人身後,生怕沉魚會将他翻出來告狀。那傅恒之一貫把沉魚看得眼珠子似的,若被他知道了,可不是好玩的。

還好,傅恒之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傅言之身上,全然沒心思理會他。他死死的盯着傅言之,道:“拿開你的手,還有,不許再糾纏沉魚!”

傅言之倨傲的與他對視着,卻一言不發。

傅恒之淡淡掃過他,道:“我不管沉魚做了什麽事,我只要你知道,沉魚她是我的人,是我護着的。若再被我發現你欺負她,就別怪我不念手足之情!”

傅恒之言罷,便心疼的看向沉魚,道:“他沒怎樣吧?”

沉魚深深望着他,眼中湧起一抹笑意,道:“他不敢。”

她唇角的笑意刺痛了傅言之的眼睛,他痛苦的皺了皺眉,道:“姜沉魚,你……”

傅恒之沒等他說完,就握緊了沉魚的手,道:“走罷,我送你回去。”

沉魚點點頭,道:“好。”

她說着,又下意識的看了傅慎之一眼。

尚未開口,傅恒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冷冷的看向傅慎之,道:“自己去領十下板子。”

“是!”傅慎之瑟縮着答道。

見沉魚和傅恒之離開,周姒才柔聲道:“二殿下,你還好嗎?”

傅言之不答,只盯着門外的方向,道:“只因他是太子,他想要什麽便都能得到嗎?”

周姒不懂怎樣回答他,只看着傅恒之離去的方向,眼中一片酸澀。

傅言之也不等她回答,便拂袖向外走去。

周姒趕忙跟上去,趁着四下無人,方道:“二殿下,陳公子已上門提過親了。父母雖礙于祖父還未答允,可…….”

“我現在無心談這些,抱歉。”傅言之淡淡道。

“是……是啊。”周姒苦澀道:“倒是我提的不合時宜了。”

傅言之“嗯”了一聲,作勢便要離開。

周姒突然喚住了他,道:“殿下,你心裏難道真的有姜二娘子嗎?”

傅言之沒說話,只是身行頓了頓,便大步向前走去。

*

窗外陽光正好,沉魚和傅維昭坐在窗邊,望着面前的茶點,頗有幾分歲月靜好之感。

“你找我做什麽?這個時候,你該去瞧瞧我六哥,他可是為了你要死要活的呢。”傅維昭淡淡說着,抿了口茶。

“你六哥沒事。”沉魚随口道。

上一世她也沒嫁傅行之,他還不是一樣活得好好的,雖被分封到中山,日子苦些,也沒影響他娶妻生子。

傅維昭似乎也深以為然,她将茶盞放下,正色道:“說吧,什麽事。”

沉魚抿唇道:“你是真心喜歡衛不惑嗎?”

她看着傅維昭羞澀中略顯錯愕的神情,一時間也不知該不該再繼續說下去。

可她實在是別無他法。既然繡衣使者盯着衛家,那她無論做什麽,只要是與衛家相關,消息就會立刻傳到皇帝舅父的耳朵裏,若是被他知道她已發現了繡衣使者之事,恐怕不光是她,連整個姜家都會受到牽連。活過一世,她雖信親情,卻再不敢信皇權了。

“是又如何?”傅維昭坦然道。

“我想請你給他寫一封信,以愛慕者的口吻,約他出來。”

“你知不知道,此事若是被人發現,我該如何立足?”傅維昭急紅了臉,道:“姜沉魚,你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

“那便約衛不疑出來,他是個孩子,旁人不會起疑。你只要事先準備一封給衛不惑的信,假意托他帶給衛不惑便是。”

傅維昭鮮少見到沉魚這樣低聲下氣的模樣,不覺眉頭微蹙,道:“你和我說實話,是不是衛家出了什麽事?”

沉魚沉吟一聲,終于點了點頭。

“何事?”

“我不能說。”沉魚坦然道,“我并非故意隐瞞,只是此事事關重大,對不住……”

傅維昭看着她的模樣,心中便已了然,道:“姜沉魚,你是真心喜歡大哥的吧?在衛家的事上,我們的心是一樣的吧?”

沉魚道:“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在這世上,沒人比我更希望傅恒之好。”

傅維昭思索片刻,道:“我幫你。”

“此事不許告訴任何人,就連傅行之也不許說。若是有人問起,你便說是女娘家的心思,知道嗎?”

傅維昭不屑道:“我若連這點道理都不懂,你也不會找我合作了吧?”

“是啊。”沉魚釋然一笑。

*

兩日後,畢方亭。

沉魚專門選了這亭子作為交談之處,一來這裏三面環水,可保無人偷聽,二來這裏人來人往,越發能顯出他們并無什麽機密之事,不過是小女娘的情态,縱使被繡衣使者察覺,也不會放在心上。

衛不疑坐在她們面前,小小的人眼中卻滿是傲慢,他恭敬的朝着傅維昭行了禮,又看向沉魚,道:“姜二娘子,我們又見面了。”

沉魚眯着眼睛笑笑,道:“今日之事,可還有旁人知道?”

衛不疑道:“我是重信之人,殿下信中既說了不許告訴旁人,我自然守口如瓶。”

沉魚微微颔首,道:“甚好。”

傅維昭瞧着他一副小大人樣,只覺可愛,想伸手捏捏他的臉,卻在他冷酷的目光下悻悻的縮回了手,只道:“你和你大哥長得真是像。”

“我們都像阿娘。阿娘好看。”他說完,又沉了臉,道:“殿下尋我出來,可是有要緊事?”

傅維昭點點頭,看向沉魚。

沉魚見四下無人,方才道:“此事事關重大,我本想和你父親說,卻擔心被人察覺,反而給他引來禍事。”

她說着,将懷中的書信遞給他,他正要拆開,沉魚趕忙道:“別拆!這信拿給你大哥,他會明白的。”

“我也會明白!”衛不疑固執道。

沉魚道:“我們正是知道你會明白,才将此事交托與你的。”

衛不疑聽着,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道:“我會交給大哥的。”

沉魚低聲道:“這信是給你大哥表達愛慕之情的,所以非給你大哥不可。”

衛不疑冷笑一聲,道:“原來你們也同長安城中旁的女娘一樣。”

沉魚道:“你讓你大哥在無人時将這信放在燈燭下炙烤,便可看到這信的真容了。切忌,此事絕不可告訴旁人!”

衛不疑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忙起身行了禮,才告辭離開了。

傅維昭不安的望着他的背影,道:“沉魚,此事能成嗎?”

沉魚咬着唇,道:“我們只能做到如此程度,接下來如何安排,也只能靠衛家人自己了。”

是啊,從頭到尾,她所能做的也只有示警而已。

*

一個月轉瞬即逝,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沉魚很想知道衛伉是否有什麽自救的手段,可她已不敢再冒然聯系他們了。若是被繡衣使者查出了端倪,那恐怕連薄太後都保不住她。

鳶尾和桔梗見沉魚站在窗前,不覺相視一看,都微微的搖了搖頭。這些日子沉魚總是有心事,而今日,她似乎格外緊張。

還是鳶尾不得已開了口,道:“二娘子,今日是皇後娘娘的生辰,您若是再不更衣梳洗,只怕要誤了時辰。”

沉魚如夢初醒,緩緩坐到梳妝臺前,道:“開始罷。”

鳶尾和桔梗道了聲“諾”,很快開始為她梳妝起來。

沉魚本就生得極美,這些日子清瘦了些,褪去了少女的豐腴,便更顯得妩媚動人。配上上好的翡翠頭面和青碧色的衣裳,便越發似隐入凡塵的仙子,美得婉轉脫俗,仿佛遠離了一切喧嚣,可她驚豔的容貌卻又太過驚心動魄,是人間才有的色彩。

“我們二娘子真是好看。”鳶尾忍不住道。

沉魚笑笑,還未開口,便見傅恒之大步走了進來。

“沉魚!”他輕聲喚她。

沉魚轉過頭來,宛如一副青碧色的畫,在他面前款款舒展着,美得讓他移不開眼。

他怔在原地,兩人就如同靜止了一般,靜靜的望着對方。猶如一個無形的屏障,将他們與一切世俗喧嚣隔絕開來。

“你怎麽來了?”她輕笑。

“我怕傅言之又做下什麽蠢事。”他寵溺的望着她,道:“走罷。”

她手指冰涼,輕輕的握上去,在感受到他手掌溫度的時候,她唇角才溢出一抹笑來,道:“好”。

*

兩人一路走着,整個皇宮都充斥着繁華與喜慶的顏色。衛皇後入宮二十年,一貫勤儉,這次倒是破了例,據說這是陛下的意思,要犒賞她這麽多年的辛勤。

宴席在昭陽宮舉行,這裏比長定殿更大,也更新,是三四年前花了大力氣翻修的。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已到的差不多了,衆人見沉魚和傅恒之一道走進來,都紛紛起身行禮。

這婚事雖未明說,可長安城裏的權貴哪家沒些宮中的耳目,自然都知道此事。

沉魚微微颔首,目光卻搜尋着衛伉一家。他們坐在右邊最上首的位置,那裏是武将所能排到的最好位置。

傅恒之握着她的手,低聲在她耳邊道:“要不要我陪你?”

他眼底都是笑意,與她的耳語便顯得更加親昵,讓周遭的貴女們都羨慕不已。

周姒坐在周太傅身邊,眼裏更是嫉妒得沁了血。她分明什麽都不輸沉魚,卻偏偏要嫁給陳澍那樣的人,而沉魚卻可以嫁給傅恒之。傅恒之,他可是她從小的夢啊!

她伸手摩挲着手中一塊洗的發白的帕子,這帕子,大約是她平凡生命中唯一的微光了吧……

她眼底閃過一抹黯然,很快将手中的帕子收好,方才擡起頭來。

可他旁邊的人,那個巧笑着的人,并不是她啊!

沉魚笑着道:“不用,你去忙吧。”

“當真?”

“當真。”

傅恒之這才安下心來,很快離開了。

沉魚望着他的背影,不覺會心一笑。

姜落雁走過來,挽着她走到姜子彥、姜子默身旁,有一句沒一句的問着她的近況。

“咱們沉魚真是好命。”姜落雁笑着看向傅恒之的方向,道:“太子殿下那樣的人,眼裏心裏卻都是你一個人,任誰不羨慕呢?”

沉魚抿唇笑笑,道:“長姐将來也會遇到這樣的人的。”

“我?”姜落雁搖搖頭,笑着道:“我怕是難了。”

沉魚的目光不覺瞥向衛伉等人,他們談笑風生,好像根本沒什麽事困擾他們似的。她心底升起一抹安慰,也許他們早有應對,絕不會再發生上一世的事。

正想着,衛不疑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幽幽的看了過來。他唇角似乎勾了勾,又很快看向了別處。快得幾乎讓沉魚分辨不清他是否真的看到了自己。

沉魚正想細細探究,卻見皇帝舅父和皇後走了進來,薄太後也走了進來。

宴席已開,一切都已成定局。

*

沉魚坐在座位上,雙手緊張得幾乎膩出汗來。她不動聲色的把手放在裙子上,把手掌略略舒展開些。

面前是輕歌曼舞,絲竹管弦之聲宛如天籁,她卻無心欣賞。

只要熬過這宴席,只要能平安無事的熬過這宴席,傅恒之就會沒事了。

沉魚在心底祈禱着,突然,有人站到了她面前,遮住了所有的光線。

“傅言之?”沉魚難以置信。

這個人八成是瘋了,否則怎會頻頻與他撞見?他從前對她不是避之不及的嗎?

傅維昭見狀,趕忙坐到沉魚身側,道:“二哥,你這是做什麽?”

她看着一貫端方雅正的他眼底滿是陰鸷,實在是擔心的很。

“我有些話,只和姜二娘子說。”他淡淡道。

沉魚嫌惡的皺了皺眉頭,道:“不好意思,我不想聽。”

“沉魚……”他的聲音有些發顫。

傅恒之走過來,擋住了他望向沉魚的視線。

他眉頭輕皺,不動聲色的将沉魚護在身後,眼底的占有欲濃得驚人,道:“傅言之,你看清楚些她是誰!”

傅言之眼底閃過一抹倉惶,道:“她是姜……”

“她是你未來的皇嫂。”傅恒之冷聲說着,眼底滿是告誡。

“皇嫂?”傅言之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道:“你可知她是我的……”

沉魚站起身來,仔細看着他的眼睛,心裏翻江倒海,道:“傅言之,你再說一次,我是你的什麽?”

傅言之緊抿着唇,眼底陰鸷得吓人,與上一世那個不可一世的帝王重合在一起,只一瞬間,他又恢複了一貫冷靜的神色,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他見衆人都看向這邊,只得讪讪離開了。

那該死的夢……無論如何,他一定會讓那夢成真的!

傅恒之有些擔憂的看向她,道:“你沒事吧?怎麽手這麽涼?”

沉魚收回目光,微微的搖了搖頭,道:“沒事,大約是我想多了。”

傅恒之心下不安,便讓傅維昭陪着她,自己才去應酬。

傅維昭扶着沉魚坐下來,沖着她微微一笑,那是沉魚此生見過的最溫暖的笑容。

“別擔心,有大哥在,不會有事的。”傅維昭輕聲道。

“嗯。”沉魚道。

一旁的傅行之見她們兩人如此和睦,不覺睜大了雙眼。他幾乎把嘴裏的酒噴出來,他用袖子掩着面,躲避着陛下嫌惡的目光,道:“大哥,她們倆什麽時候這麽要好了?”

傅恒之嗔道:“人家女娘家的事,與你有什麽相幹?”

“話不能這麽說,維昭是我親妹妹,沉魚是我……”

“是你什麽?”傅恒之瞪着他。

“是我未來的親皇嫂。”傅行之忍痛道,“我能不關心一下嗎?”

傅恒之笑笑,道:“說的也是。等宴席畢了,我去問問。”

傅言之與他們隔席而坐,不知為何,聽到“皇嫂”那兩個字,他竟覺得心底針紮似的難受。

在夢裏,沉魚分明是……

他從前一直覺得姜沉魚愛嫁給誰就嫁給誰,與他有什麽相幹?她不纏着自己,他還求之不得呢!可是現在,他怎會……

傅言之這樣想着,又不覺看向沉魚,心緊緊的揪了起來。

沉魚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她,緩緩回過頭來。

傅言之趕忙垂眸。等再次擡眸,她已看向別處了。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樣,只是一個夢而已,為何他會這麽在意?他幾乎分辨不清,他是在意那個夢,還是在意她。

他一定是瘋了。

王美人坐在栗美人身邊,只朝這邊瞥了一眼,便心下都已了然了。

她含笑道:“姐姐可聽說了?長公主前些日子進了宮來,與皇後娘娘商議了二娘子和太子殿下的親事。”

栗美人白了她一眼,道:“妹妹當真是沒見識,那姜沉魚有什麽好的?行事粗俗又不講道理,若是給我們家行之,我都不肯呢。”

王美人笑笑,道:“姐姐眼光真高,我卻覺得沉魚很好。”

栗美人冷嗤一聲,道:“那是因為言之非妹妹親生,妹妹自然不會如我這般為行之考慮了。娶妻娶賢,單有權勢地位有何用?女娘若不溫順些,将來兩人過不在一處,男子以後有的虧吃呢。”

王美人聽着這話,臉上也無半分愠怒之色,只幽幽道:“姐姐好心,自然事事都以行之為先。我只是心疼姐姐,姐姐貌美,又得陛下寵愛,只可惜得寵太晚,在位份上已然是吃虧了。行之更是樣樣都好,可今後再議親事,只怕也找不到長公主這樣的親家了。”

“我還不愛和她攀親家呢!”栗美人恨恨的看了傅婠一眼,道:“你瞧着,我定能為行之找到更好的女娘為妻。無論人品、家世,都要勝過姜沉魚千倍!”

“那妹妹我便拭目以待了。”王美人聽着,嫣然一笑。

她不覺又看向沉魚,遙遙的敬了她一盞酒。

沉魚卻沒看見她,王美人也不惱,安安靜靜的喝了盞中的酒,唇角依稀噙着笑意。

栗美人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轉頭去和別的妃嫔說話了。她素來嫌棄王美人是榆木腦袋豆腐心腸,為人太過軟弱,好像誰都惹不起似的,如今見她待沉魚那副唯唯諾諾的模樣,便越發嫌惡起她來。

王美人對栗美人的心思似乎渾然未覺,依舊自得其樂的看着面前的歌舞,沒有半分不滿之處。

陳婕妤坐在皇後下首的位置,這後宮之中,除卻太後和皇後就數她位份最高了。

她趁着周太傅和周姒上前敬酒的功夫,悄悄的将一個紫玉镯子塞在了周姒手中,道:“去罷。”

周姒心中微詫,面上卻平靜無波,只微微颔首,便退了下去。

皇後見狀,便知陳婕妤極喜歡這個未來侄媳婦,她心中雖心疼周姒遇人不淑,卻也是無可奈何。

依着周姒這般的相貌人品,便是嫁給皇子也使得,只可惜她父親是個見小的,只貪慕陳丞相的權勢,便把女兒生生的往火坑裏推,他們的親事雖還未定下來,卻已是遲早的事情了。

她心裏想着,不覺看向陳丞相的兒子陳澍,他生得也算不錯,可惜常年流連青樓,身子都玩壞了,人瘦的厲害不說,臉皮也泛着青紫色,實在不像個有福的。

皇後微微搖了搖頭,又看向傅恒之和沉魚,頓時覺得賞心悅目了不少。

薄太後招攬着傅婠坐到自己身邊,笑着道:“你瞧那兩個孩子,多般配啊!”

傅婠擡頭掃過沉魚的臉,道:“沉魚不懂事,以後還要勞煩母後和皇嫂多多照拂了。”

薄太後笑着不說話,皇後在近旁聽見了,趕忙笑着道:“婠婠放心,沉魚便似我女兒一般,萬萬舍不得虧待了她的。”

傅婠道:“如此,便有勞皇嫂了。”

薄太後笑笑,道:“你別看沉魚年紀小,倒是個有主意的。依着哀家說,即便不依靠任何人,她也能在這後宮中過得很好。”

傅婠眉頭微蹙,道:“母後知道的,我盼望的從來不是沉魚衣食無憂。我盼望的,是她和夫君琴瑟相和,獲得一個女娘能擁有的最極致的幸福。”

“會的。”薄太後微微颔首,道:“這亦是哀家的心願。”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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