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三年(二) ◇

30   三年(二) ◇

◎茍活而已。◎

山中歲月長, 不知不覺,沉魚來到皇城寺已有些日子了。

桔梗笑吟吟的走過來,道:“二娘子, 公主殿下來瞧您了。”

她說着,讓開半身的位置,便見傅維昭款款走了進來, 她身後跟着一個少年, 那少年身量很高,卻是過分的瘦, 腦袋低低的垂着,顯得搖搖欲墜。

“沉魚你瞧瞧,我帶誰來了?”傅維昭笑着道。

沉魚仔細瞧着她身後的少年, 恍然道:“衛不疑!”

那少年擡起一張毫無生氣的臉, 眼裏全然沒了當初的光彩, 只是淡淡道:“見過姜二娘子。”

沉魚驚詫于他的變化, 面上卻不露聲色,道:“不必拘着了。這些日子……過得可還好嗎?”

衛不疑語氣平靜,像是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道:“茍活而已。”

沉魚看了傅維昭一眼,只見她擔憂的搖搖頭,一臉的無可奈何。

沉魚知道此事不能操之過急,便只溫言安慰了幾句,便讓桔梗帶他下去歇着了。

傅維昭見他出去, 才深深的嘆了口氣,道:“這孩子整日這樣自苦, 我實在是擔心。不惑哥哥将他托付給了我, 我實在是害怕辜負他……”

沉魚扶着她坐下來, 道:“為今之計,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年紀這麽小便遭此大劫,自然是受不住的了。不過人心都是肉長的,你用真心待他,總有一天他會懂的。”

傅維昭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道:“這信送到了宮裏,我瞧着上面寫着你的名字,便悄悄收下了,沒讓旁人知道。”

沉魚接過信封,瞧着信封上的字跡,心底便明白了幾分,道:“多謝。”

傅維昭搖搖頭,道:“是我該謝你才是,若非你求了父皇将不疑留下來,我都不知該怎麽辦了。”

沉魚笑着道:“我們之間不必說這些。”

她說着,将信打開,仔仔細細看着信上的內容,半晌,終于松了一口氣。

傅維昭笑着道:“怎麽?塵埃落定了?”

沉魚點點頭,道:“這些日子提心吊膽的,總算能睡個好覺了。”

傅維昭道:“這裏僻靜,你自然是吃得香睡得好,可宮裏有些人只怕是夜不能寐呢。”

“什麽?”沉魚來了興致。

傅維昭道:“如今皇後之位空缺,宮裏那些娘娘們自然是拼了命的在父皇身邊表現,我那些兄長們也起勁得很,各個躍躍欲試的,我瞧着就覺得累。還好我是個公主,要不然依着我母妃的性子,只怕也不能容我如此。”

她說着,湊近了沉魚,低聲道:“六哥讓我和你說,他心裏很惦記你,只可惜我母妃如今管得他甚嚴,日□□着他在德陽殿讀書表現,實在騰不出空來看你。”

沉魚輕笑道:“我知道,你只管讓他安心讀書便是。”就算讀不出什麽長短,只要能惡心傅言之也是好的。

“對了,周太傅知道我來看你,便托我帶了許多書給你,我方才都拿給桔梗了。他老人家心裏惦念你,嘴上雖不說,我也是明白的。那些書我瞧了,都是這些日子他授課時講的,想來是怕你在這裏荒廢了學業。”

沉魚心頭一軟,道:“他老人家身子還好吧?”

傅維昭道:“整日裏責罰我們,怎麽會不好呢?你就放心吧。”

沉魚笑着道:“是啊,倒是我多慮了。”

周太傅的身子一直很硬朗,上一世若非他執意不肯讓周姒入宮,也不會被傅言之和周姒聯手設計,害得他身敗名裂,郁郁而終。

她想着,眼眸一寸寸的冷了下去。

*

三年後。

“母後,這次無論說什麽我都要把沉魚帶回去了。”傅婠說着,瞥了一眼在院子裏悠哉游哉蕩着秋千的沉魚,道:“沉魚不小了,若是再不議親,只怕會耽誤了她。”

薄太後笑着道:“哀家可沒拘着她,不過哀家倒是小瞧了她,沒想到她年紀輕輕竟這樣耐得住寂寞,在這裏一住就是三年,從沒鬧着要回去過。”

傅婠有些不耐煩,道:“她自小是母後帶大的,自然和母後最親近。母後不回去,她怎麽肯回去?”

“如此,你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倒在哀家這裏了。”

“此次萬壽節,安弟進京,趁着這個機會,您也該回去才是。這麽多年了,您不想見見安弟嗎?”

淮南王傅安是皇帝和傅婠的胞弟,因是幼子,薄太後便偏疼他些。只是再心疼兒子也不能亂了祖宗家法,除了皇帝召見之外,藩王是不得随意離開封地的。

薄太後聽着,不覺長吸了一口氣,道:“如此,哀家便如你所願罷。”

傅婠這才松了一口氣,她不覺又看向沉魚,她正和姜落雁熱絡的說着話,瞧着倒與常人家的姊妹倆無異了。

沉魚這孩子,還真是不同了。

她心中想着,又道:“此次博之也會來吧。”

薄太後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道:“是啊,落雁也大了,也該幫他們兩個把婚事辦了。”

傅婠聽着,只覺得一顆心都揪了起來,道:“母後,這些年淮南不是沒有傳來過消息,博之實在是……”

薄太後眯了眯眼,聲音微沉,道:“婠婠,平素的事哀家都可依着你,可這件事不成,你明白嗎?”

傅婠咬着唇,道:“可是……”

薄太後嘆息道:“落雁是個好孩子,等她嫁過去管束着些博之,他會學好的。”

傅婠還想再說,可薄太後已沒了談性,便擺手讓她離開了。

*

皇城寺在山中,雖是春日裏,也總覺得寒風瑟瑟。

門被推開,撲面而來的風灌到脖子裏,讓傅婠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她望着不遠處的兩個女兒,心底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澀。這兩個孩子,于外人看是金枝玉葉,可其實……

她這個做母親的,實在是虧欠她們。

她斂了心緒,款款走到她們身邊,看向姜落雁,道:“走罷,時辰不早了,我們得趕着下山。”

“那沉魚呢?”姜落雁忍不住開口。

傅婠瞥了沉魚一眼,道:“母後會安排好的。”

沉魚早已習慣了傅婠這樣疏淡的态度,也明白藏在她冷漠高傲外表之下掙紮糾結的心,便淺笑着道:“是。”

傅婠忍不住将眸光停在沉魚身上,許久未見,她出落得越發美麗動人,原本有些嬰兒肥的臉頰略略瘦下來,襯得五官也越發精致起來,再加上笑得彎如弦月的眉眼,讓人望而忘憂,忍不住的想要親近。傾國傾城這四個字在她這裏,似乎都顯得淺薄了。

她這樣想着,心底也不覺柔軟,道:“這些日子未見,懂事多了。”

見傅婠誇贊沉魚,姜落雁替她高興道:“母親不知道,方才沉魚與我說了許多話,那些見解連我也自嘆不如呢。”

傅婠“唔”了一聲,雖未多言,眉眼間卻是難得的溫柔,道:“走罷。”

姜落雁點點頭,笑着和沉魚道了別,便跟在她身後離開了。

沉魚望着她們離開的方向,眸光一點點的沉了下來。

有些人拿了不屬于他們的東西,也是時候還回來了。

*

五日後,長安城。

“二娘子,三年未歸,奴婢都不認得長安的模樣了呢,變化可真大啊!”鳶尾說着,将馬車上的簾栊輕輕放了下來。

沉魚含笑道:“如今我們不必住在宮裏,出行都方便多了。等我安頓下來,便放你和桔梗出來走走可好?”

“太好了!”鳶尾和桔梗相視一笑,見陳嬷嬷沉着臉,她們趕忙斂了笑意,低下了頭去。

陳嬷嬷勸道:“二娘子也該拘着她們些,如今我們雖禀過太後回了侯府裏住,卻也不能太出格。二娘子該知道,全長安城的人可都盯着我們侯府呢。”

沉魚寬慰道:“嬷嬷放心,我心裏有數。鳶尾和桔梗雖年輕貪玩,卻也是知道分寸的,不會胡來的。”

鳶尾趕忙道:“嬷嬷放心便是,奴婢們不會讓二娘子難做的。”

陳嬷嬷肅然道:“你們知道便好。侯府裏不比旁的地方,上有老夫人、長公主殿下、侯爺,下有幾位公子、娘子,胡鬧不得,明白嗎?”

鳶尾和桔梗皆知道沉魚的處境,便斂了神色,齊聲道:“諾。”

沉魚瞧着她們這樣忠心的待自己,不覺紅了眼眶,上一世,她竟護她們不住……這一次,再沒有任何人能傷害她們!

正想着,馬車便緩緩停了下來。

鳶尾掀開簾子瞧着,道:“二娘子,是侯府到了!”

她說着,便卷了簾子,利落的下了馬車,又伸手來攙扶沉魚等人。

姜子默和姜落雁已等不及的迎了過來,道:“沉魚可回來了,父親和母親昨日就念着了。”

沉魚笑着走下車來,道:“我也念着阿爹、阿娘和兄長、姐姐們呢。”

侯府牌匾之下,姜亦風、傅婠和姜子彥正站在那裏,他們雖未說什麽,臉上亦滿是關切。

沉魚忙走到他們近前,行禮道:“阿爹、阿娘,長兄。”

姜亦風笑着扶她起身,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他說着,看向傅婠,道:“婠婠,咱們一家人終于團聚了!”

傅婠抿了抿唇,雖未說什麽,眼眸早已帶了些濕意。

姜子彥一貫沉穩,此時也不覺露出了幾分笑意。

沉魚問道:“祖母呢?”

姜亦風道:“母親年紀大了,吹不得風,在房裏歇着呢。”

“我這便去拜見祖母。”沉魚笑着道。

“不急。”姜亦風伸手攔下她,低聲道:“有個人要見你,已在前廳了。”

“誰?”

姜亦風搖了搖頭,眼底諱莫如深。

*

堂邑侯府,浣花廳。

不同于以往的笑意,這裏安靜得出奇。大門緊閉着,下人們已不知被打發到哪裏去了,只剩下院子裏的聲聲鳥叫蟬鳴。

沉魚走到大門前,伸手将大門推開,随着“吱”的一聲,外面的陽光随着大門的縫隙倏的照進來,正映在廳中正襟危坐的那人臉上。

他緩緩轉過身來,像是适應不了突如其來的光線似的,微微的眯着眼睛。不得不說,他的側顏很好看,鼻子高挺,下颌線清晰得如同刀削,因着長大了幾歲,倒不似從前那般清俊少年的模樣,反而自有一番高貴清華。

他見來人是沉魚,嘴角噙着的笑意便很快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副淡薄疏冷的神情。

這副模樣,沉魚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

“是你。”她的聲音清冷。

“是。”傅言之微微颔首,道:“聽聞你今日回來,我特帶了些薄禮,來為你接風。”

“是王美人讓你來的吧。”

“是我……”

“二殿下,賀禮我收到了,請回罷。”沉魚說着,便側身讓開半人的位置,再不開口。

她眉目一如往昔,只是那雙眼睛太冷了些,令人心底生寒,不敢逼視。與他記憶中的那個女娘明明生得一樣,他卻覺得哪裏不同了。是了,她從前從不會用這樣的眼眸看他的。

傅言之的面色沉了沉,款款站起身來,道:“你今日累了,我改日再來便是。”

“不必。”

她說着,淡淡看向他,道:“這裏是侯府,不是皇宮,你不必再來。”

傅言之聽着,不覺蹙了蹙眉,他朝着門外走去,路過她身邊的時候,他淡淡道:“幾年未見,二娘子變了許多。”

沉魚挑了挑眉,道:“我一貫如此。二殿下以為我變了,不過是因着從未真正看清我罷了。”

傅言之背脊一僵,再次回頭看她,她卻已經悠哉游哉的走到桌邊吃茶了。

“鳶尾,去請阿爹、阿娘過來罷。”她吩咐道。

“諾。”鳶尾在門外應着,很快便離開了。

傅言之眼眸一黯,終是沒說出什麽,便大步離開了。

*

很快,姜亦風、傅婠等人便走了進來。

姜亦風看了一眼傅言之離去的方向,道:“二殿下出宮來看你,你怎麽也不和他多敘敘舊?”

沉魚笑着道:“阿爹錯了,我們本就沒什麽交情,哪來的舊可敘呢?”

“再怎麽說,你們也是表兄妹,還在一起讀過書的。”

姜亦風知道沉魚的性子,想來是勸她也不聽的,不過是白勸一句。傅婠卻微微變了臉色,不知在想些什麽。

姜子彥等人在位置上坐定,傅婠方道:“算算日子,只怕再過幾日淮南王便要到了。”

她說着,不動聲色的看了姜落雁一眼,道:“依着我們兩家的關系,只怕在陛下壽宴之前他便會帶着家人登門拜訪的,你們都早做準備,萬不可失了分寸。”

衆人齊聲道了“是”,只有姜落雁的臉色微微有些青白。

沉魚知道,此次淮南王進京一來是為了給皇帝舅父賀壽,二來便是為着姜落雁和他獨子傅博之的婚事了。他們自年幼時定親,到現在姜落雁已有十八歲,也的确到了該談婚論嫁的時候了。

她記得上一世時,姜落雁就是在這個時候商定了親事,傅博之也因此逗留長安,直到來年春天将親事辦妥,方才帶着姜落雁一起回了淮南。

後來,姜落雁曾随傅博之回過幾次長安,皆是面色疲憊憔悴的模樣。聽在姜落雁身邊侍奉的嬷嬷說,傅博之明面上雖不敢亂來,暗地裏卻納了不少姬妾,待落雁很是冷落,而落雁也不堪其擾。

只是這些話,姜落雁從未與她說過。彼時她嫁了傅言之,也過得很是傷情。

再後來,她們姐妹便再也沒見過了。

沉魚想着,不覺看向姜落雁,她曾勸她不認命,可似姜落雁這般規矩禮儀教養出的女娘,又能如何呢?

她想着,輕輕握住了姜落雁的手,姜落雁擡起頭來,沖着她微微一笑,像是要她放心。

正說着,便見管家走了進來,道:“侯爺、殿下,六殿下和公主殿下到了,說是要見二娘子呢。”

姜亦風笑着道:“快請。”

管家道了聲“諾”,便趕忙退下了。

沒多少時候,傅行之和傅維昭便笑着走了進來,他們規規矩矩的朝着姜亦風和傅婠行了禮,又與姜子彥等人相互見了禮,方才看向沉魚。

傅維昭道:“這些日子未見,沉魚出落得越發标致了。姑母這名字起得真是好,沉魚當真有沉魚之貌呢。”

沉魚笑着道:“你又哄我開心,我饒是在山裏,也知道我們維昭是大漢明珠,整個長安城的百姓都把公主殿下放在掌心上疼呢。”

傅維昭笑着,将傅行之拉到她身前,道:“沉魚,你們可是三年未見了。”

沉魚這才看向傅行之,三年未見,他身量高了許多,臉上的稚氣脫去,倒有了幾分翩翩佳公子的溫潤感,行事也比從前規矩端方多了。

他淺淺一笑,道:“沉魚,許久未見了。”

沉魚亦是一笑,還未開口,他便先微紅了臉。

他趕忙從袖袋中掏出一個首飾盒來,道:“這是歡迎你回來的賀禮,還望你收着。”

沉魚接過那首飾盒,輕輕打開,只見裏面放着一支青玉釵子,雕成蝴蝶模樣,活靈活現的,更難得的是通體皆是淡淡的碧色,煞是好看。

傅維昭道:“這可是我六哥攢了許久的,上次樓蘭王派使者送來的東西,本是呈給父皇的,卻被六哥一眼相中了。他平素在父皇面前話都不敢說的,那次卻破天荒去求了這青玉釵來,我還奇怪呢,原是他備給沉魚的。”

衆人聽着,都不覺笑起來。

姜子默和姜落雁都忍不住稱贊那釵子好看,倒把他們送的禮物生生的比下去了。

姜子彥則站在一旁輕笑着,道:“殿下真是有心了。”

沉魚伸出手來,便露出了一只镯子,她将釵子簪在發間,道:“多謝。”

傅行之點點頭,道:“你喜歡就好。”

沉魚笑得純粹,道:“喜歡啊。”

傅行之見她一笑,耳朵尖便越發的紅了起來。沉魚倒是神色未變,依舊大大方方的笑着,沒有半點嬌羞的意思。

傅婠坐在一旁冷眼瞧着,神色便一點點的黯了下去。

姜亦風察覺到她的異樣,便低聲道:“婠婠可是身子不适?如今孩子們在這裏,不若我陪你出去走走罷。”

傅婠沒說話,只直直的看着沉魚,半晌,她突然開口,道:“沉魚,你随我來。”

衆人一愣,都有些不知所措,姜亦風更是怔了怔,勸道:“趁着兩位殿下在,倒不如讓他們熱鬧熱鬧。”

傅婠沒說話,只站起身來,緩緩朝着門外走去。

沉魚會意,便道:“你們先玩着,許是阿娘找我有什麽要緊事,我待會便回來。”

言罷,她便跟在傅婠身後,款款走了出去。

*

傅婠與沉魚一前一後的走着,直到消失在回廊盡頭,傅婠才停下腳步。

她轉過頭來,目光凝在沉魚的手腕上,道:“那镯子是哪裏來的?”

沉魚垂着眸,不動聲色的把袖子拉下來些,遮住了镯子的輪廓,道:“是一位對我很重要的人送給我的。”

傅婠沒說話,只擡眸望着遠處,道:“我知道是誰給你的。在皇城寺時,你不戴任何首飾,卻唯獨戴着它,我便什麽都明白了。”

沉魚抿了抿唇,默認了這一切。

傅婠嘆了口氣,道:“可是沉魚,無論如何,在外人看來,他已經死了啊。難不成,你就這樣一輩子不議親嗎?”

沉魚眼眸微暗,道:“阿娘,我已議過親了。”

傅婠搖搖頭,道:“逝者已矣,你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娘,你不知道一輩子有多長,也不知道一個人走下去有多難。你是我的女兒,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這樣自苦,更不能眼睜睜看着你一輩子毀在這裏,你明白嗎?”

沉魚平靜的望着她,道:“阿娘,我不苦。這一輩子我有過他,已經足夠了。”

“可是他永遠不能回來,與死了有什麽區別?”

“那又如何?”沉魚苦笑一聲,道:“阿娘,兩個人相守,原也不在乎長短的。”

傅婠被她說的語塞,只無奈的看着她,半晌,她終于開口道:“你回來之前,母後和皇兄已與我提過你的親事了,我想着此事須得問過你的意思,便沒有答允他們。可若是你仍舊如此固執,便別怪我為你做主了!”

她言罷,也不等沉魚回答,便起身離開了。

沉魚望着她離去的方向,不覺握緊了手腕上的镯子,那镯子仿佛有溫度似的,讓她覺得安心。

“傅恒之……”她低聲呢喃道:“這一輩子,我大約都見不到你了吧?若是你在長安該多好啊!若是你在……就沒有人敢逼迫我議親了吧?”

她的眼圈不覺微紅,淚水一點點的溢出來,又一點點的被她的眼睛吞沒掉。

三年了,所有人都還在,怎麽就獨獨少了你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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