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萬一成了呢

第二十六章 萬一成了呢

桑無憂自是知道那些獸醫是不懂治人的,她要的,不過是獸醫處的藥材。

放眼望去,偌大的獸醫處的藥材十分充足,比外面的藥店的藥只多不少,心中總算微有安慰。

定了心,便連自己額上流血的傷口都顧不得,拿出自己懷裏的方子照單抓藥,麻利地稱重。

“你、你怎麽會有藥方子?”

松翠看的疑惑,此時侯府封禁,府醫又見不得,她從何處得來的?

“是我自己開的藥方。”

松翠的眉毛都要擰出水來,“你可不要庸醫誤人!不,你一個丫鬟還不如庸醫呢!快快住手!”

桑無憂卻不敢延誤分毫,雙眼全神貫注在藥匣間掃視,随口解釋,“《黃帝內經》裏面提到,‘心者,生之本,神之變也’,若想系命,須得穩住心神!這味紫蘇,能宣肺氣,通心陽;而甘草能調和藥性,定心神。這兩味藥是主藥,必須重用!”

話未落地,兩味藥材已稱好。

松翠不免将眼神轉向那兩個獸醫,見那獸醫也不住點頭,攔她的手也略略一停。

“此病雖來勢洶洶,但究本為肺,可用千金葦莖湯,此方能清肺洩熱,逐瘀排膿,乃是治療肺癰之良方。葦莖能清肺洩熱,逐瘀排膿;薏苡仁、冬瓜仁能清肺化痰,利濕排膿;桃仁能活血化瘀,潤燥通筋。這三味藥,缺一不可。”

這些話說的實在有模有樣,松翠再望向那幾個獸醫,個個面上都如聽課懵懂。

一個獸醫已忍不住上前去瞧她手中的藥方,忍不住搭話,“那你可知要如何煎服?”

“需先将藥材洗淨浸泡兩刻鐘,後大火煮沸,轉小火煎煮半個時辰。煎好後,每一個時辰服一次。若病情有所緩解,可适當延長服藥間隔。”

幾人目色皆是一亮,松翠又問,“你一個小小丫鬟又如何得知這些?”

只得一句書中自有黃金屋的引子,便已抓好了藥,飄袅而去。

幾人瞧着快步遠去的消瘦身影都不住震驚。

“想不到府中竟然有此女子!”

又聽一人不住嘆息,“可惜是個女子,否則或成今世華佗!”

......

桑無憂直奔膳房。

衆人見她如見鬼一般躲藏亦或當面暗罵,她也毫不在意,只一心一意蹲在爐子前熬藥。

其實她也不确定此藥是否有用,只是如今她已窮途末路。又見餘媽之病症所現正與自己曾看的一本古書所載的肺癰相似,才大膽開藥方來。

總也比等死強得多。

說難聽,不過死馬當活馬醫。

可,萬一呢?

萬一成了呢?

若不成,這時疫也總會有個解方。

京城人才濟濟,想必此刻亦有無數名醫聖手日夜鑽研,只需等待時日便有轉機...

她只怕餘媽等不得那時候,便是能續命些時日,說不得就能等到救命良方。

說到她為何沉迷醫書,還不得不提起她生母的臨終遺言。那時她枕在自己的膝上,面色如土瘦削難顧,已然是落幕西山。母親緊緊握住她的手,只嘤出一句,“是誰說的勸人學醫天打雷劈?早知不報計算機,學醫好了!”

說完這句,便歸了西。

桑無憂到如今都不知何為“雞蒜雞”,可也知道母親是後悔自己沒有學醫,這才與父親雙雙殒命于時疫。

那時候的她,不過十歲,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雙親掙紮後紛紛離世,那種痛徹心扉的無力感,至今又漫過六年歲月,直擊她的心扉。

此情此景,正如當年當景。

可她已經不是一個小孩子了。

這一次,她不會再傻傻等待。

那些對她最重要的,她不會再眼睜睜失去!

藥,煎好了。

濃稠腥苦的藥,此刻卻承載她所有的希望。

再等不得其他,端起藥,匆匆往餘媽的所在的地方去。

山重水複,或許可待柳暗花明。

飲了兩日的藥,餘媽總算是沒有再咳血了。

桑無憂又照着病情日夜查起醫書,藥方随病情或增或減,只是她年紀尚輕不曾閱覽萬書,及至第三日的時候,餘媽的病情忽然嚴重了起來,咳出幾大口黑血!

驚駭的桑無憂幾乎手腳不穩,就連往常喝藥的碗也跌在地上,碎了。

顫抖間,見餘媽如沒有生氣的石頭沉重落于枕上,昏迷不醒高熱不退!

呼吸也或長或短,心跳紊亂難測,面目青白,細瞧,竟然帶了些死相!

想必已是窮途末路,拗不過一個時辰!

桑無憂思及她曾在一本醫書中看到過吊命的記載——以身試針!

這個過程痛苦而危險,一個錯針就可能适得其反。

此法風險極大,可生死攸關,無法退卻!

她先拿參湯吊住餘媽的一口氣。轉身燈下尋針,對照着醫書上的穴位,在自己的身上,狠狠紮了下去!

“啊!”

一陣劇痛瞬間襲來,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沒有退路咬緊牙關,繼續紮下第二針、第三針……

每一次針刺入肌膚,她都忍不住地渾身顫栗!

密密麻麻的陣陣劇痛,讓她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額頭本已破損,又經汗水一浸,更是火辣辣般疼痛!

牙齒咬緊下唇,指甲深深地刺入了肉中,她努力不讓痛苦的聲音逸出唇齒!

腰後的那一塊皮膚已經被她自己刺得鮮血淋漓,鮮豔的血珠從密麻麻交疊的針孔中滲出,卻也不敢就此罷手。

必須萬無一失。

他絕不能拿餘媽冒險。

及至夜半,手中的針在月光下閃着寒光,她身上衣裳緋紅如血不辨顏色,唇色慘白如雪,踉跄着随時要倒下一般。

可她知道自己此時不能倒下,狠咬舌肉腥澀,打起精神穩定心神,這才敢上前給餘媽落針下穴。

一針,沒有反應。

兩針,呼吸急促了起來。

比及最要緊的第三針,也是她刺爛自己的人迎穴,她深吸一口氣,仿佛将全部的精神彙聚于這細尖發亮的針眼上,猛然一刺——

但聽餘媽輕喚一聲“桃花”,才幽幽轉醒。桃花,是她那個可憐早逝的女兒。

“餘媽!”她喜極而泣,上前擁住餘媽。

餘媽雙眼空洞渙散,比及魂回身體,望着她的眼神又慈穆了起來。

她桑無憂卻忽感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頭痛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子刺入她的腦袋!

身體一軟,癱倒在了餘媽的懷裏。

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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