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橡木香 壞了就賠
第31章 橡木香 壞了就賠
南嘉把紙張揉成團, 攥在手心裏。
這人要不要臉了。
陳祉拿起望遠鏡,繼續觀望賽程,不和她多理論, “願賭服輸, 先叫句老公聽聽。”
“……”
“聲音大點, 別跟蚊子似的。”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行了吧。”
她敷衍地叫兩聲,氣不過, 奪走他那張紙條。
不一會兒, 聽得紙張鋪展和落筆的聲音。
陳祉側首一看,她氣不過, 重新拿起馬克筆, 圈起“陳祉”兩個字,然後畫了個豬頭。
看得出來。
她很不滿。
塗呗,反正他贏她輸。
不僅禁不了欲,她還得喊他老公。
回去車上,南嘉低頭玩手機,和小喬聊舞團的事, 不理他。
她輸了她認, 就是輸得太窩囊,她一竅不通, 而他對賽事了如指掌,還是馬匹的主人,和她賭就是降維打擊,大佬虐菜。
她自然不樂意。
他觑了下一個眼神都不樂意丢給他的漂亮面孔,“玩得不開心?”
“輸了。”她低哼,“不好玩。”
她也有勝負心。
“那你有沒有其他想玩的地方。”
“沒有。”
“不想散心嗎?”
總體上她今晚還是開心的,教崽崽射箭的時候一直笑, 看不出挺有帶娃潛質。
南嘉将發髻插着的那支銀筷取下,幾縷碎發随之散落,“這和散心沒關系……你知道我意思嗎。”
“知道吧。”靜默許久,他才道一句不太像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你是不想和我散心?”
語速很緩,像給自己延長淩遲時間。
陳祉:“我最近沒什麽事情。”
以為他想要帶她去哪個地方游玩,南嘉還是沒有擡頭,片刻聽低沉陳述的嗓音:“波音的航程空出來了,你有護照,全球随便你飛。”
他不出差,所以私人機空出來給她到處飛,陳家當然不止一架私人機,只是他用的那臺飛行速度最快,內部結構頂配,吃穿用度和五星級酒店對标,還包括了娛樂設施。
她想幹嘛就幹嘛,他可以讓步到他主動離開她的身邊,盡量讓她開心。
“不是,我沒有不想和你出去玩。”南嘉說完後,擰眉糾正,“我的意思是,最近舞團比較忙。”
“那忙完再說?”
“嗯。”
“我可以陪你嗎。”
“可以。”
她突然搞不懂。
到底是誰哄誰開心。
這時,微信鈴聲響起,覺得打字太麻煩,小喬幹脆打來語音。
南嘉在車上,避開不了,只能先接聽。
“嘉嘉,我剛剛看到一個新聞。”小喬說,“白思瀾和被狗仔拍到和她的公司老板一起逛馬場诶,他還給她買了新的愛馬仕。”
“哦,很正常。”
“但是這次兩人牽手了。”小喬神秘叨叨,“今晚熱度很炸裂,還說他們現在可能在一起了。”
南嘉輕輕,“最好不過。”
白思瀾熱度越大,受到的關注越多,那麽後面的演出一旦有缺點的話就會被無限放大。
小喬其實沒弄明白其中的關系,但她聽南嘉提過,相信南嘉,一直站在她這邊,“到時候是不是就會有很多觀衆為了白思瀾關注演出,這樣何鳶失誤,輿論逼她退出,你就能繼續跳黑天鵝了。”
“希望吧。”
“太好了,我想早點和你一起練舞。”
南嘉安撫,“會的,很快了。”
她哄人的語氣實在溫柔。
換個說法,她對任何一個除他之外的人都很溫和。
陳祉翹着二郎腿,後背靠倚左側的窗,兩手對扣,坐姿慵懶散漫,浸于夜色中的神情愈發寡淡,沒什麽表情地聽她們兩個好朋友通電話。
舞團果真出了事。
原先往這方面懷疑過,以為她是個在外不讓自己受委屈的性子,就沒有調查過,不想是窩裏橫。
“你為什麽不和我說?”
他突兀地冒了一句。
南嘉和小喬談話到尾聲,還沒挂斷,這一聲格外低沉,隔着無線電,傳到小喬敏銳的耳中,“嘉嘉,這麽晚了,你和誰在一起?”
她輕擰眉,“沒什麽,一個朋友。”
“你還有男性朋友?”
“嗯……”她說,“認識很多年了,剛剛一起吃個飯。”
放下手機,南嘉注意到身側凝視的目光,心虛地摸鼻子。
陳祉一時不知氣哪個。
她低聲:“你剛剛說什麽……”
“到底什麽情況。”陳祉沒耐心,“你在舞團遇到麻煩了?為什麽從沒聽你提起過。”
她只告訴他關于那些夢,卻沒有提起原因,提起她的困境。
“你都說是舞團的事了。”南嘉說,“那就是我自己的事。”
意思是,不讓他插手。
陳祉勾唇冷笑,當着她的面,指腹敲下顯示屏,很快那邊傳來助理機械式禮貌的聲音,“陳少,有什麽吩咐嗎?”
“查,港舞……”
話沒說完,南嘉硬生生打斷:“陳祉!”
他沒有再說下去,先挂斷。
她不說,只要他想,就可以查下去。
深谙這個理,南嘉只好言簡意赅講大概。
無非就是扯頭花那點屁事,和娛樂圈一樣。
不僅她們港舞,歐洲舞團和美國舞團,有些為了政治正确将水平一般的黑女推至首席位置,社會上凡是沾親帶故能解決的事情,就沒有公平可言。
她不是完全沒有行動,她有自己的想法,她做不到像白思瀾那樣陷害,但可以利用輿論造勢。
所以聽到白思瀾和周今川的緋聞後如此從容,說明早就在預料中,意圖将其當做一個推動力,來達到她的目的。
陳祉:“你覺得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南嘉本來很有把握,被這麽一問,信心驟降。
“想法不錯,現實骨感,”他說,“輿論不是你想造就造的,就算如你如願,演出後觀衆對她們罵聲一片,你憑什麽覺得她會因為技術有限被逼退。”
南嘉倔強,“不試試怎麽知道?”
“我要是你的話,不會賭小概率事件,試再多都是白搭。”他說,“你最佳選擇是,找我,什麽都能解決。”
語氣是上位者的篤定,另一層面意為,只要讨好他,甚至不需要苦心鑽練,就會得到自己想要的,和何鳶一樣,以人脈說話。
“是啊,你最厲害。”南嘉嗆了許久,緩緩陳述:“可很少人像你這樣,做什麽事都能成功,這輩子就沒有得不到的東西,不順心的事情。”
有些人生來沒有的東西,這輩子不會有,而他生來就有的,這輩子只會擁有更多。
甚至這樣的家庭,不僅僅是索取身外之物,哪怕外界賦予的情感,也比窮苦人家要多的多。
“周嘉禮,我在和你好好說話。”陳祉把玩着取下的銀筷,上面染着淡淡的茉莉香,他指尖捏着那寸涼意,聲音也透着冷,“而且,你說的那些,我有。”
求而不得,人之常情。
陳祉還有一句質問的話。
她當年既然有潑他水的膽量和能力,為什麽會任由白思瀾她們胡作非為。
是因為。
周今川嗎。
是因為。
愛屋及烏嗎。
陳祉眉骨突兀地跳着火,最終沒有發作,自我梳理,自我妥協。
“你說是你的事,我可以不插手。”他說,“但我可以陪你一起看看,按照你的計劃,最後的結果是什麽。”
是像她所想那樣,舞團逼人退位。
還是沒有變化。
不插手是不動特權,添一把柴火的事是可以做的。
他一通電話撥給江朝岸。
江朝岸一如既往誇大其詞:“哎呀,我丢,剛剛看號碼還以為是誰呢,祉爺你居然主動給我打電話了,媽呀好感動,你是不是想我了?”
陳祉:“滾。”
江朝岸:“聽人說在賽馬場看到你和周嘉禮,真不夠意思,我請你幾次了都沒給面子過來,結果和她約會去了?這不成,明天你得來我的場子。”
陳祉一句要緊話沒說,那邊跟機關槍似的止不住。
陳祉:“能閉嘴嗎。”
江朝岸:“嗯?爺有什麽事嗎。”
陳祉:“你手裏不是有很多周今川和那女的料嗎,這幾天給他們全部曝出去。”
“咦。”江朝岸詫異,“你們最近怎麽都圍繞着周今川轉悠啊。”
“還有誰。”
“就是他那個緋聞女友,白什麽,白思瀾。”江朝岸說,“那邊團隊前幾天表露過态度,關于她和周今川的緋聞随便爆,不用藏着掖着,最近好多家媒體都在曝。”
聽到這裏,南嘉反應一咯。
怪不得這些天關于他們的事情這麽多,原來是白思瀾默認,她希望媒體曝光她和周今川的事情。
那麽今晚的無人機偷拍,來自星媒資助的媒體,是否為她授意所用。
但由于發生意外,白思瀾沒能和周今川一起看馬,中途被趕走,無人機操縱者沒發現白思瀾本人,所以在尋找的過程中,飛到他們的露臺上。
可白思瀾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
意識到他們的緋聞并非自己操縱,南嘉表情迷茫。
也許應了陳祉的話,不找他,成功率非常低,太陽底下無新事,普通人難和資本抗衡。
他睨來一眼,“怎麽,疑惑了?”
“我搞不懂白思瀾為什麽要搞大緋聞。”
“你不明白?”他反問,“一讓你吃醋,二再和你哥順理成章在一起。”
她不是不明白,是不想明白,也許世上真的有人,只圖利益不圖真心。
在人心這塊,南嘉顯得孩子氣。
不像白思瀾,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白思瀾不喜歡周今川,卻賴着周今川不放,目的不可能僅僅是想讓她吃醋。
從白思瀾進軍娛樂圈可以判斷,她野心很大,她要很多的榮譽,要很多的錢和權。
周今川是再合适不過的高枝,且對她死心塌地,容易攀附。
南嘉打開社交軟件,想再确認一番,到底是白思瀾故意搞大緋聞,還是狗仔主動偷拍,這兩種拍照角度差別很大,前者會有意美化自己的照片。
正要細看,手機忽然被拿走。
南嘉錯愕,順着看去,“陳祉你幹嘛?”
他把着她卡通手機殼,面無表情,“在周家呆了那麽多年,還沒看夠他?”
莫名其妙吃什麽飛醋。
“還給我!”她要奪。
哪搶得過他,直接換了只手,雜技似的,利落扔到左手上,南嘉見狀撲去,安全帶礙事,她幹脆撇開,擡手去搶。
掙紮間人已經坐他懷裏,陳祉出門換的薄黑襯衫,斂着寬肩勁腰,上方兩枚扣子松解,明晰的喉結線條被她抓得浮動兩下,冷哼,“不給。”
坐下的皮帶扣生冷咯人,南嘉不小心按到什麽,趁陳祉分心,迅速抓住,拉扯間,手機沒拿到,殼被剝了下去。
“陳祉!我手機殼被你弄掉了。”
“一個破殼。”他将手機往邊上一扔,将她摁入懷,不輕不重掐了把腰窩,“衣服老子都不知道給你脫掉多少次。”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讨厭。”
知道搶不過,她沒有再去搶,被迫靠着他那邊。
陳祉微頓了下,撤開了手,把手機往她那邊一丢,沒再管,淡淡嘲諷,“你現在随便看他,反正待會弄你的人是我。”
她惱怒:“我,我來大姨媽了。”
他沒話了。
手機還回來,她就繼續看。
片刻,陳祉一嗤,“周嘉禮,老子遲早被你氣死。”
南嘉其實沒看周今川,她只是想看白思瀾的照片屬于“偷拍”還是“擺拍”,眼神專注才導致誤解。
“沒事。”她沒擡頭,“我可以看廣告幫你複活。”
“……”
大少爺一路冷臉。
回去後,南嘉身側的門打開,他若無其事地幫她開門,紳士地要扶她。
看他這麽誠意,南嘉就解釋一句:“其實我剛才只看了白思瀾……”
她剛碰到他的手,人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拉了過去,陳祉沒管她看的是誰,拎她跟拎小雞崽似的,箍住細軟的腰際,将人往肩上一扛,南嘉頭暈目眩,拳打腳踢,“陳祉,你幹嘛。”
在絕對力量前任何掙紮是無用功,她長發披散,垂落至他後背的黑襯衫,随着步伐晃動,被他勁大的臂彎箍死,如果她亂動,臀就會挨一下。
打得不重,可她又惱又羞恥,從未有人這樣對待她過,她只喊“陳祉”,不罵畜生,怕侮辱了畜生。
從停車坪扛到玄關處,蹬了鞋後他繼續把她扛到卧室,末了她被放下來浴室,飄窗口大理石冰冷,他身上那件黑襯衫褪下折疊,阻擋寒意,可無濟于事,她氣得溫度提高,冷熱交替,面容格外紅。
“剛才說錯了,老子不會被你氣死,要說死,除非被你。”他聲音混雜着花灑的淅淅瀝瀝,低聲地罵了句,“c死。”
剛才說什麽看廣告複活。
現在她全然沒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逍遙樣,畏畏縮縮得跟只小刺猬,很厲害,可人太小力氣不足,對眼前的他起不到半分恐吓作用,偶爾拿刺紮到人,也是滄海一粟。
“我,開個玩笑。”南嘉咽着氣,“我有跟你解釋,我沒看周……”
這個名字也沒能從她的嘴裏說出來,只覺底下一涼,他褪她的速度再次突破記錄,三兩下那塊小布就被他攥在手心。
沒有姨媽巾,也沒有遺留的血痕,洇着的潤痕不知是不是上樓是被他拍下來的。
“你姨媽呢?這麽快就走了。”
南嘉自知不妙,無辜地眨了兩下眼睛,“那個……我的意思是,快了。”
“不是還有一周。”
“……”他為什麽記得比她還清楚。
因為不是常規的一個月,偶爾還會提前,推遲什麽的,她自己都算不明白。
“騙子。”他說,“周嘉禮,你真會撒謊。”
“我沒有,就這一次……”
“一次?你剛才和別人打電話的時候怎麽說的我?朋友?”
她無話可說。
為數不多的兩次撒謊被他抓到了。
不過是遵守隐婚的約定,不想太多人知道她結婚的事情,小喬如果知道的話,好奇心那麽重,肯定追根究底。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他說成朋友。
“我……沒別的意思。”南嘉想往後挪,膝蓋剛跪在大理石上,腰又被箍死,“我和你本來就認識很多年,剛剛一起吃過飯。”
“所以,我是你朋友?”他語氣淩厲,“你是這樣定義朋友的?你的朋友,也這樣進你?”
窗戶半合,港夜的風摻雜橡木香,像滾雜着秋日落葉的清冽,和室內兩種溫度。
她也分不清冷和熱,人是冷的,尤其是眼神,可是來去的又是熱的,吃不消這樣混合,玻璃面反光,一擡眼是屈服略顯狼狽的自己和依然衣衫工整的他。
大理石和廚房流理臺一個材質,他的站姿優雅不過如烹饪一道菜肴。
剛才那塊小白布像是一種裝飾被他拿着,過一會兒就轉移到她的雙腕上,當繩子用給箍死,他每次都如此,破壞性強,自己衣冠楚楚,她連塊破布都整不出來,唯一的那點布固着腕,其他完全呈現他眼中。
要和他争辯的話,給出的回應就是,又不是買不起,壞了就賠。
“陳祉。”她哽聲,是跪着的緣故嗎,感覺比之前多,不是三分之一,可能塞了之二,或者全部,有點分不清。
因為心虛,沒有罵他,越發低小,“陳祉……”
知道說謊是她不對在先。
叫他名字時,有一絲乞憐。
“怎麽不回答我啊寶貝?”
陳祉咬了下樹莓,詢問的聲線蠱着磁性,“你和你朋友,是這樣吃飯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