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明信片 周今川沒收到,被他收到了……
第45章 明信片 周今川沒收到,被他收到了……
沒有何鳶咄咄逼人, 權勢壓制的快意,也沒有白思瀾贏得最終勝利,沾沾自喜的得意。
南嘉只是來這邊看個電影, 等車的過程看見兩個熟人, 最後從容地離開。
行雲流水, 無拘無束。
白思瀾目瞪口呆盯着那輛等同陳祉一樣個性張揚嚣張的布加迪揚長而去。
他們出門帶的保镖團隊,布加迪前方應該有保镖開路, 後方算準時間和距離後, 另一隊保镖車輛随後跟上,其中剛才幫南嘉拿包的保镖就在其中, 浩浩蕩蕩地像皇室出門。
沒有一個人給他們和這裏的路人眼神。
周今川平然:“思瀾, 我們該走了。”
“等一下。”白思瀾原地的腳步有些穩不住,松開他的臂膀和他對視,“剛才是什麽情況?你妹妹她……”
那輛布加迪,是陳家獨屬三車牌。
開車的人她也沒有看錯,陳家太子爺,聲音磁性得很有辨識度, 慵懶散漫卻不怒自威。
白思瀾試圖摸清楚其中的緣由:“她和陳祉什麽關系?”
“兩人結婚了。”
“結婚?”她驚訝捂嘴, “他們兩個為什麽會結婚?”
那這一切是不是就能說得通了,為什麽南嘉回來後, 白思瀾的人生軌跡不受控制,接二連三地遭到打壓,大到事業種種,小到賽馬場被人驅逐,舞團更被大換血。
甚至于,今天沒能看成電影。
這一切,是和南嘉有關系嗎, 确切地說,是陳家太子爺。
可他們的關系,從前不是糟糕到極致嗎。
“之前周家不是面臨危機嗎,你也被爆出身世。”周今川言簡意赅,“為了緩和關系,周家和陳家聯姻,本想讓周音過去,但陳祉選擇了嘉嘉。”
聯姻這事,白思瀾只聽過一點風聲,她到底不是上流圈層的,沒有一手消息,只知道陳家是有聯姻的打算,可具體并沒有定下來。
何況他們聯姻後,沒走漏任何消息,那麽大的家族,沒有公開婚期打算和婚禮安排,女方的身份更被藏死。
讓人怎麽都想不到是南嘉。
“他為什麽會選擇她?”白思瀾忍不住問,“他們以前關系不是很差嗎?陳祉那麽傲慢的一個人,他會選擇一個讓他在全校面前丢臉的女孩嗎?”
是啊。
怎麽會喜歡上一個根本不可能的女孩。
周今川拍了拍白思瀾的背,熟練的動作像對自家的妹妹,永遠是溫良恭儉讓的模樣,輕笑,“我不清楚呢。”
事實就是選擇了。
就是這樣了。
白思瀾喃喃自語:“他們兩個既然是聯姻,那應該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吧。”
陳家一直沒有宣告她身份,說明沒有完全認可南嘉的身份。
可陳祉對南嘉的态度,不像想象中那樣糟糕。
白思瀾認真分析南嘉現在的處境,周今川并沒有在聽,他把重的購物袋換了一只手提着,這個動作後,不知不覺和白思瀾松開了手。
…
和陳祉結婚這件事,南嘉沒有再隐瞞下去。
小喬,白思瀾先後成為知情人。
後者沒動靜,前者用了好些天消化這個消息。
小喬的認知停留在舞團一些富二代女孩,對她們曬的名牌包包望塵莫及,沒想到食物鏈頂端坐着的,居然是她的好朋友,是一起吃過路邊攤的好朋友。
“嘉嘉你是陳家的媳婦,陳夫人是舞團的最大投資人。”小喬提出假設,“那考核的時候,你不就可以走後門了嗎?”
舞姬是港舞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選角排練,推翻了之前的劇本和一些舞蹈演員,重新編排訓練,考核時間長,難度高,大家都在拼盡全力練習,如果走後門的話,那南嘉的行為和何鳶之前沒兩樣。
“陳夫人不參與決策,只是監督。”南嘉言簡意赅,“而且別人不知道我和她的關系。”
“噢噢。”小喬似懂非懂,“那你不想走嗎。”
“我用不着。”
小喬眨眼,有道理。
因為何鳶的先例,她對舞團的內部仍然存有懷疑,怕南嘉重蹈覆轍所以問那麽一下,如果有人走後門的話,南嘉完全可以走最大的後門。
可南嘉真的不需要。
她這幾日夜以繼日的訓練,就是等考核這天。
練到那些姐妹團在嚼她舌根說壞話的時候,還得承認一句,她這個人的舞跳得确實很牛逼。
一般來說女主的考核順序抽簽決定,由于考核量龐大,除了南嘉之外,白思瀾,蘇璇主席和其他幾個考生一同上臺,跟着音樂起舞,再由老師判斷。
大家換好衣物。
白思瀾和蘇璇之前跳過蛇舞,有紅色舞姬演出服,另外幾個只穿的練功裙,區別并不是很大。
“都準備好了嗎。”準備放音樂的老師示意。
臺上的幾個人都點頭。
“等一下,老師。”白思瀾這時出聲,“我們是不是少一個人?”
“少誰?”
“南嘉呢?她不是也要考核妮姬娅嗎?”白思瀾笑了下,“她和我們不一樣,要分開考核嗎?”
“南嘉選跳的是第三幕,和你們變奏不一樣。”
放的音樂不一樣,不可能一起考核。
妮姬娅選拔主要考核動作要領和節奏把控的熟練度,第二三幕難度都不低,選擇哪個都是可以的。
“可是。”白思瀾溫溫柔柔提出質疑,“蛇舞是舞姬裏很重要的一幕,我們大家為了更直觀的對比,都是選跳的蛇舞,為什麽她和我們大家不一樣。”
“是啊,選跳的片段不一樣,是否影響老師的判斷。”另一個競選人提出質疑。
為了更直觀地方便觀察,幾個人同時站在臺上,根據音樂節拍跳舞,而南嘉和她們不僅不同臺,跳的也不一樣,就算跳得再好,也無法給出判斷。
被白思瀾這麽一說,旁邊觀看的隊員們議論紛紛。
考試內容都不一樣,算不上公平考核。
如果南嘉勝出的話,是否對其他人不公平,如果她無法勝出的話,又能否提出質疑。
“我聽說南嘉只是跳的動作比較好,實際上根本演不出演員的情緒。”
“上次的黑天鵝不就是,觀衆都看得出來,她演的根本不像一個黑天鵝,只是揮鞭轉跳得好,大家沒注意到而已。”
“舞姬可不是黑天鵝,妮姬娅的情緒變化很快,她能掌握得住嗎。”
“她就是避重就輕,知道自己不行,所以不跳蛇舞,我覺得蛇舞的難度比第三幕難多了。”
難度平心而論的話,二三幕各有各的技巧和水平。
可一番争論後,老師難免覺得,南嘉的選擇有問題。
怪就怪沒有提前交代清楚,考核選拔應該按照整體來選,因為要按照陳夫人的要求錄制視頻,為了不耽擱陳夫人的時間,所以選擇更簡潔的考核方式。
“南嘉呢?”老師環顧四周,“和她商量一下吧,看她能不能跳蛇舞,如果不能的話……”
“她應該沒訓練蛇舞吧,之前不都是練的第三變奏嗎。”質疑的人很了解她,“但是我們不可能給她時間練完蛇舞後再來參加考核,她的時間是時間,我們的也是。”
老師堅持:“先把人叫來再說吧。”
“有什麽事嗎?”
突兀的女聲從門口的方向傳來。
考核隊員們,老師們,還有編導聲樂部等一些工作人員,不約而同看去,南嘉不知何時站在這邊,可能早就将她們的對話聽了去,神态從容,淡然邁步走來。
作為帶她的張老師沒有發言,由另一名老師中規中矩陳述:“大家說一起跳蛇舞才能更方便選拔,你這邊是什麽意見?”
底下想法不約而同,這能有什麽意見,之前沒練過的變奏,哪怕昨晚臨時抱佛腳都來不及。
“可以啊。”南嘉不假思索贊同,“不過舞姬裏并不只是蛇舞最重要,既然是考核,要不第二三幕全考了吧。”
“你說的方法沒問題,現在場上只有你練了第三幕,就算要比,應該過幾天再一起考。”一個考生質疑,“今天大家比的就是蛇舞,你要一起加入嗎?”
如果不一起同臺加入,後面單獨跳的話,結果不論如何都會引起争議。
她們吃準了南嘉的弱點。
“那行吧。”南嘉點頭,“不過我沒怎麽練習過第二幕,可能水平不如幾個前輩。”
“那你要加油哦。”白思瀾意有所指,“我相信現在的老師,不會出現包庇行為。”
同臺考核,同臺錄像,如有異議,視頻公布到網上,自會有專業人士和觀衆批判,港舞如果不想再像何鳶那樣重蹈覆轍,沒理由強捧南嘉。
幾個考生劃分水平的話,白思瀾和蘇璇同為首席為一檔,幾個領舞為二檔,南嘉沒有練習過且不擅長情緒表演,大家不自覺将她排除在外,不掉隊就不錯了。
南嘉沒有準備演出服,和幾個考生只穿練功服,甚至為了方便第三幕變奏,穿的白色練功服,和第二幕紅色異域風情的舞姬南轅北轍。
奏樂聲響,算南嘉在內,同臺六個人,分散站位,前方站着編導老師指導。
演員沒定下來,新編導動作沒排,拿難度最高的俄版作考核,快板節奏和接連的大跳非常吃舞蹈生的動作協調和體力。
開局動作平緩,幾個人看不出差別,随着音樂節奏加快,已有兩個掉足尖。
妮姬娅拿到花籃後的欣喜大跳是重災區,節拍難跟,跳得很高,音樂還沒動,有人足尖已經落下去,還有的幹脆沒跳。
直到樂聲達到高=潮,舉起花籃,足尖交替站位,最惹人矚目的快板節奏出來,底下忍不住傳來嬉笑聲。
“怎麽感覺跟跳大神一樣。”
“那誰啊,跳得跟有人要和她搶花籃。”
“可是這段真的很難啊,皇家舞團都有翻車的。”
小喬摻和其中,替考生們不輕不重辯解一句,她怕南嘉出現失誤,也遭到恥笑。
思瀾和蘇璇不虧是發揮一直很穩定的首席,一直沒有出現過失誤,但在旋轉的節奏中,兩人也掉足尖,白思瀾弱點很明顯,沒幾分鐘,她腹部起伏不穩,呼吸收不住,體力難以支撐,不得不撤走。
順利完成的只有南嘉和蘇璇。
和水平平滑的蘇璇比較,南嘉的動作節奏拿捏得太穩固,身上仿佛挂了羽毛,舞步輕盈起飛。
快板節奏和奏樂節拍踩得剛好,不生硬不突兀,就連最不擅長的情緒,比之前的奧吉莉娅豐富太多。
末了後編導和她們講了些過程中的不足,手臂的弧度需要擡高等小細節。
“可以的,很OK。”編導對兩人表現贊同,“等過幾天再跳第三幕看看吧。”
言外之意,主角已經從她們兩個之中定下來了。
“第三幕我就不參與了。”蘇璇突然說:“我可能更适合女二甘紮蒂。”
舞姬裏女一女兒的戲份同等重要,沒什麽好争番位的,蘇璇在舞團的地位一直是無功無過,出場不算很好但不會發揮失常遭到觀衆退票,擅長類目衆多,可領舞可替身。
如果做妮姬娅的話,壓力太大,且她在考核時隐約感知到,南嘉剛才的蛇舞,沒有正式訓練過,發揮自身水平不到一半,那她擅長的第三幕,沒有準備的蘇璇更沒有競争的可能。
剩下的是主要演員的篩選,其餘人退至臺下。
南嘉一下來,被小喬抓住胳膊,語氣激動萬分:“嘉嘉,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跳得有多牛逼,她們都亂了,只有你最穩,你都沒練過,你怎麽可以這麽厲害。”
明明和首席比考核,她卻跳得跟個帶隊的領舞似的。
南嘉拍拍小喬的肩膀,“我在家偷偷練過。”
“啊?”
“不是你讓我卷的嗎。”南嘉抿唇笑,“我就把你發的視頻反複觀看。”
“那我豈不是大功勞。”
“是啊,多虧你。”
小喬樂得不行,“那回頭我去買幾個缽仔糕慶祝慶祝。”
“饞貓,就知道吃。”南嘉忍笑,這妮子天天惦記吃零食,如果考核不成功的話,話術就變成了“吃點好吃的安撫一下受傷的心靈”。
“我看到你桌子上放着兩個盒子,裏面裝的是什麽呀。”小喬古怪眨眼,“應該不是吃的吧,別人送你的禮物嗎?”
別人指的就是陳祉了,小喬對陳祉那樣階層的人有點畏懼,不太敢打聽他們的事情。
“不是。”南嘉否認,“我随便買的……日常用品。”
或者說,是一個小禮物?小的不值一提。
考核結果當天就出來了,南嘉鎖定妮姬娅角色,公主甘紮蒂在蘇璇和白思瀾之間選擇,其他的群舞挑選要求也很高,小喬發揮也很穩定被選中。
當天考核完當天視頻就會直接發給陳夫人那邊,南嘉不知道陳祉是否知情,他沒過問,只給她打個電話,說晚上來接她。
考核結束,周邊氛圍都變了不少,路過走道,碰上不熟悉的面孔都會和她打招呼。
陳祉在樓下把車停好後,沒有避諱去找她,隔遠一些距離,看她周邊圍繞幾個隊員說話,氣氛與之前完全不同,她們對她有說有笑的,不會再出現和朋友私底下吃個芋泥蛋糕都被打翻的局面。
細看,圍繞的隊員裏還有個歲數不大的男生,長相白白淨淨的,臉蛋稚嫩得仿若樹上初結的瓜果,清爽新鮮。
舞團裏自然不缺乏男演員,每場舞臺劇都需要男女搭配,每次訓練都會在一起,為了藝術排練,情理之中。
南嘉對主動打招呼的新面孔态度不卑不亢的,她有些臉盲,也不記仇,就算大家背地裏腹诽過她現在又來主動捧場,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以後都是要一起訓練的,大集體裏,小矛盾很正常。
除了白思瀾身邊的熟面孔,其餘人她都是當正常隊員看待的。
男女都一樣。
當聽到有個清脆的男聲叫“南嘉姐”時,她禮貌回頭。
是個剛來舞團沒多久的小男生,穿着白衫,小跑到她跟前後撓撓耳朵,将一堆包裹遞過去,“前臺讓我交給你的,說都是你的東西。”
南嘉粗略掃一遍,“不是讓扔了嗎。”
“有個包裹不一樣,前臺不敢扔,讓你先過目下自己處理。”
“哦。”南嘉點頭,“麻煩你跑腿了。”
“小事小事。”男生沒多逗留,腼腆笑笑後跑開了。
南嘉一遍走一遍拆包裹,還有明信片。
她沒有正式露面,也沒有社交賬號營銷,上次演出之後,禮物源源不斷地被一些粉絲送來,一些正常的明信片會被保留,還有一些男粉絲說的污穢的話就會被直接扔掉。
“看什麽呢。”
前方人倏地出聲。
差點撞上前的她停頓腳步,看到熟悉的面孔後,不自覺放松,“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和我說聲。”
“剛來。”陳祉單手抄兜,身形颀長,稍一垂眸就瞥見她手裏的明信片。
粉色系,風景照,黑色宋體配文。
側面上是印刷文案,摘抄的網絡情話:剛剛我吃了一個藥,你猜是什麽藥,你很重要。
他唇際毫無掩飾地扯了下去,嫌棄輕蔑盡顯,沒看空白頁的內容都能猜到寫的哪種類型,沒沉澱八百年厚土寫不出這種又土又過時的信。
“你手裏拿的是什麽?誰送的?男的嗎?”
“粉絲的明信片。”南嘉說,“之前都是直接扔掉的,不知道為什麽這次給我篩選了。”
搞得她要一張張看不太入目的句子。
坐進車裏,陳祉一副要幫她做好事的樣子,遞出一只手,“我幫你看看。”
以為她會意思意思給兩張。
結果東西蜂擁全撲了過來。
所有明信片和包裹被她遞給他,落落大方。
“看吧。”
內容不幹淨的信,她一張都不想看。
因為沒有社交賬號,很多粉絲通過紙媒的方式傳遞,女粉的信件很正常,男粉所寄來的,總是摻雜奇奇怪怪的內容。
陳祉比她還沒耐心,一目十行,看一個扔一個,偶爾看到小女生的字跡後會給她保留。
“男女通吃啊你。”他把一張遞過去。
“不止呢。”南嘉認真,“貓貓狗狗也喜歡我。”
“剛剛給你包裹的男的是你隊友嗎?”
“那個啊?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我連名字都不知道。”
“是嗎。”
裝的吧。
演的吧。
那樣談笑風生,哪能不知道名字。
陳祉指尖撚着一張明信片,盡量沒有弄出皺褶,看她的眼神淡然随意。
“真的啊。”南嘉認真解釋,比劃,“港舞的人太多了,每個舞臺劇都會分組,有的時候還會從別處調動人員,我怎麽可能記得住,你問這個做什麽。”
“随便問問。”
剛才那語氣那般陰陽,哪像是随便問問。
南嘉歪頭,目光鎖在他半低垂的面孔上,“哦,我還以為你吃醋了。”
“可能嗎。”
南嘉眼角彎了下,贊同篤定:“不可能。”
就像上課回答老師的一個選項,她給予了否定的标準答案。
且不論他不是喜歡吃醋的人。
問題這世上有人給他吃嗎,他用不着嫉妒任何其他男性。
陳祉視線漫不經心掃過最後一張明信片。
照例一目十行掃過。
琥珀色瞳孔倒映着娟秀的自己,上面的一筆一劃被看得清清楚楚。
他沒有再扔掉。
不由自主攥緊那張本就陳舊,破爛,不堪的明信片,車內空調風直沖,指骨關節泛着冷意的白。
後知後覺的南嘉嗅到空氣裏的異常:“怎麽了?”
陳祉沒有給她看,預料她會來搶,換了只手拿着,當扇子似的輕飄飄地閃動,“周今川的信。”
“啊?”她瞳眸震出不可思議,“不可能。”
當然不可能。
陳祉:“一封來自俄羅斯,你寄給周今川的信,時間是,六年前。”
周今川沒收到。
被他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