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波特酒 主動擡手勾住他的脖頸吻他……
第46章 波特酒 主動擡手勾住他的脖頸吻他……
而信件上的內容。
過目不忘。
就像鐵鑽的烙印一樣刻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每個字像踩着神經末梢跳舞。
陳祉卻出乎意料地平複下來,心平氣和對視她,南嘉現在什麽反應都是情理之中, 像現在這樣, 錯愕之後歸于冷靜, 是她的作風。
或者像個跳腳的兔子來和他搶,兩個人為這封遲到的信争吵甩臉, 互不相讓, 這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她來搶這封信就好了。
那拉扯間,這封信會被撕壞, 是個名正言順的, 從這地球上消失的理由。
可是南嘉沒動。
南嘉問他:“我寫的什麽內容?”
氣壓再次低沉,陳祉英眉淩厲:“你自己寫的你不記得?”
要他給她看,還是要他讀給她聽。
“太多了。”她說,“記不清。”
她似乎不清楚自己每一句話都很致命。
“你寫了多少?”陳祉開啓車載音樂,平緩的樂聲,沒能遮蓋住微微顫抖的嗓音, 反倒愈發襯得他此時, 失去往常的作風,甚至和上一秒的他都不太相似。
可能嗎。
陳祉可能吃醋嗎。
不可能的。
兩人心裏既定的事實, 是不應該被改變的。
南嘉沒有思考,“不記得了。”
“多的不記得了?”
“沒有那麽多……”她聲音不自覺很低很低,不是在他面前放低,是回憶起當初自己的窮境,“我後來,沒錢了,買不起明信片了。”
真的買不起了, 要走很久的小鎮,來到一個不太像書店的攤位,這裏有買明信片和郵票,可這些都是供小孩子互相寄着玩的,沒人會當真,只有她在明知的情況下,一味地寫信,買信,寄出去,退回來。
實在買不起明信片了,說明兜裏,只剩下不到一百盧布,折合人民幣幾塊錢。
她都窮成這樣了。
怎麽可以還去惦記那些破信。
“周嘉禮。”陳祉咬牙切齒,一聲比一聲凜冽,“周嘉禮——”
她對他,都不說謊的。
可以說,信寄不出去。
可以說,後來不想寫了。
就是不可以說,她沒錢買明信片了。
就這麽簡短的一句,幾乎就能想象得到,她在西伯利亞零下五十度的天,幹着一幫大老爺們劈柴砍樹種土豆的活,好不容易維系溫飽,指縫裏摳出來的那點盧布,全部用來買寄不出去的明信片。
“所以到最後你寫不下去不是天太冷了,不是不想寫了。”他唇際一點點擠着字音,“是沒錢了。”
她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指尖蜷起。
鬼知道此時有人多想撕了那些嘔心瀝血又亂七八糟的信。
南嘉眼睛恍惚,此時她更多的是懵然,懵明信片為什麽會寄到港島,懵陳祉為什麽是這個态度,她覺得他除了物質其他時候都不是大方的人,內心陰暗狹窄占有欲強到爆炸,她以為他會把這封信撕了,比他一直看她更容易處理的多。
兩人都覺得對方把信撕了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心裏默契過了一遍撕後的結果,卻沒人付出實際行動。
南嘉沒有表現出對這封信有多感興趣的樣子。
為什麽呢。
是因為寫的太多,要抒發的情緒太多,這一封不足以她大動幹戈嗎。
陳祉放下明信片。
是很老舊的款式,俄羅斯上世紀的風格,空白頁的話不多,但用了三種語言,英語,俄語,還有中文。
【今晚的風凜冽又生冷,我不想吃冷硬的列巴,我想喝暖熱的波特酒,我想留在你的身邊。】
明信片有做過保存,但因歲月流逝,時間洇入的痕跡難以驅散,被氧化的蒼黃色,像西邊晚霞吝惜的邊角料。
沒有美感。
難看死了。
最上頭的,她寫下的周今川三個字,筆畫尤為潦草,她寫過的很多信,每一封內容不一樣,只有名字是一樣的,周今川這個名字不知道被寫了多少遍,寫出能熟稔于心的簽名藝術體。
“是這封啊。”南嘉輕聲說。
她沒有很在意。
不在意這封信的內容,不在意陳祉的反應。
“你還寫過其他更勁爆的內容嗎。”陳祉徹底放開那張明信片,交由給了她。
南嘉沒有接,對這封遲到的明信片并無特殊想法,“沒有。”
“還寫過哪些。”
“挺多的。”
他盯着她。
明知故問。
肯定沒好話。
南嘉不想騙他,不管他是否吃醋,她不希望他多慮,實話實說,“我當時的處境比較困難,心情沉悶,不可能寫你所想的那些內容。”
“我想什麽了,我什麽都沒想。”
“那就是我假想的。”她說,“我寫的每一封信,都是希望周今川能帶我離開。”
有類似現在這封信的內容,表明了她的處境。
也有大白話,求求你帶我走求求了求求了。還有他們所認為的,她的低頭。
“我還給他寫過,我可以向白思瀾道歉,只希望他能接我回去的懇求內容。”
南嘉對這封信的內容印象深刻,因為是她第一次低頭。
“你向她道什麽歉?”陳祉聲色一凜。
“可是我想回港島啊,我不知道用什麽方法才能回去。”南嘉說,“我以為,向她道歉是可以回去的,我以為他會收到信,實際上,小鎮上的信箱早就沒用了。”
那樣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留下蘇聯時期的老信箱,連标志物都算不上,一到下雪天就被淹沒,如同她被淹沒的信,永遠呆在潮濕陰冷的地方。
她太想回去了,不擇手段,用盡一切方法她也要離開那裏。
甚至想到死亡。
時隔這麽久,那樣強烈的情感記憶猶新。
那個地方貧寒,陌生,生冷,她不想再待下去,不僅僅是環境惡劣,是無邊無際,望不到頭,牢獄裏的犯人被判一年,三年,五年,甚至十年,無期,可是她連被判無期的機會都沒有。
希望就像每天東升的太陽,給破舊的小木屋照進一些光,很快又暗淡,時間短暫,可每天都有,她在希望和撲滅希望之間徘徊,這時候,哪怕有人給她個準話,告訴她,你這輩子就呆在這裏,她也許都能接受在這裏窮苦一生的準備。
可是沒有,她是懷揣着希望的。
那些寄給周今川的信,每個字跡筆畫,都蘊藏着無盡的渴望和期盼。
對周今川的希望,是遠遠大過于對他的感情的。
是這個意思嗎。
陳祉重新拿起那張明信片,視線定格在最後一句:【我想留在你的身邊。】
是以什麽樣的身份在周今川的身邊,他要問嗎。
他沒問。公主號-橙一/推文
陳祉俯身,替她把安全帶系好,一路車開得沉默。
要時間慢慢消化這些內容。
不該管窺蠡測,斤斤計較。
要設身處地想,這封突如其來的信,會不會給她造成影響。
南嘉其實連信都不大在意,何況是上面的內容和影響,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兩人很安靜用了晚餐,仍是符合她口味的餐廳,只是這次他沒挖廚子的打算。
那些為她喜好的盤算,此時被另一種情緒占據。
回去路上,車速快,綿延不絕的海岸線和夜色等分,遠處帆船游艇漂浮着光圈。
港島的風和西伯利亞截然相反,濕熱溫潤,卷着綠茵地的清冽,洋紫荊的新甜,一側車窗敞開,透進來的風,卻十分凜冽,像盤根錯節的無形藤蔓,侵襲扼住人的眉眼,五官,和喉嚨。
扼得彼此一路無話。
十一在莊園停車坪邊玩邊等候他們的到來,聽到熟悉的車聲後歡快起身迎接,和沉悶的氣氛不同,它是無憂無慮的,只要呆在南嘉身邊,每天看到爸爸媽媽就好,最大的煩惱是防止自己的骨頭被白仔當玩具搶走。
“今天的考核順利嗎?”陳祉合了車門,才提起他來接她的目的。
如果不順利的話,他不介意再去清理一波。
南嘉點頭:“嗯。”
“媽咪想給舞團擴張改革,你有什麽意見可以提出來。”
“擴張?”南嘉思忖,“那是要提高福利嗎?”
“你看着辦。”
“那我想好後和你們說吧。”
其實不說也沒關系,陳夫人是分不出精力去管舞團的,想把決策權交給南嘉,但估計一心只想跳舞的她對管理興致不大。
陳祉欲言又止,最終沒話說,沒去牽她的手。
南嘉和十一并列一起走的,一人一狗和過往一樣親密。
陳祉去露臺抽會煙,沈泊聞的電話敲來。
和周家的海油項目合作,沈家也是有參與投資的,工作時常有接觸,非工作時間,陳祉并不樂意接沈泊聞的電話。
聽到工作皺了眉頭,聽到沈泊聞嘴裏冒出周今川三個字後,陳祉手指劃到挂斷鍵。
“我發現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你真的不想聽嗎?”沈泊聞賣關子。
“不想。”
“我以為周今川是個草包富二代,沒想到他的心機城府不是一般的深。”沈泊聞說,“從目前的合作內容來看,他的細節處理得也非常好。”
“你是他舔狗嗎,在我面前誇他?”
“老子沒這個興趣。”沈泊聞不耐煩,“你在外面吃錯藥了嗆你爹?”
“滾。”
“怎麽了,去接你老婆下班,結果發現她和男同事有說有笑。”
挂了。
沈泊聞這張毒嘴。
自己舔一口都能中毒。
沈泊聞不罷不休,第二通電話敲來,鐵定是他說中了,這個點,陳祉接他電話還聽他講,沒去辦正事,說明指定發生點什麽。
“我是提醒你,要不要去歐洲查一下。”沈泊聞說,“以周今川的心機來算,他如果想做成一件事的話,其實你是沒機會的。”
比如周家陳家的聯姻,比如南嘉,如果周今川真的想頑抗的話,那陳祉就算不是沒機會,也不可能這麽順利。
陳祉籲了一口青灰色煙圈,面無表情,“你是不是欠罵。”
“我建議你親自調查一下。”沈泊聞說,“我一直覺得這事不簡單,以周家的人脈不可能把事情做到天-衣無縫,除非他細節把控得好,否則怎麽可能将一個活人藏了那麽多年。”
而周今川處心積慮把控細節的原因是什麽。
為什麽要把南嘉藏得那麽深。
沈泊聞自認為自己的判斷力從來沒有發生過偏差,他能預判投資風向,也能預判人性,當初他堅持認為南嘉對陳祉有想法,就算中途冒出個周今川,是他意料之外,可始終沒有改變想法。
在他的絕對判斷裏,周今川對南嘉的感情絕沒有那麽簡單,不可能會為了別人把她送走,其中必然有其他原因。
“陳祉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查。”沈泊聞聽着那端的靜默,“其實你很清楚的對吧。”
清楚周今川的所作所為另有隐情,承認他對南嘉的感情超乎常人。
當初沒有線索,現在根據結果推斷過程和起始,難道是一件比無人區找人更困難的事情嗎。
人都回來了,這幾年的行蹤,名字,所接觸的人,難道真的查不了嗎。
沈泊聞想到的事情,陳祉怎麽可能想不到,不去做無非就是逃避。
難不成要他查清楚真相,告訴南嘉,你哥當初是為某個原因把你送走的,他是愛你的嗎。
這個猜測早在幾年前就被陳祉推出來了,否則可能早在南嘉死于他國的真真假假混雜的消息裏,斃了周今川。
陳祉放下手機,啪地一下,手裏點煙器砂輪滾動,藍色火焰自上而下蹿出,像一顆藍眼睛,搖曳起舞。
另一只食指和中指并齊陳舊掉色的明信片,緩緩靠近炙熱的火苗尖端。
燒着了。
不到兩秒,陳祉指腹撚過明信片一角,火焰熄滅,遺留一撮炭,觸碰到的指腹留着灰黑色痕跡,是惡劣念頭升起又泯滅的短暫證明。
她沒有再拿這張明信片的意思,沒有将遲到的信重新再寄一遍的想法,她和周今川信件的歸屬權,在他這裏。
陳祉抽了很久的煙,星火煙點忽明忽暗,最終沒有一顆再落在明信片上。
他在樓下撞見操忙的Vera。
“少爺,您怎麽下來了,有什麽吩咐嗎?”Vera問。
陳祉沒有應答,兀自去酒窖拿了兩瓶三十年份波特酒,在此之前,這個酒櫃沒有被用過,波特酒太甜,口感濃郁,并不是特別受歡迎的酒類。
也許煮完好口感好一些,也許在冰寒之地,和蘋果,橙子,香料一塊煮熱的波特酒比斯拉夫民族熱衷的伏特加更能驅寒保暖。
當陳祉讓人準備水果片時,Vera忍不住詢問:“少爺,您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我們去做就好了。”
她從來沒看到過陳祉進過廚房,在她的認知裏,也許太子爺連怎麽開火都不知道如何操作,事實是她錯了,陳祉不食人間煙火,可學習能力和野外生存能力極強。
只是他們這類人,不會把時間浪費在沒必要的事情上。
除了意外情況。
傭人把所用到的食材裝置好,白瓷盤中整齊擺放兩片檸檬片,丁香,迷疊香,梨子,肉桂,話梅。
她們都沒離開,像是随時做好陳祉把廚房炸掉的準備。
陳祉沒有趕她們走,長指捧着一本教學手冊,按照上面的步驟一一将食材擺放在鍋中,沒有系圍裙,幹淨整潔的襯衫半沒過長西褲,整個人看起來利落從容。
第一鍋沒煮好,火勢猛烈,肉桂香氣濃重,甜腥得很嗆,他重新擺盤,做了第二鍋,這次味道應該是剛好的。
過濾後盛在雪莉杯中,绛紅色酒液吸透果香,糅雜自身的覆盆子和葡萄香氣,在周邊彌漫。
南嘉在訓練廳過着妮姬娅的基礎動作,到後背浸濕才回去泡了個澡,出來時便見有幾小時沒碰面也沒聽到任何聲音的人。
她發尾沒有完全吹幹,用毛巾細致地擦拭,睡裙質地清透,兩邊細吊帶壓着薄削的兩肩,一大片鎖骨白得像羊脂玉,溫潤雪嫩,擡手撥弄頭發時腰肢被薄料襯出纖軟曼妙的線條,皙白小腿俏生生的,踩着涼拖每走一步,足踝骨感更分明地顯露。
忽視自己是個多麽誘人的獵物,正一步步往陷阱這邊靠攏。
先嗅到酒香,南嘉注意力集中,鼻尖聳起,可勁兒嗅了嗅,跟着氣息慢慢向他靠近,陳祉坐在沙發上,長腿散漫地分開,西裝褲熨帖細致筆直,随着視覺重心的轉移和他随意的坐姿,不自覺地被一處突兀所吸引。
南嘉很清楚自己再靠近一點,到他臂膀能夠到的距離就會像食人花一樣将她吞噬,她先停頓,保持一定距離,指向長幾,“這是什麽。”
“不是你想喝的嗎,認不出來了?”陳祉淡聲反問。
“波特酒?”她詫異,“還是熱的。”
“過來。”
她難以抗拒他的眼睛和命令,步伐挪了幾分,果真是不出意料,他單手攬過她的腰際将人拉過來,摁在腿上坐着,纖細的小腿似有似無和西裝褲摩擦出靜電。
南嘉不由自主抓住他襯衫保持平穩,沒有過多掙紮,直面于他深邃視線的注視,“怎麽會有波特酒。”
“偷的。”
“在哪偷的。”
“問那麽多做什麽。”
她當然好奇了。
這酒太突兀。
這個天,不适合喝熱酒。
港島全年都不适合,加了碎冰的檸檬薄荷味的莫吉托是更好的選擇,清清涼的。
他指腹摩挲着她的薄脊背,捧着人入懷,呼吸極近,嗓音被酒香熏得黯啞,“你之前喝的什麽口味。”
沒了解過,就按照最傳統的做法煮的。
南嘉唇際的弧度在嗅到他身上濃郁的烹饪果香後慢慢平下去,陳祉是能把她抵在牆上做三遍襯衫還能保持工整斯文的人,他不受條條框框的約束,舉手投足間早在出生就被訓練好了的優雅從容,骨子裏足夠冷靜,外表才臨危不亂。
可她眼簾裏倒映着的,向來不染纖塵的襯衫一角,是被波特酒浸透的一個點。
她沒問這個酒是誰做的,重新挽起唇角,努力地回他的笑,“我不挑的,我都喜歡。”
陳祉端起酒杯,遞送到她唇邊,杯沿溫熱,香氣濃郁。
是這天太不适宜,是熱氣太重,熏得人眼睛生澀,開始發脹發熱。
那杯六年前只存在于幻想和信件上的波特酒,被六年後的她喝到了。
南嘉淺嘗一口,眉角不自覺彎起。
“好喝嗎。”他看她乖軟的模樣,一下子又沒了脾性。
她點頭,“你要不要嘗嘗。”
她知道陳祉不喜歡甜的,像是随意一問。
再随意,陳祉也沒有拒絕,端起杯子正要抿的時候,被南嘉的手止住,“我來。”
她從他手裏接過了杯子。
剛才是他喂她喝的酒。
現在是要反過來嗎。
“你要喂我喝嗎。”陳祉眼角眯了下。
話音和杯底聲音一同落下。
南嘉沒有喂他喝酒,小心翼翼把杯子放在茶幾上後,主動擡手勾住他的脖頸,沾着紅酒液的紅唇覆在他的唇際,一邊吻,一邊回應他剛才的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