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兩人以前明明是情侶,卻對那時彼此的動向絲毫不知。
蔣光昀默認他都是去劇組,可能是覺得煩,沒有一次來看過,而任願完全不知道蔣光昀去幹什麽,只模模糊糊知道蔣光昀像是在學習其他的,因為他覺得蔣光昀看起來好像并不熱衷這一行業。
而具體是去學什麽,任願出于尊重,加上自己也忙,所以并沒問過。
不過任願唯一知道的就是蔣光昀的愛好,喜歡戶外,喜歡探險,但從來都沒有去試過,有時任願閑暇時會翻翻他的書,上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筆記。
“你怎麽都不去?”任願那時候很好奇,躺在蔣光昀身上問他,“你又不拍戲,時間空着,就去一趟啊。”
蔣光昀抽回任願手裏厚厚的書,翻了幾下,道:“不想去,只在書裏看看,知道這些就很有意思。”
“你為什麽喜歡這些呢?”
蔣光昀沉默一會兒,“我覺得活在大自然裏,比活在人類當中輕松。”
這一句話把任願驚住了,他沒有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微微瞪大眼,“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這個想法。”
因為他學表演的初衷,就是為了享受人生旅程中不同的角色。
他覺得人是不能脫離集體的,将一個角色揣摩透了,就像獲得了一個新朋友,甚至是至親摯友。
人當然是要活在人當中!
他跟蔣光昀的想法竟然完全相反……
蔣光昀看出他的不理解,面色有些不自然,一張俊臉沉下:“你是不是覺得這話很蠢。”
“沒有!”任願當然不會說很蠢,他只是不理解,既然蔣光昀是這個想法,那他不應該來學表演才對。
任願說:“反而覺得我的男朋友很帥,很特別!”
蔣光昀顯然被他的話所取悅,嘴角的笑都壓不住。
任願問:“看這麽多,不去難道不會很失望?”
“不想去。”蔣光昀偏過腦袋。
“少來吧,”任願摟着蔣光昀腰,下巴抵着蔣光昀脖子,說,“你是不是想讓人陪你去?”
“哪有?”蔣光昀切了一聲,避開任願眼神,“你別多想。”
任願換了個說法:“我好想陪你去。”他在蔣光昀耳邊輕聲說,“你不想我跟你野_戰嗎?”
蔣光昀呼吸一重,攥住任願的手腕,将人拉下來,很粗魯地接了個吻。
吻畢,他又皺着眉,說:“你不是要拍戲?我們這個周期很長,準備也要很久……你就是空口承諾!”
任願的确是空口承諾,他心中記挂着母親,自然不會随意就空出一大段時間就陪人去,只給人畫了個大餅,答應以後總會有時間一起。
蔣光昀顯然是因為沒聽到确切的答案而不快,“你已經爽約過一次了。”
“我什麽時候放過你鴿子!”任願“啊”一聲,“還都沒約呢,你就污蔑我!”
“前天你才放過我鴿子,沒有陪我吃晚飯。”
任願睜大眼睛,“你什麽時候跟我說了!”
“我說了我在家等你,”蔣光昀咬牙切齒,“你還說好會做飯。
結果回來人影都沒有,冷鍋冷竈,他等了人三個小時,電話也沒人接,當然,他也只打了一回。
“我是以為你說讓我早點回來!一起看個電影……”任願聲音越來越小,“你都不說清楚,你要是說清楚,我肯定跟你一起吃。”
任願想了想,“怪不得你後來都不跟我說話,又不看電影,你氣這個?”
蔣光昀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任願手又不規矩了,摸到蔣光昀褲繩,搔着他腹肌,說:“我真不知道,而且我那天好累,就算早回來也做不了飯……你下次說明白點。”
“說這麽明白幹什麽。”
任願見蔣光昀還氣着,“我給你賠罪。”
任願也不管自己是累不累了,他青黑着眼,起身,“趁我今天有時間,我給你做頓大餐。”
蔣光昀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就這樣看着任願換好衣服出了門,張嘴想說什麽,但任願動作快,已經出了門,他回來提着各種各樣的菜,又火速進了廚房。
任願的技藝也只是一般,他之前研究過蔣光昀的喜好,知道怎麽做,但蔣光昀口味做了個七八,也花了好幾個小時。
任願累得腳腕都站痛了,手都用不上力,他昨天拍戲吊了威亞,是一場漂亮的落水畫面,他沒用替身,拍了好幾次才過關,後背都摔出青紫,大腿也被磨出血印。
任願在廚房忙了一下午,腦袋暈乎乎的,蔣光昀晃悠到廚房,摸了他幾回,任願說別鬧,蔣光昀愣了一下,就又去卧室待着了。
任願都将菜都端上桌了,鍋裏還炖着湯,蔣光昀一句不想吃,就将任願所有的付出付之東流。
任願累得不成樣子,還在用冰袋冰敷被燙傷的手,聽到這話他愣了愣。
“真不想吃?”
任願覺得蔣光昀只是在鬧脾氣,也并不覺得生氣,本來就是他虧欠。
“還在氣嗎?”任願用那只沒燙傷的手去拉蔣光昀,“我彌補給你的,今天晚上我們好好吃一頓。”
蔣光昀頭也沒擡,說:“就是不想吃了。”
“那我們出去吃?”
蔣光昀沉默。
任願深呼吸一口氣,盡量聲音平淡:“你既然不想吃,怎麽不早跟我說?”
蔣光昀還是不說話,任願看着他側臉,數次想把手上的冰袋砸到他臉上。
但任願忍了,站起來把那些菜端到廚房,包好保鮮膜,放到了冰箱,等任願窩着一團心火做完這些,一回頭,發現蔣光昀正站在門口。
任願憋着氣,努力地對他笑,卻感覺自己的演技已經退化,他心裏懷着氣,難免手上使了點力氣,重重關上了冰箱門。
“你要是現在還想吃!還來得及。”
這話說得沖,蔣光昀一下就臉黑了,看了任願一會兒,轉頭就走。
任願耳邊傳來門關上的聲音,心像被猛掄一重錘般地疼,又氣又委屈,他看着剛剛做完菜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廚房,心裏更加疲憊。
這種事也不是只發生過一次,他不知道蔣光昀在想什麽,安慰總不會到了實處,所有付出又都變成理所應當。
難道有錢人都是這個脾氣嗎?任願想不通。
任願不想再糾結這些事,反正蔣光昀走了,那他就去醫院一趟,他收拾好廚房,拿着煨好的湯趕到醫院。
精神萎靡的任霞景看到任願就笑了,可沒一會兒又面露心疼,說任願又瘦了。
任願眼睛包着眼淚,剛剛和蔣光昀一場莫名其妙的戰争讓他心身俱疲,他聽着母親的念叨,忽然覺得輕松了些,想對母親露出一個笑,但他摸着任霞景瘦骨嶙峋的肩頸,實在笑不出來。
只有心裏一陣陣地心疼。
任願心情不好,不想把壞情緒帶給任霞景,影響治療,但母子連心,任霞景即使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能看出來任願臉色不好,她催促任願趕快回去休息,接着打開了平板,看起了任願剛剛播出的新劇。
任願只是在那部劇裏演一個小角色,武俠劇,是個為男主效力的二號小跟班,性格跳脫,被他演得又賤又可愛。
任願看任霞景在追這部劇,都有些好笑,又有點羞恥,“媽,別看這個,不好看。”
任霞景笑着說:“不帶腦子還是可以看的,挺輕松。”
任願跟着任霞景看了會兒,他靜靜看着,對自己的戲還記得一些臺詞,甚至能跟着默念,他看得出來自己的戲份被删了些,也因為角度和打光,把他拍得很一般。
這還是他在大學裏接的一個角色,他無論怎麽演導演都會說耷着臉說嗯,他那時還以為自己是真的不錯,心裏做着會紅會火的白日夢。
任願垂眼道:“我這個角色不太好,但我目前也只能接這些小的了。”
任霞景臉沉了下來,“不準你說我兒子!”她捏着任願的臉,“我兒子又帥又聰明,以後絕對大紅大紫。”
“好好好,”任願哈哈笑着,狀似敷衍地點頭,“以後絕對是個大明星!”
任霞景嘆了口氣,“你以前多自信的帥小夥啊……”
任霞景雖然是說着玩笑話,但還是紅了眼眶,她摸着任願瘦出凹陷的臉頰,心疼地說:“你少去拍戲吧,我的病又治不好,都是晚期,哪會……”
“這些都是看心态的,媽,也有些人就治好了啊,我其實很自私……”任願削着一個蘋果,想壓下喉頭酸澀的哽咽,但做不到。
“我想讓您多陪我……”任願打斷任霞景接下來的話,顫聲說,“我很孤單,我真的不想一個人……”
一個人他會很痛苦,會多想,會害怕。
“那我走了怎麽辦,”任霞景打了任願一下,忍住眼淚,想緩和這沉重的話題,“我兒子多大的人了,怎麽還想要媽媽?”
任願本想說他有伴侶,或許可以與自己度過一生,但話到嘴邊,又想起剛剛幼稚無聲的争吵。
他看着任霞景消瘦蒼白的臉色,覺得母親的身體狀況經不起他出櫃的打擊。
任願沒有說話,他默聲抱着任霞景,心裏的苦澀幾乎漫到舌尖。
他不知道蔣光昀能不能一直和他在一起……蔣光昀和他差距太明顯,思想好像也在兩條完全不同的道。
情侶之間是需要磨合的,或許他和蔣光昀對待感情還很稚嫩生澀,需要更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