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錄影結束後已經天黑。

大家都各回各屋,任願拿着手電筒照亮前路,蔣光昀走在任願旁邊,兩人一路默默無聲。

一進門,蔣光昀就關了攝像,又一個個檢查。

任願坐在床上,對接下來發生的事心知肚明,他面紅耳赤,喝了口水來遮掩,又擡步走到門前扳下了門鎖。

門鎖咔噠一聲,他回過頭,蔣光昀火熱的呼吸就已經覆了上來。

兩人蹬踩掉對方和自己的鞋,跌跌撞撞到了床邊。

任願順勢一坐,蔣光昀撩起任願衣擺。

任願唔了一聲,“輕點……”

黑漆漆的攝像頭早已停止運轉,只無聲地注視。

兩人緊挨着,滾燙的溫度被彼此傳遞。

可蔣光昀沒有聽,他的手扣在任願右肩,手背青筋畢露。

“輕一點……”

蔣光昀埋着頭,力道兇狠。

任願被蔣光昀拱得往後仰,卻又被蔣光昀的手支撐着往裏靠。

“我,我叫你輕點!”任願終于忍不了蔣光昀如此粗暴的行徑,他狠狠拍蔣光昀的頭頂,“疼啊!”

很響亮的一聲。

蔣光昀被任願敲了腦瓜,動作停住了,擡頭。

任願氣喘着,和蔣光昀對視,他意識到剛剛的力氣太大了,有些歉意:“剛剛太急了,抱歉……”

蔣光昀看着任願,忽然往前一撲,任願哎了一聲,就被蔣光昀壓在被子裏。

蔣光昀動作迅猛,讓人想起猛虎撲食,任願有一瞬的害怕,想起多年前蔣光昀血紅的眼,扯着他的手,猛地将他壓倒在床上……

任願臉一下就白了,他還以為自己已經淡忘,跟蔣光昀有了接觸之後,不會害怕。

任願下意識推拒,腳也蹬了過去,蔣光昀不躲不避,硬生生挨了一下,他擒住任願的手,然後俯身,輕輕地親了任願的臉頰。

很輕很輕,連聲音都沒有,就只是碰了一下。

任願一雙眼水光盈盈,波光流轉,但他整個人卻呆滞着,傻掉了。

蔣光昀放開扣着任願右肩的手,然後與另一只手一并覆在後腰,抱着任願,他将臉埋在任願脖頸裏,小聲說:“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濕潤熱意噴灑在任願頸窩。

任願被這樣的蔣光昀吓得不輕,四肢僵硬着,任由蔣光昀吻着。

蔣光昀溫柔撫摸,細細啄吻,問:“這樣的力道可以嗎?”

蔣光昀見任願沒答他,詢問似動了動。

任願抖了一下,深深看了蔣光昀一眼,“可以……”

蔣光昀慢慢摸索,任願身體還是有些僵硬。

兩人這次還是沒做到最後,但雙方都已經滿足了。

累事,也是快事。

可任願心裏卻郁結着,不知道是因為什麽,或許是無緣無故的接觸讓他煩躁,或許是這份他把握不住的感覺太讓人焦慮。

可是想一想,對于蔣光昀,他從來都把握不住。

一只手從任願身後伸過來,摟住。

“不來了,”任願拿開那只手,疲憊地說,“明天還要去爬山。”

“是我去,你只是留在大本營。”

“留在大本營也是很累的!”任願以為蔣光昀覺得他這活輕松,微微皺眉。

“水源,淘洗,生火,還有洗碗洗鍋,你們只帶食物和柴火回來,我們還要細分,砍柴,分類,把吃不完的腌制,風幹……”

“這裏這麽熱,我和夏潤第一次生火,都燙傷了,受傷還要在鏡頭前賣笑,說話也要找笑點,累得都不想說話,還要自言自語……”

任願第一次參加真人秀,這跟拍戲全然不同,拍戲有出戲的喘息時刻,可這裏卻是無時無刻不在記錄着。

到處都是攝像機,到處都是人。

任願頭皮發麻,更有強烈的不适應,總覺得自己在演一個被鎖在盒子裏供人觀賞的娃娃,每一個舉止都很不自然。

說是自己最自然的狀态,實際上随時随地都要在意劇本,在意流程,在意每個人。即使這綜藝裏安置的,已經算是真人秀裏,最少的攝像機。

要不是蔣光昀咖位大,更是《荒島》的投資人,有中斷錄像的權力,任願睡夢中都要被拍,早就受不了了。

任願繼續說:“而且太無聊了,真的太無聊了,除了最開始的探險,我沒真正逛過小島一次,天天就是洗擦煮,每天都是,每天都是……”

任願停了話,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在向蔣光昀抱怨。

蔣光昀怎麽不打斷他?

從前任願從劇組回來,憋着一肚子委屈和火氣,更是滿腦袋的勞累,一說出來想要發洩一下,蔣光昀就不開心。

他本來就嫌任願老是忙,不怎麽顧着他,要是聽了任願講工作,火冒三丈都不誇張。

這也是任願根本不會跟蔣光昀談及自己母親情況的原因之一。

他生怕小心地提上一句,蔣光昀就會不耐煩:“又不關我的事,就別跟我說。”

任願一想想,就冒火。

于是就洩了氣。

或許是他們談戀愛只能分享開心和喜悅,并不能分擔痛苦和委屈……

任願記起以前,停了話,不想再說。

那只手又慢慢移到腰間,摟着他,炙熱的胸膛貼上來,緊挨着任願後背。

蔣光昀幹巴巴地安慰一句:“我們都累。”

任願嗯了一聲,起身去洗澡,蔣光昀看着任願紅痕遍布的身體和微陷的腰窩,眼裏漸漸又有了壓制的欲,他啞聲說:“我幫你洗吧。”

任願頭都沒有轉過來,說:“不用,我來洗就行,你上次都幫我洗了床單。”

蔣光昀沒想到任願能想到衣服和床單上去,有些愣了,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坐在床上,聽着浴室裏嘩啦的水聲,想象以前親密的火熱水汽。

兩個人各自洗了澡,躺在各自的床上,這小島本就不寧靜,有各種動物在夜裏的叫聲,但任願從來不覺得厭煩和吵鬧,反而挺喜歡的,能更助于入眠。

“你睡了嗎?”蔣光昀輕聲問。

“沒有,”任願不想承認自己失眠,“在想明天的任務。”

“這樣啊,這麽認真。”蔣光昀笑了一聲,聽起來就是那種官方又挑不出錯的笑聲。

任願也虛假地客套說:“畢竟我不太熟悉這一方面的,沒你了解。”

任願剛話落,蔣光昀就說:“你來問我,我給你講。”

任願笑了笑:“算了,也太麻煩你,蹭你熱度了。”

“沒有!”蔣光昀皺眉,“我不會這樣想。”

任願很平靜地說:“可是在鏡頭前,別人會這樣想,等節目播出後,觀衆也會這樣想。”

蔣光昀說:“你以後一定會比我走得更好。”

“算了吧,”任願露出自嘲的笑容,“就憑我接的那些爛戲?”

蔣光昀沒說話,就任願接的那些戲,以他的審美來說,實在說不出好。

任願說:“其實我也知道那些戲太粗制濫造了,但我沒辦法。”

蔣光昀沉默一會,說:“可我沒有貶低你演技,你演技很好,是那些戲配不上你。”

“我能接到戲就不錯了。”

任願剛調笑地說完,忽然想起蔣光昀第一部戲就是一部大電影裏的配角,并且拿到了最佳。

他這樣說話感覺像是嫉妒蔣光昀,剛想退一步說其他的,可蔣光昀像是沒聽到一樣,又轉開了話題:“今天晚上的游戲,你覺得好玩嗎?”

“就是真心話大冒險啊,很普通。”

蔣光昀被任願的直接止住了話,又硬生生說:“我……覺得你跳的舞很好看。”

任願想起那些動作,一陣耳熱。

“還行吧,你別糊弄我。”

蔣光昀緊聲說:“你要是跳得不好,我怎麽會今天又關了攝像機。”

任願啞然,只含糊地哦了一聲。

蔣光昀又問:“你的初戀是男人還是女人?”

“男人。”任願剛想說不就是你,卻又想起自己撒的小慌。

“我本來就喜歡男人,”任願眼中悵然,“天生的。”

蔣光昀目光如炬,“那你跟初戀談了多久。”

任願皺眉,不答反問:“那你跟你初戀談了多久?”

蔣光昀愣了愣,“七個多月。”

任願脫口而出:“這麽短。”

蔣光昀神色一變,“哪裏短了!你跟你初戀是不是談得更久?”

任願估算了日子,猶疑道:“好像半年?”

蔣光昀緩了臉色,又僵硬地問:“那你第二次戀愛呢?”

任願皺眉,感覺蔣光昀又回到了以前強硬自我的态度,他有些沒好氣道:“忘了。”

“那第三次?”

“不知道。”

“那——”

“蔣老師,”任願陰陽怪氣地說,“我連第二次都不記得,你還要問我第四次戀愛嗎?你管得太多了。”

蔣光昀被任願口中那幾段戀愛和任願的語氣氣得不輕,握緊的拳頭松了又攥,攥了又松,他咬牙切齒問:“那我是第幾個?”

原來是計較這個……

任願一聽就笑了,他沒想到蔣光昀想的是這個,仔細想想,那蔣光昀說的七個月不也是跟自己談的,只是時間有差別,原來他們都是第一次談戀愛,怪不得分得這麽難看。

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你笑什麽!”蔣光昀時隔一月多,終于顯露了他真正的脾性,聲音大了起來,恢複了以前有些兇惡的語氣。

可任願如今一點都不怕蔣光昀發火,他笑個不停,直笑到自己肚子不舒服了,才撐起身,帶着笑意道:“你是第一個。”

蔣光昀愣了一下,冷着臉道:“你說慌,你初戀明明十七,你——”

“鏡頭前哪有什麽真心話,”任願平複笑聲,慢悠悠地打斷蔣光昀的話,“我說十七就十七?蔣老師最佳男配,怎麽這麽傻?”

蔣光昀過了好一會兒,才哦了一聲,像是覺得丢了面子,又回嘴說:“你才傻。”

任願笑夠了,躺下來,随口答應:“好好好,我傻我傻我最傻。”

然後他們兩個人就再也沒說話。

和蔣光昀笑鬧的這一陣,任願心情稍稍放松,很快就有了些睡意。

蔣光昀面色怔然,仿佛陷在回憶裏,他聽着任願的淺淺呼吸聲,輕聲說:“還是我最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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