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慘死的屍體和站在旁邊面色淡然的兩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原本還在嘀嘀咕咕的大漢住了嘴。
捕快們顯然也沒有預料到會是這種場面，好在也沒有愣神很久，迅速反應過來拔出随身攜帶的佩刀将兩人圍住，根本不給兩人解釋的機會：
“別讓他們跑了！”
慕沐盯着這煞白的刀刃，把想要辯解的話暫且咽回了肚子裏，抓着袖子的手又不自覺的緊了緊，稍微增加了一些安全感。
感覺到細微動作的鐘胤略微轉頭看了看身側的人，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但現在看起來，只能先配合了。
不知過了多久，太陽已經落下去，有些犯困的慕沐打了個哈欠，淚眼朦胧中，看到知縣緩緩的走來，後面還跟着一群看熱鬧的百姓們。
知縣瞥了一眼院子裏被官兵圍住的兩人，“吳雄，怎麽回事？”
“劉大人。”吳雄上前施了個禮，把發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劉知縣走進屋內，看到了屍體的慘狀不禁捂了下鼻子，“方厚呢？”
吳雄：“方捕頭前兩天被借調臨縣了。”
“啊…對…年紀大了，記性有點不好。”劉大人出來後走到慕沐兩人面前，“是你們殺的他？”
聽到此話，慕沐松開了鐘胤的胳膊，一副吓到了的模樣，“大人，冤枉啊，我們夫妻二人只是聽別人說這個廟求子特別靈，而我又是一直住在這裏……”
說着，慕沐還悄悄用手拽了下身側人的衣擺。
理解意圖的鐘胤配合的開口道：“大人，的确是這樣。”
劉知縣上下打量了下兩人，盡管面容和氣質都頗為不俗，但裝束的差距怎麽看都不像是夫妻。
感覺到視線，慕沐委屈的嘆了口氣，擡手就開始擦眼角擠出來的眼淚，“大人，您有所不知啊，我的婆婆因為我一直生不出孩子，所以對我…很苛刻……又趁着夫君不在家，将我趕了出來，再加上身無分文……”
如此真情實感的模樣，不光騙過了知縣，就連鐘胤差點都信了，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不自覺的移開視線咳了兩聲。
“大人，不對，不能被這江湖騙子騙了！”
突然從旁邊沖出來一個人指着慕沐憤憤的開口道：“就是她，大人，她就是這段時間在街上招搖撞騙，小的就被她騙了，您可要為小的做主啊。”
劉知縣：“招搖撞騙？”
“對，雖然臉換了，但這身衣服，小的可忘不了，就是她，您可以問問其他人，絕對都見過，對了……”大漢注意到石桌上的挂幡，連忙拿了過來，“您看這就是證據。”
這程咬金！
慕沐暗自咬了咬後槽牙，面色依舊一副可憐的模樣，“大人，我沒有騙人，也沒有收取他們任何錢財，只是給自己的小店宣傳一下。”
劉知縣瞥了一眼挂幡上的文字，“小店？”
“嗯。”慕沐從懷裏拿出一張信紙遞了過去，“我是從其他地方來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能做些之前做的過的事情。”
接過信紙，劉知縣掃了一眼，有些訝異的開口問道：“大白偵探社？還能找兇手？”
慕沐：“盡管有吹捧自己的嫌疑，但我在其他的地方被稱為‘犯人克星’，任何罪惡都逃脫不了我的眼睛。”
“家母不喜歡她，其實主要是因為這點，我也是得知她被趕出來，才來尋她。”一旁的鐘胤适時開口道，“剛巧她住的這裏是我路上聽說求子特別靈的廟。”
很上道嘛！
慕沐悄悄鐘胤豎了個大拇指，和聰明人配合就是舒服。
“大人，你不能被他們騙了啊，他們絕對是為了逃脫罪責才這樣說的。”
“……”
如果可以的話，慕沐十分想把這人的嘴縫上，明明都要擺脫嫌疑了。
不過，他如此激進……
暫且把疑慮放在心底，慕沐深吸一口氣，“大人，您也看到了屍體的慘狀，如果是我們行兇完還沒來得及跑，衣服至少會沾到血跡，更何況，我的夫君可是會武功的，殺人不用這麽麻煩。”
覺得有道理的劉知縣點了一下頭。
“如果大人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承擔找兇手這件事，一來可以證明我沒有說謊，二來可以洗脫我們夫妻二人的嫌疑。”慕沐乘勝追擊道。
“你一個女子？”劉知縣不自覺的笑出聲，“找兇手？”
輕視的口吻并沒有讓慕沐有什麽感覺，畢竟在古代有歧視很正常，“在大人看來只有男子才能破案嗎？男子女子又如何，能破案才是最重要的吧，更何況，我總不會自砸我小店的招牌。”
如此不卑不亢自信滿滿的模樣出現在一個柔弱女子身上，讓劉知縣不得不開始正視起眼前的女子，“可以倒是可以，但如果你失敗了……”
“我要是失敗了，大人随意處置，并且永遠不會再開偵探社。”慕沐立下誓言，“在場的人都可以做見證。”
“好！”劉知縣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女子，讓她試一次又何妨，他倒要看看這女子有何本事，“吳雄，你帶人跟着他們。”
“大人……”吳雄根本不相信眼前的女子能找到兇手，完全相信江湖騙子的這個說法，但看到劉知縣不容置疑的表情後，只能施禮答應道：“是。”
人群随着劉知縣的離開逐漸散開，那個“程咬金”也不見了，只有零星的幾人還停留在門口。
慕沐松了口氣，餘光看到身邊的人，依舊十分淡然的站在那裏，好像這些事情并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困擾。
算了，他的問題還是等眼前的事解決之後再說吧。
屍檢完的仵作走到院內幾人的面前，“死亡時間大概在酉時左右，致死傷是頭上的傷口，一斧致命。”
慕沐：“這麽說，在我們發現的時候，他剛被害不久？”
仵作點了點頭，“可以這麽說。”
慕沐想到了之前聽到的聲音，很有可能就是兇手逃走的時候發出的。
“那個……”慕沐小心翼翼的看向站在一邊的吳雄。
正想着給方捕頭傳信的吳雄聽到了聲音擡眼看去，雖然他認為眼前的女子是騙子，但也不會被抓到不配合的把柄，冷淡開口道：“叫我吳雄就好。”
慕沐：“麻煩大人确認一下他的身份。”
吳雄輕哼一聲：“已差人去做了。”
“辛苦了。”慕沐用左眼發現了吳雄說話時身上湧現出淡淡的黃色，知道他并不信任自己，不過也沒有拆穿，像是沒感覺到語氣中的不善，繼續一副柔柔的樣子開口道：“接下來的兩日還需要大人多多協助了。”
淡淡的語氣配合上略帶可憐的表情，讓吳雄不自覺的咳了兩聲，反思剛才他是不是态度有些過于不好了，怎麽感覺像是欺負人一樣，語氣也下意識的緩和不少，“沒…沒什麽，都是為了能早日抓到兇手。”
“這樣說的話，我提的請求大人都會滿足的吧。”慕沐突然笑着眨了眨眼睛。
“你……”猝不及防的轉變，讓吳雄莫名有種被騙的感覺，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只要…只要不是特別離譜。”
“那麻煩大人拿一些石墨粉還有刷子來。”
“石墨粉？刷子？要這東西做什麽？”
“大人剛才不是答應我了嗎？這兩樣東西也沒有特別離譜吧。”
“……”
盡管不知道要做什麽，但吳雄還是轉身交代手下去把這兩樣東西找來。
全程旁觀的鐘胤眼底閃過一絲玩味兒，似乎……
“夫君，怎麽了？”
慕沐的聲音打斷了鐘胤思緒。
“沒事。”
“那走吧。”慕沐假笑着緊緊抓住身邊的人，用僅能兩個人聽到的聲音威脅道：“不要想着逃，不然我就讓你變成通緝犯。”
鐘胤點了下頭，表示自己不會逃跑。
回到了案發現場，慕沐就松開了鐘胤。
屍體已經放到了一邊的平地上。
慕沐閉上右眼，漆黑如墨的死氣罩住了屍體。
“聽我的多好。”輕嘆一聲後，慕沐睜開右眼後蹲了下去。
稍微被清理過的屍體露出了身上的痕跡。
除了頭上的傷口外，肩膀、胳膊，還有胸前都有着大大小小像是情急之下揮砍過的刀傷。
倒是沒有看到掙紮的模樣。
顯然有兩種可能性，一是沒給被害人反應的機會，就已經死了；另一種就是被害人和兇手是認識的。
嗯？這裏是？
“我的天老爺啊，老頭子，你怎麽就這麽死了啊！”
突如其來的哭喊聲從門口傳來打斷了慕沐的思路，接着就看到一個身着布衣儒裙的婦人滿臉悲痛的跑了過來撲到了屍體的旁邊，“老頭子啊，你死了可讓我怎麽活啊。”
眼看着婦人就要壓在屍體上，慕沐連忙彎腰将婦人拉開。
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婦人太過悲傷，使勁兒推開了慕沐作勢又要趴回去，幸好反應過來的吳雄及時抓住了婦人。
“老實點。”吳雄呵斥道。
被吓到的婦人臉上還帶着眼淚，一抽一抽的，倒是停止了繼續撲的舉動。
慕沐按了按被推的肚子，小聲吐槽了一句“勁兒真大”。
“沒事吧。”鐘胤關心的問道。
慕沐愣了下後，反應過來他們兩人人設關系，于是搖了下頭表示沒事，等緩過勁兒走到了婦人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後，才開口問道：“你是他的妻子？”
“是啊。”婦人又開始哭了起來，“老頭子死了，這可讓我怎麽活啊。”
被哭聲弄的有些頭疼，慕沐抓住了婦人的胳膊用力一扯，“別哭了，哭他也活不過來了！”
踉跄了一下的婦人愣了下神，接着像是接受現實般癱坐在地上盯着屍體默默的流眼淚。
終于安靜下來，慕沐舒了口氣，示意吳雄先把屍體搬走。
了然的吳雄也沒廢話，指揮手下挪動屍體。
等了會兒，慕沐見婦人已經平複了心情，才把人從地上拉了起來，一邊把人往枯井那邊帶一邊用左眼觀察婦人。
兩種顏色萦繞在婦人周圍，只不過就是有些奇怪，一種是淡淡的藍色在外圍，而內裏則是濃郁的橙紅色。
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婦人傷心是真的但是不多，剛才的狀态十有八九是裝出來的，畢竟橙紅色這種顯現出人開心的顏色，正常來說是不應該出現在現在婦人的身上的。
看起來，對于自己夫君的死，婦人好像還挺高興。
睜開眼睛，慕沐不動聲色的讓婦人坐在枯井邊上開口詢問道：“心情平複下來了嗎？”
婦人擡手又擦了擦眼淚，邊點頭邊嘆氣。
慕沐：“你夫君有仇家嗎？”
婦人搖了搖頭，“我們小老百姓哪有什麽仇家，一直本本分分的在種地啊。”
“最近有和別人起過沖突嗎？”
“也沒有。”
“他今日都去過哪裏？”
“我也…我也不太清楚，下午的時候，突然說要去集市一趟，我問去做什麽，他理都沒理我，就走了，再見面就……”
話還沒說完，婦人又開始抹上眼淚了。
慕沐有些無語，但也懶得拆穿，剛好吳雄差人拿來的石墨粉和刷子也送了過來。
“謝謝。”慕沐笑着道謝後看了一眼還坐在枯井邊的婦人，“大人，我已經問完了，她就交給你了。”
下意識聽從的吳雄剛轉身就意識到不對，他幹嘛要這麽聽嫌疑人的話啊？雖然好像交給他也沒毛病。
離開的慕沐并不知道吳雄的想法，估計知道會笑着調侃幾句，倒是鐘胤瞥了一眼後，微微勾了下嘴角，幾步追到了慕沐的身後。
“你要這些做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