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麽了?

麽了。

林姰錯開視線,生怕裴清讓的讀心術穩定發揮,看出她定力不好、心術不正。

偏偏視線下移,正對他因彎腰顯得松散的領口,沒想到那個鎖骨的線條更加要人命……

她不着痕跡捏了捏發燙的耳朵:“信了。”

盡管面上不顯,仿佛比裴清讓更有面癱潛質,實際心髒蠻橫不講道理,跳得她心慌。

卻在他直起身後,看到那冷白耳際的一片薄紅,從脖頸延伸至領口深處看不到的地方。

這哥這麽純情的嗎……

手機提示音突然響起。

林姰點開,是祝餘發來鏈接——【晏大附中80周年校慶,歡迎您的到來!】

說實話,她對高中沒有半分感情。

很多人會懷念高中,懷念學生時代懵懂的感情,和只要努力就能有所收獲的純粹,她卻對此異常麻木。

她是所謂的“別人家孩子”,沒有早戀,沒有偷偷喜歡的男孩子,更沒有轟轟烈烈的叛逆,有的是無窮盡的習題和試卷、和為了父親的仕途忍氣吞聲的遷就,在意的只有每次成績公布的名次,滿心想着遠走高飛。

她問:【是想去找寫小說的靈感嗎?】

祝餘:【你怎麽這麽懂我!寫到男女主的學生時代卡文了,想回去轉一轉,看能不能有靈感。】

林姰:【好啊,那我們一起。】

給祝餘回完消息,她收起手機,想到新婚丈夫也是高中校友來着,順便問了句:“高中校慶你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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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讓點頭:“老師想讓我去說點什麽。”

也是,學校每年考清北的鳳毛麟角,考上清北、碩博麻省理工、回國創辦芯片公司的比狀元還稀缺,這樣一個根正苗紅、沒被寵壞的天之驕子,是應該讓他上臺說點什麽。

林姰問:“你答應了?”

裴清讓:“高中的時候,老師對我很好。”

因為知道他們家的情況,班主任平時沒少照顧,甚至高二、高三那幾年的春節,老師騎着他的自行車從城東到城西找到他住的地方,給他送師母做的年夜飯。

他問:“你呢,去嗎?”

林姰實話實說:“祝餘想回學校走走看能不能找到靈感,我和她一起,其實我對高中沒什麽感情。”

學生時代對她來說,沒有半分美好值得懷念。

“說起來,我們還同桌過兩個星期。”

“不到兩個星期,”裴清讓糾正她,“是九天。”

林姰覺得智商被人碾壓了:“你吃過哆啦A夢的記憶面包嗎?”

裴清讓低頭看她:“我以為你忘了。”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她又覺得他的眼睛和狗狗的很像、甚至有點濕漉漉的。

她也以為自己忘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這個人結婚,原本如同平行線的兩個人有了交集,她開始在不經意間想起高中的某些細節,那些點滴瞬間裏,都有他的存在。

他們同桌那段時間,燥熱的秋天還沒過,但學校已經為了省錢關閉空調。

平時還好,就是午休時間趴在桌上睡覺會非常難受,頭發黏在臉頰,額頭總能留下紅印。

她記得被熱醒,惹人厭的光線裏,身側男生做題的側臉認真,睫毛被鍍了一層金燦燦的柔光,眉骨鼻梁起伏的輪廓是一道清冷俊秀的弧線。

被她這樣明目張膽地注視,他淡淡睨她一眼。

她也不害羞,低聲抱怨着:“好熱。”聲音也熱得發黏。

男生沒有說話,繼續寫題,估計內心已經在說她嬌氣。

第二天午休,臉頰似乎有風拂過,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時,分不清夢境現實。

在她左側,男生左手撐着腦袋,閉着眼睛休息,卷翹濃密的睫毛蓋下來,漂亮得不可思議,右手卻拿着一本習題冊,在她臉頰邊輕輕扇風。

似乎察覺自己在看他,他睜開眼,濕潤的瞳孔像清透的玻璃球,沒有一絲雜質,可眼神又很漠然,是決不允許人多想的冷淡。

和微風一起落下的,只有輕輕一句:“今天是不是不熱了。”

……

畢業後再也沒有記起的片段,現在想來畫面仍清晰明亮,好像仍在賞味期限。

林姰難得想些不切實際的事情,問裴清讓:“如果我們那個時候一直當同桌會怎樣?”

如果他們一直坐在一起,會不會高中就變得很熟悉。

變熟悉之後,會不會像那些情窦初開的小男生小女生,産生朦胧純粹的好感。

那現在,她會不會也有那麽一個瞬間懷念高中,懷念某個人,學生時代不再單調枯燥、乏善可陳。

裴清讓嘴角勾着,卻沒什麽笑意。

高一開學之後,他沒有想過會再遇見她。

所以即使班裏還有空座位,他仍走向她,問她旁邊是否有人。

班裏很吵很鬧,她已經在做數學題。

聽見聲音頭都沒擡,用毫不在乎的語氣,說沒有,你坐吧。

只不過同桌的第二個周,班主任把他叫到辦公室,說我給你調一下位置。

他問原因,班主任說蔣政和林姰都是領導子女,人家父母交情匪淺,孩子的座位也想坐一起。又說,關于你學校裏有些不太好的傳言,你不要帶壞班級風氣,不要影響人家學習。

他無心顧及其他,只想快點賺到妹妹的手術費。

所以這一刻,對上林姰似有期待的視線,他輕聲說:“不會怎樣。”

-

附中的八十周年校慶比想象中隆重。

校門口拱門高高立起,供校友們簽名的簽名牆擺在最顯眼的位置。

祝餘挽着林姰的手臂往裏走——林姰不喜歡跟人有肢體接觸,挽手臂就已經是她這個好朋友的最大特權。

“你知道嗎,我們高一的班主任被開除了。”

林姰都已忘記高一班主任姓甚名誰,不感興趣的人和事從來都分不走她半分注意力,或許她這個人不止面冷,心也冷。

“教師編不是非常穩定的嗎?”

祝餘:“因為在校外高價辦輔導班,還專門面向家裏有權有勢的學生,被人舉報了,連帶查出一堆問題。”

祝餘是從小城鎮考到這所省重點的,父母都是農村人,高一一開學拎着大包小包來送她。因為當天晚上趕不回去,又心疼住酒店的錢,就在車站外面坐了一夜,趕第二天的早班車回鄉下。

當時班裏是有貧困生名額的,助學金雖然不多,但是對于每頓飯吃貧困生窗口的祝餘來說,足以解決她的溫飽問題。

然而不是每個老師都有師德,班主任私心給了班裏另外一個男生,男生成績一般但腦子活絡,深得班主任喜歡。

是林姰看不下去,在辦公室把班主任說得啞口無言,說祝餘每天吃貧困生窗口而男生剛買了新手機。又或者,是班主任忌憚她領導子女的身份,所以祝餘拿回了本該給她的助學金。

想起什麽,祝餘又憤憤道:“他對着我們重拳出擊,對着蔣政的爸媽又唯唯諾諾,蔣政媽媽說調位,就把裴清讓跟你調開了。”

林姰:“什麽時候的事?”

是她記憶缺失一部分嗎?

為什麽她什麽都不知道。

她和裴清讓調開,不是班裏的統籌安排?

“那天我去辦公室領助學金,”祝餘記性很好,“蔣政媽媽說裴清讓在校外跟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正經高中生不會去樂隊兼職,她不想裴清讓影響蔣政學習,讓班主任把裴清讓的位置調得遠一點,別影響你和蔣政。”

這些事情,林姰通通不知道,如果不是跟裴清讓假結婚,她或許也不會在乎,祝餘更不會告訴她,畢竟無關痛癢。

可現在,心髒像是被什麽悶聲擊中,她覺得很生氣。

生氣蔣政媽媽不經允許就代表她,生氣班主任是不是口無遮攔地轉述,擔心那個本來就被苦難壓着的少年、是不是在那一刻難堪又難過。

“其實根本原因是,裴清讓不學習也可以毫不費力考得很好,大家都說蔣政死命學習都比不過,他只要看到裴清讓心态就崩了,當然要離得遠一點。”

林姰低聲喃喃:“我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她一定會告訴班主任她不想調位。

再告訴裴清讓,我們一直當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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