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見 “你有興趣,不搞來玩玩?”……
第13章 初見 “你有興趣,不搞來玩玩?”……
13.初見
楊滄知道周軒怪她,甚至恨他,但是她萬萬沒想到,他給自己的判詞,如此嚴重。
罪人。
她歇斯底裏的情緒早已在與他反反複複的鬥争中消磨掉,只淺聲辯白:“如果沒有我,傅一璇的媽媽早死了。”
她的目光呆呆的落在地面白色瓷磚上,那裏粘着一塊黑色的污垢。
“如果不是我,你可能連博士都讀不完。”
沉默良久,走廊裏只有來來回回的病人與護士發出的嘈雜聲。
楊滄以為他無話可說。
“可那也是我倆原本的人生。”周軒說。
一句話,将楊滄盡數的辯駁噎了回去。
我倆……
不管好與賴,始終沒有第三人。
半開的窗戶吹來的冷風讓虛弱的楊滄身體縮起,坐在她旁邊擋風的人早已離開,空空如也的凳子上似乎還殘留着他走後的冷氣,侵蝕着她愈發薄弱仍努力捍衛着的意志。
楊家人做事,從不往回看,從不後悔。
她苦笑,只撐着最後的不悔。
照藍光結束,護士幫忙推着嬰兒車陪她回病房,剛走出電梯,一道灼熱的目光就直直的落在了他身上。
楊滄擡頭,阮嘉沣眉毛蹙得老高,擠眉弄眼地看着她。
護士到門邊,他順手接過車,楊滄看也不看他,推門進去,阮嘉沣跟在後面,關上門看着她緩慢笨拙的步伐,故意發出陰陽怪氣的啧啧聲。
她生産住院的消息洩露出去,楊滄也不指望醫院裏修養還能平靜下來,其中最令人頭疼的,俨然就是身後這個一點不覺得自己煩人,還在搖頭發出奇怪聲音的阮嘉沣。
他低頭看車裏的嬰兒,“楊滄,這是你生的嗎?別抱錯了,這孩子看臉蛋跟你關系不大啊。”
楊滄乜他一眼,給了王玉蓮一個示意,她便帶着孩子先出去了。
阮嘉沣笑的更大聲,“活久見啊活久見,我們楊大小姐也能搞出這麽精彩的事情來,真是不枉我聽到消息專門從澳洲飛回來。”
楊滄靠在床邊,拿着一杯水慢慢喝着,并不搭理他的廢話。
阮嘉沣這人,圈子裏有名的混世魔王,人賤廢話多,平日裏游手好閑最愛惹是生非,偏偏是楊滄舅媽那邊親戚阮家的寶貝獨子,勉強算她半個弟弟,兩人一起長大,楊滄知道不能接他話頭,這小子順杆爬的功夫一流。
阮嘉沣并不在乎,拍着手走過來,轉着圈的圍着她上下打量。
“牛啊牛啊,一聲不響的,孩子都生了。”阮嘉沣笑的眉飛色舞,“以前有人總笑話我三天兩頭換女人,就知道泡妞,結果呢,你倒好,一個坑裏面跌這麽大一跤,這得什麽時候才能好啊。”
楊滄擡睫,不客氣地道:“你皮癢了?”
阮嘉沣聳肩:“我倒是還好,但我覺得有些人的皮是癢了。”
最後幾個字,他說的不正經,表情卻嚴肅了,“周軒呢?”
楊滄看他一眼,又低頭繼續喝水。
“你不說我就找不到他?”他撸起袖子,“敢在生孩子的時候和你離婚,以前的教訓還不夠啊,我非讓他知道知道有些人是他這輩子都不能得罪。”
他說的憤慨,已經拿出手機在搖人。
楊滄吹了吹水面薄薄的熱氣,低道:“是我要離婚的。”
“開什麽玩笑,你愛他愛的都他媽快不是你了,你能說離婚?”阮嘉沣半點不信,卻在楊滄虎視眈眈的眼神裏低了點音調,“……你認真的?”
楊滄哼了聲。
“你瘋了?當初你出人出力出錢連威脅帶拐騙的好不容易結了婚,這時候你離了?”說到這,他忽然反應過來,“是不是他對你不好?欺負你了?我操,這窮小子,當初就看他不順眼,不就是個研究員天天眼高于頂看不起誰呢,不行,我還是得找人再教訓教訓他。”
他一邊在手機上找人,一邊說她:“聽說瞿修丞來,你還攔着不讓揍。楊滄,你腦袋被驢踢了,懷孕當天離婚這事他都幹得出來,你還想着他呢?”
在他的手即将按下電話號碼時,楊滄擡手,奪走手機往後一揚随意地扔了出去,手機撞到牆壁後重重摔在地面,折疊屏直接裂開。
“我操?”阮嘉沣瞠目結舌地看着她,半晌才回過神來,“我、我他媽這手機上還存着一堆澳洲美女的手機號呢!”
楊滄:“以後別再去找他。”
“為什麽不?”阮嘉沣抱臂,“敢欺負我姐,我得讓他知道知道圈子裏為什麽都叫我阮魔頭!”
楊滄把水杯放回櫃子,脫了鞋坐回床上,動作間語調平緩:“你是覺得還不夠丢人嗎?”
“是他配不上你,關你什麽事。”
楊滄笑了一聲,帶着無奈,“牢騷發夠了就走,拿着你的手機滾回澳洲去。”
“我不,這次好不容易回來,我爸答應了我能留半年呢……只要我不闖禍。”他飛快補了後半句,心虛地瞟了她一眼。
楊滄:“該去哪去哪,別來煩我。”
阮嘉沣哼哼,磨磨唧唧賴在她床前就是不走。
“你還想幹嘛?”
露面就張牙舞爪的阮嘉沣,此時耷拉着腦袋,有些心虛的看了她一眼。
“姐……”他拖拉着聲音喊,楊滄的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這小子混不吝,從來就沒把她當姐看過,更別說這麽喊她了。
“別廢話。”
阮嘉沣心虛地溜她一眼,又磨磨唧唧一會,才終于說:“事情發展到現在這樣子,是不是都,都怪我……”
楊滄蹙眉:“你想什麽呢?”
“肯定就是,至少當初要是沒有我,就以你的身份地位和生活軌跡,怎麽可能認識周軒那麽個窮小子。”他迅速反駁,“那個白眼狼,我當初就該整得他班都上不下去。”
“阮嘉沣!”楊滄厲眸呵止,看他滿眼心虛愧疚夾着後悔,又道:“小沣,你誤會了。”
“怎麽可……”
“真的……你誤會了……”
*
不學無術的阮嘉沣偏愛談美女學霸的反差取向一直是圈子裏的一個笑梗,距離前一個女友分手還不到半月,他又換了個新的,偏偏今晚要家族聚會,勒令他順道去接楊滄,可他只想見見自己的親親女友。
他給楊滄打電話問:“你的司機呢?”
楊滄有夜盲症,晚上不能開車。
“感冒,這幾天休息。”楊滄正在忙工作,接到他的電話帶着不厭煩。
“那我派人過去接你?”他就想抽點時間約會。
楊滄:“需要你派?半小時內,給我立馬出現。”
家裏明顯是想逼他去,楊滄懶得幫他忙,天天不務正業确實欠抽。
說罷,她就挂了電話,阮嘉沣盯着手機氣的牙癢癢,跟着女友的電話打了過來,“啊寶貝,我馬上到,馬上到……”
從他住的地方到學校,剛好路過楊滄的公司,想來想去,他還是先接上了楊滄,只不過到該拐彎的地方,硬着頭皮開去了學校。
上車後忙了一天的楊滄哪想到阮嘉沣吃了熊心豹子膽,被吵鬧聲音吵醒時,睜眼看到車窗外,青春靓麗的大學生,滿滿的活力校園的氣息,讓她半晌都沒反應過來什麽情況,跟着視線落在不遠處一個大柳樹下擁抱黏糊的情侶,臉立馬就黑了。
大概是她的視線過于熾熱,阮嘉沣立馬回頭看過來,見她醒了,拉着他高挑細白的女朋友過來,“來,給你介紹介紹,我女朋友李妙妙,經濟學院的女學霸,她可是剛拿了國家獎學金的人。”
李妙妙聞言,臉蛋微紅,輕拍他的肩:“嘉沣,這點事你就別老說了。”
“什麽這點事,你這麽聰明,回回考試拿第一,很牛的好嘛,我從小到大連倒數第二的滋味都嘗不到。”
李妙妙不經意的蹙了眉,臉上的笑依舊燦爛,“你好好繼承家業就行了,幹什麽一定要跟學習過不去,很無聊的。”
阮嘉沣更驕傲,摟着她的腰朝她臉上親過去。
兩人又膩膩歪歪起來,楊滄的臉已經黑成一片了,“阮、嘉、沣。”
“十分鐘,就十分鐘,我和妙妙再說會話就走。”不洗洗耳朵,回去聽那群老頑固說話那叫一個煎熬。
“給我爬上來開車。”楊滄斥道。
校園裏面,大庭廣衆之下,阮嘉沣的手已經不安分的穿過白襯衣往裏探,女孩倚靠着他半邊身子,胸脯若有似無的蹭着,這兩人哪是說話,完全當周圍的同學為無物,似有若無的目光不斷瞥過來。
看着這倆發情動物,楊滄的臉更黑了,摔門下車。
這時候的阮嘉沣,他爸來治都未必管用,楊滄懶得治他,只離這倆人遠遠的,避在一個校園的綠湖前站着。
傍晚時分,學生都下了課,往來的人不少,叮叮當當的自行車鈴聲回蕩在校園裏,夾雜着電動車嘀嘀按喇叭的聲音。
看了一天的文件,楊滄的眼睛早就有些酸澀,揉了揉眉心,眺望着平靜的湖面放松眼球。
湖面上長滿了荷花,正值夏日,有幾朵荷花開的燦爛,晚風拂過,有飛起的蜻蜓逗弄着粉嫩的花瓣,風裏都是夏日氣息。
楊滄因為要繼承家族事業,18進了商學院後三年完成所有學業就進了公司,六年過去,校園生活與她而言已經格外陌生,背後是熱鬧的人聲,引得她忍不住回頭。
勾肩搭背,歡鬧嬉戲的人群旁,柏油路上一輛自行車從人群的後面避開緩緩騎過,楊滄的角度,只看得到一道高挑側影,男人白色的T恤被風吹得鼓起,黑色發絲輕揚微亂,透出不同于他往日嚴肅的清爽年少,自行車後座,穿着淺藍色過膝裙的文靜女孩小心拽着他的衣角,雙腿輕勾在溫柔的風裏。
楊滄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那裏。
那輛自行車從人群裏出現,像盈盈夏日裏的一股清風,剛要撫去她心口的燥熱,又慢慢遠去消失在了人群裏。
終于要和女友依依惜別的阮嘉沣看到她長久呆愣的視線,好整以暇的走過來,“你認識那學生?”
他的話打斷了楊滄的思緒,嫌惡地看回他。
阮嘉沣笑的蔫壞,“妙妙,你認識剛才過去的騎車那人嗎?”
“當然,周軒啊,我們學校應該沒幾個不認識的吧。他本碩博都在這裏讀的,學習成績更是一流,和他相比,我壓根算不上學霸。”
“你這話說的,捧別人也別踩你自己啊。”阮嘉沣抱住她肩膀,“單看背影,我就感覺那小子長得不錯。”
李妙妙聞言,臉也有點紅了,“周軒他出名不僅僅是因為他學習好,更重要的是他那張臉和身材,簡直絕了!偏偏他腦袋一根筋,就知道學習,談戀愛對他來說估計就是個負累。”
“負累?那他後面帶的什麽人?”明眼人任誰看都覺得女孩和他關系不一般。
李妙妙噎了下,“……聽說好像是女朋友。”
話音落下,她感覺一道涼涼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審視,她看過去,目光始終沒好好落在她臉上的楊滄正抱臂瞧着她。
強大的氣場讓她往阮嘉沣身旁靠了靠,“楊姐……”
氛圍莫名有些奇怪,李妙妙緩解氣氛道:“不過要真是女朋友,兩人估計也長久不了,聽他們院的人說,周軒家裏是貧困縣下面的村裏來的,條件非常不好,現在也就是校園裏,馬上畢業了,你說還有幾個願意坐在他自行車後座笑的。”
她抱着阮嘉沣胳膊,嬌俏道:“我還是更樂意坐在你的保時捷裏哭。”
阮嘉沣一樂,揉起她臉蛋,“這罪名我可不擔,我什麽時候讓你在車裏哭過,不過……說起來在車裏好像也有點意思。”
李妙妙羞惱,鑽進他懷裏拍他:“流氓!”
楊滄太陽穴一跳一跳,在把這兩人都收拾一頓前,大步走回了車,“上車。”
阮嘉沣再不敢耽誤,揉了一把親了幾口趕緊告別了女友過來當司機。
車一路往校園外開,一道騎自行車的身影又闖入阮嘉沣視野。
他嘿呦笑了一聲,挑着下巴往那說:“這小子,據說還是個博士呢,這個點就這麽帶着女朋友出校園了?這倆人不會出去開房吧,不過也沒什麽,我告訴你,現在的大學生玩的可比我花多了?”
楊滄的視線透過車窗落向那道身影,保時捷開的不快,但也很快超過了自行車。
透過右後視鏡,楊滄的目光終于看清了男人。
夏日傍晚的黃昏穿過清澈的雲,在他白色T恤落下細碎的橙紅光影,即便是騎着車,他的身子依舊是高挑挺拔的。那頭黑色的頭發打理的幹淨利落,在風裏輕輕吹楊,看不見久浸實驗室的男生會有的潦倒,面龐白淨,五官分明,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此時正泛着淡淡的笑意。
不知兩人在聊些什麽,男人慢悠悠的騎着車行駛在夏風裏,一舉一動都透露着悠閑、放松、舒逸,那日的嚴肅冷淡盡消,溫暖而內斂的笑很淺的浮在那張臉上。
傍晚的光都變得燙起來。
車越行越遠,那道身影徹底消失在幽長的馬路盡頭。
車裏安靜了片刻,阮嘉沣又不安分的喊她。
“楊滄?”
躍躍欲試,帶着點擠眉弄眼的喜悅,好似發現了什麽好玩的。
楊滄懶懶瞥去。
“你有興趣,不搞來玩玩?”
楊滄看了他幾秒,腦袋靠着椅背身體往下退,松弛的打算睡覺的姿态,閉眼慵懶道:“胡扯什麽。”
阮嘉沣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想玩就試試呗,該是他們這種人,求着我們碰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