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與商品 “我也不想總反思自己
第22章 人與商品 “我也不想總反思自己。”……
22.人與商品
即便是不太現實, 周軒還是在去酒吧的路上,向她條理清晰的梳理了自己當下這個階段有多忙碌,況且兩人關系甚至算不上熟悉, 他實在沒有必要去見她的朋友。
更何況,楊滄的朋友圈,本就不是他能踏進去的。
然而, 當車輛開進本市消費最昂貴的酒吧一條街, 看着路邊琳琅滿目又高調的跑車時, 他什麽話都沒了再說的必要。
“下車。”楊滄甩上車門。
周軒看着路邊富麗堂皇的酒吧,動作極慢的解開安全帶,裏面激烈的音樂, 吵鬧的人聲隔着大廳都無法掩蓋的傳出來。
雖然在清城讀了十年的書, 但他從未來過這樣的地方。
記憶裏僅有一次,進過一家酒吧,但和面前這家門口停着一排保時捷、蘭博基尼的酒吧相比, 顯然不是一個檔次。
楊滄走到門口, 便有經理上前,颔首喊了“楊小姐”, 微彎着腰領兩人往裏面走,穿過光怪陸離,五光十色的長廊, 兩人一路往樓上去。
樓梯旁邊酒吧大廳人聲鼎沸,不小的舞池站滿了人,男男女女, 微醺的面孔和四散的酒精,讓這家酒吧看上去像一個深深的漩渦,引着無數的俊男美女堕落, 沉淪。
兩人在包廂前停下,經理适時颔首告別。
楊滄推門進去,裏面熱鬧的聲音在沒了隔音門的阻斷後,沸反盈天的傳過來,又在看清來人是誰後漸漸靜下來。
一百多平的包廂,大概有二十多人,沙發旁,臺球桌旁,還有ktv的電視機和酒櫃旁,三五成群都站着人。
在楊滄穿過他們往中間走時,這些人都看過來。
“滄姐,來喝酒啊。”
“滄姐,晚上好。”
“滄姐,你可算出現了。”
……
包廂裏響起此起彼伏同她打招呼的喊聲,或激動寒暄,或積極讨好,或噤若寒蟬,這些人注意力都放在了楊滄的身上,随後又移到周軒的身上,跟着目光變化就整齊多了。
從好奇審視再到琢磨出他身份後的促狹。
即便有的人掩藏的很深,但在敏感又心思深沉的周軒身上,這些人的情緒都顯得那麽清晰可見。
楊滄還未走到中間,盧平妙已經在招手喊她,随後在看到跟着她的周軒後,目光都激動了。
“滄姐,你還真玩起來了?”她說這話,并不忌諱周軒的在場,視線更加輕佻大膽的在周軒身上游走了一圈,“原來你喜歡這樣的?”
楊滄斜了她一眼,在沙發中間坐下,旁邊有人倒酒遞了酒杯過來,她接住,靠上沙發懶洋洋地對周軒點下巴,“坐。”
“诶呦喂!”她這麽簡單個字,引起了更大的起哄。
鄭飛鵬:“滄姐,你怎麽忽然轉性了?”
楊滄可是他們圈裏出了名的事業狂,他們這個圈子裏的,哪個不是家大業大,最不缺游手好閑的纨绔子弟,楊滄在他們這個團體就就像個異類,打小就優秀,凡事争第一,成年就進了家裏的公司,一路往上爬到頂端,也正因此,哪怕比楊滄年紀大的,也服她喊聲“滄姐”。
平日裏楊滄只有工作,偶爾的放松就是他們喊出來喝個酒,其它的她一概沒興趣,正因如此,聽阮嘉沣那麽說之後,他們才有了巨大的好奇。
“阮嘉沣呢?”楊滄問。
盧平妙笑,“早跑了。”
她在楊滄旁邊坐下,赤|裸裸的視線依舊留在周軒身上,昏暗迷離的光影裏,男人安靜的坐在那裏,面容沉靜,并沒有想象中阮嘉沣嘴裏“男大”的青澀幼稚,相反在這樣的聲色名利場,他的安靜沉穩倒顯得與自身身份格格不入。
楊滄撇頭,眯眼看她:“沒完了?”
盧平妙後脖頸一涼,笑嘻嘻說:“怎麽,還不讓看了?”
楊滄下巴點點她後邊坐着的小男孩,“也不怕人生氣?”
“哈。”盧平妙渾不在意的笑了聲,手指點了點他後面俊俏男孩的鼻頭,“小狄,你會生氣嗎?”
那個叫小狄的男人往周軒身上看了眼,又很快抱住盧平妙的胳膊,“妙姐,我可不準你三心二意。”
雖是說吃醋,但這醋意又讓他吃的既磊落,又羞澀。
盧平妙被逗得開心,捧起他的下巴法式熱吻了一番,拍拍他的肩,“去打球吧。”
小狄紅着臉,搖着他牛仔褲上的松弛長鏈條就美滋滋的走了。
楊滄轉着酒杯,見怪不怪。
盧平妙爺爺那輩起便是做電影的,發展到現在已經是傳媒業大亨,盧平妙名下有四家經紀公司,簽約着不少當紅流量明星,她平日裏沒什麽愛好,就喜歡三天兩頭的換個男孩談戀愛。
按她的話來說,她不過是雨露均沾的在幫助他們的事業。
楊滄見慣了她帶在身邊的形形色色的男人,只是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身旁也會坐着一位,借着身後玫瑰紅牆上的壁燈,她透過高酒杯的倒影看着身側的男人。
不卑不亢,沉靜如水,氣态從容。
盧平妙像看一個設計不錯的名牌包,将周軒打量了幾圈後,直白問他:“你技術很好嗎?”
楊滄捏着酒杯的手頓了下。
果然是包養過許多男人的女人,說話就是比別人更直接。
楊滄并不插話,頗有興趣的等着周軒回答。
周軒視線從不遠處那個花枝招展的男孩小狄移向盧平妙。
她調侃:“你不會比我們小狄還強吧?大學生不都挺嫩的嗎?你會做嗎?阮嘉沣說你不是個博士嗎?博士不就最擅長讀書,怎麽還能引起我們滄姐的注意啊。”
她連番追問引起一些哄笑。
楊滄眉心跳了下,放下酒杯想開口,旁邊的周軒聲線沉穩的回答盧平妙:“我想我對你別無所求。”
“什麽意思?”盧平妙摸不着頭腦。
楊滄悶笑。
鄭飛鵬也樂了,“這還聽不明白嗎,人家是說技術好不好的,都跟你沒關系。”
盧平妙并不生氣,畢竟周軒的身份地位不值當她為之情緒起伏,“可你看起來也不是很貴的樣子啊。”
“可你看起來卻很便宜。”周軒說。
楊滄愣了下,再次喂到嘴邊的酒收回,幽深的目光落向周軒。
“如果人可以物化的話。”他補充完:“抱歉,我想我們都知道萬事萬物,唯獨人不能淪為商品。”
“可有的人自己願意啊。”盧平妙看他,意味深長,“現在不願意,以後也未必。”
夏蟲不可語冰,周軒看回楊滄。
她聳聳肩,笑道:“我可沒這麽想過。”
他要是給錢就能拿下,她想兩個人現在不會是在酒吧而是在酒店了。當然,那個時候,她的興致估計很快就會消散了。
盧平妙有點興致缺缺,她對這麽一本正經,滿口大道理的男生向來沒興趣,倒是鄭飛鵬沒掩飾住聽到他的言論後的不屑,低低嗤笑了一聲,對上楊滄冰冷的眼神,很快收回。
楊滄好不容易帶人來,盧平妙哪怕對這男人沒興趣,話題也總想往周軒身上引,鄭飛鵬也八卦的想打聽打聽周軒,稀罕他怎麽就引起了滄姐注意。
無奈,楊滄并不接兩人的話,只松弛地喝着酒,好似自己真就是來抽空見個面。
旁邊的人更是個鋼筋鐵板,不管盧平妙怎麽撩撥打趣,又或者鄭飛鵬怎麽想用臺球打牌勾他走,男人始終能四兩撥千斤的擋回去。
最後,兩人都沉默地看回楊滄,目露無奈與佩服。
不錯,果然是你看上的人。
不管是從外觀還是從言談,作為滄姐心血來潮,想着玩男人試一試來說,質量還算不錯。
楊滄舉杯,笑着朝兩人點了點,一口幹下紅酒。
“走。”
她揚長離去,沒人敢阻攔。
盧平妙看着她的背影,又吶吶望向鄭飛鵬。
“……這女人,她,是來炫耀的吧。”
鄭飛鵬啊吧半天,按下了驚訝後,呆呆道:“我看像。”
回去路上,因為楊滄喝了酒便只能叫代駕。
兩人同在一輛車這麽多回,還是第一次都一起坐在後排。
不過楊滄也沒做什麽,靠着椅背閉目淺歇,周軒自然也不會主動說話。
後排車廂一直靜悄悄,直到車在寝室樓前停下。
旁邊又有人在打量,有人已經習慣了這輛車的常常出現。
“來找周軒的,別看了。”
“周軒什麽時候認識開頂配帕拉梅拉的有錢人了?”
“女的,你說呢……”
周軒下車,也已經習慣了聽到這樣的議論。
“周軒。”楊滄喊他。
周軒看過來。
楊滄:“他們這樣的人,放肆慣了,嘴上沒把門,你別放在心上。”
周軒借昏暗的月色看她。
她的話,與其說是在解釋,更像是在合理化那些人的行徑。
也是,他們那個圈子裏的人,實在沒必要對他尊重。
“楊小姐,僅此一次,以後這樣的場合,請不要再叫我。”他的語氣平緩如水,楊滄卻感受到了一股涼意,朝她壓過來。
她看他兩秒,“周軒,不是這種場合的錯。”
跟她在一起,總要習慣這樣的圈子。
盧平妙他們或許是粗暴膚淺的上層暴力,真正溫文爾雅、體面紳士的人才是會在不經意間讓他産生階級的落差與挫敗,靠近她,便總會有所處身份地位需要他仰望的一群人。
然而,他偏偏走進了她的視野。
周軒自嘲:“是,只不過……”
“我也不想總反思自己。”
楊滄看着已經空曠的車門外,耳邊猶停留着周軒清冷如夜的聲線。
低啞,清潤。
“反思……”
她咀嚼着他的措辭,半晌,只說道:“師傅,走吧。”